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吃了崔虔的一个大亏,叶青鸾开始起了防备。
她现在用脚后跟想,都想想着他这么干,背后怕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别一下子又掉他挖好的坑里去。
她便沉吟了一下,就也点头,“行,你先在门外等我会儿,我换好衣裳就出来。”
崔虔依礼退出去,叶青鸾将房门关严,门闩都划上。
她没着急换衣裳,她先往妆镜前一坐。
铜镜影影绰绰,便有无数张脸从她眼前流转而过。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房门终于打开了。
崔虔先前还背对着房门站着,一听见门开,他霍地转过身来,目光炽烈望向门口。
可是一打眼,他便五官扭曲,忍不住咬牙。
房门里站着个男装的小郎君。
衣装是男装,脸也还是男人的脸。
虽然不是大花脸了,可是已经俨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是男人。
尤其这个男人崔虔还特别认识。
她是把自己给画成了崔敬
崔虔咬牙切齿,“真没想到,你原来还对敬儿如此印象深刻”
叶青鸾心说了,当然印象深刻啊。因为崔敬是崔虔的亲侄儿,长得本来就像啊,她就大抵照着他们叔侄两个的五官眉眼的特点,勾勒几下,就出来了嘛
于是叶青鸾当然理直气壮地承认啊,“对,近来对敬哥儿极为关注。”
他一咬牙,“为什么”
叶青鸾倒挑眉,“原因多了去啊。”
“说远的,当初是敬哥儿替你拜堂成亲的;说近的,沐儿上学,都是人家敬哥儿帮忙照顾啊。”
崔虔便一跺脚,“嗯,你还送他白檀香”
她当场就呲牙乐了,“对了崔郎台,我给你那白檀香你用过没好不好使”
崔虔瞪她一眼,“没用”
叶青鸾只能翻白眼儿了,“那你是不是给崔旰了“
她奏知道他看不起她给的白檀香。要是需要用,人家家里当然有的是好的。
他说不定当日就随手扔给崔旰了呗。
崔虔忽然就火了,瞪着她半晌,“我为什么要给崔旰“
叶青鸾就也瞪回去,“你为什么不给崔旰啊“
“怎么着,难道你自己不稀罕,你觉着连赏给人去都丢脸所以,你直接给扔了啊“
崔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给气抽了,他低头原地找了半天。她都以为他是要找块石头来砸她脑袋了
她赶忙两手往脑袋上一蒙。
结果崔虔突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出食指来,照着她脑门儿就狠狠地戳了一记
“你,你就是白长了这个脑子,镇日价一时聪明、一时糊涂,外加装疯卖傻“
叶青鸾都要跳脚了。
嘿他个崔三郎,他还是个七百年风骨的名门的嫡子了么他他说这些话,他自己不知道贼拉恶毒吗
她长这么大,认识这么多人,要论嘴损,这崔虔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
白瞎了他的家世门第
她气得扭头就进屋,然后“嘭”地一声将房门给推严,上闩
崔旰远远地看着这二位闹,急得都快火上房了。
他又不敢大声嚷嚷,只好跟个小猫似的在一边“喵喵”。
“三郎,三郎您别动气。大娘子她不远千里奔着您来的。一听您出了危险,什么都丢下了,都不顾了。”
崔虔眯眼盯了他一眼。
就在崔旰以为崔虔要拿他撒气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他主子好像冲他努努嘴
哟,怎么说
他赶忙顺着他主子的努嘴方向一瞧不就是大娘子那房门嘛。
他又眯起眼来仔细看了一眼他主子的神色,揣度一下他主子的意思。
他主子好像怕他没看懂,清了清嗓子,又明显了两倍,不光努嘴,连眼色都递上了。
这崔旰还能不明白么
要是再不明白,他主子非得把他眼珠子抠下来,扔地下当泡儿踩了
他便向崔虔比了个“三”。
崔虔看得一愣眼,冲崔旰吹胡子瞪眼,意思问他那是干啥。
崔旰小声说,“从长安来,一路之上,大娘子总冲我比划这个。仆就学会了。”
在路上的时候,马车狂奔,崔旰问叶青鸾身子好点没,叶青鸾忍着反胃,也不敢随便张嘴说话,就总冲他比划这个来着。
崔虔挑了挑眉,“她想说的是我吧”
他不是三郎嘛。
崔旰一想,眼睛也是一亮,“对啊,大娘子的意思,就是为了三郎吧”
崔虔脸色就更好看些了。
除了强撑出来的外壳,都快看不出来他两秒钟前刚生过气了。
他这回直接伸手推了崔旰一把,“去,哄哄她去。”
崔旰这便赶紧小哈儿狗似的就跑到叶青鸾门前去了。
隔着门板,崔旰“一往情深”地说,“大娘子误会了,那白檀香三郎是没赏给儿,却不是叫三郎给扔了。”
“三郎他,是将那香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搁在箱子最底层呢”
隔着门板,叶青鸾一瞪眼。
“他那是干什么呀他有病吗”
白檀香给他,是帮他辟鬼的,他去夫人墓不用,他给塞箱子里干嘛
莫非他箱子里藏着鬼呐
崔旰在门外都好悬被怼得呛着。
不过他还是放缓了语气继续“代哄”,“这不是三郎他珍惜大娘子所赠之物嘛”
叶青鸾毫不客气给否了,“不可能啊我当日给他的时候,他压根儿就不稀罕要”
“原来不稀罕的东西,怎么拿到山东来就珍惜了难不成山东没有香料铺子,他买不着白檀香了啊”
她这么一想就觉得也有可能。毕竟胡商在大唐就集中在几个城市,山东的确不算是胡商的集中之地。
她这才开门出来,“那行吧。算我错怪你了。”
她走到他跟前,“那香你该用还得用,不然我就白给你了。你现在就回去带在身上,要不我就不跟你去办案了”
这积雨云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这一下子就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了。
崔虔垂眸望着她,“你这是要挟我”
叶青鸾也不客气地点头,“对啊,就是要挟你。你可以不就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