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照旧哄了陆子茂睡着后,等江淮从儿子卧室出去时,伸了个懒腰。
带孩子这种事,属实是个累活。
尤其是家里的孩子和谁都不亲,就和他亲近的时候,哪怕是陆无祟想帮他的忙也帮不上。
回了卧室,江淮熟门熟路钻进了陆无祟的怀中——陆无祟正在看报纸,这让江淮稍微产生了点时空混乱之感。
上次看见报纸这种东西,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初中还是高中?
江淮好奇道:“你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陆无祟看见他过来,把报纸放到了一旁,抱紧他道:“最近公司搞活动,员工弄的。”
江淮拿起来一看,顿时有点失望。
这报纸徒有其形,实际上内容都是公司的宣传语,乍一看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江淮道:“我想起来了。”
陆无祟“嗯?”了一声。
江淮道:“我最后一次看见这样的报纸,还是上高中的时候。”
陆无祟:“……?”
江淮摸了摸手中的报纸,眼中倒是没什么怀念,他很少去怀念什么东西,只是说忽然间想起来了,勾起了一阵回忆。
“那个时候,我的同学还在看杂志呢。”江淮道。
陆无祟想了想他那时候在干什么。
——好像刚从国外回来,在处理陆家乱七八糟的事情。
两人这场没什么意义的对话,很快结束在江淮一个哈欠里。
陆无祟心疼他这几天哄孩子,没有拉着他过夫妻生活,而是抱紧了他,沉声道:“好了,睡觉吧。”
江淮陷在他的怀中,眼睛半阖着,乖乖点头。
他缓缓进入了梦乡。
大早晨起来,人都还没醒,蝉声已经孜孜不倦的开始叫起来。
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从被子里冒了出来。
这节手臂白到像是棉花糖,看上去有令人咬一口的冲动,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
但等那人头也从被子里钻出来后,就知道这是个男孩子。
江淮睡得迷迷瞪瞪,从床上起来后,乖乖地把被子给叠好,然后拿起一边的校服开始穿上。
他们学校的校服有一个很时髦的领带,可惜他总是系得乱七八糟的,也因此,总是被同学给调侃。
高中的同学,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影子。
对于江淮这样性格的同学,包容度也很高。
不像他家里的弟弟。
江淮和家里的弟弟江毓一向不是很对付,一般来说,二胎家庭受欺负的总是老幺多一点,他们家正好相反。
江淮虽然从来不惯着他,但明里暗里也没少被江毓给欺负。
对此,江淮只能劝自己别在乎。
下了楼之后,阿姨早早就准备好了兄弟二人的早餐。他们的爸爸上班比较早,而妈妈也有和其他贵妇约好的茶话会,所以家里就剩下了江淮江毓。
吃饭时,江毓拿着从姜秀那里腻歪来的手机,故意当着江淮的面显摆。
一会儿假装和同记学打电话。
一会儿又故意发一个语音过去。
他的目的很明显,在他跟姜秀要手机时,就说过:“凭什么江淮有我没有?”
等姜秀给他要时,他又说:“我要比哥哥好的。”
可惜的是,他就像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江淮根本不在意,所以任由他早餐都不吃的在这里炫耀,江淮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江淮吃好自己的饭,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江毓顿时被气得不轻,等他瞪着江淮的背影时,旁边的保姆提醒他,“小少爷,您快到上学的时间了……”
就这样,江毓自作孽,失去了吃早餐的时间。
到了学校里后,江淮就被朱小艾给勾肩搭背上了。
两人是一个班的,还是前后桌,基本上是形影不离。
朱小艾道:“江淮,我跟你讲,最近我发现了个了不起的事情,要不要听?”
江淮知道他了不起的事情是什么。
无非是又发现了什么帅哥,哪个班的人又和哪个班的人谈了恋爱——这种青春躁动,但江淮却不怎么能理解的事情。
朱小艾道:“我今天看新闻,听说陆家回来了个小少爷,我猜他应该特别的帅。”
江淮不解:“猜?”
“这个……”朱小艾遗憾道,“那是因为他没有露面,我也只能猜了。”
“你前天还在猜陶家的少爷长得怎么样。”江淮道。
朱小艾这时候的脸皮还没锻炼出来,闻言脸有点红,恼羞成怒地捏了捏江淮的脸。
他对着江淮道:“因为我爱帅哥不行啊!”
朱小艾的家庭也算是富裕,但青春期的人,总幻想自己能和有钱有权的人谈恋爱。
男生幻想自己和富家小姐,而他是个gay,当然幻想自己和富家少爷。
于是,商业周刊,就成了他每周必读的经典。
但这些事情,和江淮没有任何的关系。
虽然他的家庭不算普通,但这些离他好像非常的遥远,从他记事开始,就没有随着父母参加过任何活动。
所以,不管陆家来了谁,或者朱小艾猜谁家的少爷,江淮听听就算。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名字,从开始听说起,就再也没从他的耳朵里消失过。
不仅是朱小艾提。
后来他从父母的口中,也开始听说陆无祟这个名字。
年纪轻轻,雷霆手段,做事不留情面,不懂给自己留退路的道理。
然后又变成了年轻有为。
最后,很少人敢对着陆无祟直呼其名,提起他时,最多是用代称,或者一声“陆总”。
这期间,陆家起码经历了两次大变动,暗地里不知道多少次的暗流汹涌。
江淮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也记不住里面的门道。
但是,陆无祟很凶这件事。
却牢牢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高中毕业后,江淮考上了艺术院校,家里人对于他选择≈ap;ap;3034记0;学校没说什么,只是把更多的重心放在了江毓身上。
他大学没选择住校,还是走读。
这是姜秀要求的,她总觉得江淮和其他人不一样——尽管医生都说过江淮的智商没有问题,只是和普通人相比,反应是慢了不少。
她对于江淮有基本的关爱,只不过这种关爱,从来都不是江淮想要的罢了。
这时候的江淮还不会反抗。
家里怎么给他安排的,他也就默然接受。
很少有人天生喜欢和家里作对,哪怕他的童年在姜秀的眼中看来确实是不乖,不听话,从小就叛逆。
但其实,多数情况下,都是家里给他安排了什么位置,他就顶上去。
只可惜的是,在他已经听话的时候。
姜秀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已经无暇顾及他听不听话,也没法从江淮的身上弥补回来那种挫败感了。
又一年过去,江其民忙了起来。
当生活中发生了什么变化时,会随之体现在各个细节上,比如江其民逐渐焦躁的身影,姜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去进行过的茶话会,还有江淮和江毓少了的零花钱。
江淮倒是无所谓,本身他花钱就省,而且自己还会画画赚外快。
倒是江毓,受了不少的罪。
他去和家里人闹的时候,一向纵容他的姜秀,也变了脸色。
江毓头一次在家庭中碰壁。
也让江淮隐隐有了些不好的念头。
在撑了一年后,江其民找上他,想要和他单独聊聊时,江淮的预感成了真。
家里人想让他去联姻。
江其民没有把家里公司的状况告诉他,但是通过他的状态,江淮知道,应该挺不乐观,不然江其民不会拉下脸来同他说这些。
江淮没有直接答应,只说自己想考虑考虑。
其实,他的态度已经有点软乎了,起码看上去并不坚决,这也让江其民有了直接给他联姻的底气。
这个世界总是对好拿捏的人不太友善。
但江淮没有想到的是,江其民能这么厉害,找人给牵线到了陆家。
在得知联姻对象是谁时,江淮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他的心里,陆无祟的形象有点类似于“大灰狼”的角色。
就是小朋友如果不睡觉,他家里人就会说“我找大灰狼来抓你”的那个大灰狼,两者的区别是陆无祟不会被用到这种恐吓的语言中,相同点是他们拥有一样的震慑力。
资料已经交上去,陆无祟也选中了。
所以两人现在要见一面。
江其民还道:“这次是个好机会,多少人想要进陆家的人都进不去,如果你能联姻成功,整个江家都将再上一层楼。”
可是江淮道:“我不去。”
江其民噎了一下,他大概也知道这个儿子不同寻常,忍着怒火道:“不去不行!”
江淮还是固执道:“我不去。”
江其民气死了。
尽管生气,他也毫无办法,总不能真的把江淮给绑去现场记——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他肯定江淮不会做出任何有利于江家的事情。
于是江其民焦头烂额的去和陆家那边回话了。
他主要是想把两人见面的时间再往后拖一拖,结果没想到,等他到了现场后,也不是陆无祟本人,是陆无祟的助理。
江其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解释说江淮生病了。
助理倒是没说什么,甚至还宽慰江其民,说没关系,他就是奉陆总的命来看看。
不是什么重要的是。
能在陆无祟身边工作的,都是人精。
望着他笑得友善的表情,江其民还真信了他的邪。
因为在回去后,这门婚事就吹了。
陆家那边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过来,江淮也一脸的平静,只剩下江其民一直等着——确实是再没任何消息了。
江淮想着,可能是他的抗议被老天爷给看到,所以帮了他一下。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陆无祟选中了他,又匆匆放弃了他。
他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这口气没能松太久,因为在不久之后,江其民又找来了新的联姻人家,也就是陶家。
陶家的情况不错,起码比起江家强。
江其民应该是用了些手段,又和陶家达成了些生意上的交易,为了巩固这段脆弱的合作关系,匆匆抱上了陶家这颗算不上大的树。
这次的江淮没了选择的权力。
一个是陶家没有陆家昌盛,胜于江家却没和江家拉开太远的距离,他们不可能像陆家那样,说要就是要,说不要连个理由都不用给。
因此哪怕是江淮不愿意和陶家的少爷见面,也影响不了什么。
另外一个,是江其民对着他说:“小淮,救救咱家吧。”
江淮从他的嘴里听见这种话,还很稀奇。
这话不像是江其民能说出口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江淮听见他这么说后,也确实是产生了些心软的情绪。
一念之差,他就嫁了过去。
他庆幸的是,嫁过去之后,丈夫十天半个月回不了一次家,他在陶家相对来说是比较自由的。
同时,陆家蒸蒸日上,陆无祟的名字依旧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中。
他们过着两个世界不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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