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姓名”
“”
“年龄”
“”
“身份证号”
一问三不答,吕袁桥“嗙”的一摔记录本,语气瞬间阴沉“聋子啊你问你话呢”
审讯椅上的人本来垂着头,听见动静将脸扭向一边,灯光正正打在他脸上那块被罗家楠揍的位置,青里透红,肿得晶晶亮。此人名叫翟志晟,现年三十五岁,有强奸前科,两次。在环卫局工作,但和尚海超那样的正式员工不同,他是和第三方劳务公司签约,属于劳务派遣的临时工,平时主要工作是开垃圾运输车。住的是环卫局的宿舍,四人一间,其他三个都有家,不怎么回宿舍住,基本算得上独居。从他的宿舍里,警方搜出了覃玫玫的钱包、手机、衣物以及护照等个人物品,还有一双短跟女靴,正是覃玫玫死时穿在脚上的那双。
把翟志晟从留置室里提进审讯室后,罗家楠晾了他一个钟头。之前翟志晟说,死都不会坐牢,这会看着倒挺安于现状,没人进来审讯,他就窝审讯椅上睡觉。等罗家楠端着保温杯夹着记录本进屋,听见动静他也没抬脸,被后脚进屋的吕袁桥拎着脖领子提了起来。
见他还是一副顽抗到底的德行,罗家楠端杯子抿了口茶水润嗓子,然后偏头和吕袁桥耳语了两句。在隔音极佳的审讯室内,低分贝的声音也会被放大,翟志晟虽然不说话,但始终支棱着耳朵,隐隐约约听到“大青山监狱”几个字时,他那秃的只剩半截的眉毛倏地一动。
余光瞄到他神情微异,罗家楠向后靠上椅背,故作无所谓的“翟志晟,我昨儿给你以前服刑的监狱打了个电话,问你以前的管教你服刑期间的表现如何,听说你还得过奖状是么”
翟志晟继续沉默。
罗家楠看似惆怅的撇下嘴角“我就是纳闷啊,你说你表现那么好,怎么还至于二进宫呢头一回判三年,你因表现良好获得减刑提前释放,第二回判了你八年,你又表现良好,又减刑提前释放。”
吕袁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审讯策略纠正他道“错了,师哥,他第二回是保外就医,不是减刑。”
“是么我再看看。”
罗家楠说着翻开卷宗。随着纸张翻页的哗哗声,翟志晟的嘴角眼角微微抽搐了起来。合上卷宗往前一推,罗家楠拿起烟盒敲出支烟,过滤嘴向下,轻叩桌面敲实烟丝。敲了几下,他站起身,走到翟志晟跟前,把烟怼到他嘴里,又弹开火机。
嘴里叼着烟,翟志晟抬眼看着他,敌意中夹杂着不解。
罗家楠嘴角挂笑,却是笑里藏刀“抽吧,我请你,虽然你伤了我三师弟,我应该把监控掐了好好拾掇你一顿,不过自打我看完你的记录之后,还真有点同情你了。”
“呸”的一声,翟志晟把烟吐到他脚下。
罗家楠不气不恼,收起火机弯腰捡烟,回手放到审讯桌上,背冲对方待了几秒,突然回头“翟志晟,你第二次犯事,受害者叫朱念,她哥哥朱奇因故意伤害致死在大青山监狱里服刑,你在刑期的第六年从省一监转进大青山,朱奇知道之后就把你狠揍了一顿,虽然他后来又加刑成无期,但是”
突然手铐“哗啦”一震,翟志晟气急败坏的“你有完没完要杀杀要剐剐少特么跟老子来这套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罗家楠背手撑住桌面,故作怜悯的“他把你身为男人的后半辈子都废了,也算替妹妹报了仇了。”
“你他妈去死”
屋里突然间响起声困兽的嘶嚎,给隔壁监听审讯的几位领导震得同时皱起眉头。陈飞拽过话筒,提醒罗家楠“你够了啊,这不是替欧健拔创的时候,点到为止。”
罗家楠转头冲单向镜挤了下眼睛,随后退回到审讯桌后面坐下,悠哉静待翟志晟发泄情绪。翟志晟的医疗记录上显示,他当年被朱奇捅穿了下体导致性功能障碍,终身无法雄起。这对于一个病态的强奸犯来说,无异于从精神层面判了死刑,当他无法压抑自己的冲动却又不能实施强奸罪行时,杀死受害者便成了发泄的唯一途径。他家里除了覃玫玫的衣服,还搜出了其他女士服装,根据号码可大致判断属于三个不同的女人。罗家楠之前的推测没错,这孙子身上还背着其他案子。
等翟志晟吼不动了、像烂泥一样瘫进审讯椅里,罗家楠朝他立起平板,将那些构成罪行拼图的碎片一一展示给对方。这些碎片里,除了有翟志晟行凶、抛尸、抛弃物证的移动轨迹视频,还有覃玫玫断甲里的dna检验报告,以及在他家中搜查出的物证和现场足迹对比证据。一环扣一环,形成完整、无懈可击的证据链。
“故意杀人铁证如山呐,翟志晟,你是三进宫的人了,知道政策,就冲这些证据,上法庭零口供一样办你。”罗家楠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还有袭警至警员重伤,加起来毙两回不算亏你,你要还觉着自己是个男人,该撂的就撂了吧,争取有个好的认罪态度,这样我也有理由跟看守所打声招呼,给你一单间,省得你进去又挨揍,剩下的日子过的生不如死。”
昔日的牢狱经历一幕幕闪现,精神和肉体遭受的双重摧残令翟志晟的防线彻底崩塌,那双被罪孽浸泡得阴毒的眼瞬间失去了光彩。
散着一身过度发酵的味道“滚”进办公室,高仁看罗家楠窝沙发上悠哉嗑自己买的瓜子,当场破防“罗家楠你这么闲怎么不去刨尸体你闻闻我身上这味儿赶上化粪池了”
“我得审人啊,不审明白了检察院不收卷啊,哦对,还得接待家属,刚覃玫玫她爸妈来了。”
罗家楠无辜耸肩。根据翟志晟的交待,他利用垃圾清运车司机的便利,将前面被杀的三个女人都抛尸于垃圾填埋场,和数万吨的厨余垃圾掩埋在了一起。覃玫玫的归宿本来也该是那里,但那天翟志晟从上一个垃圾处理站往天河小区的路上堵车了,没能及时把事先塞进垃圾桶的覃玫玫转移到垃圾车上。
手里的瓜子袋被高仁抢走,罗家楠无所谓的拍拍手“大米和张金钏呢怎没和你一起回来”
大米是祈铭给周禾起的外号,罗家楠随祈铭,祈铭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不然提起来的时候祈铭不知道说谁。想当初他还跟着祈铭叫了林冬半年的“冬瓜”,有一次嘴瓢了,当着林冬的面喊了出来,结果连着一个月,他只要来法医办公室找祈铭腻歪,林冬肯定来当电灯泡,那瓦数高的,晃眼。
“他俩直接去洗澡了,臭的没法要了。”跨过罗家楠那两条随意伸直的大长腿,高仁恨恨的把包和瓜子袋往桌上一摔,“一共挖出来三具骸骨,你满意了么”
“辛苦了辛苦了,待会等祈老师回来让他好好夸夸你。”罗家楠抽抽鼻子,“你怎么不去洗澡,闻闻你身上这味,辣鼻子。”
就看高仁包子脸一皱,不服气的“袁桥不让去,说这会澡堂人多,从垃圾填埋场回来的都扎一堆儿洗澡去了。”
嚯,家教真严。罗家楠默默吐了个槽,又问“解剖室那边不是有独立淋浴间么,你去那不得了”
高仁跟看傻子似的看他“那没热水,你不知道”
“”
罗家楠确实不知道,头回听说,不免诧异“那我们祈老师这么多年一直洗冷水澡”
“对啊,你以为呢。”
“我没什么以为的”
我艹我艹我艹罗家楠内心狂吼怪不得我媳妇那天在车上跟打了鸡血似的,原是事前冲了冷水澡
正说着,祈铭进屋,怀里拢着什么东西。罗家楠起身迎了过去,看清对方怀里的物件,眉梢惊讶挑起“你这哪来的鸟啊”
将护在怀里的小生灵连同垫满软物的盒子放到办公桌上,祈铭兴冲冲的介绍着法医办公室的新成员“杜老师给的,收缴的鸟蛋里孵出来一只,现在只知道是鹦鹉,还不确定是什么品种。”
表情凝固了一瞬,罗家楠低头看着那只眼睛还没睁开、浑身光秃秃肉粉粉的小丑八怪,问“养这玩意犯法吧”
“这是证鸟,杜老师已经申报给农林管理部门了,可以饲养。”
“啊,那你喜欢就养吧。”
罗家楠面上挂笑,心里一通逼逼杜海威,你一天不给我找点故事你这日子没法过是怎么的
“是小鹦鹉么那我是不是可以教它说话”
高仁也想凑过来看,结果刚迈开腿就被祈铭抬手制止“别过来,你身上味道太重,会熏着小绿。”
小绿罗家楠强忍着不当祈铭面皱眉头。就祈铭这个起名废,除了食物和颜色,字典里似乎没其他的字了。不过这玩意横看竖看也没一个地方是绿的,这是哪来的绿字
“它的蛋壳微微发绿。”祈铭留了一片蛋壳,准备做物种归属dna检测用的检材,听罗家楠问起,拿出无菌瓶展示给对方。
“哦,那小绿是公的母的”
“太小看不出来。”
“那你喂它什么啊”
“现在得喂米糊,再大一点可以喂那些。”
祈铭说着朝观察工作台一偏头。那上面有个培养箱,里面养着上百条“白白”,是他闲时拍科普视频用的“道具”。本来罗家楠顶腻味那一堆咕涌来咕涌去的蛆,可一听要拿它们喂鸟,又忽感焦虑“不是,你要拿我喂鸟”
祈铭拍视频的时候会给封面出镜的蛆们起名字,换了好几代,却总有一条叫“罗白白”,弄得罗家楠总觉着自己和蛆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
就看祈铭一脸正直的“罗白白会留着繁殖下一代,之前一直都是这样,我用其他的喂。”
罗家楠顿时有个白眼不知当翻不当翻您分的出来哪条是我么就算蛆分的出来,那蛹化成苍蝇您还分的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也算留个后
座机铃响起,祈铭应声接起,“嗯”了几声后挂断,问罗家楠“你一会有事要忙么”
“啊,可能得陪我师父去趟检察院,姜检说黄陵甲那案子的证词里有几处可能会被辩护律师抓到漏洞。”
“那把车钥匙给我。”
罗家楠顿觉警惕“你要车钥匙干嘛”
“去趟交警队,那边有一起交通事故的尸检出了点问题,交警队的法医请我过去看一眼。”说着,祈铭向他伸出手“拿来。”
罗家楠哪敢给就祈铭那车技,说好听点是艺高人胆大,说难听点纯粹是脱缰的野驴,停个车都能给他撵墙上去。而且祈铭还特别爱开车,逮着机会就得摸一把方向盘,油门一轰能给他命吓丢半条,坐有“市局舒马赫”之称的苗红开的车他都没这么怕过。
“我送你过去,正好听听怎么回事。”自打祈铭治好眼睛拿了驾照,罗家楠护车钥匙跟护自己命根子似的。
祈铭有点小失望“检察院不去了”
罗家楠义正言辞的“谁都没我媳妇重要”
听他那口不对心的德行,旁边高仁一个没憋住,仰脸笑出声猪叫。
第一卷完
tbc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结束啦撒花
法医办公室又有新成员了,小骨头有伴儿了下一卷烈火焚尸,敬请期待
这卷结束了,多说两句我是真没那一小时三千字的手速,关注我围脖的读者应该知道,我有时候写一章要看多少专业论文和书,我的文风偏简洁,节奏快,专注跑剧情,即便是写日常里看似随口调侃的对白也要经过仔细斟酌甚至反复修改,希望大家别再嫌弃我短了我不短,我也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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