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凡是在被采集信息素的第三天感觉到不对的，身上感觉像是有无数虫蚁噬咬，是被采集信息素的后遗症吗

    艾凡对信息素了解不多。

    信息素在虫族是近百年才流行起来的新鲜事物。帝国雄虫的数量越来越少，严苛的播种制度没有促进生育率，反而让不少雄虫都更排斥结婚，单身雌虫的数量也都每年在创新高。

    雄虫的信息素具体有什么作用艾凡也说不清，大概就像种高级的香水据说，每个雄虫信息素的味道都不相同。就算同是a级的雄虫，因为不同的味道，价格也可以天差地别。有非常多的雌虫深深沉迷于此，甚至愿意花十几年的积蓄去买一瓶最普通的“香水”。

    大概百年前，有出现过一次恶性事件。有年纪不大的雄虫被哄骗，采集了信息素，这件事影响非常广，造成的后果也非常恶劣。原本大多数雄虫就是不喜欢信息素，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就想把信息素彻底禁止了。

    雄虫协会代表雄虫对此提出严正抗议，不允许市场上再出现雄虫信息素。雌虫自然不会明着不同意。他们只是暗暗地较劲。他们觉得雄虫也太过霸道了，他们都认命了，这辈子连雄虫的小手都摸不到，但收藏品信息素也要变成奢望吗

    一场暗地里的拉锯就此展开。

    雄虫协会好几个分会的会长换了虫，明面上还是雄虫，却都只是是代理虫。

    帝国也没有法令保障雄虫信息素的交易，也没有明令禁止它。这里的利益纠葛太多，即使是王室也不敢轻易触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是雄虫最后一次联合，他们输得很彻底。

    但很快，艾凡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跟信息素无关

    是他的成年礼到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算算日子其实也差不多了

    好在海斯星盗团的医师他也是个庸医，更没有多少治疗雄虫的经验，第一天来检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现。倒是乔森，他在他的病床前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两天。

    艾凡注意到乔森的动作比平常迟缓许多，他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他领口下紫红色的淤青，大约是受了不轻的伤。

    肉搏，不是枪战。

    艾凡垂下眼睑，并不关心。

    乔森也变得沉默许多，没有像以往那样对艾凡嘘寒问暖。他都无法保护他，说那些无用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只是心里焦灼，雄虫是因为身体虚弱引起的高烧不退吗

    “我想独自待着。”

    乔森像之前那样，把新的营养剂和水放到他的床头柜，闻言，乔森的动作一顿，“除非您愿意吃东西。”

    “好。”

    艾凡的干脆让乔森有些惊讶。

    乔森的眼里浮现出哀伤来，面上的表情却是轻松的。

    “我后来有想，如果那天您能离开该是件多好的事啊。”

    他的声音很轻。

    如他离开时的风一起消散了。

    虫族的成年礼是件很玄学的事。

    顺利的，莫名其妙就度过了；不顺利的，可能会持续好几天。甚至会有雄虫在这个过程中死去的。

    为了以防万一，雄虫的家人通常会提前给小雄虫备好一次雌侍。有年长些的雌虫引导，雄虫成年礼的危险性会大大降低。

    家里要提前备好雌侍的原因是，成年礼持续的时间越长，雄虫的意志就会越薄弱。到时，和雄虫独自待在一起的雌虫就会为所欲为，甚至所求无度。

    可不能让自家的小虫崽被不知分寸的雌虫占了便宜。

    所以，在这个时候，艾凡一点都不希望休息室里出现陌生的星盗，不管他是谁。

    都令他厌恶。

    无法形容的疼痛，像是骨骼被切碎，又一点点被研磨开来。小腹处升起团火焰，四散开来，像是要把焚烧殆尽

    艾凡想要去盥洗室里，至少取一点冷水来，可以让他舒服一点。

    他走下床，因为虚弱，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难。

    “叮叮当当”

    金色的锁链因为碰撞响了几下。

    身形单薄的雄虫被绊了一下，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深深地抓住地上的地毯，他讨厌他此刻的弱小。喉咙里感到阵阵干渴，那团火焰像是已经把他浑身的水分都烧干了，是如此的渴望

    原始的欲望。

    但艾凡知道

    那都是错觉。

    雄虫不需要依附雌虫而活，哪怕雌虫会跪伏在地上，用芬芳的鲜花、美味的甜点装饰这一切，雄虫也无需屈从于欲望。

    他们也可以独自地活在这个宇宙中。

    可以活得很好。

    第7日。

    艾凡的眼睛缓缓睁开。

    在须臾短暂的迷茫之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边上。

    夜晚橘色的灯光照射下来，落地窗清清楚楚地倒映雄虫的模样。他身上变化最大的是身高，比原些高了不少，这样的变化在雄虫的成年礼上也是很少见的。怪不得他感到骨头不断地被打断，又被重塑。

    他的五官与原些变化不大，却给虫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的手指在落地窗上雄虫的眉眼划过，倒影里的雄虫眉眼更加的精致、凌厉，鼻梁好像也高了一点，完美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他一点都不高兴。

    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妥妥的是个糟糕的变化。

    这意味着他更值钱了。

    呵呵。

    唯一让他心情不那么恶劣的是，这是个无虫打扰的、岑寂的、纯白的雪夜。

    艾凡看了眼手环，时间比他预计的花的更久。

    在他的成年礼进行到第4日，他信息素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一旦有雌虫进入，立刻会被他的信息素侵蚀，变得神志不清。

    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精神。不管出于哪种考量，他都不希望这个时候有雌虫进来。

    艾凡四指合拢，刹那，手环上有黑光闪过，他的手掌上出现了片黑色的光刃。光刃薄如蝉翼，长度只比他的手掌长一些，却锋利无双。

    他有准备保护自己的手段。

    好在最后没有用上。

    虽然他对乔森守住了承诺感到高兴，但这不像乔森的作风，也不符合他对海斯星盗团的了解。

    星舰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乔森像之前那样打开休息室门，他双目红肿，底盘也没有平日里扎实。这在一个超a级雌虫身上可是很少见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休息室里会出现这样一幕，“你是谁艾凡呢”

    他的休息室里正站着一个黑发黑眸、容貌昳丽无双的雄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雄虫，连在星网上直播的宴会厅里的贵族雄虫都没有这样独特的气质。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他双腿发软，想要跪伏下去。

    乔森很快察觉过来，让他有这种应该要臣服的错觉的，不是雄虫侵略性的外貌和气质，是房间里还没有消散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房间里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雄虫信息素的味道残留。

    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雌虫，相反，作为海斯星盗团的副团长，他经常出入各种黑市，也品鉴过不少“香水”。但从来没有哪个凶残个信息素的味道是这样的，像是供奉远古虫神的神殿里的檀香。

    一种悠远的、富有层次的、无法形容的味道。

    乔森已经连续几日未睡了，眼下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此时还是惊讶多过惊惧，虽然他的心上虫不见了，但他不觉得眼前的这个雄虫会伤害艾凡。

    雌虫对雄虫的好感是天生的。哪怕艾凡颠覆了他对雄虫的看法，雄虫也不都是菟丝花，也可以很强大。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盛世美颜的雄虫是不会对其他雄虫下手的。

    乔森发现那个雄虫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

    虽然这个陌生雄虫很好看，可能比艾凡还要好看一点点但他对艾凡的感情太复杂了，除了喜欢以外更多的还有愧疚，他是永远不会变心的

    不过

    他们两个是不是长得有点像

    乔森呆滞的目光渐渐下移，眼前的雄虫无疑是陌生的，比艾凡更高的身高，更出色的眉眼，但是他的脚腕上的金色镣铐

    是如此的熟悉。

    “艾凡”乔森不可置信道。

    “奈杰尔出事了。”

    乔森匆匆赶来的确有事，他甚至来不及询问艾凡身上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其实他心里也猜到了，艾凡应该是刚经历了成年礼。

    原来被他们掳上星舰的是个没有经历过成年礼的雄虫幼崽

    在那之前艾凡就有a级了吗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乔森下意识地还是不想相信。乔森、艾凡快步地走向奈杰尔的休息室，在这期间乔森还是不由自主地用余光去看艾凡。原来这才是艾凡成年礼的后的模样

    乔森原本只是想询问艾凡雄虫生病有什么不一样的治疗方法。艾凡见他说得语焉不详的，就让他把奈杰尔带来。乔森脸色灰白，“不行。奈杰尔现在无法走动。”

    艾凡立即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当即道“我的手环可以帮他。”

    乔森迟疑了一下，“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放你走。”蓦地，他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走到床柱那里，手指生生一掰，那根床柱就断成了两截。随即他取下另一个镣铐，他带着它走到艾凡边上，对着他单膝跪下，他把金色的长链子在艾凡的脚踝上绕了几圈，另外一个脚铐则直接扣在了前一个上面。

    两个脚铐都扣在同一个脚踝上，这样完全不不影响艾凡的活动它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精致的脚链了。

    “只能先这样了。钥匙在哥哥那儿，我也没有办法打开它。”

    艾凡见到奈杰尔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时日无多、已经回天乏术了。

    手环也只能对雄虫进行简单的治疗。

    病床上，奈杰尔的皮肤呈现出种不正常的黄色，他双眼凹陷，已经呼气多吸气少了。

    奈杰尔现在的状况，即使是在主星，有整整一个医疗组，也不一定能抢救回来。更何况在这个星盗的驻地。

    奈杰尔看到艾凡，多少精神了些。

    “艾凡”他轻声道“看到你还活着真好”

    艾凡感到他的眼睛有些热意。

    “我已经感觉到，我最后的时刻要来了。”奈杰尔看起来多了几分精神，但艾凡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在回光返照了。他抓住艾凡的手，这都不能说是抓，是他的手靠在艾凡的手背上，“可以借一下你的手环吗”

    艾凡把他手环的权限共享给奈杰尔。随即手环遵循奈杰尔的意志，出现了一道一道的红色光圈，它们缓缓地飘到奈杰尔体内艾凡蓦地睁大眼睛，这个手环跟随了他18年，这却是他第二次看到它发出红光。上一次是几天前，是戴文借用的。

    “终于不那么痛了。”奈杰尔喃喃自语。他微笑着陷入了沉睡。

    艾凡完全愣在了当场。

    艾凡想起很多年前在主星听到的一句话雄虫永远都不可能永远开发完手环的功能。还有下一句但他们想用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用了。

    他也终于明白。

    手环的最后一个功能给大限将至的雄虫进行安乐死。

    “你救好他了吗”乔森看到奈吉尔的脸色好了不少，也不再因为疼痛而抽搐了，很是欣喜。

    “不。”

    那个时候，艾凡也以为他救了戴文。

    “我杀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