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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第一百零四回 聂家
    且说胤礽在宴会上才听人讽刺聂鹏云,以为从前传言或有掺假,并不太在意,那人本就不在他的相交范围内,其人品如何,也不与他相干。

    只不想,归家时,正值兆吉送完奠仪回来,同妻子禀报此事,“......聂家专管待送奠仪之人的管事,对奴才极为热情,且多次问候大爷与大奶奶,似对大爷未亲至祭奠之事颇为惋惜,奴才觉着奇怪,便趁用茶饭的间隙,借口方便,出去听了些消息,

    聂家人私底下都说聂大爷魔怔了,原与聂大奶奶鹣鲽情深,初时且伤心欲绝、神思恍惚,可次间白日料理丧仪却不再见神伤,上夜的小厮们又言听见聂大爷独处屋内,却似在与人话家常,同聂大奶奶生前无异......”

    胤礽闻言挑眉,一面将身上大氅解下交与猫儿,一面与妻子对视,妻子亦眸光闪烁,想同他想的一致,合着还是一出“人鬼情未了”的戏码,只与他们何干,聂家人因何对兆吉态度有异?

    胤礽遂接上话,细细问了聂家那管事原话、态度,方才确定兆吉并不是胡乱臆测,聂家确实不对劲儿,便留了心,着明群去查查。

    结果大致与他猜的不错,那聂家大奶奶的鬼魂似常在夜间与聂鹏云私会,只聂鹏云乃至聂家近一段时日内的行事,皆同他与父亲无一点儿干系。

    这就奇了!胤礽点着几案沉思许久后,令明群只派一两人盯着就成,别惊动那女鬼,否则,他们恐对付不了。

    此后,聂家大奶奶发引下葬、聂家喧嚣退去,仍不见有何动静,叫胤礽都觉是不是他多心了。

    直至腊月初七,方得端倪。

    这日,胤礽同吴熳到贾林氏院中请安,用过在饭后,胤礽陪坐一旁,瞧母亲与妻子料理明日城外施粥及送腊八粥给各亲戚家之事。

    只忽的,门房传话进来,说吴家三太太来访。

    娘儿三人都迷茫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且是锦绣低声提醒,“大奶奶的三婶娘。”就是现养着吴三姑娘那家儿的女主人。

    三人这才恍然。

    贾林氏虽不解人为何突然上门,但礼数不能少,忙叫人请进来,又起身着披风,打算去二门处迎一迎,见挺着大肚子的儿媳亦跟着起身打算同去,贾林氏仍叫她坐着,昨儿夜里落了雪,地面且滑着,来回走不安全。

    吴熳自然知晓婆母心疼她,只笑笑仍起身跟随,那路对她来说真不成问题,何况她娘家人来,哪有叫婆母一人出去吹风受冻的道理。

    贾林氏无奈,只得令儿子一同去,好生扶着。

    三人遂领一众丫鬟婆子将吴家三太太迎进暖阁。

    吴家三太太见贾太太亲自迎她,极为受用,又见侄女解下狐裘后隆起的腹部,更是欢喜,侄女在贾家受宠又有子,对她家老爷、儿子可是大大的好处。

    因态度热情极了,一面同贾林氏寒暄,一面又对吴熳嘘寒问暖,再抽个空儿夸一夸胤礽,好不忙碌。

    只闲话一会儿后,贾林氏明显看出吴三太太有事儿跟儿媳说,遂借口与儿子有事儿急等处理,便从暖阁出来,留婶侄二人独处。

    吴三太太待贾家母子出门走远,方肆意打量起屋内陈设,见雅致芳丽,又见侄女面色红润,不住与侄女感慨,“你享福了!”

    吴熳对此很是认同,眼中闪过温情笑意,只她对吴家人耐心有限,淡淡问这位婶子为何事而来。

    吴三太太见侄女态度不敬,不大高兴,心里热情淡了两分,不过终是有事儿相求,只强撑笑意道,“我今儿来有两件事儿,”

    吴熳点头,待她继续说。

    吴三太太却是一哽,大侄女这性子也不知怎就招贾家喜欢了,以前话虽少,好歹能有个笑脸,如今真是攀上高枝儿了,连规矩都没有!她只暗暗吸气,十几息后,方凑身靠近侄女,低声道,“头一件儿,光禄寺少卿聂大人家私下派人来打听你三妹可定亲了,打算为他家大公子续弦……”

    吴熳听了,直皱了眉问吴三太太,“聂家大公子聂鹏云?”

    吴三太太一瞧她这难看神色,晓得缘由,也不在意,点了点头。

    毕竟前头那位还没过五七呢,就张罗填房,忒不像话了些,只此事儿对吴家来说是好事儿,因解释道,“你三妹今年才十五,聂家的意思是打听清楚喽,先暗地里定下,一年后再走礼。”

    毕竟是四品少卿家的长媳,虽只是续弦,于吴家亦是一大助力,不可错过,她家老爷自知晓此事后,直言这两年吴家定是祖坟上冒青烟儿了,还欲派人去祭祖呢!

    不同于吴三太太的兴奋,吴熳只觉奇怪,这聂鹏云怎回事?先说他与亡妻感情甚笃,如今似也与鬼妻夜夜缠.绵,怎就瞧上吴三姑娘了?

    遂问吴三太太,“原先定下那家怎办?”

    她回都时,婆母便同她说过,钱氏看中一户人家,双方已说好了的,如今反悔,那家作何处理?

    吴三太太闻此亦讪讪,“又没交换庚谱与信物,作不得数的,你三叔已去信询问你父母亲意思,看能否退掉......”

    那只一五品小官人家,如何比得四品少卿,且聂大公子自个儿有官职,可比那家尚在科举的酸书生强多了,再说,三姑娘自己也更中意聂大公子。

    吴熳了解吴侍御夫妇为人,有好的,肯定紧着好的来,哪里顾得上信义之事,多半也会答应聂家求亲,只不过,“叔叔婶子既已定下,寻我为何事?”

    言此,吴三太太又来了兴儿,忙道,“福州甚远,书信往来起码三月余,此太慢了,”若期间叫这桩好事儿跑了,不就坏事儿了?因而,“都说长姐如母,便由大姑娘夫妇出面将此事定下如何?”

    贾家有靠山有人脉,由大侄女夫妇出面定下,聂家将来若想同吴家一般反悔,也得掂量掂量。

    “呵!”

    吴熳被吴家如此厚颜行事气得嗤笑,后冷下脸,直言拒绝,“如此背信弃义之事,我们夫妻做不来,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嫁出去的女儿,插手娘家事的道理,此事我不赞同,亦不管,叔叔婶子且等父母亲回信再说吧。”

    此事不止对先头定下那家人不信不义,聂家如此行事,实叫人恶心,且其真实目的为何,尚不清楚,又兼聂家前头对胤礽态度有异,还不知筹划着何事,她断不能答应。

    见吴三太太因她黑了脸,吴熳视而不见,只道,“此事作罢,婶子还是说说第二遭事儿吧。”

    吴三太太被噎得捏紧了手中帕子,极力忍耐,好言再劝道,“大姑娘别这样说,老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姊妹亦如此,三姑娘嫁得好,对你亦大有裨益......”对家族亦是。

    吴熳闻言,不为所动,冷眼瞧着别处,吴三太太这些话与大道理并不适用于她,因打断道,“若婶子今日来就为此事的话,便恕我不奉陪了,家中还有事儿等着料理。”

    吴三太太一而再再而三被堵,心气亦不顺,但真怕就此被扫地出门,因咬牙说着第二件事儿,“......你大弟弟已回汝州老家过了童生试,如今正准备院试,可否求亲家公通融通融,许他入启山书院进学......”

    如此便更叫吴熳好笑了,待人说完,她只悠悠道,“婶子可听说过那从金陵来,投住在荣国府的薛家?”

    吴三太太闻言莫名又心急,她说此,吴熳说彼做甚?

    只又闻她道,“那薛家有个儿子,名薛蟠的,是荣国府二太太的外甥,亦是九省统制王子腾的外甥,可就是如此来历之人,我婆母亦只说自凭本事考进书院去,任何法子都不成,婶子言此事可是为难我了。”

    吴三太太久居内宅,不知甚薛蟠、薛龙的,但她知道荣国府与九省统制这一官职,一时被镇住,后又讷讷道,“这如何能一样,我们是亲家......”荣国府二太太的外甥,这关系都远到哪里去了!

    吴熳并不答话,吴三太太不是想不通这层关系,不过嘴犟而已,久久后,她方道,“启山书院极为公正,大弟弟若有真才实学,婶子只让他去考便是。”其余便不愿多说。

    吴三太太脸黑到极致,若儿子真能凭本事考进去,她又何苦舍脸走这一遭!

    只回眸间又见侄女那冷脸,她只气得肝儿疼,今儿她来只两事儿,桩桩件件碰壁,若不是顾及在别人家里,侄女如今又得吴家上下捧着,她早出言训斥了!

    如此,婶侄二人僵持了许久。

    最后是吴熳无心陪她干耗,便开口送客。

    吴三太太听得她真赶客,愈加肝火旺,但也只能咬牙闭嘴,生怕一时忍不住,说出些不好听的来,坏了两家关系,后只重重拍桌起身,又大甩袖,故意叫人瞧见她的不满。

    可惜,吴熳并不在意,亦借着周婆子的手起身,送人出门。

    只她不耐烦,婆母却极周到,笑脸送人至二门,叫吴三太太有火不能发,还得强笑回应,更憋屈了。

    婆媳二人重回暖阁,待丫鬟收拾茶碗,重斟上热茶来,吴熳方将吴三太太的来意与婆母一说。

    贾林氏亦面色难看皱眉,不耻道,“聂家怎会如此!”

    光禄寺掌祭祀等事,堂堂少卿府上连礼儿都不管了,且不说前媳妇儿尚在五七,便是脱了孝,也有一年丧期,就这般迫不及待?

    她亦只评价了一句,便不屑提起,只叮嘱陪坐一旁的儿子道,“以后少与那家人打交道。”

    胤礽笑点头应下,眼中精光暗藏,怕是他不找人,人要寻上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