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樱花树下,樱花瓣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地,留下一片粉红。
来往的人群,身穿着和服结伴来到树下祈祷。
零落飘散的樱花下,毛利雾仁神情冷淡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母亲祈祷结束。
据说她和父亲的姻缘就源自于此,每年都要抽时间上来拜上一拜。
他不甚在意,总之就是些形式罢了。
都说心诚则灵,可他活得太久了,见过太多曾经海誓山盟,事后反目成仇的爱人,这些东西,不过是人们的心理慰藉。
伊西斯领着禾隹这个小尾巴出现在他视野的那一刻,他眼角猛地跳了跳。
那个女人不在身边,可是伊西斯却能自在的活动。
她不是必须依靠那条项链才能存在吗
还是说从最开始,她就骗了他
神明对人善意恶意的感知,比寻常人敏锐上太多,哪怕只是一缕神魂。
伊西斯扭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唇动了动,无声的问候着。
她当然知道那小子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她能离开纱崎这么远,还多亏了这段时间以来,她神力的滋养。
要不是他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她还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找到小姑娘。
伊西斯带着禾隹来到樱花树下,先是去为纱崎求了个签,随后来到树下祈祷。
此时,毛利夫人正好祈祷完,一转身就与伊西斯对上了视线,意外于对方的肤色和相貌。
她并没有选择上前攀谈,招呼着毛利雾仁过来,两个人相携着离开。
另一边的树林里,
纱崎四下找了几圈,也没能找到半点狼群的足迹,这里除了树木,还是树木。
不应该啊
千田惠总不可能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小姑娘,你带给我的意外,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不少。”
熟悉的,砂纸般粗粝的沙哑声。
纱崎背对着她,冷汗直冒。
粉婆她不是被
她没敢回头,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为什么不回头呢,让我再好好看看你这张脸。”
纱崎脸色惨白,眼下的事态,她必须,也只能靠自己。
肩上突现一只手掌,枯瘦粗粝。
她咬牙,伸手挡开,毫不犹豫地撕扯开身上的和服,往丛林深处跑去。
粉婆幽幽一笑,不急不慌的跟上去。
丛林里静悄悄的,她轻声呼唤着,“纱崎,好孩子,快出来啊,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纱崎死死捂住嘴巴,颤抖着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
粉婆的眼睛动了动,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耳边的脚步声渐远,纱崎还没能松上一口气,一张枯瘦的人脸从树上倒挂着吊在她跟前。
她的呼吸甚至可以喷洒在面前的人脸上。
“找到你了。”
纱崎不假思索地一把抄起地上的粗壮的断木,狠命地对着她敲下去。
哐当一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粉婆的头歪倒到一边,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怎么这么不乖呢。”
枯瘦如柴的手把头扳正后,朝着纱崎的方向伸过来,她吞咽下口水,咬牙,踉跄着爬起来继续跑。
慌乱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要
少年捂住她的嘴,将人拉到一处隐蔽的藏身点,示意她安静。
知道不是粉婆以后,纱崎松了口气,身体软成一滩水靠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松开了她,眸子清亮的望着她,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渍。
“姐姐,她已经走了,别怕。”
听声音,是街上遇到的少年。
纱崎一边颤,一边眨眨眼睛,扯动唇角,扬起浅笑。
“谢谢。”
他鼻翼动了动,凑到她跟前嗅了嗅,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身上好香。”
他蓝色的眸子闪了闪,透露出善意,无害而单纯。
纱崎伸手抹了把头发。
她的发带不见了
她错愕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十五六的模样,和她身量差不多,一身未褪去的稚气,怎么看也不像个妖怪。
可他为什么会说她身上很香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少年拉开和她的距离,安抚道,“我从小就在深山里长大,跟着师傅学习辨别草药,对于很多气味都特别敏感,可能是姐姐身上自带的体香吧。”
“这样啊”
纱崎不疑有他,偏过头看向他,少年正撑着脑袋,呆呆地望向她。
“你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闻言,少年眸子湿漉漉的,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还不是我师傅他,我白天打翻了他一盒草药,他就让我来森林里给他重新采一盒新的带回去。”
“你说的师傅是”
“啊,我是这山上的小僧人。”
纱崎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疑惑道,“不是假的啊”
看着少女的脸在自己眼里放大,听着她天真的话语,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姐姐,你好有意思,谁说僧人就一定要剃发的。”
纱崎讪讪一笑,“是我见识少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少年站直身体,活动下筋骨,对着纱崎伸出手。
“我送姐姐你出去吧。”
白嫩带着温度的手掌搭在他的掌心,少年的眸子黯了黯,眼底有什么划过。
路上,纱崎忍不住询问起他的姓名。
少年嘻嘻一笑,“姐姐,你叫我小酒就可以了,师傅他喜欢喝酒,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小酒”
“在呢”
少年的笑容很治愈,让纱崎忍不住跟着他展露出笑颜。
他一直把人送到台阶上,这才挥挥手和人告别,转身钻进森林里。
纱崎呆呆地站在那里,还好遇见了小酒,不然她真的不清楚要怎么逃离。
经此一事,她猜想千田惠可能很早之前就遇害了。
那么他们抓到的粉婆又是谁
各样的问题困扰着她,扰得她心绪不宁。
“纱崎”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少女闻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离,待反应过来后,对着毛利亚子欠身问好。
“毛利夫人。”
她身上有多处被枝条划伤的红痕,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处理。
衣不蔽体的模样实在是狼狈。
少女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下被自己撕扯开的和服裙摆,抿唇微笑。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毛利亚子心软了软,爱怜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一旁的毛利雾仁已经不由分说解开身上的外衣给人披上。
依旧臭着一张脸,动作倒是轻柔。
纱崎下意识挪动着脚步,手臂被他死死攥住,“别动,自己披好。”
见此,毛利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没有询问纱崎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狼狈,只是轻声安抚着她。
“已经没事了。”
纱崎低着头,柔顺的黑发垂到侧脸,隐去眼角的湿润。
她想她的母亲了
虽然那是个爱美又龟毛,还爱发脾气的女人。
她还是想她。
“谢谢您,我没关系的”
毛利亚子见她这副模样,怎么也不放心放任小姑娘一个人,开口提出邀请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下山”
纱崎不自在的看了眼毛利雾仁,准备拒绝,就听到对方冷冷淡淡开了口
“母亲,我有东西丢在山上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那我和你一起”
“不必了。”他看了眼可怜兮兮的纱崎,“你们先下去就好了,我自己就可以。”
“好,那你自己注意,我和纱崎一起下去就好。”
纱崎疑惑的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