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粥,司无眷凑近闻了闻,微微一笑,她问“好香的粥,你是怎么做的。”
北玄但笑不语,拉开椅子坐下,道“你尝尝。”
还有些烫嘴,见他不答,司无眷也只能埋头闻着莲子粥的清香,不时吹上几口凉气,搅了搅,这才送到嘴里,含在嘴中,她抬头才发现北玄一直盯着她看,忙咽下一口粥,司无眷红着脸道“你这样看着我,我”
“好吃吗”
抿唇回味,司无眷点头“很好吃,甜甜的。”突想到了什么,司无眷问“你说你只会做这一个吃的,为什么”
良久,北玄都没有回她,只又提醒她再尝尝,司无眷撅嘴,虽问不出什么来,但品着好吃的粥,她心里也喜。
好在做莲子粥的食材都是可以久放,北玄才能做出这么点来,吃过了粥,闲来没事,等到天黑还有几个时辰,司无眷便回房去看着赵贤。
赵贤的脉搏逐渐平稳,胸口呼吸的起伏也明显了些,终有了一丝动静,司无眷欢喜,呢喃道“赵真人,我们安全了。”
屋中寂静,司无眷抬起了一碗水,正欲喂去,忽被北玄拦下,司无眷看他,他夺过碗,淡淡道“我来。”
没等司无眷再说什么,北玄已将一勺水送到了赵贤的嘴边,司无眷直直看着他,心中纠结,道不明是何感觉,她坐下,话到嘴边却没吐出半字。
夜色降临,伴随着第一道锣声响起,客栈大门紧闭,里面却是燃着几盏灯,司无眷与北玄两人便是守在离客栈不远处的街口,静等玃如的到来。
几近黄昏之时,客栈便已有十几个人到来,其中包括了他俩白日遇到的那个男人和小孩,听是来了两人除妖,这会儿点了灯纷纷透过虚掩的窗户盯着司无眷二人。
黑夜寂静,也只有客栈内透出一点光亮,街头三个方向都陷入了无声的黑暗,司无眷蜷缩一处菜架之下,听得一声震耳的锣声从身边经过,她不想去看那个奇形怪状的妖,只等玃如出现。
已是如春半旬,这鹿谷镇的夜里还是清风徐来,想着距玃如出现的时间还有一段,她眸光一闪,将自己百宝囊里的夜明珠给拿出来照着,清幽的光芒照到街上,又仿佛回到了魔域一般。
等了许久,再听得远方传来的一声锣响,司无眷捏紧了铁剑站起身来,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北玄,他也肃然起来。
还是和上一次见到玃如时一样,最前面的是镇上的普通凡人,他们依旧瞪着眼睛,张着嘴巴,行尸走肉地在前方领路,司无眷凝神,捏着手中的剑便欲走过去,可见玃如旁若无人地走着,她又停下了脚步。
与北玄对望,他也没有出手,两人会心一笑,司无眷点了点头,待玃如走过,她看了看客栈内还在观望的孩子,又毅然回头,与北玄偷偷跟在了玃如后方。
锣声每隔一段路便会敲响,震得人心惶惶,夜色太过昏暗,司无眷不得已拿着夜明珠照亮,又担心被发现,便用袖子捂着。
玃如出了鹿谷镇,一路直行,树荫婆娑,山间林下,打锣的妖领着一行人缓缓前行,绿色的幽光将山林照得诡异,哐当,惊得群鸟飞起,他们渐渐步入了一片芦苇荡。
视野开阔起来,司无眷两人紧跟其后,没有东西遮掩,便苟着身子躲进芦苇荡中,突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好在北玄及时拉住她,送开手,司无眷掏出夜明珠向芦苇荡照去,是一根红绳
“这鹿谷镇的人真真奇怪,哪都绑红绳。”
北玄看了看,这红绳却是看不到头,他道“先跟着玃如。”司无眷点头,便看着玃如,便小心着脚下。
约莫走了一盏茶时间,那玃如终停了下来,接着幽光,依稀能辨别出是个什么景,司无眷鼓着双眼,竟是没想到这片芦苇荡中有着这样一个宽敞的祭祀台,为圆台,祭祀台外围有着五根长长的立柱,上面刻着些密密麻麻的图纹,隔的远,又漆黑,此刻他们是看不出上面是什么。
只见打锣的妖飘到祭祀台中央的圆台上,不知作了什么法,手中的锣缓缓浮到了上空,哐当一声巨响回彻,五根立柱突散发起了绿色的光,光中有一道道折叠的线条流动,好似闪电,一一向上聚到了锣上,顿时整个祭祀台被绿色的电光笼罩,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不好”司无眷惊呼“起了结界,那里面的人怎么办”握紧铁剑,司无眷二人越出芦苇荡,这祭祀台太大,周围全是小小的鹅暖石,难见一根杂草,两人急步靠近结界边缘,司无眷拾起一块石头砸去,小小的石头瞬间碎开。果然,这结界与普通结界不同,一旦撞上便会被攻击。
北玄凝眸,只见里面悠哉坐在步辇上的人脸鹿身马尾的妖对着他们看来,脸上笑意深深,他,是早就发现了他们
司无眷心一阵狂跳,想到眼前这妖是只修炼了千年的大妖,恐怕思维与心性早与人无异,他修为如此之深,又如何不会发现他们
“阿眷。”北玄静静唤她,“用雷咒劈那锣,锣是阵眼”
司无眷点头,从囊中取出一张引雷符,想到自己使用循火符出现的那情况,她心里没底,见着玃如回头,她束眉,起了咒,引雷符缓缓上升,符纸周身起了一道道小小的闪电,司无眷将灵力运入,手一挥,只见符纸迅速上升,天空一部分区域顿时电闪雷鸣。
她不能御火,但能御雷电。
玃如抬头,瞬间从步辇飞起,只一挥手,青绿色的光芒直射空中是锣,雷电劈下,法阵竟是丝毫未动。
“这妖修为太深,天雷也不能破除这妖法了。”北玄沉声,司无眷听他这般说,却不见他露出一丝慌张。
“该怎么办”她问。
绕是遇到了这么多事,她才发觉自己懂得的东西实在太少,也难怪,自己不过永远都是跟在师傅后面看他除妖,三年前,她只能看着,与司邢除妖后,她才略学了些皮毛,因为不能使用灵力,只能苦练剑法和符咒,但若遇上这种大妖,她却什么也不是
阵眼在高高的半空,他们如此渺小,除了天雷,又如何能击破,北玄冷冷看着玃如,见他将祭祀台中十人纷纷控制到了圆台周围,那打锣的妖不知手上凝聚了什么,团团绿光笼罩了每一个人,一团团气息自他们嘴里涌出,他们好似被抽离了什么。
玃如发出阵阵狂笑,尖锐刺耳,好似鹿声啼鸣,他仰着头,声音中又夹杂了一声鸟鸣,这笑声诡异,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北玄目光寒澈,一跃飞出半空,蓝色衣袂随风飘起,墨发三千,他冷冷俯瞰玃如,这一幕,顿时叫那玃如禁了声,偌大的祭祀台,北玄的身影倒显得格外小,青绿色的电光将他的脸照得幽寒,只见他双手展开,自手掌中渐渐起了一道浅蓝色的光芒。
司无眷怔怔看呆,倒不是被他的实力震慑,她只觉这道光芒太过熟悉,自己见过,在哪见过的,她却想不起来。光芒柔和清凉,他双手交合,一道法印硕大无比,直击祭祀台中央的锣上。
哐当
阵眼瞬间被击溃,法芒如浪涛般荡开,无数芦苇飘絮漫天飞舞,司无眷捂住眼睛,她狠狠被击到了地上,迅速爬起,只见祭祀台此刻只剩下五只小妖和十个凡人,那玃如早飞上了空中,黑夜半空,浅蓝色的光与绿色相撞,每一击都会荡出一阵强烈的法芒。
司无眷捏紧了铁剑,回想在魔域所使的仙法,她将灵力运入剑中,铁剑顿时被渡予了一道蓝光,掌剑第八式,慢中化劲,剑气箫飞,她一旋身,将手中的剑随着剑印一同御向了祭祀台中央。
那妖停了手,与另外四只纷纷使了法迎向剑印,到底是普通铁剑,被五只妖的妖法一挡,双双退后,剑瞬间碎成了沙。
见司无眷手中空空没了法器,他们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声音,似在笑,为首的使了一法击向她,司无眷嘴角上扬,又从百宝囊中唤出了一柄铁剑来,将妖法好不容易挡住,她双手虎口阵痛。
还好,在魔域她将那个卖剑的商贩的所有剑都给买了
不能再以剑直当妖法,她旋身退后,万千芦苇絮飘飘似雪,随着剑气旋成了一个雪的漩涡,一道剑印再次击向五只妖,他们再次抵挡,而再次,司无眷却是又唤了一柄铁剑迅速跟着击了上去。
剑印再破,剑身粉碎,妖才缓息一瞬,却是突然迎上了她的一剑,剑划破一只妖的胸口,绿色的血液飞溅,他渐渐化成了一团青烟消失。
许是这一击惹怒了他们,另外四只妖与司无眷近身搏斗起来。上空仙法与妖法横撞,一阵阵空灵的声音回荡,司无眷熟练使出掌剑七式,待剑再次碎成沙又换一柄。
如此打下去,拼的便是体力了,司无眷独自对付四只,两刻钟下来已是汗水直流,白皙的脸也累得泛起了一道红,她体力不支,再斩去一只妖后,却被一道妖法给击倒在了地上,鲜血自口中溢出,她狠狠看着慢慢飘来的妖。
握紧了剑,她支撑着缓缓站起,身体累得颤抖,眼前也在昏花,见着绿色的妖近在咫尺,她一剑挥去,却挥了个空,只见浅蓝色的法印从天空直坠,宛若巨石将剩下的三只妖击成了粉碎。
猛然抬头,司无眷茫然看着缓缓飞下的北玄,他冷冷的,好似来自阴间的魔煞,可清朗俊逸的模样又像是谪仙,如此熟悉的身影,她看得怔然,久久不能回神。
身体终一软,在倒下的一瞬间被他搀扶住,她抬头,听他温柔的声音传来“怎的哭了”
哭了
我哭了吗司无眷颤抖着手抚向两旁,一股湿润之感流入指间,她哭了,是为什么哭,是因为北玄飞下来的样子和那个人很像吗
她迅速擦干眼泪,摇摇头,道“没事。”看了看周围,她问“玃如死了吗”
北玄点头,温柔道“他死了。”
司无眷咧嘴笑开“北玄,你比他还强。”
真是他们之间,到底是谁保护谁
北玄将她揽入怀中,拦腰抱起,轻轻道“我们回去。”
这一刻,司无眷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她任由他抱着,飞在空中,清风将他们的发丝和衣角吹得飘起,芦苇飞絮翩翩,抚过他们的脸颊。
到了客栈,见客栈还亮着灯,北玄才走到门口,门便被打开了,是掌柜,他满脸担忧地看着两人,只见少女乖巧地被他抱着,掌柜道“少侠,需要请郎中吗”
北玄看着他,道“不用,妖已被除,被它带去祭祀台的十人就请掌柜将他们带回来了。”
掌柜愣住,显然还不敢相信妖已经被除了,他呆呆点头,见着北玄抱着司无眷上了楼去,缓了许久许久,他才被客栈内的另外两个男人唤回神来,几人商议,一同去了祭祀台带回了人。
一股清凉的气息在她体力盘旋,司无眷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北玄一袭蓝衣静坐榻前,他手掌指向自己,依旧是那道令她熟悉的光芒,就像那伴随着阳光的暖风轻抚她的肌肤,那种感觉,她曾有过。
“可好些了”他问。
司无眷缓缓坐起,北玄收了手,静静看着她,司无眷盯着他的手发呆,良久,她讪讪道“你知道银黍他忘了我们三人在那个冰谷的事吗”
“我不知道。”
司无眷抬眸,盯得久,她问“真的”
北玄点头,接着对她一笑“玃如已被除,你便好生休息,待明日再看赵真人的情况,若是赵真人醒了,我们就回去。”
“嗯。”见北玄起身离开自己的房间,司无眷久久沉静,她不傻,自然看得出北玄有事瞒着她,可他终究不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