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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绊(5)
    李含章惊得背脊一绷。

    方才的感动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伏在梁铮肩头,两只手又推又挥,胡乱拍往人后背。

    “放、放我下来”

    元青还看着呢,羞死人了

    可身前人虽然醉酒,臂膀却依然有力,身子更是硬实如铁软绵绵的拳头砸下去,非但毫无作用,反而疼得她皱起小脸、委屈十足。

    梁铮脖颈一偏,不理会小妻子的抗拒。

    他掂了掂肩,把人托得更稳,大掌肆无忌惮地揉了一把。

    “好乖乖,老实点。”

    边含糊地安抚她,边往北堂走去。

    触感传来,李含章越发赧臊,恨不得一口将他咬死。

    她的腰伤不算太妨事,但怕梁铮的手更不老实,只好熨帖地埋着身子。

    “混账。”骂声都打着颤。

    他哪里是什么将军,明明更像土匪

    挨了骂,梁铮也不恼,反而嘿嘿笑起来。

    他推门而入,借着月光,把小妻子放上软榻动作倒是轻柔得很,生怕惹得人疼。

    李含章刚想起身,便见梁铮耸立面前、燥热似地扯了扯衣襟。

    分明的锁骨露出半截。

    硬挺健朗,盛着暗昧的阴翳。

    他垂眉瞧着她,目光熟烫,几能将人灼穿。

    李含章俏脸一红。

    每回梁铮干坏事之前,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浸在这等注视里,她总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待剥的茧,裹在外头的丝缕正寸寸燃烧、化为灰烬。

    她还来不及往后躲,高大的男人就凑往榻间,顶着黑来索她的唇。

    才抵鼻尖,梁铮却突然停住动作。

    他慢慢直起脊,身躯凝固片刻,喃喃道“得洗洗。”

    嗯,对。得洗洗。

    不能脏了他的宝贝卿卿。

    -

    不一会儿,梁铮就钻出了浴斛。

    他还没醒过酒来,行为本应迟缓。但他心里有牵挂,跟块石头似地悬在那儿,满脑子净想着和小孔雀亲亲抱抱,动作也越发利索。

    梁铮进入北堂,三两步来到寝室。

    窸窣一阵,便干脆地掀开被褥,躺进榻间。

    身旁沉寂如冰。

    好像根本没人睡在那里。

    梁铮闷笑,大掌探去,长臂发力一卷,就把缩在角落的小鸵鸟搂到身前。

    李含章跑也没得跑,只好服服帖帖地趴在人身上。

    北堂里没有燃烛,周遭漆黑一片。

    唯有半面月儿刷出薄光,将被褥的隆起处映如小丘。

    李含章靠在梁铮的肩窝,被他的呼吸烤着耳朵,脸颊愈来愈烫。

    感觉怪。怪极了。

    今夜的他似乎不太一样。

    从前他待她,或多或少都是克制的。如今他醉了酒,倒像是去除了最后的枷锁。

    会怎么样呢

    她莫名紧张,局促得背脊发软。

    梁铮并没有给李含章向下细想的时间。

    他存了些劲儿,冲着她嫩软的脸颊嘬了一口,又按着人后首,将她那声哀呼吞入喉头动作蛮横又强硬,不留余地,比平素都要粗鲁。

    怀里的小身子僵滞一刹,渐渐就酥松下去。

    待到二人分离时,李含章已朱唇微肿,桃花眼也洇开了迷濛的水雾。

    她懵懂地眨着眼,匀了半天的气息。

    脑袋一垂,又窝回人肩侧,像条无力的垂柳。

    “卿卿。”梁铮用鼻尖蹭她,似是在嗅,“你好香。”

    他仍醉着,声音哑倦“比西北的奶豆腐还香。”

    “让我再亲一口。”说着,又往她颊上凑。

    李含章埋下脸儿,轻飘飘地摇起头。

    “不行不行,不准亲了”

    被小妻子拒绝,梁铮茫然地啊了一声,露出极失望的表情来。

    “怎么不行”他不依不饶,接着拱她。

    像是怕她不准,又倒腾起那些俗不可耐的笨拙情话

    “我的宝贝小孔雀,真就一口。”

    “好乖乖,你怎么比豆腐还嫩、比兔子还白”

    “还有什么还有”

    “棉花、雪团子、剥了壳儿的鸡蛋。”

    “羊毛、云、大米糕、鸽子。”

    “还有、还有啊、对,老子的心肝。”

    李含章被梁铮拱得晕乎,纷乱的发在颈边痒作一团。

    “不、不行。”

    再亲她就要化啦

    被小妻子二度拒绝,梁铮深受打击,沉吟良久。

    他忍痛“好、好吧。”

    话音刚落,微隆的被丘动了动。

    “吱呀”

    褥下的榻板挤出长响。

    李含章脊骨一激,发尾的尖尖儿凉凉扫过,十指不由地扣往掌心。

    他的指很烫,像烈火,会将任何触碰到的物体灼得遍野。

    她面颊潮红,慌乱地抬眸。

    才对上爱人的醉眼,又猛然向前别去。

    直愣愣地打往榻头的木板。

    雕花纹丝不动,她却感觉天旋地转、万物摇晃。

    “好卿卿,不给老子亲,是不”

    梁铮咧嘴笑起来,笑意好似憨厚,又像是恶劣。

    “放心,有你求老子的时候。”

    -

    梁铮嘴上说得凶,实际温柔得很。

    他醉是醉了,却到底念着李含章的腰伤,没折腾到床板都架不住的地步,只将自家小孔雀伺候够了,便不顾自己状况如何、全然不再闹她。

    奔忙这么多时日,梁铮也确实是累了。

    还没陪小妻子去沐浴,就先人一步、进入梦乡。

    李含章一时没有动弹。

    只卧在梁铮身旁,听着他沉沉的呼吸。

    在她视线尽头,是他跨在被外的半条长腿,还有不眠不休的小金争。

    瞧着有些滑稽。

    也有些莫名的感动。

    李含章慢慢下了榻,轻手轻脚地走出北堂。

    她身子正倦,半空着脑袋,没什么思考的精神,只想先去沐浴,将悬而未决的事留待明天处置。

    甫一推门,便瞧见一道细小的人影立于梅树之下。

    元青听到门开,循声回头。

    她揉了揉眼睛“阿姐,你起了。”

    听着很困倦,好像没睡醒。

    小姑娘离开梅树,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两条腿些微打颤,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

    “我、我看将军喝醉了怕你要起夜,没人陪。”

    李含章惊讶,心尖隐隐一烫。

    她快步迎上前去,不存半点犹豫,轻轻勾住女孩的小掌。

    “走吧。”

    她尚不习惯说软和话,却努力道“下回不必待我这样,太委屈你。”

    二人一路走过长廊,绕到浴屋。

    元青逐渐醒了神,手脚越发麻利,里外忙活着,为李含章烧水沐浴、准备衣物。

    李含章不忍,劝过元青番,元青都不肯走。她只好将水囫囵往身上灌,匆忙洗过一遭,便钻出浴斛,帮着元青一道收拾屋里。

    待到二人往回走,约已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李含章将元青送到屋前,看着小姑娘往内里摸,才折身返回北堂。

    “阿姐。”元青在背后唤。

    李含章停了步,回头道“怎么”

    小姑娘倚门望向她,露出期盼的笑来“阿姐和将军会有小娃儿吗”

    李含章微微一怔。

    她低头,在夜月之下,藏起微烫的脸。

    半晌,才蹦出一句轻小而娇怯的话语“兴许会。”

    -

    李含章再睁眼时,枕边已空无一人。

    她躺在榻上,意识尚且朦胧,随着晨光滴映入眼帘,神智也被丝丝梳拢。

    慢慢地,她回想起昨夜。

    高声示爱、醉后温存、梅下小影

    昨夜的经历好像一场梦,却又真切地存在着。

    好荒唐,也好踏实,连带着昨夜元青的提问也重返心头。

    她与梁铮会有孩子吗

    这件事,她只在上回来癸水时思考过。

    听元青说,梁铮是去找楼宏明、处理北府军的军务了。

    嗯待他回来,或许可以问一问。

    但、但她自己要先想明白

    只可惜,李含章无暇考虑子嗣的问题。

    她如常更衣梳洗,打开妆奁,又瞧见了平南王妃送来的碎玉。

    那是元青放在里头的。小姑娘只想,长公主让她找个地方藏着,还不能被将军瞧见,权衡再三,终归还是认为女儿家的妆奁最不会被男子打开。

    玉块锋利,锐光倒映眸中。

    割断了李含章的喜悦,令她重返现实。

    平南王府的事还没有解决可她该如何处理

    晨起过后,李含章始终在思考这件事。

    为给她补身子,元宁氏专程烹制了她爱喝的鱼片粥。可她心不在焉,也没有吃食的兴致,只恹恹地搅着瓷勺,浑不自察地将瓷碗碰出微响。

    用过早膳,她就到中庭里来回踱步,拧着思绪,左右权衡。

    元青就站在李含章附近。

    边洒扫积雪,边观察着她的举动。

    早在用膳时,元青就发现了李含章今日状态不好。可她不知人心中所想,还当是梁铮走得太急,才惹得她的好阿姐如此思念。

    小姑娘心思单纯,将手里的笤帚往树边一靠,拍拍手,就朝李含章走过去。

    “阿姐”声音格外清脆。

    李含章正专注着,被这突然的呼唤吓得窄肩微缩。

    她抬起头“怎、怎么了”

    因心思与梁铮有关,竟莫名有些心虚。

    元青吐吐舌,机灵道“马上就到小年了咱们要不要到西市去采买一番”

    “采买”李含章黛眉一扬。

    她知道年关将近时,上京城内的百姓会前往市集、置办年货。可从前在长公主府,这等杂事自有画屏来操持,她倒是从来不曾过问具体。

    眼看李含章被转移了注意,元青点头如啄米“对呀。”

    她又乘胜追击“从前我和阿婆在塞北,都会到市集上买好多好吃的。我听说,西市卖的糖葫芦、蜜橙糕、烤红薯都可好吃啦”

    末了,她把握着尺度,以退为进道“阿姐,你不同我去,我就只好自己去吃了。”

    一听到“好吃的”,李含章眸光迸亮。

    若真按元青所说,那她要是不去,岂不是会错过很多精彩

    小孔雀娇矜地咳了两声“我去一趟也无妨。”

    没有人规定长公主不能逛市集吧

    见李含章上了套,元青咯咯笑起来,小手连拍两下“好哇那就我们一起去”

    “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珠滴溜溜看向李含章。

    只见人仙姿佚貌、冰肌玉骨,袄裙银绣、金线织缠,连头发丝儿都透着金贵。

    元青挠了挠头“嗯”

    “我总感觉您得换身衣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