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敛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归云寄并未如何,一如既往是那个如兄如父的师兄、昆仑宗主正道领袖。
当年栖寒枝的“死亡”中,他找不到一点破绽,可凡事只要做了便会有痕迹。
若是没有,便只能说明那些痕迹隐藏在重重合理之间。
戚林醉告诉他,所谓叶安复生就是个幌子,那仅凭谢胤如何算计的了栖寒枝
与他合作的是谁
是谁伪造了叶安的噬灵阵屠戮玄阳宗
当日极渊封破,魇卫在外布阵,阵内便是劫云,能在谢胤死后带走阿栖的人,一定是早等在极渊里。
事后,晓风月找到他,说那节温养着陆青端神魂的白泽骨不见了。
还有他的分神。
早化为阿栖心核的分神,出现在本命剑中。
一条条线索散碎,并无确定的指向,这十年里,谢云敛一遍又一遍的想这些问题,值得怀疑的人很多,单说魔族,修为高擅长阵法者数不胜数,与栖寒枝有仇又能在极渊隐匿行迹。
至于白泽骨和心核,前者珍贵,遭人觊觎不足为奇,后者世人皆知心核为魔族命脉,心核离体被本命剑吸收也算合理。
谢云敛第一次怀疑归云寄,是他在大楚王都镇国塔遗迹上,见到了新起的那座高塔。
那一瞬间,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似直觉一般冲破层层“合理”的网。
当日极渊封破,归云寄提出建九塔为阵眼,导灵气运行。
凡间龙脉汇聚之地作为一个阵眼并无不妥。
哪怕此“九塔”的灵感基于当日谢胤兴建“万民塔”,一切也很合理、毫无阴谋的痕迹。
便于阿栖当日的失踪一般。
他看着那座即将建成的高塔,在一众修士的热火朝天与凡间喧闹间,只觉冷意灌满全身。
知晓阿栖前往极渊,甚至便是引导他去极渊之人、擅于阵法之人、侵占东陵遗址的玄阳宗灭门、失去踪迹的白泽骨、继承了谢胤的“万民塔”
他第一次将师兄代入那个“害了阿栖的人”的位置。
哪怕这个设想荒诞的像是他在长久的思念里终于得了癫证。
回到昆仑后,一切与往日并无不同。他不愿意怀疑归云寄,更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将全部心神投入去寻找他的凤凰。
此时面对栖寒枝的疑惑,谢云敛沉默了一会,道出心中隐忧。
栖寒枝听完目瞪口呆。
他抿了抿唇,没告诉谢云敛,这个可能比他以为的还要大。
极渊浊气泄露之初,他曾在那里捡到一块小石头,其中有一抹纯正的清气。
打开极渊又与谢胤合作的,是仙宗的人。
且那浊气流向临枫境。
临枫境中神木不知是何来头,但也是至清之气所化的天生神物。
至清之体,加上浊气,若非神木最后被容央夺舍,便与栖寒枝这糟心的真灵之体相似。
偷袭的人说,借他身体一用。
在失去听觉的边缘,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神魂离体失败,心口传来的拉拽感。
那日唯一的异样,便只有归云寄给他用来引渡分神的阵盘。
谢云敛的分神,便是他的心核。
或许谢胤将他引入雷劫,只是阵盘被本命剑损毁后不得已的后手。
谢云敛的怀疑将那日诸多疑点穿在一起,所有线索都指向归云寄,栖寒枝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说不上失望或愤恨,他只是想知道,归云寄这样做究竟是何目的。
他并没将这些想法说出口,只问道“若当真如此,你会如何做”
谢云敛并未想过此事,事实上在阿栖不在的那些年,他什么都不敢想。
他沉默的想了一会,给出答案“不知道。”
少年凤凰笑起来,在心思深重的老男人唇上落了个吻“无论是谁做的,我这些年无知无觉,自认没受什么苦楚,只是心疼我道侣,所以你得好好想想,如何报复那偷袭本君的王八蛋,任你决断。”
谢云敛知道,这是凤凰在安慰他。
被生生剜去心核、神魂封入剑中,又怎么称得上“没受什么苦楚”
“我虽不知如何处理,”谢云敛顿了顿,一贯平缓的语气却是难得的坚定“但无论是谁,都该为此付出代价。”
仙尊是罕见的杀气腾腾,安抚失败的少年只能配合的鼓掌“是的,没错,无论这恶徒是谁,是什么目的,就算是为了拯救苍生,也不能平白算计了本君,我们就将他修为神魂统统封印,再埋在地底下十年,才能消心头之恨”
“二十年。”仙尊不满。
“好,说了你说得算,不然三十年也成。”栖寒枝憋着笑应和他。
“嗯。”谢云敛撇过头,似乎为自己的小心眼有些不好意思,转移了话题“前日师兄唤我议事,九塔即将建成,师兄近日想必不得空闲。”
也算是除了怀疑之外有一个解释。
“哦。”栖寒枝应了一声,撑着下巴想了想“就是你从云隐变回来那日。”
谢云敛一顿“我不清楚。”
“嘁。”栖寒枝发出不屑的声音。
谢云敛假装听不见。
戚染霜于阵法一道虽不及归云寄,却也是造诣不浅,此番竟也超常发挥,不过十余日便绘出了这个变阵。
对此,栖寒枝赞扬道“染霜果真孝顺。”
戚染霜“”
先前要找回身体是谢云敛最为急切,到了此时却也是他面沉如水,一只手牢牢抓着栖寒枝不松开。
招魂阵乃以肉身招魂,神魂归体,反过来的变阵却也不能让有型有质肉身直接飞回来,还是得将神魂送回肉身去。
是以,一旦栖寒枝踏入这阵,便是又一次消失在他视线中。
可不得不去。
少年尚且有些纤细的手被捏红了一圈,栖寒枝偷偷看了一眼,暗暗叹口气,心道这别扭道侣,整个一死鸭子,就剩下嘴硬了。
“没事,不用担心。”凤凰自觉十分善解人意,安抚道“就是个招魂的小法阵,待本君神魂归位了,你若再敢弄些失忆的花活,本君便亲手把你打清醒。”
谢云敛神色稍松弛一点,却并未见到笑意,想来黑绸下那双眉毛还是蹙着的。
“还有你这块破布。”栖寒枝凶巴巴,翘起脚尖凑到谢云敛耳边,低声道“还是蒙在本君眼前时更好看些。”
不远处戚林醉惊天动地的咳了一声,被戚染霜捏着后颈按了下去。
栖寒枝才不管他们,只一心盯着谢云敛,见他似有松动,又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了个轻吻。
“走了。”
不知这话还是这个吻拨了谢云敛哪根不对头的弦,栖寒枝刚要退开,便被狠狠按住腰,高大的男人整个压过来,将少年身形的凤凰笼在身下,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长久的坚持与束缚,反客为主,将一切压抑恐慌的情绪尽付于唇齿交缠间。
戚林醉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
戚染霜沉默的看了看自己花了十多天的法阵,一把按住戚林醉的眼睛,拖着人就走。
没人有心思管他们两个了。
栖寒枝被谢云敛突然的“袭击”弄得回不过神,嘴上厉害得不得了的少年艰难的张口换气,却被趁虚而入,凤凰无助的“唔”一声,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魔君版凤凰尚比仙尊矮上两个横指,如今少年体态差得更多些,谢云敛不知是嫌这姿势不舒服还是某种趣味发作,单手将凤凰捞了起来。
栖寒枝双腿自然的盘在他腰上,气息不稳,眼神也有点迷茫,这老树硬石头怎么突然就开窍得天崩地裂了
谢云敛其人,便是双修时也是带着些沉稳的,虽然又重又狠,却很有分寸,从不失控除了偶尔栖寒枝刻意为之。
可此时,他像是终于撕开那层端方的外衣,露出不足为人道的本性来。
凶狠的占有欲和侵略性,让一贯自诩占据主导地位的凤凰溃不成军。
“阿栖。”谢云敛一遍遍叫着他的凤凰,末了一口咬在他颈侧,任凤凰扬起纤长的脖颈难以自抑的发出似痛呼的闷哼。
“谢云敛”脆弱的颈部被钳制,栖寒枝一手紧紧揪着仙尊外袍,眼中本能的蓄积起湿意。
鸳鸯交颈常寓缠绵之意,栖寒枝不知道凤凰是否也是如此,但当谢云敛急促又灼热的呼吸落在他颈侧,齿痕与痛感便都成了一种催化。
他闭上眼,环住谢云敛肩膀,在他颈窝蹭了蹭。
“要回来。”谢云敛一手在凤凰背上轻抚,舔舐着自己方才啃咬出的痕迹,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含糊,但栖寒枝却听得格外清楚。
“好。”微凉的黑绸滑蹭过下颌,沾了两人的体温,栖寒枝蓦的笑了,他仍环着谢云敛脖子,抬起小臂,触到那黑绸的结,指间在上头划了划“谢云敛,你知道吗”
“嗯”
“你眼尾,紧接着睫毛的位置,有一颗很小的痣,要离得很近才能看清,当眼尾染上些红色时,格外好看。”栖寒枝收回手,从谢云敛怀中跳了下来,伏在他耳畔道“我很想念。”
戚染霜和戚林醉再被喊回来时,两位师长已经恢复了仪表只要他们假装没看见师父颈侧那大喇喇露出来的咬痕。
反向招魂阵启动,栖寒枝踏入阵中,金光将他包裹,耳畔一声虚幻的凤凰啼鸣,他闭上眼,顺着阵法的拉扯,放任自己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主峰正殿。
归云寄垂眸瞧着手中银白阵盘,旁人看不懂的玄奥纹路中忽有一点亮起赤金光芒。
随着那光芒渐升,赤金色的光点似要拖出阵盘,便在同时,阵盘上九处光点渐次亮起,连成一线。
昆仑宗主叹息一声,随即笑起来,他闭上眼靠进椅子里,淡淡吩咐道“小师弟,九阙该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是这样的,应该还有一两章正文结局
正文写到剧情线结束,感情线还会有番外,目前想到的有精分患者的痊愈、飞升之后的凤凰神尊的小娇妻
然后剧情线我写得太慢了,可能一天只能写三千,三千字剧情又不完整
所以就不保证日更频率了,大家可以有时间看看,或者可以囤到周末,正文应该就能写完了
当然我会努力飞快写的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