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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1章 是我杀的
    朝慕云一句话,  让公堂内外陷入寂静,鸦雀无声。

    康帮主,就是典王  他不仅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还亲手杀了人

    康岳本人倒很淡定,枝来芳刚出现在堂上时的所有震惊,愤怒,  眼下已经全部收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  既已明了有些事实无法狡辩,  有些冲突无法避免,转瞬之间,  已经有了应对决定。

    “朝慕云,  你堂堂大理寺少卿,  坐公案,执律法,  竟然偏听偏信一个女人”

    “我难道不是更信证据”朝慕云指了指仍然在地上乖乖听曲的蝰鳞蛇,  “它不是你养的”

    康岳本也没打算一个问题就能反制朝慕云,  别人有备而来,他已躲不了,只是面色颇为不愉的看着有一下没一下吹笛子的槐没“这蛇你从何处寻到的”

    槐没微笑“自然是你漕帮地盘。这样又能自保,  又能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必要放在身边才好,  你身为漕帮主帮帮主,最经常呆的地方,除了囚禁枝来芳的私宅,  就是你漕帮坐落之处了,  可漕船沾惹水汽,  蝰鳞蛇不喜,它一定被你豢养在相对来说最干燥,最阴凉的地方,这种地方别处不易寻,在你漕帮岂非易如反掌”

    漕船水汽兴旺之处,专门辟出干燥阴凉的地方,不仅不易,还非常显眼。

    看着康岳略僵硬的下半张脸,槐没扬眉“若我猜的不错,康帮主应该中过噬金甲蛊”

    康岳眯了眼梢。

    “看来我猜对了,”槐没纤腕轻抬,扬了下手中笛子,逗着底下蝰鳞蛇转了个圈,“噬金甲蛊毒烈非常,入体后会迅速改造人的身体,使其骨骼变得强壮,皮肉变得僵硬,之后爆体而亡,唯一解法,只有这蝰鳞蛇的毒性,以毒攻毒你养这蛇,最初也不是因为喜欢吧养的它都瘦了。”

    在别人眼里,这条蛇粗粗的,壮壮的,带着毒蛇的阴冷和可怕,没有人敢靠近,恐惧之外,隐隐还有厌恶,但在槐没眼里,这条蛇虽然被养着,但被养的并不好,鳞片光泽不对,看似粗壮的身体和年龄也并不符,肢体动作微缓,没有那么灵活,甚至眼神也少了灵动。

    这条蛇在康岳这里,只是工具,并未获得爱宠应有的待遇。

    槐没平日喜研毒,自己也养了不少毒虫,在她眼里,倘若一种动物成了爱宠,不管本身可不可爱,都是宠物,跟别人家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是需要好好对待的。

    这条蛇很可怜。

    康岳并不在意槐没在想什么,也不会在意他养的蛇可不可怜,阴冷视线落到朝慕云身上“你早就知道我了人前一直在装”

    他想起一件事,眼梢眯的更危险“前次逼我出现,也是你干的”

    他说的是前几日的突发事件。一直尽在掌握,运筹帷幄的事突然出现了纰漏,他不得已,只能临时现身份处理一下,风险非常大,差点暴露,现在想

    市井街巷此前之所以各种不靠谱的小道消息漫天飞,估计就是为了混淆视线,让他看不透,实则大理寺暗里准备良多,布下谋局,就为了来个守株待兔

    事到如今,一切尽如计划,朝慕云也没有再打哑谜的必要,微笑颌首“康帮主通透。”

    呵,通透。

    康岳手负在身后“你是不是还希望,我能在这公堂之上告诉你,我都做了什么”

    朝慕云修长指尖搭在案几之上“愿闻其详。”

    康岳眼角斜睨“你就这么笃定,我愿意说”

    朝慕云还真挺笃定“事既至此,你说与不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这倒是。

    康岳视线滑过公堂,夜无垢,厚九泓,槐没,一个个皂吏,再加上公堂外围起来的,一圈一圈的人

    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谋局,明目张胆钓鱼,他也有他的谋算,以及这么多年积蓄力量的底气,论输赢现在还早的很

    虽下半张脸表情僵硬,一直带笑,显得很诡异,但眼睛眉梢肌肉反应还是很真实的,朝慕云看出了对方想法,便问“王德业,为何要杀他,还杀的那么着急他第二日就要出京了。”

    既是失足落水,在京外进行不是更安全方便

    康岳冷哼一声“他本没必要死,拿了他该得的那一份,像以前一样,大家心知肚明,该怎么办事都明白,但他突然狮子大开口,真以为自己当了几年官,就了不得了,轻狂,放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以为有些事只有他能干,有些秘密只有他知道,但天下这么大,京城这么大,乖顺听话的人有的是,他凭什么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不听话,我便可以换一个听话的人,叫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我用的人什么样子,我心里最清楚,王德业有些小精明,定然知道提出更多要求,我可能会不满,内心会存几分警惕,遂我让姚波先拿假银票稳住他,连姚波都不知道银票是假的,王德业自然也不会知道,还会以为计划成功,我允了他。”

    “姚波也不需要跟他打照面,按时间信号约定,放置银票,王德业自己就能拿到,我只需要在他志得意满,不带任何提防,离开酒肆的时候,带上我的蛇,去咬他一口。”

    朝慕云“是你引他到护城河边的”

    “不错,”康岳微笑,“我这蛇乖,每次让它咬人,它一定狠狠咬,起码几息之内,被咬的人会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很听话,王德业又饮了酒,我只要同他说往前走,有好东西,他就一定会去。”

    朝慕云“但你还是低估了他,他并没有撤下所有提防,可能并未预料到你亲自杀他,但在危险来临的一瞬间,他心有所感,吞了那张假银票我猜你让人搜过他的身,但并没有找到这张假银票,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你之后的计划部署,是么”

    比如那些尚未来得及转移的金子。

    而这笔金子的处理,可能就是姚波和李寸英之死的原因。

    康岳浅淡扬眉“你既都知道了,还问我”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朝慕云看着公堂上站着的人,“你杀王德业这件事,并非神不知鬼不觉,有人看到了,对么”

    这事康岳本不想说,但谁让他特别喜欢看这种父子相残的戏码呢

    他恶劣一笑,指着朝文康“对啊,你爹就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怎么,他没告诉你你可是他亲儿子,案件破获事关你的仕途,甚至身家性命,他竟然不帮你么”

    朝文康

    现场所有人

    怪不得这人一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还试图拿孝道压人,合着根本和这些人是一丘之貉

    大家看向朝文康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你看你干的是什么事,好好的儿子不知道珍惜,好好的家不知道照料,偏去跟着坏根子的人闹妖,你倒是仗义了,护着主子护的紧紧,怎么都不吐口,没想到吧,转头你主子就把你给卖了

    朝文康脸色由黑转青,由青转红,那叫一个难看,憋了半天,一字个都没说出来,这种境况也属实是,怎么说都圆不了自己的场,注定丢人了。

    朝慕云眉微垂,修长指尖轻点在桌面“遂康帮主承认,漕帮主帮念京帮,有对朝廷命官进行贿赂的行为。”

    “水至清则无鱼,我以为你走到这个位置,应该会懂怎么,你爹也没教教你”

    康岳一句话,让朝文康脸色又黑了几分。

    公堂内外的人可乐了就这么来让他说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自己就把自己给曝了,太可乐了

    康岳对朝家父子气氛很满意,现场就算了,克制了一些“且于我而言,不存在不方便的地方,不方便的人。”

    事实也是,若非朝慕云横空出世,非要插一杠子,查王德业的死,这件事根本就成不了一个人命案,也不会在今日搬到大理寺公堂,他就是醉酒之后意外坠河,自己淹死的。

    朝慕云“姚波呢你杀他,好像更方便,你清楚的知道他行程,什么时间会在哪里,是么”

    “杀他哪里用挑日子,我想让他怎么死,他就会怎么死。”

    康岳慢条斯理“你也知道,假银票不见了,这种东西留在外头是个隐患,万一不小心被谁捡到,要去兑换,我和钱庄的生意信誉就会出问题,我再厉害,也不能把什么都变成我的不是一切都得徐徐图之假银票要找,误在京城里的金子得藏,得想办法转移,突发事件而已,照经验解决就是了。”

    朝慕云“怎么解决”

    康岳“李寸英有大量使用金银的渠道,他会处理。”

    什么大量使用金银的渠道,不就是各处打点,行贿赂之实

    朝慕云眉目微敛“你其实准备了另一张假银票吧”

    “聪明,”康岳抬头看他,“这个锅总得有人来背不是王德业这张一直找不着,就一直是个事,若不发还行,发了再应对可就晚了,这件事从始至终,从提金子转运开始,都是姚波做的,他起了私心,想了偏门主意,想在中间捞一笔,也不是不可能不是”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

    黑啊,太黑了

    不但哄着人帮你做事拼命,不告诉人个中细节,临了还让人做了冤大头,替死鬼

    不管王德业的事发没发,姚波死了,这件事就算到了头,若全然安静过去,便安静过去了,若王德业的那张假银票出事,康岳完全可以在姚波身上安排一张假银票,说是他干的,是他这个漕帮帮主没领导好,不管去钱庄请酒赔罪,还是人前,皆无太多错处,无非是盘子大了人心野了不好管,他最无辜,至于王德业身上那张假的,不认就是了

    不相熟的人,八竿子打不着,王德业从哪弄来的假银票,又从哪儿来的胆子要骗钱庄,跟他康岳有什么关系

    只要这条贪污受贿的官员线没有破,谁都查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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