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北方, 由东到西,其实是三股大的势力占主导,女真, 鞑靼和瓦剌。
其中女真在最东边,一直在黑水附近活动, 属于渔猎民族, 保留了强悍的战斗力。
也就是说,大楚在东北这一块最大的敌人其实就女真了。
但因为渔猎民族的特性,让他们很少能联合起来, 形成一个强大统一的部落。
就苏叶目前所知道的, 东北平原这一代, 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女真族, 其中发展最好的有三个,建州女真, 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
在大楚之前的王朝, 对于女真部落, 采取的是分而化之的策略,让他们互相牵制, 陷入分裂, 争斗不休的局面。
前朝末年, 因为中原王朝颓势,女真族曾一度联合起来, 进攻中原。
可因当时在东北边城镇守的,是一位骁勇善战的戚将军, 他原是常年在西北对战鞑靼和瓦剌,因为军功过重,被朝廷防备, 调来了东北防御女真。
和对鞑靼和瓦剌的进攻不同,对女真这边只要防御。
说到底女真是渔猎民族,比游牧民族更安定一些,加上东北平原物产丰富,不愁没有吃喝,用不上南下劫掠。
在中原王朝保持强盛时期,他们只会安分过日子。
加上分化策略,一直也没完全统一过,也就对中原王朝构不成威胁。
所以这位戚将军就是来养老的,可养着养着,王朝乱了,全国各地起义军四起,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了,纷纷联合起来反抗。
光北方就有五个政权,戚将军守在东北,一时间都懵了。
他手里有兵权,人数还不少,整整三万多人,如果征召的话,还能从附近召集三万兵马。
朝廷年前才给了他一批粮食,加上本地产的,怎么也能支撑六万人吃两年的。
那他要不要也加入这造反大军
可戚将军是个忠君的啊,还真有点拿不准注意。
就在这时,女真部落联合起来,袭击边城,这下戚将军可抖了起来。
嘿,来的正好,我打自己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可按兵不动也不行,毕竟拿到了朝廷的钱粮,不帮着平叛,也有背弃朝廷之嫌。
正好外敌来了,就顺势抵御外敌入侵,无论中原打成什么熊样儿,都不掺和。
问就是忙,空不出手来
这一仗打了整整十年,每每要把女真彻底全灭时,总会出岔子,要么是戚将军这边出了意外,让女真部分精锐跑了,要么就是北方那些势力整幺蛾子。
他们和戚将军一样,也不想他消停下来,然后加入北方乱斗这个大舞台。
因为他们都知道,戚将军是真的厉害,战神一般的人物,要是他也有心,那北方最后会成为谁的,还真不一定。
然而他们打生打死,结果却被南方来的占了便宜。
北方各势力旗鼓相当,几乎形成战国时局面,可南方却被徒家这一支横扫,很快就统一了南方。
然后马不停蹄向北攻伐,把北方一支支势力打服,最终统一全国。
戚将军一看,嗨呀,终于打完了,我演戏也是够辛苦的,于是意思意思,放掉了陪着自己演了快十年戏的女真族,同时对徒家投城,麻溜的解甲归田。
徒家也是个豪迈人,一直敬佩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也感激他把女真折腾的快没了人样,于是给封了侯爵。
戚将军拒不受礼,表示自己是前朝臣子,找了一块地方养老。
十年后,戚将军亡故的消失传来,追封为国公。
又三年,戚家子孙守孝结束,悄无声息参了军,从最低等的士兵做起,一路成为镇守北地的大将。
当年中原混乱之时,东北有戚将军在,西北和中部可没人,以至于鞑靼和瓦剌崛起,时不时侵扰北边百姓,鞑靼更是差点打到长安。
戚将军本就是鞑靼和瓦剌的死敌,他的儿孙也不逞多让,为新朝把北方打回去了,并对鞑靼和瓦剌的主力造成重击,让他们多年没余力南下。
战争结束后,他们齐齐解甲归田,回到东北边城巨鹿城,守护戚将军陵墓。
戚家依旧认为自己是前朝遗臣,不肯受封本朝,但作为戚将军后人,他们绝不允许北边外族侵扰中原百姓。
因此打完了,他们自己就回去了,压根没管是什么想法。
无可奈何,只能夸赞一句,戚家人真勇将也。
说来戚家虽然不愿受封,但大楚历代皇帝都不曾苛待,给戚家赏赐了不少田地,还命其建立祠堂,让戚将军世代享巨鹿城百姓香火。
这座城池因为戚将军一直安然无恙,戚家在这里也享有特殊地位。
每任知府和边将上任,都要来戚家拜码头,这不是说戚家蛮横,而是出于对戚将军的敬重。
戚家在这里百年有余,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参与边城管理之事,只有两次意外,都是位于中部的瓦剌一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穿过女真族地盘,来偷袭巨鹿城。
而边将因为猝不及防,被偷袭而死,巨鹿城将士一时群龙无首。
戚家人临危受命,带领剩下的将士重创这支瓦剌军,在朝廷新任命的将军到来之前,还带着人打回去,偷袭了他们的老巢。
等到新的边将赶到,战争已经结束了,戚家人又缩回去种田了。
远在京城的皇帝接到消息后,好气又好笑,同时忍不住对戚家的能力和固执头疼。
有这么厉害的军事天赋,何必缩在家里不出山呢,岂不浪费
可无论他派谁去劝说,戚家永远不搭理。
不搭理就不搭理吧,皇帝嘉奖一番,只能撩开手。
不过出于对戚家的信任,皇帝还送了一块金牌过去,让他们危急关头,可随时接管东北边防。
后来几任皇帝,也都不曾收回,还追加了圣旨,表示老祖宗的旨意,我们是认的,所以你戚家可要守好这东北。
事实上,戚家的赫赫威名,在北边草原民族和女真族,都是闻风丧胆的存在。
尤其是女真,那十年实在是辛苦了,被戚将军撵着跑,都快形成基因记忆了。
这些年有戚家在,他们就是想联合起来搞事,最后考虑到戚家,还是悻悻算了。
戚家虽然种田了,可不代表他们养老了,每年戚家子弟都要出去跑马打猎,甚至时常去各个女真部落,那勇猛的雄姿,百发百中的箭术,以及横扫一大片的枪法,永远是他们的噩梦。
因为戚家这骚操作,女真部落非常识相,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壮大,而是分家。
且他们各个给戚家面子,要是部落与部落之间,有了仇怨,也会来找戚家人调停。
就这么的,现在的女真部落比前朝时要好得多,虽然依旧要被分化,却少了许多纷争。
这也是为什么,粮商在这里设立粮庄,会如此容易的缘故。
要是常年争斗不休,还真不适合耕种。
粮商会一来,就去找了戚家拜码头,一是敬重戚将军和戚家人的意思,二也是找他们合作。
别误会,自然不是和戚家人一起圈地种粮,而是直接告知他们,粮商会要干什么,计划如何,等于是把一整套计划送给了人家,然后各干各的。
如果戚家人愿意,可以跟着干,反正粮商会不可能把这么大一片平原占为己有,等到粮商会建好,其他人见有利可图,也会来分一杯羹。
与其便宜了别人,那何不选戚家
且这番戚家如果承了粮商会的情,自然会和女真各部落打好招呼,让他们不许为难。
果然,粮商会在东北的发展非常顺利,其中有多少是戚家人出了力的,不言而喻。
苏叶来东北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自己庄子上察看,而是去戚将军的祠堂,去祭拜这位战功赫赫,又忠君爱国的将军。
这祠堂就建在巨鹿城外最高的一座山顶,祠堂门口朝北,俯瞰北方的女真族,意图很明显了。
马亓山地势雄伟,山坡陡峻,山脊狭窄,山石狰狞,几乎没有开发过,只有一条细长蜿蜒的小路通向上面。
要不是特意找了人当向导,苏叶甚至不能发现,这里还有一条小路。
马车停在山脚下,寒风冷冽,一掀开帘子,就能感受到外面寒气逼人,几乎要把人冻僵。
因为是游历,苏叶并没有一味赶路,每到一处,都要拜访当地有名望的读书人,然后再邀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去参观当地名胜,听他们讲解本地典故。
这比她自己逛要来的有意思的多。
之前穿越,基本都是武侠世界,江湖人眼里上演的,自然是江湖故事,津津乐道的,也都是大侠们的风采。
现在和文人们交谈,又是另一番趣味,他们嘴里的山水石碑,已然是另一番模样。
路边平平无奇的石头,到了他们嘴中,也是一段悠久而波澜壮阔的历史故事。
华夏大地历经千年,哪块地没发生一些故事呢。
因而苏叶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十一月初,才来到巨鹿城,毫不意外,她遇到了寒潮。
强大的冷空气席卷整个北地,让气温一降再降。
苏叶本人倒没这个感觉,可春景和春来已经换上了厚重的冬衣。
其实他们都有内力傍身,可惜这个世界的规则,让内力只能局限在一点点,远不到武侠世界三流水平。
两人还要用内力警惕保护苏叶的安全,不敢随便用来保暖。
苏叶劝了几句,他们都不肯答应,也就算了。
反正才刚十一月初,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接下来几个月,那才叫人深刻理会,什么是寒冷彻骨呢。
趁着还没有结冰,也没有下雪,苏叶加快了行程,赶在彻底冷下来前,先去爬了马亓山祭拜戚将军。
马亓山下有几个村落,马车路过其中一个,向村里的老族长打听,得知戚家祠堂是全天开放的,无论谁去都可以,只不搞破坏就没问题。
另外上山的路很难走,得手脚并用爬上去。
上山的道路窄小,且每一个石阶都很高,到最顶峰,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因此上去了,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老族长非常热心,“我看这位小公子也是敬慕戚将军才来的吧,不过你这小身板,爬上去还不废了。虽说上面也有厢房居住,可戚家为了锻炼族中子弟体魄,不允许他们骄奢淫逸,住的地方非常简陋,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小公子要上去,不妨雇佣村里的青壮,用竹椅抬上去,顺便再带一些皮子保暖,和吃食”
苏叶忍不住好笑,“族长这是为了村里创收呢。”
“哈哈哈,被公子看出来了,不过我可不会坑你们这些外来人,上去确实困难,且我们的皮子都是好皮,是村里的好手捕猎打来的,卖给戚家管事,或者那粮商会庄子管事,至少三十两一张呢。”族长被戳穿,不以为意,反倒豪迈道。
“咦,这里也有粮商会的庄子吗我一路走来,看到不少,”苏叶正想打听一下,看看在当地人眼中,粮商会是个什么形象。
“那到没有,巨鹿城是戚家的地盘嘛,粮商会还是很尊重戚家的,因此不曾在附近设庄子,最近也在十几里外了。”族长道。
“哦哦,那看来您老消息还挺灵通,”苏叶笑着试探。
“嗨,我有个女儿,嫁到山的另一边去了,粮商会要在那块地设庄子,正好把我女婿家的地囊括了进去,他们可真大方,别的没开垦的地,听说都是六百文一亩买下。我女婿家的是种过的,算不得良田,人家也肯给二两银子每亩。”
“我们这地界,到处是荒地,且开垦出来,就可以直接登记自己的名,我女婿就琢磨着,卖了重新开垦荒地就是,平白多了几十两。人家是为了把一大片连在一起,我女婿家又没这个烦恼,去哪里种不是种,顶多辛苦一两年罢了。有这钱,都可以送家里的娃娃去上私塾了。”
“读书啊,确实是个好盘算,等孩子读出来,未来就有出息了。”苏叶笑着赞许。
“读什么书,当然是习武了,”老族长反驳道,“我们这些粗人,哪里是读书的料啊,再聪明也比不上南边那些读书人。读书就是浪费时间,反倒有一把子力气,不如去戚家开的私塾学怎么打仗,有机会就去当兵,没机会还能学会打猎的本事,不愁没饭吃。”
苏叶惊讶,这倒是她不知道的,戚家竟然在这里开了武校,是只教导一些本事,还是连戚家的枪法箭法,以及兵书也会教
她心里一动,打算从祠堂下来,就去这个武校看看。
“有理,是我着想了,在这北边,自然是武力最为重要族长女婿很有一番见识。”她肯定的点点头。
这话夸得老族长哈哈大笑,“他哪是有见识哦,是我们这一带的人,都会送家里的娃娃去戚家学武,只是女婿家之前穷,拿不出什么钱财来。虽说戚家不收多少束脩,可学武耗钱,总不能让戚家淘吧,没那么厚的脸皮。”
老族长的女婿家有地,原本也没那么艰难,只不过家里的老人接连生病,女婿是个孝顺的,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一直花钱给二老治病,这才让家里没了结余。
说到这点,老族长又是感叹,又是心酸,“虽说吧,我那女婿是个好的,我女儿嫁过去没吃过亏,可别家的娃娃都能学本事,独独外孙不行,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就想着资助一些,别误了娃娃的前程,可他们非不肯,说什么我家里有三个孙子,要一碗水端平,不能送了一个,放弃另外两个。”
“我说什么都不同意,老天保佑,好人有好福,粮商会来圈地,我女婿家的土地就在他们圈中的范围,给了顶好的价格,另外他们见了我女婿种的地,说他和女儿是个好手,就签了他们当工人,两人加起来的工钱,不仅够娃娃读书,还能给二老买药,都不用动那几十两卖地的钱,所以我才说粮商会厚道。”
“这不算什么吧”苏叶反驳道,“买地是明码标价,买你女婿家地这个价格,别人肯定也一样,没什么好感激的,至于招你女儿女婿的事,他们弄那么大的庄子,肯定要人种啊,要的人可多了,反正能招到的肯定都要。”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往年自己种地,产出都身不由己,还要上交赋税,自己留下能有多少粮商会给的,是往年的好几倍,且他们还允许工人低价从商会库房买东西,可大大实惠了我们。他们用的那些器械可省力气了,和往年比起来,农忙的时候都没那么累了,这又轻松又赚钱的,哪里不好”
族长不赞成反驳,觉得眼前这位小公子,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懂人间疾苦,好似什么都那么理所当然。
这世道,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其他庄子可都没这好待遇。
“听你话里的意思,您也能从粮商会买到东西啊,他们不是只供给自己人吗”苏叶挑眉。
“哦这个哈哈哈,”提到这点,族长显然很高兴,“我们虽然不是粮商会庄子的人,但为戚家做事,外面那一大片,其实都是戚家的土地。我们呀,守在这马亓山脚,种的都是戚家土地,历代都如此。几年前,戚家和粮商会达成合作,戚家从粮商会买良种,肥料,种田的器械,也会顺便买他们给工人准备的物资,低价折算给我们,所以粮商会工人有的,我们也有。”
“原来如此,看来这戚家还挺好的,”苏叶点点头,这事她知道,戚家对于粮商会的计划,虽不是全盘接受,却也照着施行了七八成,尤其是关于工人福利这一块。
和粮商会吸收的大部分是小部落不同,戚家也圈地了,不过据说他们在土地种植上,并没有获利多少。
因为他们招收的人,都是那些大中部落的女真族,为了把他们圈起来汉化,给他们的条件非常优渥,还在各个庄子建立了私塾,让那些女真部落的孩子来学四书五经。
读书费钱,毫无疑问,戚家因此把赚到的大半都投了进去,可谓用心良苦。
苏叶知道后,也助了一臂之力,凡是戚家要的物资,都是成本价出售的。
“那可不,”族长一脸骄傲,“戚家可是我们巨鹿的守护神。”
苏叶好笑,同时也看明白了,这附近的人打心里认同戚家。
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或许他们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但一直知道戚家,要是戚家振臂一呼,说不定他们就跟着举起武器谋反了。
苏叶又夸了几句,然后找村里人买了不少毛皮,不说别的,这些皮子是真的好。
这附近的百姓虽然帮着戚家种地,算是佃农的一种,可传统技能没丢,打猎是一把好手。
这些皮子中,老虎皮,狐狸皮,貂皮,应有尽有,炮制的非常好,一点异味都没有。
其中有一张火红的狐狸皮,苏叶一看就喜欢上了,当即安排春景找人送回去。
这个给黛玉做斗篷,一定非常好看。
做完交易,婉拒了村长的其他服务,只找了一个人做向导,领着上山。
路陡峭又艰险,果然不好爬,再加上寒风烈烈,几乎要把人吹走。
所幸一行四人,塔木卡爬习惯了,经常带着人上山,苏叶八风不动,春景春来有内力,也很轻松。
塔木卡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打扮华贵的小公子坚持不了多久呢,毕竟这种南边来的读书人他也见了不少。
一开始都抱着对戚将军的满腔崇敬来的,非要自己亲自爬上山,可没多久就被教做人,最后还得别人抬上去。
不曾想,这位好似不一样,身姿轻盈如飘絮,他尚且要手脚并用,对方只脚尖轻轻一点,就跳上了半人高的石阶。
这让他想到了戚家那位最尊贵的小少爷。
据说戚十一少爷是练武的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学会了戚家家传的身法。
那身法轻盈得不可思议,轻飘飘就能跳上屋顶。
可他没见过这位十一少,只是听说罢了,不知道和这位小公子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肯定是十一少,那可是戚家人,别人哪里比的了
苏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轻松随意,这个看似五大三粗,一脸憨相的粗壮汉子,脑海里闪过那么多念头。
爬山的路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为难,反而能分出心神,去观察周围环境。
怎么说呢,北方的冬天没什么风景,树叶都掉光了,光秃秃一片,加上怪石林立,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这怎么瞧,都不会是安葬先人建祠堂的风水宝地,偏偏戚家选在了这里。
那位戚将军果然是个妙人
之前听说他的事迹,苏叶就觉得,这位戚将军是难得的聪明人。
能上阵杀敌,又能急流勇退,有自己的坚守,更是坚持原则。
且还不是愚忠之人,他看清了前朝穷途末路的形式,没有一味的想要挽救,而是阻挡外敌,不允许外族南下牧马,是守护百姓的壮举。
戚将军此人有能力,更有善心,如果真是那赶尽杀绝之辈,想必女真族各部落,一定很仇视他。
然而没有,各部落首领竟然隐隐以戚家为首,让他们帮忙平衡各部落的关系,这信赖的表现,必定是戚将军让他们信服,同时也是百年来戚家的为人使人敬服,才有此效果。
而在此,苏叶还看到了戚将军另一项优点,那就是洒脱,不在乎身后事,不然也不会让子孙把自己葬在这里。
爬了足足一个时辰,四人终于来到山顶,这里有一块平地,建成了一栋石头建筑。
最前面的门厅阔大轩朗,往后正院正厅就是祠堂,最中间是戚将军的排位,上面还有三排,都是戚将军先辈,下面另有几代人,都是戚家人。
戚将军旁边,并不是其妻妾子女,反倒是其他姓氏的人。
塔木卡很熟悉,一一介绍,“这边三位是戚将军的副将,原是有家人的,但他们非要和将军葬在一处,墓碑就在后面戚将军旁边。这边三位是戚将军收养的义子,原是孤儿,被戚将军养大,不姓戚,还是原来的姓氏,但他们以及家人也都入了戚家祠堂”
苏叶点点头,顺着他的介绍,来到后面另外一间大厅,里面依旧是牌位,不过这里更多,上下数千人左右,听介绍大部分是跟着戚将军打仗的将士,要是没有亲人给立牌位,戚家都给供在这里。
怎么说呢,看着还挺震撼的,都是守家卫国的英雄啊
苏叶按规矩上了香,供了果品,并对塔木卡道,“我再留三日,你有事先下山吧。”
塔木卡没说什么,带着他们去了西边的小院子安置,这里是专门给戚家以外,前来祭拜的人居住的,条件简陋,但打扫干净。
春景去厨房发现水井和柴火都有,当即烧火煮饭,而春来则收拾东西,好让苏叶休息。
塔木卡走了,苏叶闲来无事,写了一篇祭文,摆在祠堂上,打算等离开那日烧了。
冬日白天总是很短暂,尤其这北地,早早就天黑了。
春景端来热腾腾的阳春面,“公子,今晚就只有这个了。”
“无妨,你们也去吃吧,天气冷,多烧掉热水,等会儿早点休息,”苏叶道。
“是,”两人应下下去,等苏叶吃完,抬了热水进来,供她洗漱。
夜晚寒风呼啸,院里没有照明物体,苏叶也懒得折腾了,洗漱好就上床休息。
他们上山的时候,春景春来背着好几块皮子,此时盖在身上,隔绝了所有寒冷。
暖融融的环境,让人不自觉眼皮垂下,太适合入眠了。
突然,她眼睛睁开,侧耳倾听,果然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几人慌乱的催促,“快,就要到了。”
苏叶立刻起身,敲门叫醒了春景春禾,让他们准备好的火把。
山道上,一行六七人艰难往上爬,其中有一人背上还驮着一身材修长少年。
两人跟在他左右,一边分担一边护着背上少年不摔倒。
前面两人尽力护着手里的火把,不叫寒风吹灭了,时不时还要转身注意后面情况。
而最后面两人,时不时回头看,手里的弓箭一直是满弦,像是随时要把人射穿。
黑夜中,他们步行的速度并不快,好不容易爬上最后一块石阶,陡然意识到不对,抽出武器面向苏叶三人,“什么人”
苏叶三人举着火把,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他们上来,打量一番心里就有数了。
她看了春景一眼,他会意,立刻拿出一块令牌,扔过去,“粮商会的人,来此祭拜戚将军。”
其中一人大胆接住,低头看了看,随即递给为首的中年男人。
那人看了看,半信半疑,不确定是否该相信。
苏叶左右一打量,立刻猜出他们的来历,“戚家人背上那位是戚家公子还不快点背进来,他中毒又旧伤复发,这么冷的天气,要是再受凉发烧,那就真没救了。”
虽然这些人用毛皮裹着他,总归没那么方便,保暖效果也不好。
那些人齐齐一震,担忧焦虑的看向自家少爷。
中年人咬了咬牙,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敢问公子何人能否救我家少爷如若能救少爷一命,戚家一定竭尽全力,报公子大恩”
“还没看过,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救,”苏叶道,“把人背进来吧,先去我的院里,现在收拾房间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完转身回去,回房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一套金针,然后去祠堂把摆在上面的酒水取过来,细细消毒。
这原本是她带来祭奠戚将军的,听说戚将军好酒,尤其是烈酒。
这是蒸馏酒,再浓一点就可以当酒精使用了。
苏叶本打算走的那一日,烧祭文时,再把酒敬上,没想到现在用在了这里。
也好,反正是用来救戚将军的后辈,想来他不会生气。
这边准备好了,那边中年男人也从春景嘴里打听到这位小公子的来历,原来是姑苏林家林如海的嫡长子,此番过来游学,游历到此地,上来祭拜戚将军。
那位精贵的小公子,也确实不像他们北地人这么粗犷,看着就精致秀气极了。
那么肯定不会是瓦剌那些人了,想到那些人竟然敢偷袭十一少爷,中年男人就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叫他们好看
不等他心里千般诅咒那该死的瓦剌人,苏叶已经拿着金针过来了。
戚少爷被安置在苏叶隔壁的房间,春景把原本属于他的毛皮被褥搬了过来,铺在床上给保暖。
春来则搬来了炭盆,直接拿了厨房里的木柴来烧。
为了锻炼戚家人体魄,祠堂里是没有盘炕的,只能睡普通的木床,上面只有木板,硬就不用说了,还冷。
此时戚少爷躺在被褥里,脸上烧得通红,显然已经发热了。
但这并不能掩盖其容貌绝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抹殷红点缀在凝白如雪的肌肤上,病态中美的摄魂夺魄。
苏叶见过许多美男子,俊美高大的,温文尔雅的,严肃正经的各式各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昳丽堪比繁花万千,美得惊心动魄的类型。
他是那种看一眼就叫人无法呼吸的美,恨不得时时刻刻瞧着,舍不得挪开眼。
面如傅粉,姿容既好,好到了一定程度,就叫人心惊其是否真实存在,或许是那山间妖怪,或鬼魅降世
一边的春景和春来此时才看清这位公子的好相貌,齐齐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害怕后退。
是的,他们也想到那什么妖魔鬼怪,正常人真的能长成这样吗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忍不住叹气,十一少哪里都好,就是长的太好,以至于戚家都不敢叫他出门。
这模样,即便身为男子,也能成为红颜祸水。
从古至今,又不是没有出现男宠,要是叫京城那些人知道十一少的存在,还真不一定做出什么强取豪夺的事来。
不要说别人了,就连他们这些常年跟在少爷身边,知道他手段有多狠辣的人,也常常摄于他的美貌,而屡屡冒犯,盯着发呆。
中年男人想轻咳一声,提醒苏叶不要过于沉迷,然苏叶已经回过神了。
她只是一时看到这样的容貌,不由惊愕罢了。
这容貌,即便在那些仙神世界,也是极其惊艳的存在,或许能成为六界第一,没想到竟生在了这凡世。
多亏他投胎到戚家,不然这容貌可太招祸了。
美貌到了一定境界,可不管是男是女,总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苏叶掩去眼中的错愕,飞速掏出几根金针,扎在戚少爷的头上脸上,然后示意中年男人,把衣服脱了,身上也得扎针。
中年男人顿时为难,脱少爷的衣服,他岂敢
自三岁后,少爷再不让人靠近他半分,连服侍的下人都不要,更别说脱衣服了。
没办法,十一少从小就这么惑人,那些丫鬟也控制不住,总会不小心冒犯到少爷。
少爷对此非常厌恶,凡敢靠近之人,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出手打成重伤,清醒时还罢了,会稍稍控制力道,现在昏迷,他不敢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