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熳一行挥手别过父母、黛玉后,启程上路,因带着慕哥儿,不好快行,因从扬州至宁州需得十几日功夫。
慕哥儿起初上马车时兴致盎然,待行过两日,不见落地、也不得回家,这才慌了,忙问吴熳:祖父祖母和姑姑呢?
一时见不到,也听不懂吴熳解释之语,就哭闹起来,胤礽只得带他去骑马分散精神,玩累了又送回马车上来,一时睡了,才消停会儿。
只这样蒙混过两回,也不起作用了,这精明的小子便会使着他父亲调转马头,让往回走。
吴熳无奈,又拘了他回来,教他写信,让他把想跟祖父母和姑姑说的话都说出来,她替他记下,着人带回去给祖父母和姑姑瞧。
这一来,慕哥儿又起了兴致,路上遇到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蝶……管是见过没见过的,都要让吴熳记下,没几日那信便有了一本书的厚度。
胤礽一一读了,既觉童趣,又点头与妻子得意感慨道,“肖我!”
吴熳闻言失笑,可不是如此,慕哥儿这些信件与他父亲的游记有异曲同工之妙处。
说到此,胤礽也没闲着,他的新游记也提上日程,这一回除去所行之地的民生名胜,还掺了些“私货”,比如江州薛家借助“莫须有”的神灵之名敛财害人、江南采花贼借助五通神之名祸害女子等等,半真半假让士人抨击借“神”之名行不轨之事之人,也意在降低世人对这些邪神邪灵的敬畏,遭遇祟患时敢于反击自卫。
此也算贬低神权,对皇帝、官府行权有好处,皇帝应会大肆推行,如此,游记扩散开来,也算对蛙神之后和五通的一种抑制。
遂一到宁州,胤礽的游记、慕哥儿的信件,并上吴熳的平安信,又迅速着人送回了扬州。
甫一到新地方,慕哥儿的好奇心止不住,叫猫儿牵着,到处走动探索去了,如此,倒叫吴熳省了力,一心安置一家三口的常用之物。
宁州的这处宅子,是胤礽与她商议了要到江州修炼后,方命人来买地盖起的,虽不大,但处处精巧合心意,且离那湖不远,一家子常到湖上游玩,也不会叫人觉着奇怪。
又因此来目的不合让人知道,遂胤礽只带了水性极佳的护院二十人、厨子两人,并兆利猫儿等几个机灵又用顺手的小厮,丫鬟奶娘一个没带,遂房中诸事,只能夫妻二人自己动手。
房舍不大,慕哥儿很快逛完了,又要出门逛去,猫儿便来请示吴熳,吴熳遂让他叫上二三个护院,又带些温水点心蜜饯跟着去。
直至晚饭前,吴熳和胤礽并几个小厮将带来的东西都打点妥帖,猫儿方抱着已熟睡的慕哥儿回来。
待吴熳将打着小呼噜的慕哥儿安置睡下出来,方听猫儿同胤礽禀告他们出门一趟的景况。
慕哥儿远远看见了那碧蓝的湖水就欣喜,一个劲儿拉着猫儿往那边儿去,在湖边遇上了一位钓鱼的老翁,看人钓了会子鱼,一条没见钓上来,不免失望,但还是跟老人分享了点心,又到别处转悠。
在那头的村子里遇上些年岁相近的孩子,将身上点心蜜饯都分散出去,又跟着玩闹了一回,觉着困了,方让猫儿抱他回来,路上便睡着了。
而跟去的护院,则去打听了些别的事儿。
比如那老翁,乃二年前孤身一人搬到此地的,且也是新起的屋舍,就在湖边上。
整日钓鱼取乐,而这湖中少鱼虾乃本地人皆知之事,有人劝过他,不过老头并不在意,只道他无事可做,不过消磨时间罢了,渐渐的,附近之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再比如还有那湖确实有古怪,鱼虾少是一回事,还有些水怪传说,不过从未闻水怪害人之事,村人都不大信,最大异处是这湖水位从不会下降,千百年来,宁州几次大旱,田地干裂、附近江河断流,这湖日日被人取水,湖水也不见少。
村里人一直觉湖里有河伯或水神等,曾有人为了发财,竟将自个儿长相貌美的女儿抛进水中,说是献给湖神。
不想,那姑娘一落水就被送回了岸边,那人的小船也被一阵风刮翻,掉进了水里,呛了一回水后,半死不活被送回了岸上。
此后,宁州人更信湖中有神之事,多番祭祀,只香案祭品俱被狂风吹翻,诸人也反应过来湖神不让人祭祀,后便再不祭祀了。
原周围村子里的人心存敬畏,常来湖边跪求祈愿,只湖神从未替任何人圆过愿,再加上世代更迭,如今也就没人信奉了,那湖边还多了些养鸭养鹅的人家,这湖再不是圣地了。
吴熳与胤礽细细听了,不管哪一件儿,都觉有问题,当下默记在心中。
二人又闻附近村里人对家中多有好奇,慕哥儿玩闹时,几人多被缠着问东问西。
吴熳想了想,让一旁候着的兆利明日去村里雇些老实能干的妇人来做浆洗、帮厨之事。
一则家中确实缺少做活之人,二来既能帮村里人家改善生计,让家中有些好名声,又能传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出去,满足了村里人的好奇心,省得日夜被人忖度盯梢。
兆利应声,次日去了,很快带了人上门,这些妇人家中多了一份进项,自是对东家又夸又赞的,门前窥视之人少了许多。
如此,一家子如普通人家度了几日,歇去奔波疲惫,方才驾船往那湖中心去。
经过几日经营,村里人只当是富贵人家的游湖闲趣,也没大在意。
时两船下湖,王官儿与胤礽撑一船,带着吴熳、慕哥儿、小幺与兆利,另一船也坐六人,由明群领头护卫伴行。
一路徐徐行去,波光粼粼,慕哥儿在船上觉新奇极了,转着小脑袋四处瞧,还欲玩水,若不是有吴熳制着,只怕早到水里泡着去了。
胤礽目不转睛,盯着湖心幽碧的水下泛着白光处而去。
待他靠近,那龙珠果又缓缓上升至湖面上,他才令王官儿停下动作,就见慕哥儿指那龙珠给妻子看,让妻子去捞。
胤礽回头看向妻子,只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回望他,缓缓摇头,他便知她亦瞧不见。
他只温柔笑,轻声道,“无妨。”看不见也没关系,有用就行。
胤礽遂招呼兴奋的王官儿进船篷下安坐,又将慕哥儿放到兆利怀中,严肃告诉他乖乖坐着,要听兆利的话。
见慕哥儿瘪着嘴点了头,胤礽方心念意动,心中重复默念着:愿将龙珠内的修为赠与在坐者修炼。
须臾,便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从龙珠中溢出,飘飘荡荡而来,钻入几人身体。
胤礽便见几人几态,兆利身边亦有白气游荡,但似进不到其体内,兆利且看王官儿师徒五心朝天,迅速闭眼入定,似不明所以,只搂着慕哥儿,好奇盯着瞧。
妻子看了他一眼,眼波震动,也迅速闭眼,开始修炼起来,只慕哥儿体内已进了一缕气,但似无事一般,还伸手追着去抓兆利身边那一缕,只够不着,一时挣扎起来,兆利差点儿没抱住他,似被这大力惊了一跳。
胤礽忙过来拈住他的小胳膊探脉,左右手轮换几次,确定他身体无碍,方松了口气。
慕哥儿见他爹松了手,准备返身去坐,忙拉住他爹的衣袍,另一手拍了拍兆利抱着他的胳膊,以示他很乖,又看看闭眼的妈妈和先生、哥哥,小声道,“爹爹,还要!”
胤礽犹豫两息,一面回握住他的小胳膊,一面让兆利身旁那缕白气也进入他的身体,慕哥儿眼睛亮闪闪的,极为欢喜,但脉息……毫无变化。
胤礽诧异,但不敢给妻子把脉来对比,担心惊扰了她,遂只自个儿撅来一缕,试验起来,不想,竟有意外惊喜。
原他自学黄庭经上的吐纳之法,多次尝试却一无所获,他的身体宛如一个四处漏缝的皮囊,体内与体外的紫气是互通的,他可以将积聚体内的紫气调出体外使用,但若想将体外的紫气收拢进体内,完全封住却是不行,且一照功法运行,体内的紫气就往外漏,他根本聚不起修炼所需之气。
原以为这一途与他无缘,此番前来,他并未与妻子诉过此事,只一心想着助妻子和王官儿师徒修炼。
不想,白气入体,他尝试运转那功法,竟真的有用,一个周天过后,那白气似开始化作细丝渗入他的经脉血肉,如此几回后,白气消失了,应是炼化了。
他方睁开眼,张握几回手指,只觉体内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充盈之感,肌革中也蕴含着强劲之力,似一拳可碎山石,胤礽闭眼又感悟了一回,惊喜抬眼看向舱内,只妻子与王官儿师徒犹未回神,而慕哥儿则眼神期待望着他,仿佛还道:爹,还要!
胤礽遂探了探自个儿明显强劲的脉息,又摸摸无任何动静的慕哥儿,暗忖:这究竟是天赋异禀,不需炼化自动吸收,还是无用功?
暂闹不明白,胤礽不敢再予他,只带了他出船篷去看湖景,转移注意力。
不想,一掀纱帘,就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好整以暇盘膝坐在半空中,望着他笑。
胤礽无奈叹息,这二位,又来了。
胡四相公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清亮,又有长者的柔和,笑道,“我原以为你并不为这龙珠修为所动,不想,竟想了这么个法子。”合家来此修炼。
他又透过纱窗看向里头,见到了那印象深刻之女子,想不到这二人竟是夫妻,倒是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