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还有男性友人
梁铮当即眉关紧锁。
与李含章成婚当晚,他听魏子真说过李含章冠绝大燕,不少男子竞相为之折腰,却无一不是吃了玉清长公主府的闭门羹。
可今日这位男性友人,未免太过与众不同。
不光进了门,还搬来不少东西。
简直像是把他的镇北将军府当成了自家的后院。
颇有几分什么鸟占什么巢的味道。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竟与他的小妻子要好到如此地步
梁铮心中预感不安。
他自元宁氏处接过笤帚,沉声问道“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元青颔首,将梁铮拉到远离北堂的角落,就此展开“这人是专程来找长公主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我没听懂,可长公主听得懂。”
旁人听不懂这二人间有暗语
梁铮闻言,眉峰更拧。
也罢,兴许是上京的方言。行军之人最忌草木皆兵。
他按下躁郁“接着说。”
“后来,长公主叫他好好说话,他就好好说话了。他叫什么薛骁,与长公主是儿时的旧识,还捡到过长公主遗失的帕子呢”
二人还有这层关系
梁铮面色阴戾,五指愈发收紧。
元青没有察觉到梁铮的异常,按照自己的理解,继续道
“他嫌咱们将军府寒酸,还说我和婆婆是仆从倒是给长公主带来了一大堆珍奇玩意。不过,长公主好像对他不太在意。”
嗯李含章不太在意
此话一出,梁铮下意识松懈五指。
“哗啦”
失去了力道的支撑,笤帚断裂如缕,如丝瓜花般向周围炸落。
竟在不经意间,被梁铮的手劲儿捏得碎了。
“哇啊”元青受惊弹开。
她不满地埋怨道“将军,您太用力啦。”
梁铮老老实实地认错“抱歉。”
他弯腰,拾起笤帚的碎条“长公主不喜欢薛骁”
尾音微微上翘,带着试探性的窃喜。
“对呀。”元青点头,“我见势不对,直接关门赶他走了,长公主都没说什么。”
梁铮嗯了一声,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不错。”嘴角飞扬,心花怒放。
只是,李含章现在不喜欢薛骁,不代表以后不喜欢。
对这种潜在威胁,最好还是斩草除根。
梁铮拢好竹条,沉吟片刻,问道“元青,你如实说,我与他谁更好些”
“那还用问嘛。”元青不假思索,“当然是将军您啦。”
梁铮面露喜色,小心翼翼道“当真”
元青点头如捣蒜“是呀”
“虽然那个常山侯薛骁眉清目秀、温文儒雅,富可敌国、仆从众多,去过南洋、勉强算是见多识广,还和长公主是旧识,但我瞧着他呢就是没您好”
梁铮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他还是在骂我。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感觉自己劣势极大。
元青口中提到的那些特质,听上去好像都很符合李含章的喜好。
与薛骁相比,他没有爵位,是个粗人,家中不留仆从,诸事亲力亲为。
甚至连将军府也
梁铮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庭院内的陈设。
原本平平无奇的景致,如今竟透着一股可怜的穷酸感。
兴许,薛骁与李含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吗个狗屁。
梁铮脸色一黑。
李含章是他梁铮认定的女人。
谁不要命敢觊觎她,他就把谁宰了喂狗。
元青见状,受寒似地抖了抖肩膀。
“将军,您的表情好可怕”小罪魁祸首连连咂嘴,“像要把那薛骁剁了似的。”
“不至于。”梁铮冷声。
可若薛骁敢再出格些,就至于了。
他明日有事、不在将军府中,得找个办法提防一下这家伙。
梁铮随意转腕,将竹条轻松拧成麻花状,塞给元青。
“我去找长公主。”
-
北堂前厅内,李含章坐在燎炉边烤手。
细腻的掌被烘得些微发干。
她出神地凝望着门旁花几上的黑猫像。
倒不是当真在看。
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与梁铮的事。
若梁铮当真成了满腹经纶的风流才子,她会对他更有好感吗
李含章将手肘撑在膝上,托住两腮。
嗯那样的话,好像很奇怪。
梁铮右侧的断眉,文人的长袍哪里衬他呢
还有那满腔的孤勇与意气他合该是天生的英雄才对。
李含章边想,边用手指灵巧地拍着颊。
唇侧的两枚梨涡也浅浅陷下。
虽然他是个大笨蛋。
但笨蛋英雄感觉勉强也还不错
“咚咚。”
北堂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李含章回过神,唇角一沉“进来。”
梁铮应声推门而入。
他见李含章矮身凑在燎炉边,蹙眉道“冷了”
李含章将目光自黑猫像处收回,挪到梁铮脸上。
她摇摇头,声音娇怠“不冷。”
确实不冷,只是燎炉边上相对暖和,比较适合凝神思考。
梁铮循着李含章先前的视线找去,也留意到了那只黑猫像。
眸色顿然一暗。
杀意如寒潮般涌现。
他刻意没让李含章发现那刀锋似的冷光。
“卿卿,这猫是你买的”梁铮口吻平静。
“嗯”李含章疑惑,“什么猫”
顷刻后,她反应过来“噢,你是说那黑猫像。”
“旁人送的。”李含章撑膝起身,“元宁夫人说北堂太空,索性摆在这里。”
旁人潦草的称谓,连个名字都没有。
梁铮不着痕迹地嗯了一声。
适才卷起的那点暴戾渐渐在心头沉寂。
一只摆件罢了,犯不着和它置气。
他曾听过一种传闻,道是黑猫的双瞳可以通灵传神。
若是真的就好了最好叫薛骁成天看着他和李含章卿卿我我。
“就为这事”李含章冷不丁地出声。
梁铮回头,看见小妻子双手背身,正娇娇懒懒地仰着小脸、凝望着他。
唇上与颊边都泛着可人的桃粉,眸光也盈盈如波。
他的目光立刻温和下来。
小孔雀真可爱。
好想抱过来狠亲一顿。
可他向李含章承诺过,会等她想好。
相信她不会让他等得太久。
“还有件事。”梁铮缓声,“我明日要离府,后日傍晚才能回来。”
他将北府军将领突发疾病一事如实道来。
李含章听罢,面露惊讶。
她贵为大燕金枝,不论受宠与否,平日里总归锦衣玉食,不曾想过竟还有燕将处境如此,顿时生出些恻隐之心。
“你好好照料就是。”李含章认真道,“明晚不用你回府伺候。”
她瞥见那只端坐花几的黑猫像,抬手盈盈一点
“驸马,你将那猫带去西市当了,就当是为人贴些家用。”
梁铮听完,眸光明显亮上几分。
李含章没注意到梁铮的神情变化。
她正在纠结,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她多管闲事。
思来想去,小孔雀轻咳一声,又冷傲地板起脸。
“本宫留着那黑猫像没有用处。”她强调,“心血来潮,随意寻个处置罢了。”
梁铮笑意愈深“随你高兴。”
他懒散地抄起黑猫像,随意颠抛两下,拿在手中。
“明日,楼宏明会率亲卫来府、行护卫之职,其余的事你不必担心。”
-
次日李含章睁眼时,榻下空空荡荡。
梁铮连带着那只黑猫像,在北堂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他提前有所预告,李含章不觉奇怪。
况且这两日,她正忙着感悟男女之情与夫妻之道,没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醒后不久,元青便掐着时辰,前来伺候她更衣梳洗。
事了,李含章推开北堂大门。
当即黛眉微扬。
十数名长刀卫在中庭列为两排,个个儿面无表情、状貌森严看上去像是能将人生吞活剥的虎狼之将,不少还是校阅时的熟面孔。
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可叫这些将军亲卫来护她,确实也是屈才了。
李含章眸光一转,发现了侍立在旁的楼宏明。
二人四目相对,楼宏明周正行礼,被李含章颔首以应。
此后,日子还是得照过。
李含章用过早膳,坐在中堂看书。
元宁氏的故事于她似乎有所启发,但又隐隐叫人辨不清楚,令她有些心烦意乱。
恰好府中还有言情本子,是她先前淘购武侠话本时买下的。她读了一会儿,又感觉无聊虚假,反而没有江湖故事来得真实。
李含章正烦恼着,就见元青入内回事,道是张虎娘来拜访。
张虎娘拎着食盒,熟门熟路地坐到李含章身边。
“你怎么来了”李含章眉眼噙着淡弧。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高兴要矜傲、端庄一些。
虽然张虎娘常来找她的感觉还算不错,但、但她也没有很期待啦
张虎娘一面取出点心、摆在案上,一面笑吟吟地答道“驸马说他今日不在府中,那我自然要趁此机会,同我们长公主说些悄悄话呀。”
扯呢她张虎娘最会睁眼说瞎话。
明明就是梁铮找她帮忙,提防常山侯的讨好。
她当然乐得作这个顺水人情,还从梁铮那儿讹了五十两银子呢。
张虎娘将此间密辛按下不表,同李含章摆手示意道“来,先尝尝这些。”
李含章低眉望去,发现案上摆的全是些从前没见过的新茶点。
“张家楼何时出了这些新花样”她奇道。
“就这几日。”张虎娘道,“压着我夫君研究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李含章惊讶,取帕拭手,将一只糕点拈入口中,仔细品尝。
“手艺不如驸马。”她相当客观地评价道,“但勉强还算可以。”
“要有驸马的手艺,比登天还难。”张虎娘捂嘴笑,“我若是逼我夫君两下,兴许还有机会。”
压着研究、逼人两下。
张虎娘音调软和,措辞却很泼辣。
李含章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魏张夫妇时,魏子真正一脸狗腿地给张虎娘捶腿。他跪在地上,对张虎娘口中吐出来的瓜子皮浑然不顾。
这对夫妻之间的相处有些难以想象。
与母妃和父皇太不一样。
但,仔细一想
梁铮待她,好像也是如魏子真待张虎娘那般。
事事百依百顺、对她言听计从。
李含章不免多瞧了张虎娘两眼。
张虎娘扬眉“长公主为何这样看着我”
李含章眸光微颤,难得斟酌着措辞“你对魏子真,还挺差遣自如。”
哎呀,这样说好像也不大合适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二人间的相处模式。
张虎娘听后微讶,眼里很快又闪过狡黠。
她向李含章身边挤过去,亲切又热络地牵住人的手。
“长公主难道没差遣过驸马吗”
丰腴的小娘子笑吟吟的。
“比如叫驸马抱抱您、搂搂您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