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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宁愿他永远高高在上
    不见仙踪原著

    黎轻灼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他出神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心想,明明没有做到底,为什么也这么累

    “盛许啊,”他清清嗓子,扭头待人应了,才说,“我以后再也不招你了。”

    盛许莞尔道“没事,我招你。”

    黎轻灼“”

    黎轻灼懒得和他贫,下床去浴室洗手,顺便又花五分钟冲了个快澡。

    两个人都弄完早就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黎轻灼说“困死了,睡觉。”

    “嗯。”盛许关了自己这边的床灯,就他拖进怀里。

    自从和盛许“同居”,黎轻灼每天晚上都会做梦,直到如今还在做。

    神奇的是,黎轻灼觉得他在梦里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人生。

    从他记事开始,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每一个时间段里都有盛许陪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梦里的他年龄增长,虽然黎轻灼能够看见自己的人生经历,但他就是看不清盛许。

    每次都知道是盛许在自己身边,他们却仍像离得好远。

    又或者是,盛许离黎轻灼好远。

    最近一个月里,黎轻灼总觉得在梦里听见盛许对他说“你要记得我。”

    可是黎轻灼一睁眼就会忘记昨晚梦里的画面。

    其他的能记清,唯独这句想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他又一定是存在的。

    今天又是,黎轻灼在醒来的那一刻,听见盛许说“你一定要记得我。”

    记得,记得什么,他明明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黎轻灼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怼了怼始终没放开过他的盛许,用刚醒明显还有些喑哑的嗓音说“天亮了,是不是该起了。”

    盛许眉头轻动,下意识应了声“嗯。”

    说着他睁开眼,捞过床头柜的手机看有没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

    删了张州谌之后微信都清净了不少,也没有那么多“你和阚今何离远点儿”的这种废话要每天都看了。

    “怎么了”黎轻灼察觉到盛许今天看手机的时间超过了一分钟,问,“有事儿”

    “没有,”盛许坐起来,认真看手机确认一遍,半晌才古怪地说,“盛与要来探我的班。”

    “嗯你哥要来”黎轻灼跟着穿鞋去洗漱,随口道,“竟然想着探班来看你,你多久没回家、你们又多久没见面了”

    盛许也随口答道“还没一年。”

    黎轻灼“”

    黎轻灼接过盛许帮他挤好牙膏的牙刷,不可思议道“你和你哥一年没见了啊”

    “道,“我只有过年回去。”

    “你爸妈不想你”黎轻灼还是震惊。

    “我偶尔去看他们。”由于小时候太缺少陪伴,导致盛许至今跟父母也不是特别亲,不过血浓于水,感情当然是在的,“但看爸妈的时候盛与在忙,就没见过。”

    黎轻灼听笑了“所以他今天忍不住过来探班了”

    盛许“应该吧。”

    盛与来的时候是下午,盛许的戏还没有结束,过一会儿他就要在没有为国赴死时却先得到傅明允的死讯做准备了。

    不过这时还要完成眼下的。

    黎轻灼休息时在躺椅上看了一会儿场上的盛许,经过梁炫不善地提醒后才低笑一声,回敬了一句让他没事儿就出去玩儿,把人打发走以后便看起了剧本。

    盛与便是这时候来的。

    来得悄无声息,没惊动任何人,连衣服穿的都是最普通的休闲装,不会特别引人注意。

    “他什么时候结束”低沉磁性的嗓音忽而在旁边响起,黎轻灼下意识抬头去看。

    盛家两兄弟的眉眼有一点相似,反正一眼过去就能让人看出来他们有血缘关系。

    长相也不分伯仲吧,各有各的优势。

    但黎轻灼觉得盛许最好看。

    “盛总。”黎轻灼站起来,喊了一声,道,“盛老师大概还得一会儿。”

    前世的时候他们不熟,也没见过几面,而且兴许是早早就入了利益场的缘故,盛与显得很不近人情。

    好像他只会和钱谈判似的。

    不过盛与不知道他是谁,如果表现的太淡定,可能会说不过去,所以黎轻灼才站起来打算给盛与让个位置,可让开的动作还没做,盛与就说道“你坐那儿吧。”

    说着自己去旁边不远处拉了一把凳子,坐在了黎轻灼旁边。

    看见他过来坐黎轻灼有点疑惑,还有点无语,心想,他们两个可没什么话好说啊,又不熟。

    但是不说话的话会不会很奇怪

    黎轻灼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或者该怎么开口,就听盛与先出声“在一起了就好好过吧。”

    黎轻灼“”

    黎轻灼“”

    黎轻灼眼神震惊,心道盛许跟他哥乱说了什么话他们没谈恋爱啊。

    “啊”所以黎轻灼表达出了自己的疑惑,小声,“什么在一起”

    闻言,盛与的眉宇肉眼可见地轻蹙,也很疑惑“还没在一起”

    黎轻灼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他抓不住“什么意思”

    盛与眼神里带上了不认同,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失忆了”

    黎轻灼完全听不明白盛与在说什么,但有一种东西好像正在慢慢揭开,他下意识接“我没有失忆,也没有失过忆。”

    “盛许说你不记得他,”盛与提醒,“就在”

    “什么时候来的”盛许将助理递给他的水拧上,走到了盛与面前,问,“说什么呢”

    盛与抬头,眸光冷淡“我不来你就不会去看我”

    盛许说“你忙。”

    盛与冷笑“我不忙也没见你过来。”

    盛许道“我忙。”

    “”盛与站起来,不悦表现得非常明显,“跟爸妈也很久没见了吧。”

    “嗯。”盛许递给黎轻灼一瓶水,还贴心地拧开,道,“电影快杀青了,会回家的。”

    黎轻灼接过他的水,眼神却几乎有些失神地盯着盛许的手。

    盛许察觉到他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

    “嗯”黎轻灼抬头和人对视,说,“没事啊。”

    盛许看了一眼盛与,后者目光不避不移,说“有事就找我跟我打电话,没事就当没我这个人是吧。”

    “我都不需要你陪,你为什么还要我陪”盛许不解,“到底谁是哥”

    盛与“”

    确实是太久没见了,虽然一见面就怼,但也证明了他们的关系感情摆在这儿。

    在家人面前,盛许的真实情绪还是能表露很多的。

    黎轻灼笑着看了他们片刻,没打算打扰他们说话,就自己看剧本儿去了。

    可是盛与的话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埋下了种子,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问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黎轻灼眼睛看剧本上的字,脑子里却全是过去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从记事起的幼儿园到死去的那一天,他的记忆完好无损,没有问题。

    更说不上什么失忆,他出车祸是人直接死了,并没有撞坏脑子。

    他觉得他还是得单独和盛与说两句话,问问清楚。但是也不知道他和盛许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说,盛家两兄弟竟然没有分开过一秒,黎轻灼想“从中作梗”都不行。

    最后盛与离开了,黎轻灼都没有找到机会。

    看着用目光送人离去、身体不动的盛许,黎轻灼在身后看着他,将剧本盖在了脸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闻声盛许看过去,用指背轻蹭了蹭他的脸颊,道“叹什么气”

    黎轻灼把剧本儿一下子扒拉开,幽怨地问道“你跟你哥有那么多话需要说么一会儿都不舍得分开”

    盛许眉梢动了一下“他非要跟我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唉我想跟你哥说话来着。”黎轻灼眼神更加幽怨。

    闻言,盛许的眉眼不再冷静了,他古怪地问“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黎轻灼低头看剧本,吊人胃口“不告诉你。”

    盛许抽走他的剧本,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必须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道“你跟盛与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以前很熟”

    黎轻灼“”

    他觉得盛许真的好有病娇的潜质,盛与是外人吗说两句话都不可以

    黎轻灼也不把人捏他下巴的手打开,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破罐破摔道“我问你话你又不会说。”

    “你问什么我不会说”盛许漠然接道。

    黎轻灼点头,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

    黎轻灼又道“张州谌拿的是什么合同”

    “”

    盛许松开了手,道“问盛与没用。”

    “开工了。”说着他手上一动把黎轻灼拉起来,两个人顿时一起显露在镜头底下。

    黎轻灼想发脾气都不行。

    杨起看他们两个谁也没来找自己,就在那儿打情骂俏了,只好亲自走过去讲戏。

    “盛许,你在看到傅明允的车爆炸时,一定要把应该表现出来的震惊、悲伤但又不能表现的东西表现出来,但你的情绪绝不能外露,”杨起说,“你身边有日本人,为了国家大义,你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我看到什么”往常随便讲一下戏就会得到点头的杨起正打算扭头就走,便听到了盛许有些疑惑的问。

    “”杨起重新回头,莫名,“车子爆炸啊。”

    盛许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不过由于姿势隐蔽没有人发现。

    黎轻灼看他愣住了,还好奇地凑上去,笑说“成天看剧本儿,把这段看漏了”

    他的眉眼都带着笑意,眼睛里的笑更明显,浓郁的似乎能溢出来,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黎西匀。

    盛许直勾勾地盯着他,错眼不眨,把黎轻灼盯得没忍住抬手摸脸,道“有脏东西”

    “没有。”盛许收了视线,开始酝酿情绪。

    薄理与傅明允已经分开了,但日本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两人有染的确切消息。

    知道薄理打算孤注一掷时,一直跟他有交集、怀疑他又没有证据的大佐送了薄理一份礼物。

    以此试探薄理的衷心。

    傅明允前往南方的汽车发生了爆炸,就在薄理眼前。

    不过这时的傅明允已经跟着薄理的脚步往前走了,他知道自己有危险,也做好了及时的防护逃脱,并没有死。

    可薄理不知道。

    “薄先生,咱们合作也这么久了,你的诚心我看到了,但我还是打算送你一份礼物。”拿着军刀的大佐站在由于他们的侵犯而人不多的大街上,脸上带着真诚的笑。

    薄理站在他身边,闻言微微颔首“那我便拭目以待。”

    紧接着,一辆汽车从对面的空旷街道上经过,薄理下意识抬眸看过去,眼神里的光霎时不明显的一顿。

    车里的傅明允往街对面看,恰巧和薄理四目相对。

    他们谁也没说话,却又好像谁都说了千言万语。

    “彭”

    在所有人都突其不备的情况下,火光乍现,巨大的花火绽放在瞳孔深处,薄理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黎轻灼顺着人造车祸现场及时退到幕后,刚才的爆炸把土掀起来落到了头上,一扒拉头发好多碎渣子。

    他走到导演身边,看场上的盛许继续演,杨起他们的呼吸都微屏住了。

    盛许没有反应,而且是没有丝毫反应。

    杨起等了一会儿,觉得他今天状态好像不够好,拿起喇叭正要喊卡重来,动作就突然一顿。

    在镜头拉进的特写下,盛许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刚才见到傅明允的最后瞬间。

    他的嘴唇血色忽而开始一点一点地腿去,不一会儿兴许是因为冷而变得血液不通,苍白里泛着青。

    “这都能控制”杨起惊讶地看过去,盛许的脸色也白了。

    黎轻灼却一点一点地直起身体,蹙眉凝望进场上的盛许。

    盛许面上很镇静,他看着远处的废墟,忽而笑了下道“真是个极好的礼物。”

    身份还没有暴露,他不能失声痛哭,更不能撕心裂肺,只能淡然地看着心爱之人死去。

    连尸骨都不剩。

    但他的手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开始抑制不住地抖,且是面上越平静,手抖得越厉害。

    盛许紧握成拳都没有止住那股颤抖。

    那不是演出来的,这种演绎放在镜头下一不小心就会演得太过,可都这样了,盛许轻动的咬合肌都在证明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这是真实的反应。

    “不对,”黎轻灼及时拍杨起肩膀,眼睛紧盯着盛许,“导演,喊卡,盛老师状态不对。”

    这条到这里也能过了,杨起大喜过望地看着他最想要的人物反应,喊了卡。

    只是他没想到那声“卡”刚落地,就见盛许突然快速地往片场角落走去,弯着腰脸色煞白地痛苦呕吐。

    可这已经是要晚上了,中午十二点吃得那一点东西早就消化的无影无踪,此时他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只有太阳穴处的青筋因为胃部痉挛太用力而凸显着。

    这明显是一种过度的应激反应。

    剧组人员和盛许的助理都连忙跑过去,却见黎轻灼比谁都先一步到了盛许身边。

    他半蹲下身扶住盛许,急切地问“盛许,盛许怎么了。”

    盛许狠狠地抓住黎轻灼的手腕,沙哑着嗓音“黎西匀。”

    黎轻灼心一疼,忙应“我在。”

    盛许却还是喊“黎西匀”,与此同时他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抖。

    不知道为什么,黎轻灼眼睛突然开始泛酸,他迷茫的大脑不知该怎么办,也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凑近盛许,一遍遍说“盛许,我在这儿。”

    这时盛许的助理小王喊着盛哥把一瓶水递过来,黎轻灼接过连忙拧开送到盛许嘴边。

    “我来处理,你们去忙吧,不用管。”黎轻灼低声对凑上来的人说。

    说着黎轻灼拉着盛许回保姆车上,那里是私密的空间,盛许哪怕再有过激的反应也不会被胡乱解读。

    “你入戏了吗”黎轻灼握着他的手,“怎么手这么冷啊”

    “盛许,”他想让人出戏,说,“你不是薄理,薄理的爱人也没有死。”

    盛许闭着眼睛,脸色还苍白着,他双手还在轻微地颤,半晌才说“西匀我胃疼。”

    痉挛到吐了,不疼才怪。

    黎轻灼上手给他揉胃,揉完了主动抱住他,故作轻松地笑话他“你还真入戏了啊”

    盛许将额头抵在黎轻灼的肩窝,闻言没说话。

    可他的脆弱似乎已经处在了一触即碎的崩溃边缘,黎轻灼不敢再插科打诨的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盛许用极低的音色缓缓说道“我听见爆炸。”

    黎轻灼身体一僵,一瞬间连呼吸都不敢了。

    可盛许又说“在电话里。”

    黎轻灼茫然地盯着车窗,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

    盛许的手依然在抖,始终没有控制住“我根本就喊不应你。”

    刻意被埋葬的记忆再也得不到伪装的精美假象,鲜血淋漓地剥离开来。

    当时接完常景奕的电话后,黎轻灼脑子犯抽了,真的特别想跟盛许说抱歉。

    但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没有办法打,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意识地命令手机语音助手拨打了盛许的电话。

    可是他明明喊了挂掉啊,他明明挂断了。

    “你接了”黎轻灼声音极其艰涩,声带里像吞了一把刀子,干疼。

    那是盛许和黎轻灼决裂的第三年,他们再也没有在手机上联系过一次。

    更别提电话了。

    所以猛然接到黎轻灼的电话时,盛许手都抖了。

    他那时还在想,这人是来找自己骂架的吗,毕竟几年下来也习惯了。

    可哪怕是骂架,他也会接。

    只是他说了“喂”,电话那边只有车声,什么都没有。

    他喊“黎西匀”,也没有人回答他。

    紧接着就是车子相撞、以及一分钟之后的爆炸狂响。

    消息爆出来且确定了之后,似乎所有人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有盛许,他连哭都没立场。

    他和黎轻灼不是朋友,没有立场惋惜,他也不是黎轻灼的男朋友,更没有立场掉眼泪。

    他只能冷静,狗仔的镜头网友的眼睛,全部都在盯着他,他的情绪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泄露,不然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被解读为一个死对头在庆祝死对头的死去。

    可盛许从未想过庆祝。

    庆祝两个字,本应该是令人欢呼,在这时却变成了讽刺戳人心尖的词汇。

    令盛许恐惧的避之不及。

    他只想,原来一个人心中的月亮,可以高高升起,也可以狠狠坠落,他的月亮,在轰然巨响的事故中粉身碎骨。

    可他宁愿他永远高高在上,哪怕再也不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盛许只要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但我要适当地示弱,这样有老婆bhi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