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浔目瞪口呆的怔了好一会儿,又无奈又好笑,“不是,话说,你天天都在看什么书啊”
俞烬回答的很认真,“没有天天看,只是偶尔看过一两次。午自修的时候班上其他人借给我的,好像叫开局没有金手指,意外当了最强赘婿书名太长,后半段不太记得。”
薄浔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还有,什么年幼不受宠,所以要衣锦还乡,我难道给你留下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吗”
俞烬歪着脑袋特意思考了一下,郑重的点了点头。
薄浔“”
“对,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行头。”说着,俞烬拎起身边的背包,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礼盒打开,最上层躺着一块波光粼粼款式华丽大气的手表的,旁边放着一个宝石胸针,下层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紫色的宝石足足有鸽子蛋大小,在灯光下一照,呈现出无暇无垢的血红色,雍容贵气至极。
“表是很多年前别人送的,款式太过招摇,所以一直放着,今天想到你可能需要才翻出来。鸽血红胸针是刚巡展完收回来,这两样东西撑场面还是够的。”俞烬解释完,收起了手上的紫外线灯,“下面还有一套新的西装。”
薄浔陷入新一轮的沉默,无语凝噎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今天,他对俞烬的认知又更多了一些。
缓了半晌,薄浔才把盒子推回去,“这就不必了,真的不必。而且澄清一点,我不是从小不受待见,至少我小的时候大家还是很爱我的,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我的性格变得猫弃狗嫌,才渐渐和家人疏远。”
说完,薄浔见俞烬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真的,骗你是小狗。”
俞烬没再劝,精致的五官透着失落。
默默把盒子收好,放回储物层。
晚上九点半上的高速,到薄浔老家最近的县城时已经凌晨两点多。
老家在辉村,从县城开车最少也要两个小时,加上没有高速,只有国道和土路混合道路,稳定性再好的车辆也难免颠簸。
薄浔属于给个枕头就能睡着,再怎么颠簸,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依旧睡得死沉死沉的,鼾声很轻,偶尔还会有几声呓语。
俞烬不到后半夜就彻底清醒。
他把座椅调直,窗户微微开出一条缝,好让新鲜空气进来一些。
道路太过颠簸,他有点难受。
“阿壮,还有多久”俞烬压着声音,朝驾驶位的司机问道。
“过了这段路前面就是国道,国道会平坦一点。要不要换到前面来坐,会舒服一点。”
“不用。”俞烬的语气很淡。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道路平稳了许多。
俞烬把窗户摇上,惨白的面容稍微多了一丝血色。
他看向旁边沉睡的薄浔。
在座位上趴蜷着,短发拱的乱糟糟的,身上的毯子也落在地上。
蜷缩时,裤腿难免向上窜,高筒运动袜和小腿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俞烬不动声色的把薄浔趴着的座位调直了一些,又往旁边挪了挪。
果然,睡梦之中,薄浔迷迷糊糊爬起来,试图换到一个平整的位置继续睡。
俞烬又拿过枕头放在自己腿上,自然的揽过薄浔的肩膀,轻轻放下。
只见薄浔挨到柔软的枕头,舒舒服服的蹭了蹭,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俞烬勾了勾唇。
他低头看着腿上枕着的人。
熟睡着,且毫无防备。
淡色干燥的唇看上去软软的,下垂眼闭合的时候,清纯无辜感更为强烈,和平日的性格反差极大。
难怪截获的情书中,不仅仅只有来自女生的。
俞烬看着薄浔乖巧的睡颜,突然伸出手,径直朝着脆弱的脖颈袭来。
苍白的脸上,阴戾的笑容更为肆意,在冷白晨雾中有些瘆人。
即将掐上去的时候,倏然停顿住,又缓缓放下。
改为弯腰,轻轻吻了一下柔软蓬松的黑发。
薄浔是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的。
他面色痛苦的犯了个身,闭着眼睛到处乱摸。
还没摸到手机,只是摸到了一处软软滑滑,温热的地方。
闹钟的噪音中断。
薄浔这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瞬间愣住。
只见自己的手死死抓在俞烬的小臂上,人也躺在俞烬腿上。
虽然隔着一个枕头,但俞烬身上的气味,和萦绕的体温都过分清晰。
薄浔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瞬间像火箭发射一样弹了起来。
他明明记得睡着的时候是再座椅上好好趴着,一觉醒转,怎么就到了俞烬腿上
“闹钟替你掐了,可以再多睡一会儿。”俞烬的声音很低,带着晨间特有的喑哑,语调不急不缓。
他哪儿还有困意。
刚想开口,身侧先一步传来一声轻咳,“话说,你睡觉的时候,好像不太老实”
薄浔脸上的笑容立刻僵持。
他一向独居,哪知道自己睡觉老不老实
“真,真的”薄浔回答的十分心虚。
俞烬有些难为情的微微偏头,沉声道,“嗯,从两点多开始一直往我身上拱,拒绝了好几次,不准你躺你就抱着我的腰不撒手,最终还是拗不过你。”
薄浔攥了攥拳,尽量维持面上的波澜不惊,实际上内心早已捶胸顿足。
怎会如此
还没自省完,只听见俞烬又一次发话。
“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梦”
梦
听到这声疑问,霎间,心里“咯噔”一声。
薄浔不记得自己做梦,但是脑子里无端想起一句话春梦了无痕。
瞬间,气血不受控制的涌上头。
薄浔死死地盯着地面,拉上连帽衫的风帽。
他真的不记得了。
良久,才颤颤巍巍的问道,“我是不是睡着的时候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俞烬没接话,深邃的眼眸中有些复杂。
死寂。
薄浔咬了咬牙。
他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是贴身衣物的触感,也没有显示出他做过不合时宜的梦境。
难道是,他不小心说了什么轻薄俞烬的话
他忽然想起来暑假时,梦见他们在地下室里,自己跪伏在地上的梦。
“也没说什么。”俞烬先一步开口打破了沉默,坦然自若的打开窗户,看了看窗外田间的风景。
晚稻已经基本成熟,黄澄澄的颗粒铺满整片田野。
薄浔顿时更加不安。
他有些焦躁的搓着手,又不敢直问俞烬。
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轻浮过分的话俞烬不提,可能只是不想闹得尴尬
可是他对睡着时候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沉寂片刻,薄浔提心吊胆的凑过去,轻声问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到底说了什么”
“真没什么。”俞烬语气寻常。
对方语气越是平淡,薄浔越是抓肝挠肺。
俞烬没回头,只是通过玻璃反射,饶有兴致的看着薄浔忐忑不安的小动作。
偶尔小幅度跺脚,把帽子盖过眼睛,蜷缩在座位上自我怀疑。
气氛微妙间,车子忽然停住。
顺着刹车的惯性,薄浔微微前晃了一下。
驾驶位上,传来司机的询问,“已经过了辉村地界,前面有三条岔路,要走哪条”
“稍等,我看一下。”薄浔赶忙摘下帽子,打开窗户探向窗外。
天不过刚亮,未沉的月亮还挂在西空,风中的秋凉有些冻人。
薄浔看了一眼手机,才六点多一点,又看了看外面,唯二活跃的生物是各家的看门犬和大公鸡。
“走左边岔路旁边的土坡,先去北山头。”薄浔朝司机说完,拿起自己的背包,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物品。
到了北山头下,司机熄了火。
俞烬看着荒凉的山头,有些好奇,“你家住在这儿吗”
“不住这儿,先给我奶奶烧个纸。时间还早,现在回去会打扰他们休息。”
薄浔说完,拽上背包跳下车,帮俞烬把轮椅在地面上支好。
前往山头的小道有石板路,勉强算平坦,有人推的情况下轮椅走得还算顺畅。
俞烬任由薄浔推着,有些新奇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道路两边的杂草枯黄,几乎等腰高,远处偶尔能看见几个坟包和墓碑。
晨雾未散,天际中有伶仃乌鸦划过。
遇到陡坡的时候,薄浔抬着后半张轮椅,俞烬配合的转动轮子,才勉强把轮椅挪到更高的平台。
“还有多远”连续上了四个坡后,俞烬双臂有些体力不支。
“快了。从山底到她住的地方一共有九个坡,五个陡的四个缓的,”薄浔说完,又自顾自的解释了一句,“她走的时候我上初一,当时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太愉快就没回来,后来几年也没再回过老家,今天还是第一次来看她。”
“她到底是我奶奶,于理于良心,我觉得有必要来看她一眼。”最后一句话时,薄浔努力凹出冷淡不在意的语气。
“第一次来看就知道有五陡四缓九个坡,在荒郊野岭没有路标的状态下还能轻车熟路摸到位置”
薄浔推轮椅的手抖了一下。
“你嘴上说着初中和家里闹翻以后就没再回过老家,说自己是白眼狼,不孝又叛逆,看你奶奶只是于理于良心。实际上于情的成分更多,而且以前肯定偷偷回来看过,对吗”
清冽的声音十分无奈,毫不留情的点破他话中的破绽。
薄浔
攥在轮椅把手上的关节过于用力,有些发白。他咬紧牙关,偏头,用力抿住唇。
沉默片刻,薄浔否认的声音有些打颤,“没,没有。”
说完,他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我我虽然没回来过,但宋嵩回来过,每年他都会给我直播。”
说完,薄浔见俞烬啼笑皆非的表情,急忙又道,“说了没回来过就是没回来过,我骗你干什么”
“好好好,没骗没骗。”
作者有话说
宋嵩啊楸感冒了还是谁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