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萨克勋爵夫人交代得很清楚,她怀疑丈夫为了私生女,拿走属于自己的黑珍珠,于是告发了两人的计划,不过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丈夫身上,表明自己是无辜的。
同时,她还要求贝克探长,立刻派人去北美,追回她损失的黑珍珠。
贝克探长满心无语,让丘萨克勋爵夫人在证书上签字,表示自己会尽心后,就不再言语,让人送她出去。
等人离开,一旁写供词的探员连忙问道,“探长,要安排人去北美吗”
“去什么北美,”探长无语,“妻子的财产属于丈夫,要怎么花,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即便他们早有契约,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警察署,又不是她请的侦探。”
更何况,那颗黑珍珠是意外获得,不在契约范围内,丘萨克勋爵有权处理。
探员恍然大悟,“对啊,这是他们家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黑珍珠不是赃物”
“物证已经锁在警署了,还要找什么证物,”贝克警探翻了个白眼。
丘萨克勋爵夫妇报的是展示的黑珍珠被抢劫案,既然被抢走的东西是假的,他们把假珍珠找到就是了,管什么真假。
“好了,整理一下,让人去带丘萨克勋爵过来问话,人带来后,先关着,等我回来再审,”碍于丘萨克勋爵是贵族,之前不敢随意盘问对方,可现在不同了,有丘萨克勋爵夫人亲口承认,他们设计黑珍珠被抢,嫁祸诬陷泰勒先生货真价实,勋爵明显触犯法律,完全可以抓起来。
“明白,”探员立刻出去,和几个人一起去抓捕丘萨克勋爵。
贝克探长这里,先去了趟可图拉斯宅邸,需要可图拉斯部长一些口供。
可图拉斯部长年龄将近五十,长得高大威猛,即便现在头发白了一半,看起来依然有气势。
在他面前,贝克探长不自觉气短,面对他威严的表情,连忙说明来意。
可图拉斯闻言不由皱眉,眼底闪过不满,“所以已经确定,那黑珍珠是假的”
“是,”贝克探长以为他不满没能买到珍珠,并没有多想,“是一种特殊化学材料,法庭上,我可以当着法官和陪审团的面展示。”
可图拉斯可无可无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让丘萨克把定金还给我。我确实提出向他购买,按照月光美人的市场价。”
有了他的证词,证明丘萨克勋爵夫人所说属实,丘萨克勋爵罪证确凿,为了巴结上司,罔顾性命,差点冤死一个无辜之人。
贝克探长眉宇间的褶皱抚平了些,心里默念,“活该,让你罔顾他人性命。”
从可图拉斯府邸出来,他顺便去隔壁商店买烟,好让自己放松一下。
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轻松,贝克探长,你要倒大霉了。”
贝克探长一愣,随即看过去,“费力列先生”
苏叶看一眼不远处的可图拉斯府邸,“瞧着吧,等下就要热闹起来了。”
“什么热闹”贝克探长不明所以,“我只是过来问几句话,可图拉斯家的事与我无关吧”
“要不要打赌”苏叶笑看向他,“就赌半小时后,环球报,新闻报,泰晤士报的主编会上门拜访,这几位报社的喉舌人物,你应该认识。”
贝克探长点头,还是云里雾里想不明白。
苏叶点燃一根烟,也不抽,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神情莫名道,“就赌五英镑好了,我赢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毕竟我保住了你的前途。”
要不是看在他品行还算不错的份上,苏叶也懒得帮他。
苏格兰场需要这样有正义感的人,不然就凭那些酒囊饭袋,谁来保护伦敦市民的安全
至少贝克探长有在认真做事,就是吧,和雷斯垂德一样的水平,哎,这个世界可没有福尔摩斯
贝克探长还是不懂,不过眼前这位费力列先生,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且为人十分得体,料想不会消遣自己,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五英镑,递到他面前,“我认输,还请阁下赐教”
“啧,无趣,”苏叶接过那五英镑,随手扔给街角蜷缩的乞丐。
那人条件反射接住,发现竟是闪闪发光的金币后,顿时乐出了牙花子,看这头一眼,一溜烟跑了。
“环球报,新闻报和泰晤士报是偏向威灵顿公爵的媒体势力,可图拉斯和他们一向关系好。最近这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民众都在等一个结果,报社也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定然天天报道。”
“探长你要明白,这等罪过,从泰勒先生的角度来说,简直罪无可赦。可于贵族而言,不过是判处一年刑罚罢了,只要找好理由,就可辩解成他原本只是想做场戏,搞一个噱头罢了,并没有冤枉人的意思。苏格兰场抓错人,也不能怪他。反正他坚信苏格兰场一定能解决这件事,为此,还特意嘱咐苏格兰场尽快处理。你说法官会不会采信他的话”
贝克探长脸黑了黑,“会。”
届时报纸上就会抨击他无能,说苏格兰场冤枉好人,进而模糊重点,把一切罪过都怪在苏格兰场头上。
有了可图拉斯部长示意,他的上司可不会保他,要么直接罢职,要么调任其他地方,好给民众一个交代。
想到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就要因为某人的一句话,彻底没了前途,探长心里百感交集,只觉霉运笼罩,倒霉透顶。
但他心里清楚,要事情真按苏叶说的发展,这个黑锅他背定了,只是不明白,“这样做对可图拉斯部长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和丘萨克勋爵关系好,要保这个下属既然关系好,丘萨克勋爵又为何怕得罪上司,而不敢把黑珍珠送人的事说出来。何况我调查发现,他们之前的关系很冷淡。”
不然他也不会直接上门询问,就是觉得两人是单纯的交易关系,可费力列先生话里的意思,可图拉斯部长要保丘萨克勋爵,把民众的愤怒都转移到他身上。
苏叶瞥他一眼,怪不得苏格兰场没一个能干的人,这家伙升职之路还那么艰难,至今还只是个探长,政治觉悟一点都没有。
“其一,丘萨克勋爵搞这一出,是为了讨好他,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呢,不会让民众怀疑官官相护吗即便所有人心里有数,也不能明晃晃说出来。且他的竞争对手一定会借此攻讦,所以必须把负面影响消除,即便不行,把注意力转移。想来以民众对你们苏格兰场的厌恶,出了这桩事,报社大肆报道一番,民众只在意你们的无能和玩忽职守,为权贵所用等等负面消息了。”
贝克探长脸黑了黑,也知道苏格兰场对外的形象不太好,一是他们做出的业绩有限,并没有改善多少民众生存环境。二也是某些人借着这层皮,去商店要好处,让人厌恶。
可偏偏这种事,他不能也无法阻止。
苏格兰场和其他警察署要运转,当然需要钱,可政府拨给他们的资金少得可怜,大家的收入来源,就是下辖商店给的孝敬,不然他们都要喝西北风了,还怎么保护民众安全
私人侦探赚得都比他们多,谁让他们出去帮忙找情人和猫猫狗狗之类的,都要收经费呢,这些正规的警探可不行。
贝克探长无奈叹一口气,正要说话,就见可图拉斯府邸的管家出门,登上马车,往报社汇聚的街道而去,不由一默。
“其二,”苏叶不理会他复杂心情,“丘萨克勋爵毕竟是他下属,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要是引起民众抗议游行,肯定会影响到上面对他的感官,之前传出来的升迁机会很可能受影响,他如何会不小心应对”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苏叶眼神变得幽深,“你不奇怪吗以可图拉斯子爵的身家,为何对一枚黑珍珠感兴趣说得天花乱坠,到底也只是一颗珍珠罢了,顶多价值昂贵些。可图拉斯子爵拥有庄园和好几座橡胶种植园,什么样的珠宝买不到他女儿真就非月光美人不可”
现在大家追求的都是宝石和钻石吧
真正喜欢珍珠的不多,无非看中了它代表的价值,仅此而已。
贝克探长无言以对,沉默半响,才请教道,“我我现在要怎么做”
“先下手为强,对外透露出丘萨克勋爵的所作所为,着重强调贵族的傲慢和高高在上,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挑起民众愤怒。”
想必与苏格兰场抓错人,又找出真凶这种小事相比,贵族的嚣张跋扈才是大矛盾。
“您是社会主义者”贝克探长怀疑道,不然为何要挑起阶级对立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律法更健全些,贵族已受到诸多优待,不该无视律法,为所欲为。”当然了,这样做于她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她本身是个贵族,可也不想某些更有权势的人,仗着身份,觊觎她的产业。
丘萨克勋爵这件事,看似不大,却可以作为一个导火索,挑起民众对特权阶级的愤怒和不满,进而衍生出一场变革。
苏叶明白,以首相保守的性格,和强硬的作风,这场政治变革必然会被压下去,可始作俑者丘萨克勋爵也必定受到惩罚。
在和法国波拿巴打仗的同时,国内竟然发生革命性质的示威游行,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会让人误以为,法国的资本阶级革命已经渗透到英国,这让统治者如何敢不慎重以对
丘萨克勋爵一定会从重从严处理,判处几年牢刑都是轻的,出来后必然没了前途。
而这件事会给所有贵族提一个醒,不要太嚣张了,规矩点,不然贵族身份未必是护身符,也可能是催命符。
这就是杀鸡给猴看
贝克探长顿了顿,心中积压已久的郁气喷薄而出,“你说的对,他们确实该受到约束。”
其实苏格兰场也没有那么差,要不是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束手束脚,导致事情变得极其难办,最后干脆摆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贝克侦探亲眼见到三家报社的主编进入可图拉斯府邸,郑重向苏叶道谢,转身就走。
既然对方要用舆论对付他,他也可以反将回去。
苏叶在后面提醒,“可以着重强调苏格兰场面对贵族的无奈,却仍然坚持为泰勒先生翻案。”
贝克探长抬了抬帽檐,“感谢您的提醒。”
等人走远,苏叶才转身走进巷子里,在墙角站定,同时把手里香烟掐灭。
等了一会儿,之前的乞丐匆匆忙忙回来,手里还拿着热狗汉堡,一边吃一边呼呼吹气,显然被烫到了。
苏叶也不催促,等他把最后一口吞进肚子里,才慢悠悠询问,“都有什么消息”
那乞丐舒服的喟叹出声,揉了揉鼓胀的肚子,懒洋洋回答,“这周围活动的乞丐和扫街的,驾车的,我都询问过了。可图拉斯部长没什么特别爱好,日常规律,家里很少有客人拜访。结过两次婚,现在的可图拉斯夫人是第二任,嫁给他之前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嫁给可图拉斯部长。”
“对了,人是他从印度带回来的,好像是他原本上司莫卡将军的妻子,在一场武装冲突中,莫卡一家被当地土著势力围住,可图拉斯带士兵前去营救时,已经来不及了。莫卡将军为了保护妻子和孩子身死,另外还有两个孩子也死了,应该是莫卡的外甥。”
“那之后,可图拉斯把人带回家,我敢肯定,他们定然有奸情。哦,对了,不久之后,莫卡夫人被发现怀孕,是莫卡将军的遗腹子,半年后生下一男孩。凭借此男孩,莫卡夫人获得莫卡先生全部遗产。”
“大概过了一年,可图拉斯夫人去世,死于疟疾,两人唯一的儿子也感染上,虽然治好了,却体弱多病,被踢出可图拉斯继承人范畴。因为他强调自己是军人,自己的继承人也必须是军人。体弱的大儿子,只能获得一小部分财产,并不能继承他的衣钵。”
“不久后,可图拉斯打着照顾上司妻女的名义,和莫卡夫人结婚,哦,现在已经是可图拉斯夫人了。两人后又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感情应该不错,可回到英国,可图拉斯夫人就带着孩子们住到苏格兰购置的庄园里,很少来伦敦。”
“有人看到过一次,说是送二儿子上伊顿公学,哦,这位二少爷就是莫卡遗腹子,但大家都猜测,或许是可图拉斯的私生子也不一定。毕竟上伊顿期间,他常会到这栋宅子,可图拉斯先生会亲自带他去马场跑马,去俱乐部练习射击,明显想往军官方向发展。”
“大少爷,我说的是那位前妻生的,从未出现过,好像在庄园接受家庭教师教导。不关心亲儿子,却把继子带在身边,别人都觉得他人品高尚,帮上司培养孩子。我可不这样认为,人都是自私的,怎么可能放弃亲儿子,培养其他人接自己的班呢。”
那乞丐撇撇嘴,相当的不屑一顾。
苏叶没发表任何意见,“说说那位继女吧,可图拉斯对她如何宅子里的下人又是何态度”
可图拉斯的态度不重要,只要看看宅子里佣人的表现,就能推测一二。
“她从未出现过,不过听说宅子里的管家,每个季度都会购置漂亮衣服和首饰,送去苏格兰。所以很可能,她也是可图拉斯的私生女。”
苏叶想了想,“莫卡先生的外甥,你了解吗”
乞丐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莫卡将军姐姐私奔生下的,被丈夫抛弃后只能回来投靠弟弟。
家族不允许,要把人送走,于是莫卡将军带着姐姐和外甥去了印度。”
苏叶掏出十英镑,“还有其他消息要吗”
那乞丐双眼一亮,随即无奈叹气,“时间有限,就只有这么多了。”
苏叶仍然把金币扔给了他,“继续调查可图拉斯,莫卡,可图拉斯夫人,以及那两个孩子的情况,事无巨细。”
乞丐高兴结过,乐颠颠跑了。
回到家中,苏叶见凯丽夫人满脸笑容回来,“发生了什么,您今天很高兴”
“是,现在大部分夫人小姐都知道我们的化妆品,纷纷找我求购,光订单就有两千多套。我按照你说的,化妆品制作复杂,为保证安全有效,会对每一道工序慎之又慎。所以产品出来最早也得两月后了,试用装送出去不少,确保她们节省着用,也只能撑一个半月,剩下半个月,她们会认识到,有和没有的巨大区别,想来等产品上市一定会火爆。”
前期只打算开发两个套装,一个洗护,一个彩妆,洗护售价79英镑,彩妆129英镑。
按照各一千套算,差不多二十多万了,绝对暴利啊
当然了,她的成本还是很高的,不说原材料,就是建设厂区,开设公路和码头,花费巨大,卖出去十倍都未必能回本。
但很明显,化妆品彻底火了,和首饰一样,成为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商品。
苏叶点头,“但我想,你并不是为这个高兴”
凯丽夫人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是,威尔士亲王即将前往布莱顿,邀请我一起,在那里,我可以和弗雷尔有短暂的相处时光。”
“那就祝妈妈一切顺利,”苏叶没有多问,凯丽夫人自有分寸,正好,她也可以出门一趟,去爱尔兰查查这个可图拉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对黑珍珠的偏爱,总透着股莫名不对劲。
“克洛艾,你不和妈妈一起去吗”凯丽夫人闻言,想到和女儿要分开,就一阵不舍。
“伦敦的情报网正在筹建当中,我暂时走不开,”苏叶抱歉笑笑。
其实这件事她压根没插手,薇薇安已经安排好了巴黎的事,带着新培养的下属来到伦敦。
如今她手段越发圆融,以帮助底层女性生存为切入口,以慈善的名义,把失业人群召集到一起,给她们进行培训,教授一些技能,然后帮忙推荐进入各个岗位。
比如中产阶级家庭的女仆,比如各种店铺当售货员。
这个原本只招收男人的地方,在女性细心和薪水只要一半的情况下,倒也愿意招进来一两名女性员工。
另外实在找不到的,还可以资助她们摆个小摊,卖一些吃食或者零碎的小东西。
这些往往是上了年纪,没有美貌可言的女人在做,每天风吹日晒,辛苦的很。
可她们也能做到自力更生,而不是被活活饿死。
靠着这种方式,薇薇安迅速在伦敦织成一张网,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网会越来越大,进而覆盖整个伦敦,乃至英国绝大部分城市。
明面上,这是一个帮助女性生存,生产和生活的互助群体,尽可能帮女性摆脱限制,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和实力。
现在离女性主义真正崛起还有百年时光,但星星之火可以慢慢点燃,当女性越来越多地参与社会生产,即便她们一开始地位低,也总会崛起一批有学识有见识,也有能力的女性带领她们,并指导方向。
苏叶没那么伟大,愿意亲自上阵,但也乐意推一把,做一次奠基人。
不管如何,当女性靠着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了,自然会生出野心。
都是人,想要往上爬,掌握话语权,再正常不过。
而在这之前,苏叶也可借着密密麻麻的底层女性,获取足够的情报,兴许之后,这情报网还能成为女人们获得胜利的关键呢
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了,目前才刚刚起步,薇薇安正让人教导那些女性技能,顺便帮忙寻找合适工作。
苏叶除了出钱,几乎就是甩手掌柜,只在薇薇安遇到困难时,提点一二。
凯丽夫人离开后,苏叶也收拾东西,准备去苏格兰。
可图拉斯夫人和孩子们所在庄园位于都柏林郊外,去那里最快的方法是骑马赶去利物浦港,乘船抵达都柏林。
她来的时间不巧,正好利物浦港口起了海雾,船只无法航行,按照港口工作人员的说法,短则七八个小时,长则两三天。
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雾,时间或许会长一点。
苏叶在港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没想到下午竟下起了雨,绵绵细雨让整个海面的雾气更加浓重,没有一天时间散不开。
没办法,她只能离开码头,找一家旅店休息。
离得最近条件又最好的,是滨海酒店,消费比伦敦大部分酒店都高,住一晚上就要两英镑,早餐和午餐各2先令6便士,晚餐更贵,根据不同套餐,价格从5先令到1英镑6先令不等。
因为是高级酒店,里面住宿客人不多,苏叶要到最好的房间,面向大海,换平时风景宜人,此时只有雾蒙蒙。
晚餐苏叶没选择在客房里用,打算下去搜集一些消息,来到餐厅,只有五六桌客人。
最中间位置是一对富商夫妻,从事香水买卖,二人感情不好,全场都面无表情,互相不搭理。
离得不远是三位正装人员,随身携带公文包,明显去出公差。
窗边有一对姐妹花,长相漂亮,笑得非常张扬,聊天的声音很大,正在讨论遗产继承,姑妈,无子等话题。
显然,听她们话语里的意思,是要前往爱尔兰,继承姑妈的遗产。
门口位置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相貌相当英俊,正吃着简单的晚餐。
住最好的酒店,却吃食简单,很明显是陪客户出差,住宿费有人报销,食物却需要他自行解决。
是个律师,且是刚工作不久的,家里应该有人当医生,家境中产。
最后一桌客人,是两个外出游玩的大学生,正热烈讨论都柏林的风景和图书馆,又从王尔德、斯威夫特等作家,讨论到各种画廊,发言虽然幼稚,却充满了青春活力,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苏叶在其中一个位置坐下,点了最贵套餐,在这里,可以听到全场所有人的交谈。
他们都是去都柏林的,没有意外的话,也将上同一艘船。
第二天傍晚,海雾还未完全散开,就有船只打算连夜出发,前往都柏林,特意派人询问这里居住的客人,是否要订票。
处于安全考虑,他们不该这么冒险的。
不过苏叶还是选择了坐船,在码头遇到餐厅里那些人,英俊律师身边,有一位年老的富商,一个中年管家,一个贴身男仆,以及一名女护士。
那富商似乎身体不好,需要管家和律师搀扶,才能颤巍巍走上船。
几人上了甲板,被安排在同一层,船上侍者解释道,“我们的船在明早4点就可抵达都柏林港,会在6点钟离开,所以你们需要在这之前下船,请计算好时间。”
苏叶进到自己房间,不大,十几平的小卧室,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就放不下其他东西了。
因为船身有些年头了,到处是斑驳的痕迹,设施看起来也灰扑扑的,和昨晚酒店客房简直天壤之别。
苏叶没打算睡,盘腿打坐,感受船只发动后,驶向大海。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最后一抹余晖也没入黑暗,走廊上传来走动声,过了一会儿,一位侍者前来敲门,“先生,我来送蜡烛。”
苏叶打开门,接过他递来的蜡烛,询问了一句,“船上有晚餐吗”
“牛奶,面包和鱼排,请问需要吗”侍者询问道。
“来一份,另外有酒的话,给我一瓶。”
话音刚落,隔壁门打开,是那位英俊的律师,“也给我一杯红酒。”
“好的,克劳利先生,”侍者应下,送给他点燃的蜡烛后,转身离开去叫餐了。
克劳利听到这个姓氏,苏叶打量一眼,难道是马修克劳利,继帕特里克之后,下一任唐顿庄园限定继承人
克劳利律师见苏叶打量,礼貌点头,“你好,我叫马修克劳利,是一名律师。”
“你好,卡尼尔,一名侦探,”没错,苏叶用的是卡尼尔侦探的身份。
马修好奇看了一眼,他从业至今,还未真正见识过侦探,当然,这也和他从事公司法相关,“卡尼尔先生去都柏林,是为了查案吗”
“一桩很有趣的案子,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苏叶耸肩。
马修闻言更好奇,不过两人仅一面之缘,不好探听太多,只道,“我即将前往克斯特小镇,为我的雇主处理遗产相关,如果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苏叶挑眉,没想到这么巧,可图拉斯一家也住在克斯特小镇。
这个小镇离都柏林只有半小时路程,面向大海,风景优美。
不过想想也对,因环境绝佳,气候夏天凉爽,冬天温暖,非常适合居住,加上风景迷人,是不可多得购置庄园的好地方。
那位富商明显是年老体弱去养老的,在克斯特置办一座庄园,非常好的选择。
等他去世,他的继承人可以继续居住,也可以卖掉换钱,那里的房产并不缺有钱人喜欢。
估计那对即将继承姑妈遗产的姐妹,目的地也在此,不愧是养老圣地。
和马修聊了几句天气,苏叶回到房间,吃完晚餐,想要继续休息,却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尖锐的争吵声。
“我说过,我没有碰你的项链,你凭什么说我是贼”
“不是你还有谁整个房间就只有我们两人,我早知道你是惯偷,肯定还没有改了这毛病。”
“你胡说,我就小时候拿过一次,”女声尖叫,伴随着惊恐的哭泣声。
这个时代,对盗窃的惩罚很重,任谁大大咧咧说是惯偷,都会害怕。
苏叶起身,打开房门,原本昏暗的走廊,被一支支蜡烛照得明亮,显然,大部分房间里的人,都拿着蜡烛出来看热闹。
左前方两间房间门打开,之前看着感情很好的姐妹两,正在走廊上争吵。
年纪更大的一位气势惊人,指着较小的那位鼻子骂,“你这个小偷,快把我的项链还来。”
小的那个气得双眼发红,浑身颤抖,看着姐姐的目光阴恻恻的,仿佛要吃人,见到周围人都出来看热闹,忍不住惊恐捂住脸。
“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继承姑妈遗产,你该进监狱赎清你的罪过,”说着,竟上前扯她的头发。
妹妹被说的无地自容,不管不顾扑上去狠狠咬住她的手。
两人行为激烈极了,那狠辣的动作,把所有人吓了一跳,纷纷围过来,想要撕扯开两人,毕竟英国绅士不能让女士们当着自己的面受伤。
然苏叶没动,拿着蜡烛,依靠在门口,冷眼旁观。
走廊上乱作一团,也不知道谁拌了谁的脚,男人们不小心跌倒,影响到其他人,纷纷倒地。
一根蜡烛掉落在地毯上,顿时引起火灾,众人更慌乱了,急忙忙找灭火器。
浓烟在走廊上弥漫,模糊了所有人视线,苏叶慢吞吞往前走几步,顺手拉起倒地的人,避免踩踏事故。
第一个就是马修,他年轻动作灵敏,被冲击时,扭了一下身体,让自己缩到角落,没有被别人砸到。
“谢谢,”他露出感激一笑,忙帮着拉其他人起身,在两人的努力下,很快众人都起身了,唯独那姐妹俩。
苏叶直接跨过她们,没有停留,走到女护士身边,一脚踹开房门,“哟,在翻找什么呢”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整个人惊慌失措,“没,没有,我,我和玛丽是情人,对,我在她房间等她。”
听到动静,众人齐齐看过来,有人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海风灌进来,瞬间把烟雾趋势,众人看得分明,女护士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哪里像约会的样子。
再看那姐妹俩,此时她们已停下动作,紧张看向这里。
苏叶笑笑,“情人不知是和那个姐姐,还是妹妹啊哦,我知道了,姐姐是你未婚妻,但你和妹妹偷情,被姐姐发现了,可碍于你们的计划,不能揭露出来,只能借着这机会,污蔑妹妹偷东西,顺便狠狠把妹妹打一顿,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并不认识她们,”里面的人连忙反驳。
苏叶正要说话,背后响起一道惊讶的女声,“你们在我门口做什么”
玛丽身为护士,要在饭后半个时辰给雇主注射药剂,等到他安稳睡着,才能回自己房间。
走廊上的声音她听到了,因指职责所在,并没有出来查看,见这么多人挤在自己房门口,吓了一跳。
苏叶转身,微笑看向这位年轻的女护士,“有人趁乱进你房间偷东西,被我们发现了,小姐。”
女护士先是吃惊,“我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惊声道,“卢卡斯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你也认识这位船上的二副,”苏叶若有所思点头,“那么请告诉我,小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半月前,我在街上被人抢劫,是卢卡斯先生帮我追回钱包,还送我去医馆,我以为他是个好心人。”玛丽脸上露出难过神情,显然卢卡斯此时出现在这里,不同寻常。
苏叶理解点头,“英雄救美,因此你对他产生了好感,而他也向你求婚了。”
“什么”x2。
苏叶转头看向齐齐叫出声的姐妹俩,“看来你们也没料到,卢卡斯会脚踏三条船,很明显不是吗娶玛丽小姐,比娶你们更有利于他获得遗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