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手指翻过书页, 窗外夜色黑黝深沉，窗内灯火明亮, 厚重窗帘铺开, 如同被隔开的两个不同的世界。
粗壮的白紫色电光骤然闪过夜空, 蓦地照亮大半边天。随即“轰”一声巨响, 雷鸣落下。
白珊停住动作, 放下书起身走到窗边，将半边窗帘拉开，看着远处不时闪现电光的黑幕。
“啪嗒”, 一滴雨落在窗玻璃上, 仿佛开了闸, 漫天雨幕倏忽落下，密集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地面、屋顶、林木花叶上。
她已经在严靳身边待了一年多，对方的洁癖一直都没有改善，但情绪很稳定，白珊倒也判断不出日后是否还会如同资料中发展的一般出现变故。
远处车灯在水雾中渐近, 所有声音被掩盖在惊天的雷雨声中。瘦弱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冲进雨帘, 消失在视野中。
白珊心里念着一个个数字，门铃应声而响, 她走到门边打开门。
女孩漂亮的卷发完全被打湿, 贴着脸颊直直垂下，发梢凝结的水滴一颗接着一颗，地面上很快积起一小滩水。
“怎么湿成这样快进来”白珊关上门。
她匆匆进卧室拿了块浴巾盖在言笑的身体上, “我去给你放水洗个澡。”
言笑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浴巾，仿佛这样就能驱散身体上的寒意。
被一指一动地洗完澡，言笑捧着热腾腾的姜汤坐在沙发上发起愣。
电吹风嗡嗡地响，白珊给言笑吹干头发，打理柔顺，坐在她身边柔声问道，“怎么了又跟周祈睿吵架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内，言笑跟周祈睿经常小吵小闹折腾一番，白珊亲眼见证了两人间感情的逐步加深。
其实言笑很少到这边住，大多时候跟周祈睿一起住在市区，只有闹了矛盾，才跑来跟白珊诉苦。
言笑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抱着白珊开始抽噎，“我就知道我不应该喜欢他，他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就是哄我的而已，只有我当真了。”
白珊默默拍着她的后背，并不言语。
果然，没等言笑说完，门铃再次响起。
她凶巴巴道，“不准开门。”
“我去看一眼是谁。”
白珊这么说，言笑自然不好拦着，只好放开手。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不只有周祈睿，严靳也在。
她住的小区用的还是老式门，需要钥匙，严靳显然不属于会随身携带这个房子钥匙的人。
白珊打开门。
看到周祈睿从门外走进来，言笑刚要说话，严靳跟在周祈睿身后走了进来。
她止住了将要出口的话语，扭过头不去看他。
周祈睿小意哄道，“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别打扰人家。”
言笑刚要说，白珊才不会觉得被打扰呢，眼尾瞥到严靳，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一直有些怕严靳，有时候自己也很奇怪，周祈睿跟严靳差不多，为什么她不怕周祈睿。
她刚哭过眼睛红彤彤的，周祈睿顿时心疼了，“怎么哭了是我的错行不行别生气了啊”
他伸手去揽言笑，言笑往一边躲开，他也没生气，笑着对严靳道，“今天不好意思，我跟笑笑先走了。”
“嗯。”严靳看着两人出门。
“你要洗个澡吗”
雨大，两人应该撑了伞，但严靳的肩膀上还是被打湿了一小块。
严靳微一颔首，“你把客厅打扫下。”
严靳不喜欢陌生人进入他的空间，即使这里他不常来。
“好的。”
目送严靳进入房间，看着地上湿漉漉的脚印，白珊拿起拖把拖干净。用消毒液在言笑坐过的沙发上消了毒，白珊又用洗干净的拖把将整个客厅都拖了一遍。
刚把工具放好，客房的门被打开，严靳从里面走出来。
“会煮面吗”
白珊自然是会的。
“严少饿了吗”
“嗯。”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材料。”
冰箱柜门被打开，白珊温软的嗓音从厨房传出来，“只有鸡蛋，蛋面可以吗”
严靳应了一声。
周祈睿要过来的时候，他跟对方正好在一块，想到有一段时间没过来看白珊，就跟着一起来了。
严靳靠在沙发上，闭上眼。
厨房传来忙碌的声音，不能忍受噪音的他竟不觉厌烦，反而有种异样的平静。
平时白珊需要上课，去年暑假，有一段时间严靳常常把白珊带在身边，可几个月下来，洁癖的毛病也没有丝毫改善。
那时候严靳就知道，这个办法没有用。
白珊算不上多美，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可这么久以来，他竟然没有感到厌烦。她不粘人，自己不找她的时候，就留在这里做自己的事，几乎没有存在感。
既然不讨厌，就留下来好了，于是白珊就这么在严靳身边待了一年多。
大少们哪个不是喜新厌旧，身边女伴换得勤快知道严靳将人留了这么久，都认为他跟周祈睿一样，真的看上了。
严靳的母亲出身大家，注重门当户对，一听到风声，专门跑他的公司跟他谈了谈。
他的父亲不是专一的人，外面养着好几个小情人，严靳的母亲看得太多，在这些事上看得很开。
“养着可以，你如果想娶她，我不同意。”
严靳随口便道，“玩玩而已。”
严靳的母亲也知道他的问题，白珊出现后曾关注过一段时间，“真的没办法”
“嗯。”
她沉吟，“这个不急，总会有办法的，但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连个孩子都没有。那个郁小姐既然愿意被你养着，应该也高兴给你生个孩子。”
她浑然忘记了，自家的背景在普通人眼中意味着什么，想当然以为白珊跟那些攀龙附凤的人一个心思。
这样的人，严母当然不会让对方进门。
“周祈睿跟家里闹呢，你可不要学他，不过孩子可以先生，到时候我们总不会亏待了她。”
严母这么说，其实也有担心儿子一辈子都治不好的原因在。
她曾经有过让严靳代孕的念头，但严靳一想到对方是个陌生的女人，直接拒绝了。
即使他不会跟对方有接触，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一个陌生女人肚子里生出来，就升不起喜爱的念头，甚至隐隐厌恶。
可如果那个人是白珊的话严靳当时答应了下来。
意识从回忆中抽离，睁开眼，严靳看到白珊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
她并没有笑，脸上却像是带着笑意，声音一贯的柔软，“我以为你睡着了，正准备叫你。”
严靳从沙发上起身，坐到餐桌边开始吃面。
晚上他没用套，白珊还提醒了他一句。
严靳把孩子的事跟她说了。
白珊不同意，“我还在上学。”
严靳俯身在她耳边，扶着她的腿，用性感粗重的嗓音“嗯”了一声。
他这样的态度，白珊就知道，严靳并没有听她意见的意思。
家里没有避孕药，严靳也不会允许她吃，只是说道，“不会影响你的学业。”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只怕是要在心里狠狠把人骂一顿。这么理所当然把女人当生育工具，孩子生下来还可能不在自己身边，哪个人受得了。
白珊没有这样的顾虑，只在考虑这样做对任务有没有好处。
反正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生了。
“白珊，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坐在白珊对面的言笑嗔道。
言笑约白珊出来喝下午茶，看她眼中飞扬的神色，白珊就知道她跟周祈睿已经和好了。
“什么”白珊不好意思道。
“我是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严少他到底喜不喜欢你”
有自己的经历在，言笑想当然以为严靳能跟白珊的关系能维持这么久，有喜欢的因素在里面。
虽然周祈睿家里的阻拦很大，但能够跟他在一起，言笑打心底里高兴。那时候的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原本十分讨厌的人。
白珊笑笑，“我们没什么关系。”
言笑睁大眼，“怎么可能，就算是因为你是唯一能够触碰他的人，我不信他就没有一点喜欢你。”
言笑的想法实际上还有些天真，白珊却不解释，只是说道，“我跟他跟你们不一样。”
言笑欲言又止，担心说太多反而引得白珊不高兴，跟她说起别的事来。
“我也有逃避过，想想他一个大少爷，我就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肯定走不到一起，但他真的变了蛮多的”言笑不自觉又说到周祈睿身上。
白珊神情认真地听着言笑说话，等言笑反应过来，已经说了好一会了。
她歉意地笑笑，“白珊，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逛完街然后吃晚饭，商场附近就有一家味道不错的火锅店，上次我跟周祈睿来吃过。”
“好啊。”白珊说道。
学校食堂的饭菜味道其实还不错，白珊上课一般都在那里解决。周末她就在小区附近的菜场买些菜，自己在家做着吃。
门铃响起时，白珊正在清洗手中的蔬菜。她擦擦手，从厨房走出来。
“严少”
“嗯。”
严靳在玄关换了鞋。
“你自己做晚饭”他扫过餐桌上没来得及收拢的残渣。
“嗯，”白珊将桌面收拾干净，“周末偶尔做做。”
严靳很少这么早来白珊这里，她试探问道，“严少，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好。”
白珊走进厨房，继续处理食材。
严靳今天没有把工作的笔记本带过来，于是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新闻报道。
原本白珊只打算做两个菜，剩下的食材明天用，不过多出一个人，两个菜肯定是不够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