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顿时瘫软在地, 惊惧刺激齐齐袭上心头,浑身都有点颤抖。
陈大奶奶毕竟是养尊处优长大, 何曾见过直接杀人的场景, 激愤过去,脑子清醒了一点,害怕的别过眼去。
柳嬷嬷也害怕, 还是挡在陈大奶奶身前,背对着尸体,安慰自家主子,“没事的没事的, 要怪就怪她发现了不该知道的事。”
两人自顾自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奶娘身上有一道细弱的金光一闪而逝。
“现在该, 该怎么办”见识过处置下人,也亲自下令打过板子, 但当面杀人还是第一回。
陈大奶奶脑子有点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嬷嬷深呼吸好几下,才让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先,先藏起来, 等到了晚上再把运出去, 扔到金水河里。”
金水河是流经京都内城的一条人工修建的河流,从西边的金提山流出,经西津门, 入内城,绕过宫城,从东曹门出去。
由于地势西高东低, 水流速度比较快,行船由西向东非常方便,半个时辰就出城了,是内城比较重要的交通方式。
因为处于非富即贵的内城,河道宽且时常有人打理,用于毁尸灭迹其实不是个好方式,可现在是冬天,要是把水面砸开,把尸体扔进去,一晚上水面会再次被冰覆盖,想找都找不到,也不可能有人砸开冰面下河去捞。
等到一个冬天过去,冰雪融化,尸体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水面虽然会结冰,但水下可不会,且继续往东边流着去,因此这个方法非常可行。
陈大奶奶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点头同意,“那她家来要人怎么办”
柳嬷嬷一愣,忘了这不是府里的丫鬟,可以随意处置,且即便是奴才,人死了也得向官府报备的。
只是签了卖身契的,官府一般不大管,只要给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比如偷了主家的钱财,被发卖了,或者本人投河自尽等等。
齐国公府再落寞,处理家中奴仆的权利还是有的。
但周奶娘不是奴仆,且还有家人会为她张目,直接处理了肯定会惹来怀疑。
“这”柳嬷嬷一时懊恼,早知道就不该打这么多下,如果只有一下,还能说奶娘起夜时不小心撞到脑袋,晕了过去,然后在户外冻死了。
“现在要怎么办”脑袋上那么多下,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反倒是一开始慌乱的陈大奶奶,渐渐冷静下来,“这样,等到了晚上,你把人弄出去,放到无人的巷子里,佯装成被杀人劫财的模样。然后明日清晨找个人,去她家传消息,就说主家宽厚,放她回去和家里人团圆,主家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让人去内城门口接她。他们接不到人,自然会递消息过来,让我们帮忙寻找,在顺势让人找到她就是了。”
柳嬷嬷眼前一亮,“我等会儿就把少爷抱过来,然后对其他人说,大奶奶您让奶娘明天回家休息,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自己出府的。”
“嗯,”陈大奶奶想了想,“我看你身材和她相似,明天一大早,换上她的衣服,假装是她离开了。对了,库房里不是放着一些褪色的布料嘛,明天你就抱着这个离开,挡住脸。”
“是,我会提前告知门房,说奶娘要出府,让他们不必拦着,”柳嬷嬷立刻心领神会。
府里管的不算严,也不算松,进出府邸都是要盘问登记的,但大多时候,门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整个府邸几百号人,总需要进进出出。
尤其是下人们,嬷嬷小厮时不时就要出去买个东西,或者办主子交代的事,每一次都盘问,就过于繁琐了。
且很多世仆都住在齐国公府后面的巷子里,他们每天都要回家,自然不需要每日登记。
奶娘特殊一点,自从进了府里,就再也没出去过,为的是保证府里小主子的安全。
要是奶娘在外面吃了不该吃的,或者衣服头发上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比如虱子,这年头虱子可太常见了,尤其是小老百姓,头发又长,又没时间打理,天一热就容易出汗,那长虱子不是理所当然的
奶娘初进府时头上就有虱子,用特质的药水洗了整整半个月,又日日坐在熏笼上,用一种味道奇特的熏香熏了半个月,直到最终确定干净了,才换上府里的衣物,允许走动了。
其实那些采买来的小丫头,都是直接剔秃了了事,反正之后还会再长出来。
周奶娘没签卖身契,头发又比较重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不好轻易剪了,只能花费一些药材。
要不是府里找不到合适的奶娘,也不会用她的。
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奶娘进府后自然就不能再出去。
但过年嘛,放人出去是人之常情,柳霞自从嫁入齐国公府,就一向表现的宽容大方,贤惠温良,放小少爷的奶娘和家人团圆,再厚厚赏赐是她会干的事。
再加上柳嬷嬷提前打招呼,那些门房自然不会不识趣的非要查问,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去。
等到众人都以为奶娘离开了府里,又在外面的小巷子找到奶娘的尸体,东西全被抢走了,自然就以为是有人为抢劫而杀人。
至于死亡时间不对,只要陈大奶奶得知人死了,怜惜其家人,赏赐下大笔财物,那家人肯定不会再去报官的。
小老百姓本就不愿意和官府多打交道,民间流传着宁与悍匪交涉,不与官兵为难的闲话。
说的就是遇到抢劫的,你可以和人交涉一二,拿出一部分钱财,就当是买路钱。
一般来说,只要双方不是仇敌,劫匪不会与你为难,拿钱了事,属实是拿钱消灾了。
然而沾染上官兵,麻烦就大了,他们强取豪夺,重利盘剥,要没有依仗,靠近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指望他们做事,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当然了,这里是天子脚下,官衙不至于那么嚣张,但一个小小的抢劫杀人,看起来还是临时起意,事后就跑了的,是引不起那些官老爷注意的。
而奶娘家人去报官,除了要一次次拿钱打点外,也只会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人跑出京了,找不到
就是这么敷衍随意,谁让他们只是小老百姓呢,最后钱损失了,什么公道也要不到。
文中就连贾琏这样的公府里的贵公子,要找衙门办事,都要送钱都请人吃酒,一出手就是几十两。
周奶娘家里拿得出来吗显然不可能
因此他们只能认命,尤其当获得了陈大奶奶的恩赏后,更是感恩戴德,回家直接把人葬了。
这不比抛尸来得更了无痕迹
两人也只是一时惊慌,才想错了法子,发现不可行后,迅速找到了更适合她们的法子。
眼见时间不早了,快到晚膳时分,柳嬷嬷立刻翻出一个装旧物的箱子,把奶娘装了进去,然后用手帕擦掉地上的血迹,再放进火盆里烧掉,毁尸灭迹。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巧丫鬟提着一个个食盒,在正厅的桌上摆满了一桌。
柳霞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与柳嬷嬷开始演戏,“嬷嬷,听说你家里添了一个小孙子”
“回奶奶,是我那大儿媳,前不久才生的,是个大胖小子,这都托了奶奶您的福,要不是您,老奴哪能有那福气,娶到青禾那丫头。”柳嬷嬷连忙道。
青禾原本是陈景轩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自从柳霞嫁进来后,得知这些都是伺候陈景轩长大的,就慢慢打发了。
有的配了外面的管事,有的许配小厮,青禾就被嫁给了陪嫁柳嬷嬷的大儿子。
“是她争气,这都第三胎了吧”柳霞闻言,还真有点羡慕。
青禾出嫁也就比她晚上半年,现在已经生下三个小子了,比她好多了。
还好当初没让她当大爷的通房,这要是连生三个庶子,还不骑到她头上来
“是,奶奶您记性真好,”柳嬷嬷看着周围一圈伺候的丫鬟,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她也生了三个了,以后不准备生了,青禾一直惦记着进来服侍您呢,奶奶您看着随意安排一个伺候人的活计就行。”
柳霞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柳嬷嬷这虽是讨要好处,又何尝不是在表忠心,表示我一家人都愿意伺候大奶奶,绝不背叛。
她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让她当少爷的奶娘吧,至于原来的,就赏赐她一些东西,打发离开就是了,青禾我更加信得过。”
柳嬷嬷错愕,随即反应过来,虽然假少爷马上要没了,但有她在,大奶奶不会责怪大儿媳的,还能获得当过府里小主子奶嬷嬷的名头,之后更方便进阶当管事。
且这还有一个好处,让原奶娘的离开合情合理,带着大批赏赐更合理了,毕竟把人都遣散了,当然要多给点赏赐。
看周围丫头们的神色就知道,她们只有羡慕的份,能当小主子奶娘,地位可不一般。
“那箱子里的东西就赏给你小孙子吧,苦了他了,小小年纪就喝不到母亲的奶,”陈大奶奶道。
“能和少爷成为奶兄弟,是他的荣幸,”柳嬷嬷忙暗中表衷心。
两人一来一往,就把箱子的事过了明路,这样等会让柳嬷嬷就能让人把箱子抬出去了,等半夜再悄悄弄出去扔了。
这事自然有陈柳嬷嬷和她的丈夫去办,两人都是陈大奶奶的陪嫁心腹,自是不会背叛的。
草草用完膳,直接打发人离开,她们这才检查一番,发现没有任何遗漏,因为天气冷,血早就不流了,放入一点味道重的熏香,就能完全遮掩血腥味,然后用锁把箱子牢牢锁住。
之后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人怀疑,柳嬷嬷不过辰时就回来了,还带着她的儿媳青禾,“我都说了奶奶您让她明早过来接替奶娘,她非要跟着我来给您磕头。”
青禾也机灵,立刻跪下来磕头,“感谢奶奶大恩,我想着以后要当少爷的奶娘,但我不如周家嫂子熟悉少爷的情况,就想向她取取经。”
“你是个好的,”陈大奶奶从匣子里取出一对红玛瑙耳坠递给她,“赏你了,嬷嬷你去,把少爷报过来。”
“是,”柳嬷嬷立刻离开,去了苏叶所在的房间,推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苏叶闭眼睡得安详,竟然是不哭不闹。
她有点诧异,这么小的孩子,怎会这么安静
从奶娘离开,到现在已经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吧,她竟是完全没醒
柳嬷嬷摇了摇,苏叶没有理会,全力运转道法。
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还不如争分夺秒积累灵力,免得危险降临却无应对之法。
柳嬷嬷见她果真一动不动,小心试探了一下鼻息,虽然轻浅,却平稳有力,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舒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遗憾。
她抱着苏叶去了前院正厅,陈大奶奶正在和青禾说家常。
青禾见到柳嬷嬷进来,忙站起来要抱孩子。
柳嬷嬷躲了一下,“少爷睡着了,别吵醒他,是要哭闹的。”
陈大奶奶瞄了一眼,不再关心,询问道,“你和周奶娘说了吗,她是什么反应”
“她很不高兴,不过拿到奶奶的赏赐,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要收拾整理东西,让人不要打扰她。”柳嬷嬷道。
“那我”青禾不知所措。
“你先去休息吧,不着急,以后慢慢熟悉就是了,少爷身边还有其他人伺候呢。她不高兴本也应该,突然被夺了差事,难免有情绪,你就别去打扰了,免得吵起来,被二房三房知道,笑话我们。”陈大奶奶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青禾有点无措,看向自己的婆婆,见她点头,立刻出去了,乖乖的没有去找奶娘,而是回了安排给她的房间。
柳嬷嬷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见她听话回房,这才松了口气,回来和陈大奶奶禀告之前的经过。
“我让小厮把箱子送到家门口,就打发他们离开了,给了几十个大钱,他们没有怀疑。之后叫来我家男人,趁着夜色,扔到了西葫街的小巷子里,那里堆满了杂物,白天也不会有人经过,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这就好,”陈大奶奶舒了口气,“青禾”
“奶奶放心,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了她一锭银子,说是奶奶您赏的,让她当少爷奶娘。”柳嬷嬷胸有成竹道。
“少爷,”咀嚼着这两个字,陈大奶奶的眼神渐渐变得阴狠,“嬷嬷,她是女童的事,不能让任何知道,青禾也不可以”
青禾毕竟是和陈景轩一起长大的,谁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是惦记着曾经的主子。
万一她聪明,猜到了什么,告诉了陈景轩。
或者什么都没猜到,以为是她柳霞生不出儿子,就把女儿当成儿子,欺骗世人,大爷该不信任她了。
她一步步来到苏叶躺着的软榻旁,居高临下打量她。
苏叶没有睁眼,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恶意,浓郁,黏腻,让人浑身战栗。
面对奶娘的死,陈大奶奶还感到有点害怕,可当手一点点伸向这个婴孩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战栗。
眼中的恶意和快感意一闪而过,什么天皇贵族,还不是落到她手里。
陈婉莹从小就金尊玉贵长大,锦衣玉食,琴棋书画诗酒茶,那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她的儿子当了郡王。
而她,是郡王的亲娘
呵呵,你受大爷宠又怎么样,嫁给太子当侧妃又怎么样,现在你死了,我还活着,你的女儿也要死在我手里了。
她仿佛受到诱惑,耳边响起了恶魔的低语,手不受控制的搭上了女婴小小的脖颈。
苏叶感受到恶意越来越浓,脖子上出现一双冰冷刺骨的手,好似利刃一般,要划伤她的肌肤。
那手的力道慢慢加大,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断她的脖子。
苏叶的手里瞬间出现一枚丹药,只要捏碎,就能让房内所有人陷入昏迷。
但她知道,这其实用不上,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果然,柳嬷嬷及时阻止了自家主子,“大奶奶”
陈大奶奶停手,闭了闭眼,语气虚弱道,“我这是怎么了,嬷嬷,你说我会不会中邪了我刚刚手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明明我没想动手的”
“这”柳嬷嬷也惊惧不已,刚刚大奶奶的神情太过诡谲,把她都吓得浑身汗毛竖起,要不是最后的理智让她出声提醒,说不定那女婴已经死了。
“你说,是不是周奶娘的魂魄”陈大奶奶的声音有点飘忽,惊惧地左右打量,脸色渐渐苍白。
古人就没有不敬鬼神的,闻言柳嬷嬷也疑神疑鬼起来,“要不,明天请马道婆过来看看她一向擅长这种神神鬼鬼的事。”
“也好,”陈大奶奶只觉得整个房间都阴冷了几分,“等周奶娘的尸体被发现,她又病了,就说是被周奶娘冲撞了,请马道婆来顺理成章。”
“奶奶聪明,那今晚”柳嬷嬷顺势道。
“我去大爷的书房睡,就说我想大爷了,”陈大奶奶一边说,一边快步离开,“她就留在这里,晦气。”
柳嬷嬷也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去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大奶奶又想大爷了,去了前面的书房,我怕奶奶闷出病来,过去陪着,你们好好看着少爷,要是出问题了,唯你们是问”
“是是是,”两个刚留头的小丫头被唬住,忙答应下来。
觉得还不保险,柳嬷嬷又道,“你们守着就行,少爷睡着了,别去打搅,要是吵醒了少爷,大奶奶怪罪下来,我只罚你们。”
两丫头还小呢,什么都不懂,柳嬷嬷怎么说,她们当然怎么做,果然待着正厅不动。
柳嬷嬷离开,顺手关上了门,见院中无人,就绕到右侧,悄悄打开软塌旁边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
冷风灌进来,顿时让人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苏叶睁开眼,瞄了眼那缝隙,给自己贴了一张保暖符,然后继续闭眼修炼。
半夜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的灵力被触发,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周奶娘的运气还不错,竟然真的被她找到生还的机会,就希望她聪明点躲起来,而不是冒失出头讨还公道。
既然猜到了周奶娘可能出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在奶娘身上画了一张迷幻符,效果不大,只能稍稍起到迷惑作用。
仅限于柳嬷嬷强烈希望奶娘死的情况下,去试探鼻息,会发现奶娘真的没了呼吸。
但这只是假象,如果多检查几遍,就会发现不对劲。
没办法,就她那点灵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空间里预备的大部分符箓丹药,都被她用在了陈婉莹,陈嬷嬷和嫣红身上。
可惜陈婉莹身处大火中,那些丹药和符箓再厉害,也没能保下一条命来。
至于陈嬷嬷和嫣红,苏叶暂时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如何了,希望有用吧。
周奶娘倒是幸运,竟然没有被埋或者抛尸河中,无论哪一种,那点灵力都无法保她继续活下去。
可柳嬷嬷和丈夫竟然直接把人放在巷子里,那人当然就没事了。
或者不能说没事,还是重伤状态,只是没死罢了,被冻醒后,开始自己救自己。
希望她和周家人都机灵一点,按照陈大奶奶的剧本演,这样她的安全系数还能高一点。
想到东宫和无名殿的大火,苏叶眯了眯眼,那里面可是龙潭虎穴。
她可不想现在就被人发现身份,陈大奶奶的作为,反倒帮了她,至于陈铭,希望他纨绔点,优秀可不是好事啊
一晚上就在修炼中度过,吹了一夜冷风的苏叶,理所当然病了,发起了高热。
陈大奶奶和柳嬷嬷先按计划行事,让人知道周奶娘离开了,到了中午才假装发现她生病的事,火急火燎去请大夫。
紧接着就是周家人来闹,说是周奶娘一大早就传消息说要回去,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结果竟然在巷子里发现尸体。
陈大奶奶和柳嬷嬷有点惊慌,怎么尸体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她们叫来管家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他们一家得知周奶娘回去,非常高兴,周相公一早就在内城门处等候了,可左等右等都没人,正好碰到了一位好心公子,带着他进了内城,一路寻过来,在西葫街竟然发现了周奶娘的尸体。”管家道。
陈大奶奶脸皮子抽了抽,对那个多管闲事的公子不满。
内外城既然有城门阻拦,当然是为了不让那些卑贱的下民来内城闲逛,冲撞了贵人,怎么能轻易把人带进来呢。
柳嬷嬷的心也崩的紧紧的,“然后呢”
“他们认为,是因为府里给的赏赐太多,才导致强人见财起意,抢劫杀人,要府里负责,”管家说的也有点无语,这年头大方也有错了
他真不想离理那种泼皮无赖,要不是为了名声,他都要把人打出去了,“大奶奶放心,这件事与府里无关,我不会让他们继续闹下去的,再闹就直接送交官府,还有没有天理了。”
陈大奶奶吓了一跳,忙阻止,“算了,他们也是一时伤心过度,口不择言罢了。现在正是府里要紧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他们一直闹下去,难免影响齐国公府的名声。这样,我做主,拿出一百两来,送给周家,安抚一二就完了。”
“还是大奶奶想得深远,我差点忘了,现在正是大爷的紧要关头,要是那些调查的官员,认为我们齐国公府仗势欺人,在调查大爷案子时偏颇,就麻烦了,”管家连忙拍拍自己的头,“瞧我这记性,一点小钱,哪里比得上大爷回来重要。”
“你说什么”陈大奶奶霍得站起来,“你说大爷回来是怎么回事”
“啊”管家不明所以,“大奶奶您不知道吗宫里有了消息,说是要重查去年太子属官犯的事,因为亡故侧妃娘娘的缘故,大少爷是第一个要被平反的。”
陈大奶奶满脸惊喜,“是真的吗没有出错”
“是真的是真的,”管家一拍脑袋,“都怪我昨天忙着做准备,都忘了通知大奶奶您一声,是皇上身边的夏公公亲口说的,不会有错的。”
“太好了,”陈大奶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嬷嬷,你听到了吗大爷要回来了,大爷没事了。”
“是是是,我听到了,”柳嬷嬷也满脸高兴。
“对了,夏公公还说了,等大少爷的事了结,宫里的赏赐就会下来,爵位也会重新恢复,说不定还能往上提一提,到时候我们家大少爷,就不仅仅是五品云骑尉了,有可能继承老爷身上的三品威镇将军,或者更高,这一切都多亏了侧妃娘娘啊,要不是她护住了先义忠亲王老千岁唯一的血脉,哪有如今我们陈家的光景。”
当着陈大奶奶这个亲姑子的面,管家当然要好好夸耀一下大小姐的功劳,这不显得亲近嘛
然而他这话只让陈大奶奶面色一僵,所有人都以为,她对这个亲姑子感情深厚,就像丈夫陈景轩一样疼爱她。
然而只有陈大奶奶自己心里清楚,她是嫉妒的,嫉妒陈婉莹的美貌,嫉妒她的出身,嫉妒她的才华,更嫉妒她有机会嫁入皇室。
可她也知道,丈夫最在乎的,就是这唯一的嫡亲妹妹。
因为她对妹妹好,所有对她更尊重几分,她只能把嫉妒压在心底深处,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
然而丈夫的出事,让她把怨恨彻底爆发出来,以至于昨晚差点鬼迷心窍,掐死苏叶。
虽然最后收手了,但那种掌控陈婉莹女儿性命的优越感,依然停留在心头。
管家的话,虽然是讨好,但于她而言,不亚于是一记重锤,是警告,也是威胁,大爷就要回来了,要是被大爷知道,她就完了
陈大奶奶勉强笑笑,咬牙道,“是啊,要感谢妹妹,要不是她大爷也回不来。”
“皇恩浩荡啊,我们陈家出了一个郡王外孙,未来好着呢,”管家乐呵呵,还想继续说,被柳嬷嬷打断了,“管家,为了齐国公府名声,您先去处理周奶娘家的事吧。”
管家闻言,忙告退出去了。
人一走,陈大奶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嬷嬷,你说要是大爷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这不会的,”柳嬷嬷迟疑了一瞬,立刻安慰道,“做错事的是大小姐,要不是她欺君,奶奶您也不会让少爷顶上,被发现是要杀头的,您是为了陈家,为了大爷,才舍弃了小少爷。”
“没错,我是为了陈家,都怪陈婉莹,一切都是她的错,”陈大奶奶脸上的慌乱被抚平,自我安慰道,但这还不够,“你知道大爷有多疼他妹妹,万一他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那我们养着她”柳嬷嬷提议。
“不行”陈大奶奶声音尖锐反驳,“她留着岂不是让大爷误以为是我在骗人,不行,决定不行”
让儿子假装郡王的事,她可不打算告诉陈景轩,最好谁也不告诉,才是最安全的。
可把那女娃留在身边,是不可能隐瞒住陈景轩的。
他不是那种迂腐之人,相反疼妹妹也疼孩子,接触多了,怎么可能不发现真相。
那到时候,陈景轩岂不是认为她柳霞骗人
她决不允许自己在陈景轩面前,变成一个撒谎精,那样风光霁月的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讨厌她的。
柳霞受不了被丈夫讨厌,只希望在他眼里,自己是完美无瑕的妻子。
“这”柳嬷嬷为难了,怕万一将来大爷知道了,会怪大奶奶心狠,不能杀了那女娃,又不能留在身边,“要不送出去找一户人家寄养”
陈大奶奶想了想,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了,“不能是那些有出息的人家,”她怕太有出息,到时候苏叶会出现碍眼,要是长得像先义忠亲王或陈婉莹,被京城权贵看见,也是个麻烦,最好是那种永远爬不上来的底层,接触不到京中权贵。
“也不能太差,要是万一哪天需要接回来,大爷看她吃苦了,会心疼,”到时候以陈景轩的为人,岂不是要把这个外甥女看得比亲生儿女还重
“送去江南吧,找一户殷实的人家,”最后,她做了决定。
柳嬷嬷听完,觉得这确实可行,两人商量着怎么操作。
苏叶的消失,需要一个合理的安排,正好她病了,到时候就说病死了,用小棺材带出去埋了,岂不是顺理成章
两人商量完,忙请了大夫过来,开了药。
但怕苏叶喝药后,直接好了,于是把药倒掉一半,药性减半,这样就能一直拖着好不了。
前院的陈老爷得知,大房唯一的孙子病了,喝了两天的药都没好,忙叫人去请宫中太医。
原本是要叫和陈家交好的张太医的,可之前宫变的时候,张太医被查出,往宫外送食盒。
这种事属于民不报官不究,但翻出来了,自然要受罚。
四皇子为了震慑宫人,下令狠狠打了二十大板,到现在张太医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不过皇家父子表现得在乎义忠郡王,那陈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派人来请了,太医院也不推脱,派了一位太医过来。
这位太医把了脉,说风寒之症很是严重,得精心养着,还得用上许多珍贵药材。
其实,他只是把出普通风寒,但宫中太医惯爱开太平方,一来是不能对贵人用重药,出事了承担不起责任。
二来宫中用药,向来是什么珍贵用什么,他以为齐国公府富贵至今,应是不缺药材的。
所以这么开药,既能显出自己的能耐来,又能把人治好。
公中是不缺,但官家的是陈夫人,而不是陈大奶奶,因此需要这些珍贵药材,还需要陈夫人批准。
陈夫人看着药单,脸皮子抽了抽,“一个小人儿,倒是金贵。”
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她是个拎得清的,知道陈家未来还要靠陈景轩,除了他是爵位继承人以外,还因为是宫里郡王的亲舅舅,她的儿子要靠边站。
摆了摆手,示意贴身嬷嬷开库房取药。
陈三奶奶见此,满脸的嫉妒,“什么最好的,都要紧着他们大房,明明是他们害得陈家丢了爵位,偏老爷眼里只有大房。”
“禁声”陈夫人严厉的看了一眼小儿媳,这么大了还不晓事,要不是儿子实在不成器,也不能让儿子娶她。
这是她的亲儿媳,也是亲侄女,自然比另外两个得她喜欢,经常带在身边,教导其管家的本事。但这个儿媳小性,嫉妒心强,还看不清形势,让她颇为头痛。
陈老爷一共三个儿子,陈景轩外,还有庶二子陈景凯和嫡三子陈景川。
其中只有嫡三子是陈夫人生的,又娶了她娘家侄女,平日她当然要为亲儿子儿媳谋划,可现在情况不一样。
“要不是川儿不争气,老爷也不至于把希望都寄托在大房身上,”说起来陈夫人也无奈,都怪她当初太疼小儿子了,把他养成了一个纨绔,丝毫比不上他大哥。
“可您之前不是说”陈三奶奶不服气,明明之前婆婆还说,要让老爷把大部分家产留给三爷呢,怎么现在又巴巴去讨好大房了。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陈景轩遭殃,大房就一个病弱的小儿,自然不足为惧。现在大房眼看要起来了,我们得罪不起,”谁让陈景轩优秀,还有个能为大房带来利益的先侧妃娘娘,只会让陈家越来越好,这不比之前没了爵位,只剩一点钱财强
“要那么好的药材有什么用,还不是养不活,”陈三奶奶仍然不满,嘀嘀咕咕道,“要是和前面那个一样,就有意思了。”
陈夫人眼神闪了闪,如果大房没有子嗣,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