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感觉到菲茨威廉的呼吸越来越平缓,已然陷入沉睡,不由松了口气。
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再不休息,身体肯定吃不消。
菲茨威廉睡着后,她起身拉好窗帘,出门打算继续忙别的事,比如招待那些客人们。
然而,雷诺茨管家匆匆拿着信过来,信封上打着特殊的标志,并且标了加急。
苏叶一看就知道,这是海上运输线出了问题,接过一看,果然,他们从澳洲运送来的粮食,被扣在了海关。
负责运送的船长,想办法打点了海关检验人员,可人家说他们带了违禁品,必须严格检查,不然不允许领走。
但关键是,这粮食是和政府签约的,必须要在今年四月底前交货,而现在已经四月中旬了,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出海海船被查出违禁品这种事很寻常,目前的海关对这方便还没有非常严格的规定。
它分为两种情况,一不是明文规定可进口的商品,都可以归类为违禁品,这种的很明显,就是海关人员给自己谋福利。
交一笔钱,或者你有上面的批条,那么很容易就过去了。
而第二种是明文规定的,哪些东西不允许进口,如果被查出来,那就得交罚款,而且是十倍百倍的罚。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价值极高,才值得偷渡,不然何必冒险。
但目前海贸是大英重要经济支柱,对这方面极为宽松,被明确为违禁品的没有多少。
当初苏叶和达西家组建船队的时候,已经三令五申,绝对不允许碰单子上的东西,剩下的,只要不是运送粮食的船,允许他们随船携带一部分自己的货物,不过要经过严格检查。
另外在货物上船前和上船后,都要对整艘船,以及船员们进行检查,以防夹带私货。
尤其是运送粮食时,要经过三道全面检查,和时不时抽查。因为这毕竟是粮食运输线,只要在这上面不出大差错,剩下的几趟运输其他货物的船出问题,都可以摆平,不会影响到这条航线的使用权。
所以现在看到信上说,船上有违禁品,导致了全部粮食被扣下,她第一反应是不信。
为了保险,她有在船队里放进自己人,是托尼等人培养后长大的孤儿,在十几岁混进那些船队里,然后通过船长的手招进去。
没有人会防备他们,而他们的任务,除了船员日常工作,还要监督其他人的行为。
偷偷携带一些货物,赚个外快,苏叶不会管,但她明文规定不许的,就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她的船上。
这些人经过培养,眼明心亮,这么大的漏洞,不可能无一人觉察吧
又不只是一艘船出问题,而是整整六艘都被扣押了,每艘船上都有她两到三个人,结果无一人发现不对劲,这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苏叶当即写了两封信,一封留给菲茨威廉,交代了自己要去伦敦港解决这件事,让他不必担心,她能处理好。安娜这里离不了人,他得留下处理葬礼剩下的事,比如遗嘱等等,还要照顾安娜,就不要操心了。
一封派人送往玫瑰庄园,安排亨利去处理一些事。
信写完,她立刻换上骑马装,直接快马赶去伦敦港口。
他们的货物就是在这里被人扣下,不允许被带走,船员们也被要求停留在码头,不能离开,也不能接近船,生怕他们架着船逃跑。
苏叶抵达后,很快有人过来迎接她,“维克汉姆先生,我是船员托里,船靠岸后,我提前下船,之后等我回来,发现他们都被关了,于是匆忙给您写信。”
“托里,”苏叶看了眼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我记得你,你是海鸥号的三副,为什么提前下船”
一般三副得负责船靠岸时在船头指挥,靠岸后留守几天,等船上的货物全部运到仓库,他们和船长才可以离开。
“我上船之前,妻子已经怀孕,估算时间差不多要生了,就和船长提前请了假,先回去看看她。”托里连忙道。
“嗯,你妻子生了吗”苏叶点头。
“生了,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托里满是大胡子的脸上,满是高兴,可随即又严肃起来,“见过妻子女儿后,我就返回码头,打算把剩下的工作做完,再好好陪她们母女。但我一回来,就碰到了熟悉的水手,他们告诉我,我们的船上查出违禁品,所有的粮食被扣押,船员们也被关了起来。我当即意识到不对,立刻写信通知您。”
查出违禁品扣押货物很正常,但关押船员,尤其是那些普通的水手就很奇怪了。
这个年代的船很多都是私人的,船主购买船之后,会高价聘请一位船长,几位经验丰富的大副和二副,剩下的三副,船员以及水手,都是临时招聘的。
尤其是水手,其他人如果和船长大幅二副合作的好,会一直雇佣下去,但水手很少有这么固定的。
其一,一艘船出海可能一年也就三四趟,大概半年时间,剩下的半年需要检修,更换零件,或者用作其他用途。这样一来,出海的时间就少了,而水手的工资很低,船不出海,他们就没有收入,薪资是和船上的时间挂钩的。
所以在这艘船不出去后,他们会火速加入另外一艘船。
其二,船航行的路线不同,需要的人员也不同,最方便的做法是临时招聘去过此次目的地的人,这会给航线减少很多麻烦。
也因此,船上的货物出了任何问题,其实和水手的关系都不大。
而他们也没钱购买携带什么违禁品,往往拎着一个行礼,几件衣服就上船了。
所以海关扣人,也仅仅是船上有限的几个负责人,剩下的都会放了。
毕竟如果真的有违禁品,也是判这些人获罪,也不可能连坐到整艘船上的人。
因此这里面的问题很大,苏叶停下脚步,看着托里,“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托里皱皱眉,“我听到有人在码头议论,说我们的船员和水手都是固定的,全都签署了博海船务公司,所有才会全部被扣押,这件事会不会是冲着您和达西家族来的”
博海船务公司,是苏叶和达西家为了海上运输,成立的一家公司,包括船只在内,船员和水手的劳务关系,确实挂靠于这家公司。
他们的运输线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单一固定的从澳洲到伦敦,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航线,因此在招聘的时候,他们首先摒弃了临时招聘海员的做法,挑选了经验丰富的船员后,签署了长期合作合同,托里就是其中一个经验比较丰富的老船员。
剩下的就是招收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让他们在有经验的人带领下,进行固定来回的运输,虽然有时会换船,但换来换去,都是他们自己人。
而这些人因为是新人,和其他任何势力都不牵扯,便于苏叶掌控,也好管理。
但这件事知道的人比较少,船员们也都被警告过,如果他们泄露了消息,目前这个福利高,待遇优渥的工作很可能被别人顶替,所以千万别说出去。
问就是他们换船了,上半年在这艘船上,下半年在那艘船上。
码头上人员来往繁杂,也没人会去注意这些底层船员的动向,也没有一个管理海员的系统需要去登记,因此知道这件事的,除非是有心人。
苏叶懂了托里的暗示,他认为,应该是有人想要对付她和达西家,因此一早就摸清楚了他们船务公司的状况,知道那些船员和水手,都是他们内部自己人。
为了怕人泄密,干脆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而托里是唯一的漏网之鱼,因为他回家心切,在船还在排队靠岸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跳下水,游到了岸边,然后狂奔回家。
而船上的三副是没有定额的,多一人少一人,并不会被人觉察,只要船上其他人不交代,他暂时就不会被人发现。
而博海船务有十二艘船,剩下的还在海上飘着,即便对方知道他们的船员有多少,也不可能觉察到这艘少一人。
“什么违禁品打听出来了吗”苏叶没有多说,只问道。
托里摇摇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就很不对劲了,既然说发现了违禁品,在码头这样人员繁杂的地方,海关人手也不可能多到封锁现场,查出什么,肯定很快会传出来。
即便码头上的人没看到,海关内部也会有消息传出,毕竟这又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
托里显得很焦虑,“维克汉姆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因为这事,他已经在码头上呆了好几天了,原本和妻子说好的,昨天就该回去了。
然而船出事了,他根本不敢离开,只希望这位有钱的雇主,能有办法吧。
苏叶看了一眼码头外停泊的自家船,直接转身,“走吧,去海关。”
“去做什么”托里不明所以。
“自然是捞人,”苏叶没有多说,直接上马离开。
托里目瞪口呆,就这么直接过去吗难道不是打听清楚线索,然后托关系之类的,直接上门,人家会答应你
然而他终究对苏叶的能量一无所知,一路小跑跟着来到海关门口。
这里是有士兵守着的,其他人轻易进不去,然而苏叶都不需要打招呼,直接往里闯。
其中一个守卫原本还想拦,立刻被另外一个制止了,那人笑着招呼,“维克汉姆先生,很荣幸见到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乐意为您效劳。”
苏叶也没为难他,直接道,“我找你们署长。”
海关署长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但她只不过在大厅站了半分钟,立刻有人过来招呼她,然后亲自迎向署长办公室。
来迎接的人是一位中年人,表情很恭敬,甚至隐隐还带了讨好。
托里看得目瞪口呆,这地方他做了十几年海员,愣是没机会看一眼,可维克汉姆先生却是被人小心迎进去的,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署长办公室门口,现任海关署长也没有拿大,见到苏叶进来,立刻热情的打招呼,还招呼那个中年男人送上红茶。
“维克汉姆先生,真是许久不见,今天的天气不错,您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署长笑着邀请她在沙发上坐下。
苏叶开门见山,“我听说海关扣了我的船,说查出违禁品,请问是什么违禁品,从哪艘船查出来的,还是每艘船都有”
“有这种事”署长一愣,他立刻看向秘书。
秘书放下泡好的红茶,立刻出去找人打听。
“维克汉姆先生,您不用着急,我已经派人去问了,如果是底下人不懂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署长笑着道。
“那就多谢了,”苏叶也没说什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华国进口的”
虽然是问句,但她说的很肯定。
“是的,”署长果然很得意,“据说这是华国的贡品,只有皇室的人才能享用,我也是意外才得到一些,比不上先生您富裕。”
自从赫德侯爵成功访问华国回来,两国之间的贸易就加强了一些,华国那边的统治者,对于他们的东西很感兴趣,愿意拿出一部分好茶叶,丝绸,和瓷器进行交易。
和以往只能买到普通货品不同,这次有了官方背书,他们得到的商品更精致,价值也更高。
很有一段时间,伦敦掀起了华国热,许多贵族和有钱人,对来自神秘东方的美丽物品趋之如骛。
借着这股东风,苏叶顺势推出了东方特殊技艺微雕,并且是结合了西方审美做出的独特雕刻,还是雕在石楠木烟斗上的。
巴掌大的烟斗,却能雕刻出恶魔与神灵大战,雕刻出祭祀恶魔的场景,或者恶魔降临人间,带来灾厄的画面,栩栩如生,如梦似幻。
对比纯粹的东方古韵特色,还是这种更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容易获得大家的芳心。越是奇诡,他们越喜欢。
因此,这批石楠木烟斗,卖出了惊人的高价,最好的一个,甚至超过了五百英镑。
原本就有一百多个,后来又小心挖掘,挖出能制作两百六十个烟斗的石楠木根瘤。
最后凭借这一手,她赚了十多万英镑,而付出的,不过是几句无足轻重的宣传而已。
那些匠人们,苏叶给了极好的待遇,甚至还承诺,等他们教会了徒弟,并为她工作十五年,要是想要回去的话,她可以解除双方的买卖关系。
这些匠人欣喜若狂,做事和教徒弟都极为认真。
而徒弟,是苏叶从托尼手下的孤儿中挑选,共选了三百人,随着学习深入,会渐渐筛选掉一部分人,剩下的即便手艺达不到华国匠人的水平,也能做一些木匠的话。
至少有了这份手艺,他们长大后,能谋一份手工活,而不是进入工厂被压榨。
许多人都知道,玫瑰庄园是她的,那些石楠木烟斗也是她开发的,即便有后来人跟风,可无论在设计上,还是技艺上,都远远比不上玫瑰庄园出产。
如果有条件,他们还是更愿意购买打上了玫瑰庄园标签的石楠木烟斗。
就比如署长先生,他不爱抽烟,只喜欢酒精和茶叶,却也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摆放了一只石楠木烟斗。
因此,他属于是那个知情人,知道苏叶在这方面赚了多少钱,内心相当羡慕。
“那署长就谦虚了,您在这个位置上,什么好东西没有。”进出口贸易都要过他的手,几乎所有的好东西,商人们都不会落下他,免费送或者低价卖,总之署长用的,都远超他的收入水平。
署长哈哈大笑,“那也比不过您拥有点金之手。”
两人互相恭维着,不一会儿,秘书回来了,在署长耳边嘀咕了几句。
署长听完,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一脸歉意的看向苏叶,“维克汉姆先生,这件事是稽查部负责的,我立刻给您一道指令,让他们即可放人。”
苏叶站起来,感谢他的帮助,并顺势邀请他参加今年年底的专利内部拍卖会。
署长本人不经商,但他背后的家族肯定有人经商,只要他把这个机会让出去,也就能拿到一部分分红,是个相当合算的买卖。
而拉普多俱乐部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已经不再是单一的拍卖会了,而是分两种,内部小型的会给有限的几人发出邀请。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研究越来越高端,前期耗费巨大,不是资金雄厚的财团,都不可能吃下。
但苏叶也不想让大财团一次次扩张,最终形成庞然大物,因此她就要多扶持几个出来,因此每次内部拍卖,都会给有限的几人发出邀请。
并且这次他们买到了,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这样一来,单一专利虽然会被某个财团抓在手里,可以垄断,却无法通吃。
之后她又给小商家开放了小型专利,专利可以卖好几份,他们分一分,每个人都能赚钱,付出的专利费又都不高。
这样也能保证,一些小点的商人借此赚钱崛起。
署长能成为海关的负责人,可见背后家族的强大,如果没有足够雄厚的政治资本,以及他本人的能力,是坐不上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所以苏叶给出的,是内部拍卖名额。
而提前拿到了名额,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想办法筹集资金,在其他对手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准备充足。
有时候,消息就是资本,是获胜的关键。
苏叶送出了这个消息,就是送出一份厚厚的人情,而署长得到了,为家族谋了福利,他在家族的地位上升,将会得到更多资源。
署长当然高兴,立刻安排秘书带着苏叶去找稽查部找人。
稽查部的部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叫西特尔,为人相当不好说话,听到秘书说明苏叶的来意,当即拉下脸来,“还没有检查完,不能带走。”
苏叶眯眼,打量了他一眼,“那么请问部长,多长时间能检查完”
“货物太多,至少需要一个月。”西特尔部长道。
秘书立刻皱眉,“什么东西需要检查这么久按照我们海关的规定,查出违禁品,需要在七天内做出抽检,要是还发现了,就需要在半月内进行全检。你们的动作太慢了,不符合要求。”
部长抬起眼皮,懒得搭理他,“是的,你说的都没错,但是我们需要检查的东西太多,那些粮食排在了后面,回去等着吧,等查完自然会通知你们。”
“这不符合规则”秘书拉下脸来,要是事情没办好,署长肯定会不高兴。
但这个西特尔,仗着背后的靠山,一点也不把署长放在眼里,早晚要把他弄下去。
“这当然符合规矩,先来后到不知道吗前面的已经等了很久,总不能你们厉害,能找到署长说好话,就让你们插队吧”西特尔部长不屑的道。
苏叶微微挑眉,眼里的锋芒一点点汇聚,“西特尔先生,按照扣押流程,三天内进行通报扣押理由,现在已经超过72小时了,所以请告诉我,查出什么违禁品”
西特尔一愣,看了眼时间,“这个是内部问题,不该你这个外人知道。”
“那么我可以知道吗”秘书打算他的话,“署长先生可以知道吗他也很关心这件事,毕竟那批粮食是政府需要的,署长接到议员的询问,想要查探清楚,那批粮食里混进了什么违禁品,如果不合格,他们将拒绝这批粮食的合作。粮食安全享有最高权限,任何部门在被询问有关于粮食的问题时,不得推诿或搪塞,不然我想议员们不会答应的。”
西特尔面色一僵,半响说不出话来,突然他道,“那些粮食里被检查出含有有毒物资。”
“什么有毒物资”秘书追问道。
“是黄曲霉毒素,”西特尔被问的答不上来,看到报纸眼前一亮,自信的道,“他们这批粮食是小麦,被我们发现了黄曲霉毒素。”
秘书闻言,偷偷看了一眼苏叶,面上一言难尽。
而苏叶则是含笑不语,看了那报纸一眼。
西特尔没有注意到这个,得意洋洋道,“这种毒素造成的危害非常大,常因为食物没有晒干,或储存不当而产生,而这些小麦,在海上运输的时候就发霉了,我们正是检查出了这点,才会扣押下来。”
他说的极为自信,然而秘书只觉得无语。
以前怎么没发现,西特尔是这样的蠢货,枉他还觉得对方难缠呢。
苏叶微笑,看着西特尔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所以这批粮食必须扣下,不能让它流通到市面上,更不能交给政府储存进粮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政府,为了大英帝国,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海关人员,我绝不允许含有毒素的粮食进入英国,毒害国王陛下的子民,这是我神圣不可亵渎的使命”
秘书终于忍不住了,“西特尔先生,难道你不知道,这篇关于黄曲霉毒素的文章,是维克汉姆先生写的吗”
没错,这是苏叶在研究生物时,发现的现象,黄曲霉毒素存在于土壤,动植物和各种坚果,以及粮食当中,其对身体的危害非常大,但人不能不吃粮食,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辨别和稀释方法,不要稀里糊涂吃下去,然后中毒。
但目前而言,她只是发现了这种毒素广泛存在食物中,而检测方法目前还在拉普多俱乐部的研究中,并没有特别好的检测剂出来。
报纸上也只是教了一些简单的分辨,比如黄曲霉素很苦,如果在食用花生,核桃或者小麦的时候,发现味道很苦,马上吐出来,并漱口。
所有西特尔说检测出黄曲霉毒素,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怎么检测用什么检测难道是口尝吗
可难道那些不是生小麦粉吗稽查人员还能亲口尝一尝
所有这就是一个贻笑大方的借口,说的人洋洋得意,听的人一脸无语。
西特尔脸色一僵,快速扫了一眼报纸,果然在上面作者的位置,看到了乔治维克汉姆的名字。
他面色渐渐变得铁青,苏叶也懒得和他纠缠了,直接道,“先生,你们说的是查出违禁品,而不是黄曲霉毒素,这不属于违禁品,所以你的话前后矛盾了。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故意找借口,为的就是破坏我和政府的合作,你的目的是什么,外面那些商人知道,你一个海关官员,针对本分商人吗是否还有人和我一样,因为无缘无故的理由,就被人扣押了货物,面临巨额赔款”
“我想,这件事需要向上反应,国王陛下和摄政王阁下对海贸,尤其是海上粮食运输线相当关注,如果他们知道,有人为了私心,扣押海上进口的粮食,使得政府得不到充盈粮仓的粮食,帮忙运输的人面临巨额赔款的风险,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商人愿意承担这一风险巨大的任务,而国王陛下和摄政王阁下又会做何想”
目前,乔治三世国王已经因为生病而休养,威尔士亲王掌握了权利。
他不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摄政王,把权利都下放给了亲信,但这不代表他是好说话的人。
要是有人犯到他手里,除了亲信,其他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据苏叶所知,这位西特尔部长,和亲王八竿子打不着,这件事揭发,亲王只会下令处理了,而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西特尔噌的一下站起来,“你不要危言耸听,我说有违禁品,就有违禁品,我们在粮食中间查出了皮斯克,这是我们国家命令禁止售卖的酒。”
不错,这个时代对于酒类售卖有很多奇葩细致的规定,比如同为啤酒,正常的啤酒可以卖,加了啤酒花的就不允许。
比如国王下令不允许售卖烈酒,但分了种类,有些烈酒可以,比如琴酒,龙舌兰,但皮斯克不行。
在英国售卖皮斯克就是违禁,但这不意味着,你携带进入英国也是违禁,毕竟这酒除了售卖,还可以自己喝,还可以送亲友。
你如何证明,我带入关就是为了售卖呢
苏叶微微挑眉,“你们查出有多少这种酒”
在她合理的安排下,这种酒不可能大规模出现在船上,她给船员们配备的酒,都是白兰地和红葡萄酒,以及杜松子酒。
但杜松子酒太烈了,规定每人不得超过两瓶,他们只能节省着喝。
而皮斯克在当前欧洲的售价还比较贵,有人携带一些很正常,可要说很多,绝无可能。
“虽然我们只找到了两瓶,但这是因为我们只检查了其中几代小麦粉,而那些酒就藏在小麦粉里。我们有理由怀疑,剩下的小麦粉也藏有皮斯克,所以那些粮食在没有检查完之前,绝对不能带走。”
这简直是鬼扯,查出两瓶,就怀疑你们有许多瓶,而因为你们有这些酒,就一定会售卖,所以就违禁了,必须扣下来
不说别人了,就连门口站着的托里都一脸不可思议,原本这些高高在上的海关大人们,也这样耍赖吗
“西特尔,我警告你,这里是海关,不是你的一言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秘书非常生气,自己代表了署长前来办事,然而这人,居然一再推脱,关键理由还这么站不住脚,这是在给海关抹黑。
“我不管,反正我们查出了违禁品,就绝对不允许没查清楚前,货物流通进国内。”西特尔干脆破罐子破摔。
“那么时间呢”苏叶再问了一句。
“等着吧,等我们查完排在前面的货物,自然会轮到你们。”已经这样了,西特尔干脆不装了,直接扣下了事,至于时间,什么时间
那可是小麦,保存不好就会发霉不是吗
维克汉姆自己说了,发霉的食物不能吃,到时候他就说,那些食物发霉了,他们不能让其他物品也沾染上黄曲霉毒素,就干脆拉走倒掉了。
这是符合规定的,在海关腐烂的东西,他们有权处理,不然呢,放在哪里不管吗
至于商人的损失,这些人才不会管。
秘书脸色铁青,这明显是不把署长放在眼里,摆明了为难他要照拂的人。
这件事一定要告诉署长,让他把人踢出去。
反倒是苏叶,表情平静的站起来,“那么,仅仅是皮斯克而已,没有售卖,那些船员被扣押的理由又是什么因为携带皮斯克吗”
这当然不是罪过,西特尔就算再无赖,也不能承认,他当即道,“当然不是,但他们携带了皮斯克,我怀疑有人想要售卖,于是把人抓进来审问,这符合正常流畅,等问清楚皮斯克是谁的,会放了其他人的。”
“哦,”苏叶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一下衣袖,“那么,你不用查了,那酒是我的,我喜欢喝而已,让人帮忙带回来。所以你可以把他们放了吗”
既然耍无赖,那她何妨一试
总没人会相信,她这个身价几百万英镑的大富豪,会看上那一点走私小酒的钱吧
除非一整艘船的皮斯克,但利润也不超过几百英镑,为了几百英镑,她在自己运输粮食的船上搞事正常人也做不出这种为了几个便士,把钻石扔到海里的傻瓜举动。
而西特尔真想这么诬陷她,就需要准备足够多的皮斯克,谁的损失更大,一目了然。
西特尔没话说,苏叶身为船主都承认了,那酒是她的,而以她的身份,实在不需要走私贩卖几瓶不上不下的烈酒,又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他咬咬牙,只好道,“那些船员会被释放,但货物你别想拿走。”
苏叶哼笑,知道他们就是冲着自己的粮食来的。
这批粮食被扣下,过了交货时间,她必须赔付政府一大笔钱,好几十万英镑呢。
这背后肯定有人想从中捞钱,但为了一点钱,就得罪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针对她和达西家的阴谋。
而时间又正好卡在达西先生去世的当口,或许背后的人认为,她和菲茨威廉会因为达西先生去世而无暇他顾,接手产业也得手忙脚乱,所以出手对方他们,狠狠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如果能把她和达西家达到,接受他们身后的产业,就更好了。
既然如此,她倒要好好看来,这幕后之人都有谁
正好,趁此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苏叶也没有坚持,把船员们捞出来就算了。
离开了西特尔办公室,秘书相当不好意思,“维克汉姆先生,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和署长先生提,他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叶似笑非笑,“满意的答复啊。”我不需要呢,要什么答复,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至于这海关中得罪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别以为她不知道秘书的小心思。
署长真的这么无能,还命令不了手下的部长
不过是知道西特尔敢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而他不想得罪而已。
反正他已经派秘书出面了,但人家西特尔不听,他也没办法不是。
既然没办法,那苏叶当然不会勉强,她这么善解人意,当然是成全他们
至于之后,这个海关里的人还剩下多少,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