轰
魔君南烛眼睁睁的看着萧启山撞在暴雷之下,跌倒在他身上,他眼底的那抹赤血,还未散尽。
“我若是死了,放他们一条生路。”
“原来,你从来就没信过我。”魔君南烛沉吟一句,将他抗在肩上,说道“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只手撕开吞天风雷阵,魔君南烛腾空而起,早已没了踪影儿。
唐逝水看着魔君南烛的手段,不顾夏近白的脸色说道“天武真要亡了。”
寒门的三十七人,尚有人存活。
“全部救起。”唐逝水扔下这句话,便回了屋舍中。
夏近白看着吞天风雷阵下的尸身,他背着手眼中泛起寸芒。
昨夜,尚京大乱,而萧启山想的三计,收效甚大。
可尚京还是易慕白坐镇,魔君南烛也早已做好了强攻之备。
“宣医。”魔君南烛说着,看着脸色惨白的萧启山。
“你真的以为我是利用于你,还是以漾柔和萧家人的性命要挟于你,我看重于你,发自肺腑。只因有一个人曾对我说,得萧七郎者,得天下。”魔君南烛喃喃说着,不管萧启山是否能听得见。
“君上,有一吴姓女子求见,说是能医治好萧王的伤势。”一位魔卫说着。
魔君南烛便掀开帐帘,看着站在帐前的女子。
那女子颔首,模样不过二十岁上下,正值女子最好的年华。
“你。”魔君看着那女子,心中诧异。
“我是问道在尚京的旧友,杵云道院的吴瑾萱,听闻萧叔父重伤,特来医治。”那女子说着,脸色淡然。
“进。”
魔君南烛掀开帐帘,让吴瑾萱入了军帐。
吴瑾萱看着萧启山的面色,说道“雷厄之疾,心脉受损。”
她说完,拿出一粒淡白色的丹药,放入萧启山的口中,只见萧启山的脸色,红润了三分。
吴瑾萱祭出丹炉,启鼎,淬药
“你若是医治不好,就给萧王陪葬。”魔君南烛说着,转身出了帅帐。
吴瑾萱充耳不闻魔君的言语,两眸如井水,一丝波澜都未泛起。
“报。”
魔卫一声大呼,却被魔君一瞪。
“说。”
“天武在尚京西门,发起了攻势。”
“你若是死了,我让整个尚京的人陪葬。”
魔君说完一步踏出军帐,大呼道“一日之内,拿下尚京。”
“是。”
尚京西门早已酣战了两个时辰,尸身遍野,而尚京的西门近在咫尺。
“修罗。”魔君一声大呼。
“斩下他的头颅。”魔君南烛刀指贺兰白帝。
名为修罗的那人,擎着窄细的长刀,杀到贺兰白帝的身前。
又是一阵战鼓咚咚,只见王卓尔身披一件赤色的衣衫儿,站在尚京城的战鼓前,抡起鼓锤,敲的山河一震。
昨夜,在丹青楼中的萧问道和萧空青,都是一夜未睡。
易慕白在萧天岳的衣冠冢前,又插了三炷香,说道“兄长,当年我有愧于你。如今,算是偿还。今生断情,下世我也不愿再见。今生恩怨今生断,愚弟不欠你的了。我要去还我今生还欠的一个人的情,我负她的,我用命还。”
萧天岳和易慕白三代纠葛,在丹青楼中,了断了。
一身寻常的青衫儿,而他的剑还是无名剑。
易慕白跨上黑驴大将军,黑驴也是驴头傲天,甩着驴尾往尚京的北门而去。
尚京的百姓,都看着易慕白骑着毛驴,站在千军万马之前。
“南烛。”易慕白一声大呼。
“慕白。”魔君一声应和。
两人像是老友,能一杯浊酒喝到天亮,促膝长谈的老友。
“启山,出的三计还算数么。”易慕白问着。
“不算数了,他若是死了,我让尚京的人全部陪葬。”魔君擎着宽刀而立。
“启山最恨无信之人,还是算数的好。”易慕白说着,下了黑驴的背。
“作不作数的,得看那吴姓丫头的丹术。”
“哈,那就来战。”
易慕白擎着无名剑,腾空而起时,剑气纵横。
“四海游龙。”
魔君提起宽刀,刀芒斩天而去,摧枯拉朽。
而城墙上的战鼓声,一声一声的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声声如雷。
易慕白折身一斩,一剑劈在魔君的刀刃上,金铭大作。
两人如同两道光华,剑气如弧,在苍穹之上斗战,没几人能看的清他们两人的模样。
恰恰萧问道却是能看清两人的厮杀,魔君南烛的身上不下数十道伤痕,而易慕白左肩的伤势,已然入骨。
两人厮杀了六百回合,凌空在苍穹之上站定。
魔君南烛周身被血色沾染了半身,而易慕白指尖也淌着血滴,两人不过半刹,又如风雷厮杀。
“坏了。”萧问道大呼一声。
萧空青不明其意,看着苍穹上的两团残影,也没看出任何的异象。
“易爷爷舍了丹婴,没后路退了。”萧问道说着,问道剑却擎在了手心。
魔君南烛看着易慕白的丹婴,身退百丈,而易慕白擎剑再起,一剑刺在魔君的眉心。
剑尖染血,不死不休。
“好一个剑婴。”
魔君南烛一呼,任眉间的血色翻过他的鼻梁,一刀掠起。
刀芒掠起时,天上的淡云都被席卷一空,而那一刀斩在易慕白的胸口,他的青衫儿被血色染透。
咚咚咚
战鼓伴着冬雷,易慕白擎剑扬首,他的瞳孔泛起血色,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裂天魔屠。”
魔君南烛看着易慕白的瞳孔,明了易慕白以“入魔”而斗。
“你入魔,我化妖。”
易慕白浑身而下皆是斗魔气,若是他人不知,还以为易慕白是雪国魔族。
瞳如血珠,身如鸦羽,易慕白的身躯高了半丈。
而魔君南烛扬首而立时,身后幻化出白翼,那是妖国皇脉独孤一族的鹤羽。
人修魔,魔化妖。
尚京城中的百姓和两军厮杀的兵士,看着人魔两族的巅峰强者。
还有就在耳畔的战鼓声。
易慕白身形如黑龙,浑身缭绕在乌烟之中,无名剑也如墨玉一般,沾染了魔气。
“吼。”
他身如潜龙,血瞳泛起妖异的颜色,如疯魔般斩在魔君南烛的身上。
魔君南烛身形如雀,纵横在易慕白的剑气之中,不经意间他又是血色染羽。
忽的,一抹亮光,被魔君南烛握在手心。
境神之瞳
萧问道看着魔君手里握着的东西,便知那是他从无色秘境中,带出的境神之瞳。
“啊。”
一声大呼,响彻在尚京的苍穹之上,魔君南烛将境神之瞳,放入右眼之中。
那右眼的血,蔓延在眼眶四周,魔君南烛嘴角却噙着冷笑。
“你的一切皆被我看透。”
入魔的易慕白,双瞳的血色更胜,剑气如海啸,没了半点停歇。
可萧问道还是看出了,易慕白的指尖在颤,人族入魔只待油尽灯枯。
呜呜
易慕白的口中呜咽如寒风,无名剑上的魔气也在消退。
“撑不住了么。”魔君南烛说着。
身形化为一粒灯火,缭绕在易慕白的周身,寸芒微弱,可刀刀见血。
不知魔君斩了多少刀,凌空站在易慕白的身前。
只见易慕白的血瞳中,淌出一行血泪,看着城墙上敲鼓的那人。
鼓声大动,声声却如泣血。
王卓尔笑着看着凌空的易慕白,她看见易慕白的血泪,滴在脚尖上。
那滴血泪穿云破空,如雪间的红梅,落在大地上。
易慕白周身的魔气渐渐衰退,他将无名剑擎在头顶。
“鸡啄小虫。”
天下之人能见过这式剑招的也不剩几人。
这是当年寒门“五禽道院”,创的剑术。那也是易慕白亲手交给王卓尔第一招的剑术,他的鼻尖还残留着王卓尔当年的处子香。
那是一抹淡淡的蔷薇香味,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师兄,你可喜欢这样的卓尔”。
一息间,易慕白松开了无名剑,像是一片落叶。
“屏息如满弓,全身绷直,不可分心。”
那时的他,还是如青葱少年,痴傻的紧。绷着冷脸,说道“修道乃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可分心。”
一人绷脸训斥着,一人颔首乖巧的听着。
有人说,一个人在将死的时候,会在脑海中再回忆一遍自己的人生。
落在地上的易慕白,看着跳下城墙的王卓尔。心中在想,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她的一生,也不知她还恨不恨自己。
王卓尔跳下城墙时,短匕自刎,像是一朵沉睡的血蔷薇,落在了尚京的城墙下。
她一生都想离开的地上,终于在她死的时候,离开了半尺。
一段悲歌,两段过往。
黑驴大将军的驴眼中,含着满哐的泪水,它用嘴拉着王卓尔的尸身,放在易慕白的身旁。
它,四蹄跪地。
它,一息白头。
黑驴大将军在它跪下的那一刻,浑身毛发化为雪白,永远的躺在了主人的身旁。
萧问道在此时才心中明了,“大将军”永远也不会奉他为主。
因为,在“大将军”的心底,只有易慕白是它的主人。
是那个被它放在心中,陪伴一生的主人
它愿意为主人,千里跋涉,也愿意身陷异国,可它最后的愿望,便是死在主人的身旁。
一双人,一头驴,曾经的过往,也都烟消云散。
只听有人唱起了尚京的童谣,再也没有了一人独眠。
摘下一朵花鼓儿,缠在耳间了。
你围在火灶旁,等着出锅的大窝窝。
可到了战火烧,我也忍泪佯低面,含羞不看你。
可谁又知道,那是你最后一面。
爱情啊,只有在离开人世间,才是有情人的好时候
“退兵。”魔君一呼,让金戈声为他们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