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稍不注意就飘过去了。

    程诺恍惚间好像听到她说了“想你”这样的字眼，错乱的心跳瞬间漏掉半拍,原本想把她推开的两只手改为拥抱的姿势，紧紧缠上她脖子。

    林亦言是说想她了吗

    抛开被表白那天，又再次听到林亦言对她说情话了，程诺怎能不高兴她像个尝到了甜头贪婪想要更多的小朋友，用脑袋蹭着林亦言，声音甜腻“你说什么呀，我没听清。”

    她希望林亦言可以再说一遍，说清楚一点，可是林亦言却没有满足她，只是捏捏她鼻子,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就这样放开了她。

    “”

    身上重量没了,程诺却郁闷了，被亲得微肿湿润的唇高高撅起，躺着没动。

    想听林亦言说点情话怎么那么难啊。

    这人跟自己表白那天不是说得挺自然的吗没想到相处下来竟然发现是个大傲娇

    林亦言两只手撑着沙发站起来,后退时，腿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什么东西，窸窸窣窣一阵响，引得她看过去“这些是什么”

    程诺蒙着水雾的双眸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茶几上的那堆东西，“啊”了声，翻身坐起，拍拍脑门“差点忘了”

    “嗯”林亦言不明就里。

    程诺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子，笑容灿烂,声音脆甜“亲爱的，生日快乐”

    “生日”林亦言看看她手里的礼物，又看回她亮如星辰的双眸，面露疑惑，“谁告诉你今天是我生日”

    程诺笑容凝滞“不是吗我看到你微博资料上写的是3月13日，就是今天啊。”

    程诺腾出一只手，拿起自己手机想登陆微博再看一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手腕被林亦言握住。

    林亦言大概知道她说的微博是什么意思了，拿走她手机，迎着她懵逼的小眼神，叹了声气，说“那个账号是助理帮我弄的，生日填的也不是我的。”

    程诺懵了，举起手里的礼物看了又看，笑容垮掉，恹恹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今天生日，昨晚晚上还拉着冉冉陪我去逛商场买礼物。”没想到竟然搞错了

    林亦言看着她，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在微信里反复问自己周六能不能赶回来，这傻姑娘一大早起床，还偷偷跑过来，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生日惊喜

    听上去就很傻气。

    但看到她这样认真准备的样子，林亦言波澜不惊的内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搅了一下，微凉的手摸上她呆萌的侧脸，勾唇，柔声“我生日是9月6日，记住了吗”

    程诺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数字，点头乖巧道“记住了。”

    林亦言觉得她这幅模样实在乖巧得有些犯罪，手指缱绻地抚摸她脸颊，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低眸，看她手里捧着的礼物“里面是什么”

    程诺“嗖”地把礼物藏到身后，说“既然今天不是你生日，那这礼物只能等六个月后再给你了。”

    “那还要等半年，会不会太久了”林亦言惊讶道。

    “没事啊，反正保质期很长。”程诺下巴微抬，清澈的眼眸直直看着她，秀眉一拧，佯装不悦，“难道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不会超过半年吗”

    “”林亦言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被她引申成这样，语塞片刻，摸摸她的头，意味深长地说“只要你乖乖的，半年肯定是可以的。”

    乖程诺总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

    让她乖可她一点都不乖啊，乖的话就不会做出那么多大胆“出格”的事了。

    林亦言明明是清楚她的本性的，为什么还要对她有这样奇怪的要求程诺一时想不通。

    林亦言也没给她深想的时间，指尖点了点她鼻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这人眼眸幽深，看人的时候仿佛很深情，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而缓地说“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这份礼物了。”

    “”因为这句期待，程诺心里瞬间开出了花儿。她珍而重之地把这份礼物放回袋子里，小声嘀咕“幸好没听冉冉的买那套内衣。”

    林亦言离她这么近自然是听到了，表情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那为什么没买呢”

    程诺脸有点热，目光微闪，说“太、太涩情了。”

    “涩情”林亦言挑了挑眉，笑意里多了点玩味，“那不是很好吗”

    程诺眨眨眼“你想要吗想的话我下次买给你，然后，嘿嘿。”

    “嘿嘿什么”

    “就是我想看你穿。”

    林亦言表情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大掌揉揉她脑袋，身体站直，语气已经恢复如常“我就算了。”

    这就算了程诺没有透视眼，但从穿衣上可以看出林亦言身材是极好的，她不禁想象，如果林亦言换上那套内衣啊啊啊啊要流鼻血了

    脸上热度还没褪下去，冷不丁又听到林亦言问“这些呢，怎么还有一盆草，还有两条金鱼这也是生日礼物”

    程诺忙把脑子里那些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清理出去。

    她半跪在茶几前，指着那盆绿植和浴缸里的两条鱼，笑嘻嘻地说“不是啦，这是我在小区门口那家店避雨时顺便买的。我看你家里都没什么生气，所以就买了这盆绿植和这两条金鱼，摆在家里当装饰用，你觉得怎么样”

    林亦言家里除了人几乎没有生物，因为她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摆设。她没想到程诺竟然会买这些，听完程诺描述后，她发现好像也没有很讨厌，只是有些迟疑“绿植可以，但这两条金鱼，我怕我没有时间养。”

    程诺才想起这茬，愣了愣，说“那我等下拿去退了”

    可是金鱼好可爱啊，这两条是她挑了半天才挑好的，一条金色一条红色，颜色都很漂亮。

    林亦言也觉得应该退了，但见她眼巴巴看着鱼缸，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不舍，默了默，改口道“不退了。”

    程诺心里正想着要不自己带回宿舍养吧，听到林亦言这么说，又是一愣“你不是说没时间养吗”

    林亦言莞尔，说“赵越就住在隔壁，要是我不在家可以让她过来帮忙喂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

    听她同意养了，程诺眉眼弯起，兴致勃勃地跟她说“那个老奶奶说金鱼不能喂太多，不然容易撑死，一天喂一两顿就够了，一次就喂这么多。”

    说话间程诺打开从店里买来的鱼食料，扔了几粒进去亲自示范给林亦言看，又转述老奶奶的话告诉她多长时间换一次水。

    这些琐碎的事听上去让人昏昏欲睡，林亦言很奇怪自己竟然听得进去，而且还听得很认真。女孩撒娇的时候声音是软的，生气的时候是软的，讲解的时候也是软的，像软软的香草布丁，甜而不腻。

    林亦言支着下巴耐心等她说完，问“鱼都吃饱了，你还不饿吗”

    非常应景的，几乎是林亦言刚问完这个问题，程诺空了一早上的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

    “”

    “”

    林亦言没忍住“噗嗤”一笑，指尖刮了刮她微红的小脸儿，站起来说“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还好冰箱里有些水果和速冻水饺，林亦言拿出来，转头问她“吃几个”

    程诺蹦蹦跳跳跑进来，说“十个吧。”

    “十个”林亦言怀疑地看了眼她瘦小的身板。

    程诺手压在干瘪的肚子上，赧然道“我真的太饿了。”

    林亦言轻叹一声，数着饺子，语气严肃地说“下次不能这样了，胃饿坏了怎么办。”

    程诺弱弱地说“还不是为了赶着过来给你惊喜，所以就忘了嘛。”

    “还学会顶嘴了。”林亦言伸手过来作势要掐她脸。

    程诺嬉皮笑脸地躲开，绕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

    这样一来行动不方便，但林亦言也没有让她松开，带着这么一个“累赘”，姿势别扭地刷好了锅，往锅里注入清水。

    程诺感觉自己越来越骄纵了，前两次来林亦言家，她还知道主动帮忙做点事，现在只想当个懒鬼，心安理得享受林亦言的各种照顾。

    等水开的间歇，她们顺便还接了个绵长的吻。

    热腾腾的饺子煮好时，程诺感觉自己都饱了，跟林亦言接吻好像会上瘾，一遍遍刺激荷尔蒙，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满足。

    但不吃又不行，胃是真的受不了了。

    “你要尝尝吗”程诺将吹凉的饺子递到她嘴边。

    林亦言躲开，说“我吃过飞机餐了，你吃吧。”

    “好吧。”程诺把自己喂进自己嘴里。

    她以为林亦言要一直坐在这里看她吃，对方突然站起来，说“慢吃，我去打个电话。”

    程诺嘴里还含着食物，点了点头。

    她鼓起的腮帮子像只餍足的金鱼，可爱至极，林亦言忍俊不禁地碰了碰，帮她把电视机打开，拿起手机转身进了书房，关上门时，嘴角和眸底浅浅的笑意倏然冷却。

    客厅外面响起演员说台词的声音，恰到好处，可以作为掩饰。

    林亦言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拨通某个号码。

    忙音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那头是个略微暴躁的声音“谁啊一大早打什么电话。”

    林亦言抱着胳膊，不带任何情绪地喊着对方名字“徐佳佳。”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静了几秒钟后，暴躁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表、表姐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啊，我昨晚喝多了，又跟人通宵打游戏，天亮了才睡，刚刚不是故意冲你发火，我就是没看清才”

    林亦言一点都不想听她说这些，打断她，直奔主题“黎曼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啊谁”

    “徐佳佳你少给我装蒜，我再问一遍，黎曼是不是联系过你，是不是你告诉我和程诺的事”

    林亦言已经不是不耐烦了，质问时声音没了温度，尽管隔着电流徐佳佳还是被冻得狠狠抖了一下，支支吾吾说“表姐你先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昨天晚上曼曼姐呸，是黎曼。她回b市了，要请我吃饭，我哪知道她是别有居心啊，说是想我了，灌了我一杯酒就开始试探我，问你最近在干嘛你也知道我酒量不行，我真的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说到后面徐佳佳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感受到了通过电流传过来的低气压，瞬间不敢再狡辩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可能真的说漏嘴了。表姐，对不起啊，我”

    “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妹妹。”林亦言不等她说完，干脆挂断。

    窗上映出林亦言冰冷的一张脸，薄唇紧抿，眼神阴郁如果程诺看到这样的林亦言，一定会被吓一跳。

    听到程诺说黎曼在她家时，林亦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佳佳，因为赵越不可能跟黎曼有任何联系。

    黎曼还算识趣，在她还没有回来之前人就走了，虽然没有碰面，但对方这一举动还是让她很不爽。

    胃里一阵翻腾，林亦言把手按在那个地方，用最快的时间调整好情绪，重新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赵越的电话拨过去。

    这位接的倒是挺快“什么事啊”

    林亦言揉揉酸胀的眉心，不像质问徐佳佳时的冷漠，声音透着疲惫“你上次换的密码锁好用吗”

    “好用啊，非常方便出门再也不用带钥匙了。”赵越顿了顿，问她“你也想换吗”

    “嗯。”林亦言淡淡道“你把那个换锁的联系方式推给我，我一会儿找他。”

    “行啊，还好我还没删他手机。”赵越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一会儿噼里啪啦敲键盘，一会儿又滋滋啦啦翻东西，随口说道“上次我就说让你跟我一起换，你还嫌麻烦，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黎曼今天来了我家，趁我不在的时候，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啪”的一声，赵越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搞掉了，停顿了几秒钟，声音突然拔高“黎曼去了你家”

    “嗯。”林亦言蹙眉，嗓音略沉。

    赵越忘了自己是个人民教师的身份，骂骂咧咧地说“这女人有病吧，都分手了还上你家做什么，难道是求你原谅她”气血上头，也不等林亦言说几句，她又开始激情开喷，“嘿我就搞不懂了，这么大个明星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当初她给你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你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喵的她还有脸上你家去找你她这次又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我懒得猜，倒是你，”林亦言嘴角微微抽搐，咬着后槽牙，低声“赵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呃”赵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忙捂住嘴，干笑两声，说“我就是嘴快了没别的意思，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哈，哈哈哈”

    林亦言心累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看不出一丝情绪，仿佛赵越刚才那番话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语气如常地说“联系方式发给我吧。”

    赵越一听就知道她是不想聊了，自觉说错了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打哈哈说“马上给你，我也要忙了，下次聊哈，拜拜。”

    “拜拜。”

    “叮咚”

    微信多了条消息，是赵越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发过来了。林亦言回了对方“谢谢”两个字，长按那个号码，直接打过去向对方说明情况。

    三通电话打完，手机微微发烫，电量所剩无几，林亦言却像是没注意到，倚在窗边兀自沉思。

    和黎曼分手时很不体面，而这里面真正原因，除了她就只有赵越知道。

    林亦言都快忘记那件事了，刚刚又被赵越提起，眼前闪过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一只手紧紧抓着窗帘布，弓着腰干呕起来。

    十个饺子被程诺吃得一干二净，连面汤都没放过。

    吃完了胃暖暖的，她摸摸肚子站起来，准备拿碗去洗，突然听到门铃响，身形顿住。

    两只眼睛在大门和书房门之间转来转去，程诺先是一阵迷茫，迷茫过后便是紧张。

    不会是赵越老师吧

    她不敢去开门，丢下空碗，跑去敲书房门。

    门开，林亦言走了出来，脸色看着有些苍白，眼神倒是很柔软“吃完了”

    程诺忙不迭点头，指了指大门，一脸着急“你听，有人按门铃。”

    林亦言也听到了门铃声，抬眸看过去。

    “是赵越老师吗”程诺急得拉她衣袖。

    林亦言摇摇头，视线看回来，说“可能是换锁的人到了。”

    “换锁”程诺不明所以。

    “嗯。”林亦言牵住她躁动的小手，将她带到门边。透过猫眼，果然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模样的男人，男人胸口上引了o，正是林亦言刚刚咨询的那家电子锁公司。

    这效率倒是够快，前后都不到十分钟。

    林亦言递给程诺一个放心的眼神，松开她的手，把门打开“你好。”

    “您好，请问是林女士吗”工作人员先跟她核对信息，“是您要换锁吗”

    “是的，请进。”林亦言侧身示意对方进来。

    电子密码锁需要连接电源，工作人员戴上自带的鞋套，进来后仔细观察了一番，跟林亦言商量确定后，就开始行动了。

    程诺到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等林亦言和对方聊完走过来时，她瞥了眼门口专心工作的男人，压低声音问“怎么突然想换锁啊”

    林亦言伸手过来，将她不知道怎么沾到下巴的一小块面糊拿掉，说“免得以后一些不相干的人又闯进来。”

    她说得云淡风轻，程诺却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换锁是为了防止黎曼再跑来家里闹

    林亦言没有指名道姓，用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形容，虽然这样很不道德，但程诺还是被取悦到了。

    黎曼是前任又怎样，在林亦言心里，她现在已经是个不相干的人了。

    开心是藏不住的，程诺眼眸亮如星辰，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笑什么”林亦言手指碰了碰她嘴角。

    程诺才不会告诉她自己内心那些小九九，握住她的手，心情大好地说“我们来看电影吧”

    一部电影还没看完，电子锁就换好了。工作人员喊她们过去试试好不好用，确定没问题了，最后告诉她们怎么更换密码，又叮嘱了一些电池的更换事项，收工走人。

    林亦言自己研究了半分钟，抬眸看向程诺“想换什么密码”

    程诺微怔“你问我”

    “嗯。”林亦言侧了下身让她也靠过来，“最好是好记的，你来想一个。”

    程诺受宠若惊了。她本来还等着林亦言设置好新密码后再告诉自己，万万没想到林亦言居然把设置密码这种严谨且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愣怔了很久，程诺心里一暖，抿抿唇，说“那我好好想想。”她灵机一动，“要不就用我们两个的生日刚好密码是六位数。”

    林亦言想都没想说“可以。你生日是几号”

    “5月20日。”

    “5、2、0”林亦言有些意外。

    “是啊”程诺扬唇大笑，“这个数字是不是喻意很好”

    林亦言勾唇一笑，说“是个好数字。”

    然后程诺就看着她一个个地输入数字520906

    电子锁“嘀”的一声，由两人生日组成的新密码开始生效。

    程诺注意到她把自己的生日放在了前面，心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林亦言会说对黎曼“没有过那样的感情”这种话，深情也好，无情也好，程诺不想再去纠结那些细枝末节。她只知道，她此刻被林亦言宠着。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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