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这位长公主水性杨花,府中更有面首无数,看来竟然是真的”
“可不就是今日听底下人说起的时候,我还当是以讹传讹,万万没想到,他们说的竟是比真相还含蓄”
“在宫外不知检点也就罢了,如今进了宫,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等粗野之事,实在是丢人现眼”
“以前都说姜国这位摄政王年轻有为,雄才大略,如今一看,原来也是石榴裙下风流鬼,逃不过这位长公主殿下的美人计”
“就算是美人又如何便是她脱光了衣服亲自送到本官面前,本官也哎呦”
那官员道貌岸然的不屑之语还未说完,就化成一道惊呼。
你紧跟着,他啐出一口血,里面还混着两颗牙齿。
慕寒渊冷眼望着那人,先前握在手中的酒杯,在击中那人脸颊后,落在铺着软毯的地上,骨碌碌滚到了谢云衍脚边。
“说够了吗”
带着森然寒意的话,从慕寒渊口中吐出。
像是崖上的冰锥,一道道落下,直直刺来。
“你放肆”
那人捂着脸,一边暴跳如雷,一边唇齿漏风的指着慕寒渊嚷嚷。
“放肆”
慕寒渊嗤笑一身,站起身,一步步朝着那人走过去。
“当着他国使臣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等羞辱之词,本王打你,还算是轻的一个五品小官,敢对长公主殿下如此不敬,放在我们姜国,便是当众打死都不为过本王只是教你做人,这就忍不了了还是说,你们大周的圣贤书,便是教你们这些读书人乱嚼舌根”
“怎么着,你们敢做,我就不敢说了”
那官员梗着脖子顶撞,可身子在慕寒渊的压迫下,却忍不住发颤。
他是大周的官。
眼前这人不过是姜国的王爷。
不管姜国是什么规矩,站在大周的地盘上,那就得按照大周的规矩来。
所以那官员不觉得自己有错。
慕寒渊勾起一抹冷笑,猛然掐住那人的脖子。
“你当然可以说。可既然说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得承担应担的责任”
说这话的时候,慕寒渊的手臂缓缓举起。
先前还蛮横至极的官员,此刻涨的脸红脖子粗,一双眼睛睁得圆大,双手拼命的撕扯着慕寒渊的手,双腿也胡乱扑腾着。
可慕寒渊站在那里,如同一个铁人一般,任凭他如何做,也分毫不动。
周围其他人都看呆了。
哪里能想到,慕寒渊能这么虎
还是内宫侍卫进门的时候,瞧见这一幕,惊呼出声。
“哎呦喂,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快住手快拦住,陛下快去找陛下”
这一声,将场内众人喊回了神。
纷纷出生劝阻。
“王爷手下留情啊”
“慕王爷,此是我朝陛下的寿宴,还请您分清场合”
“慕王爷,你当真要当众杀人吗”
七嘴八舌响起,可慕寒渊却是软硬不吃,浑当什么都没听见。
“让开”
一道冷喝响起,紧跟着,有人抽刀上前,直朝慕寒渊刺来
这时,慕寒渊才动了。
那名被掐了个半死的官员,被抬手丢了出去,慕寒渊出手格挡,拦住了那柄宽刀。
如此重要的宫宴,包括慕寒渊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被允许带兵刃进宫。
除了盛大将军和柳程英。
而盛大将军如今仍在边关,此刻出手的人,自然只有柳程英
在看到柳程英的那一刻,慕寒渊心头更深的怒火被激怒出来。
原本的防守之势,也在一瞬间,转守为攻,与柳程英缠斗起来。
刀剑无眼,其他人这会就算是想劝,也不敢再劝,只能一边后退,一边没力气的劝诫词。
大殿内,两人交手愈发激烈。
柳程英心里也是纳闷的很。
慕寒渊这是疯了吗
难道忘了今日这是什么场合
现在竟然跟他搞出生死相对的架势
他是得罪了他吗
心里纵然不解,但柳程英好歹也是武将,自不可能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让步。
否则真被慕寒渊打趴下,那他岂不是成了大周的罪人
别人怎么看他不知道,可陛下肯定会龙颜大怒
这样想着,柳程英一咬牙,手中宽刀挥舞的更加有力。
就连围观的文武大臣们,也感受到了那股杀气。
周帝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两人的争斗还未结束后。
大殿内已经因为缠斗,变得一片狼藉。
周帝心头一沉,定睛瞧去,很快就发现,柳程英竟然已经落了下风。
周帝暗道不好,正欲出声阻拦,慕寒渊已经一脚踹向柳程英胸口,直接将人踹得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然后“哐啷”砸在地上。
而那原本属于柳程英的宽刀,此刻则在慕寒渊手中,刀间正指着柳程英的脖子。
“住手”
周帝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阻拦的同时,大跨步上前。
周帝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及时雨,阻拦了场上这令人发憷的争斗。
宫人们很快上前,收拾好大殿内的狼藉。
一切又都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可方才的一幕,还是给在众人留下了阴影。
原以为大姜国的摄政王是个疯子,现在看来,简直是一个魔鬼
那被掐过的文官,此时还哼哧哼哧,气儿都不顺。
至于柳程英这个大将军,更是捂着腰腹,一双眼睛怨毒的望着慕寒渊。
唯有当事人自己,此刻有优哉游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周帝望着慕寒渊,心中有气,却又不得不维持风范气度。
“摄政王,不知今日为何在朕的大殿上与我大周朝臣大打出手”
“陛下这话问本王,倒不如先问问贵国的大人们他们一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羞辱我们姜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一个更是直接亮出宽刀,对本王刀剑相向。陛下问本王为何动手,缘何不问问贵国的臣子,是如何待客的本王与殿下千里迢迢赶来大周,亲自为陛下您贺寿,可若是此举换来的是贵国臣子的羞辱与敌视,那这寿宴,我姜国不参加也罢”
说完这话,慕寒渊冷冷甩袖。
周帝万万没想到,慕寒渊倒是比他的脾气还大。
明明是他欺负了人,现在倒显得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但人家既然这么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得不问。
“你们说说,事情的起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问的是周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见实在躲不过,只能老老实实将事情的起因逐一说来。
说到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周帝还觉得没什么。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你慕寒渊和姜南微敢这么做,就得忍着别人这样说。
可当那文官最后那句“脱光了”的话传入耳中时,周帝却忍不住,直接捞起手边的酒壶,冲着他又砸了过去。
“怪不得人家要打你换做是朕,也得撕烂你的嘴”
姜南微就算是再风流,那也是姜国的摄政长公主。
这样的人,听惯了民间的流言,说说前头那些话也就罢了。
她只怕早已习惯。
可现在是什么场合
那文官又是什么身份
当着人家的面说什么脱不脱的话,这不明摆着找事儿挨锤吗
那官员先是被慕寒渊砸掉两颗门牙,这会儿又被周帝一酒壶砸在腰上,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王爷,今日这事,是朕御下不严,让这没规矩的夯货,伤了我大周的脸面,更伤了周燕两国的情分,还请王爷见谅。”
说着,周帝冷眼看向那人。
“口出狂言秽语,有辱儒学门风,这样的人臣,朕要不起,大周的百姓,更供不起来人,将此人夺取官职,贬为庶民,自此之后,永不录用”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可偏生周帝说的也没错,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小官也的确有辱斯文。
那官员求着饶,可终究还是被拖了下去。
大殿内顿时更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慕寒渊和柳程英两人之间来回梭巡。
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边的人。
眼底甚至有股说不出的狂热。
陛下为了平息慕寒渊的愤怒,竟然将一个五品大员,说罢官查办就罢官查办。
现在会不会为了这位摄政王,将柳程英也
众人的猜测,并没有来得及继续下去。
因为在那官员被拖下去之后,慕寒渊一拱手,却是主动让步。
“陛下公正英明,本王今日一见,方知民间传言不虚。今夜之事,本王方才也仔细想了一想,方才那人确有失礼,但柳大将军出手,想来只是为了劝架。是本王情绪上头,不分好坏善恶,这才和柳大将军大打出手,坏了大家的好心情,也坏了陛下您的见寿宴。说起来,皆是本王的过错。”
“这一杯酒,本王自罚,权当给陛下赔罪”
慕寒渊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紧跟着,又满了两杯。
“这一杯,是给柳大将军赔罪。”
“这一杯,敬在场诸位”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慕寒渊已经自罚三杯。
如此能屈能伸,真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就连柳程英也有种感觉,慕寒渊方才对那人动手,其实不是真的为了要杀那人。
而是为了逼他动手,好找个由头,揍他一顿。
现在好了,慕寒渊得偿所愿的当众打了他,羞辱了他,然后轻飘飘的一句情绪上头,一杯酒,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柳程英心里不甘,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慕寒渊。
偏巧这时候,慕寒渊还专程点出来。
“柳大将军如此看本王,可是觉得本王这般道歉不够既如此,本王今日便站在这里,将军权且当众打回来,如此一来,你我便算两清,自此之后,杯酒泯恩仇,如何”
柳程英倒是真想打回去。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今日这一交手,所有人都看出,他的身手远不如慕寒渊。
本就丢了人,若是还斤斤计较,凭借着对方不还手将人揍一顿。
这跟趁人之位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不仅仅是朝臣们取笑他。
就连陛下,只怕也会觉得他是在不懂事的添乱
这样想着,柳程英只能捂着腰腹,生生将那口气吞咽下去。
“王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各为其主,您为了公主殿下的声誉,不惜当众出手,在下也不过是为了我王的寿宴,及时阻挠。如今将话说开,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柳程英虽然愿意这件事就此作罢,但言语里还是夹枪带棒,嘲讽慕寒渊为了一个女人,不知规矩礼数。
可慕寒渊却像是听不懂似的。
“柳将军宽宏大量,真是气度卓绝”
说着,慕寒渊看向周帝,“陛下,您看今晚之事,要如何说您若是有什么要罚的,本王自当受着,绝不推脱”
当事人柳程英都不计较了,周帝又能如何计较
事实上,方才柳程英开口的时候,周帝还怕他不知大局为重,硬要和慕寒渊清算呢。
现在一瞧,柳程英倒还算是识时务。
“罢了,今日是朕的寿宴,姜国使臣千里迢迢前来贺寿,本也是一番好意,若非底下人不懂事,胡言乱语冲撞,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多事。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依朕所见,不如这件事,就暂且这般吧,从今往后,莫要再提便是”
说着,周帝拍拍手,早已准备多时的歌舞,从四方涌入。
原本寂静沉闷的大殿里,一时之间,鼓乐躁动,丝竹曼舞,逐渐回温。
一切都开始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好似方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朝臣们的欢声笑语,也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律,而渐趋喧嚣。
眼前佳人无数,慕寒渊却悄悄将自己的坐垫,往靠近姜南微的位置移了移。
他满眼都是姜南微,压低了声音,邀功似的开口。
“怎么样,殿下,微臣刚才教训那姓柳的,您可看的满意”
其实方才慕寒渊动手的时候,姜南微就已经猜出,他是在为自己出气。
“满意。”姜南微望着慕寒渊,伸出手,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可是慕寒渊,下次不许不经允许,就做这样的事情了。他手里持有兵刃,我怕你受伤。而且你是明珠,他是瓦砾,不配你如此豁出去与他相撞。”
“这样,我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