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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第七十一回
    广华殿中, 秦砚听完徐太医的见解以后,坐在宫中出神了一上午。

    沈旷直到午膳时才返回了后殿, 秦砚此时看见沈旷的身影心中有些微妙。

    磐石无转移,但人会受情绪的波动,秦砚虽然习惯于端庄,但进来她早就扔掉了伪装。

    但此刻再次戴上,更是会让人看出分别。

    虽然只是寻常的午膳,只是说了几句话沈旷就发觉了昨日还甚为欢愉的人,现在又变了回去。

    沈旷想着明明自己走之前都是好好的, 广华殿中也应当交代过, 更是不会有人惹她不悦。

    沈旷当然不知道秦砚心中惴惴不安的是什么, 但秦砚太清楚了, 甚至只有预感也能让她忐忑上一阵。

    秦砚习惯若是没有一定把握就不会心怀侥幸, 她已经太多次愿望落空了。

    不过她表现得有些过于明显, 沈旷好似已经看了她多次。

    秦砚眼睛忽闪着, 缓缓问道“之前您说的……”

    沈旷忽然盯着秦砚不动, 手中筷箸停在半空。

    秦砚想起游湖时沈旷对她说的,立刻改了口“你……说的那道圣旨还作数吗?”

    她仍旧不习惯如此称呼沈旷。

    “当然。”沈旷神色无常,但因那个“你”字而心满意足, 虽然还需要时间让她适应, 他说道“一会让康平拿给你。”

    如此顺当,秦砚缓缓点着头,她只能确定应当在自己不冲动的时候应当做好充足的准备。

    若是孩子顺从她的姓氏,至少还有个可选的余地。

    “还有别的担忧?”沈旷问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会逼我回宫,对吧?”秦砚试探地问道。

    “是的。”沈旷眼眸微沉。

    对面的人对他笑着, 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 迷茫却要向前试探。

    但他看得出, 秦砚在隐藏着一些东西。

    如同他一样,只是他藏得更深,他也没有资格谴责别人。

    只是沈旷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秦砚觉得他会逼她回宫。

    午膳过后,沈旷小憩一阵又返回了前殿,秦砚在宫中坐着烦闷,便带了人去沁园走走。

    因是宫宴临近,这里忙里忙外斗是内侍监的宫人。

    她望向园中,站在中间打理着一切的人好似有些熟悉。

    秦砚笑着扬声道“妙晴。”

    “娘娘!”

    已然成了内侍监掌事女官的妙晴疾步向秦砚走来,“娘娘,听说您回宫了,但奴婢想调回宫中他们没有同意。”

    她上下打量着秦砚,“您这是……”

    妙晴有些担忧,皇后娘娘离宫时那副决然的样子定是不会回来的,如今回来了不免她会怀疑宫中是不是用了些手段。

    “别担心,只是回来住一住。”秦砚笑道,她怀有身孕的事知道的人也不算多,但已经足够要命。

    所以广华殿更是防备森严,不可能此时调动人员。

    妙晴好好打量她一番,又问了冬寻好几句,这才放下心来,三人说笑一阵,沁园中的宫人都忙碌着时不时拿着物件过来问一问。

    秦砚见妙晴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心中有些欣慰。

    只是妙晴转过头就叹上了气,“娘娘之前真是太辛苦了,真当是自己做上了才知道有多少活要忙。”

    两宫太后不管事,宫宴的活都甩给内侍监,毕竟人已经坐到了太后的位置上也不怕前朝说什么。

    内侍监更是要找个熟悉这活的“苦劳力”,于是给妙晴提了女官之职,活都交给她来做。

    她之前也都是听命办事,真要上手那真是筋疲力尽。

    但妙晴又连连摇头,嘴上赔罪道“不对不对,不该跟您抱怨这些。“

    秦砚笑着安抚她,看来还是那个藏不住事的小姑娘。

    既然都来了,秦砚也帮着拿拿主意。

    妙晴叹了口气,指着正堂当中,“就像那正堂里挂的画,选了好几日了,总是有挑的地方。”

    她没敢说内侍监派人来看一次说那画太艳俗,换了一次之后两宫派人来看说那画不够庄重。

    所以他们几乎要挑遍库中所有字画也没挑出一个合适的。

    这种事本应也简单,但都是怕担责任,内侍监的人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秦砚叹了口气,凭借着记忆说出了几个字画的名字帮了妙晴一把,挑个稳重不出错的就好了。

    妙晴立刻如释重负,道着谢连忙派人去拿字画。

    秦砚有一瞬间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宫宴前再去沁园看看,看着也许是有些不大让人放心。

    但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是劳碌命,都不做皇后了还这么好心?

    走在回宫的路上,秦砚这么忽然一摇头,吓到冬寻一跳,连忙问着“娘娘,您怎么……”

    没等冬寻说完,转角突然蹦出一个穿着橙红衣裙的姑娘,冬寻下意识拦在秦砚身前,忘记了她要说的话。

    那姑娘眨着大眼睛拍着胸口,甚是有些夸张。

    秦砚眼睛一瞄,便看见了她腰间的东瑜配饰。

    她顿时了然,这是东瑜郡主姜朝。

    “抱歉抱歉,我本是打算跟他们出宫的,请问您看见东瑜的使臣们了吗?”姜朝不好意思地笑道。

    看起来是个开朗的性子,脸上爽朗的笑意自然流露出来。

    秦砚淡然笑笑,向身后挥着手,“没有,但可以帮您去问问。”

    “您也可以随我一同到广华殿等。”

    显然走散了也不知应该送她从哪个门出宫。

    姜朝道着谢,立马跟着秦砚向广华殿走。

    只是眼神一直往秦砚身上试探,秦砚察觉到后回以微笑,像是在说“想问什么”。

    姜朝挠挠头,小声问了一句,“您是陛下的妃子吗?”

    姜朝打量着这个貌美的女子,简单挽着长发,唯一点缀在发间的是一根横穿而过的银簪。

    显然不是宫中的装扮,但身上的气度却是十分雍容。

    年岁上不会是西盉先皇的太妃,更像是皇帝的妃子。

    也只有宠妃才能随心所欲。

    虽然都是随心所欲地奢靡。

    秦砚好似猜出郡主心中所想,是她竟然忘了说明自己是谁,莞尔笑道“不,我已经不是皇后了,郡主。”

    “您是前皇后!”姜朝眼中一亮,一步迈上前握住秦砚的手,好似十分激动。

    倒也对,但秦砚看着有些激动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以前从没听说过皇后和离的。”姜朝上下摆着双手,“我很佩服您这样的勇气!”

    姜朝在路上就听说了西盉皇后和离的事,坊间传闻还是皇后提出的和离。

    就算是出过女帝的东瑜也从未见过皇后和离,更别说是西盉。

    秦砚突然被夸奖一番,竟不知自己能否担起这样的夸奖。

    姜朝开朗的性格很快与秦砚熟络起来,两人坐在广华殿中,等着东瑜使臣找来。

    “上一次如此大的宫宴应当还是郡主母亲来的时候。”秦砚看着姜朝忽然想到刚才在沁园看到的宫宴。

    十年前东瑜长公主前往西盉订立通商条款,那时他们还都很小,但秦砚从宫中记载中能够看出那次宫宴之盛大。

    所以这次宫中会格外忙碌。

    东瑜和西盉是国富力强的两个大国,两国和睦也影响着周遭小国的生息。

    好在两国长久以来保持着良好的往来,虽然不乏有暗相争斗。

    姜朝也笑着说道“在我来之前,母亲总是提起,十年前陛下好似也就十几岁,但母亲说对陛下印象很深。”

    “秉性纯良,少见的正直坚定之人。”

    秦砚算了算,十年前,沈旷也就是十三岁。

    别人对十三岁的沈旷的评价与现在没有什么不同,短短几个字秦砚就在心中勾勒出他十三岁的模样。

    更为青涩的皇子,冷峻的脸上也许能温和半分,得体有礼的皇子已经逐渐接触政事。

    心怀天下的他日夜淹没在太傅留下的课业和六部轮转之中。

    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嗯,陛下这点始终如一。”秦砚抿了抿嘴,嘴角轻轻扬起。

    但是别的……秦砚觉得别人应当见识不到沈旷异于常人的想法。

    姜朝也觉得没错,见皇帝两面一共没见这人说过几句话,但能看出确实是个正直的人、英明的皇帝。

    她感慨道“所以上次母亲赠与了陛下一副出自东瑜名家之手松竹图,还邀了陛下在那上题字。”

    姜朝甚至怀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她的母亲和圣上想让她嫁入西盉的愿望这么强烈。

    不过是个十年前的缘分,现在拿出来说能打动人家几分?

    而且姜朝相信,她的母亲如此精明肯定给所有皇子皇女都送了礼。

    姜朝又拉着秦砚讲了一通,直到东瑜使臣满头大汗赶到了广华殿她才恋恋不舍离去,还跟秦砚约定好宫宴再来找她聊聊。

    东瑜郡主是个爽朗的人,虽是有些神经大条,但相处起来还很舒服。

    秦砚抬眼看向宫中挂着的字画,心中突然一亮,让冬寻叫了康平进来。

    “康平,陛下库中是不是有一张东瑜长公主送的松竹图?”她问。

    康平心中思索一番,却有此事,“应是有的,娘娘您要看看?”

    “既然是与东瑜的宫宴,不如到时拿出来挂在正堂中,毕竟是长公主赠予陛下,也是东瑜和西盉的一段缘分。”

    这样应当能解决正堂字画的问题了。

    康平恭维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沈旷下午因政事去了趟兵部,临近回宫又被中书省拦下啊。

    “陛下,根据青州周边郡县连日奏请,暴雨一直上行,近日就会到怀庆河了。”

    怀庆河是联通五州入海的主干河流,承载大多数航运,如果暴雨一直到了河边还未减小势必会引起洪涝。

    沈旷颌首,心中有数,说道“让沿途郡县做好抗洪准备,户部准备好所有必要预案。如果有问题,直接调动粮仓库银,省去繁琐文书,以抗灾为主。”

    雨季暴雨虽然常见,但对于山谷之地如此之大的雨甚至是几十年一遇,而这雨又反常越过山脊直奔怀庆河。

    从怀庆河经行分支流域就会到青州境域,算着时辰傅庭安应当已经到了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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