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高仁属于睡着了跟死了差不多的主, 尤其是长时间连轴转疲惫到极致的前提下,山摇地动都不一定能吵醒。休息室一屋子人都被罗家楠霍霍起来了,高仁还抱着自备的“黄鸭”空调被呼呼大睡。最后罗家楠实在没辙了, 把吕袁桥喊了过来。就看吕袁桥趴到高仁耳边,声音轻微地说了什么, 高仁忽悠一下坐起。
等高仁去洗漱的空当, 罗家楠小声问二师弟“你刚跟高仁说什么了”
吕袁桥讳莫一笑“悄悄话, 不能说给第三个人听的。”
“”
行吧, 罗家楠心说,不该问的别问,省得耳朵里长疮。
从休息室到留置室的路上,罗家楠把嫌疑人相关情况和高仁交待了一番,叮嘱他没出正式鉴定结果之前千万别问魏宝盈有关案件的问题, 不然违规。他觉着就不该通知魏宝盈的养母,从学校借位老师来做监护人一样可以进行讯问,但人家有法定监护人, 他们越过养父母找老师,回头真出点岔子谁也担不起责任。
把人从留置室里提出来, 高仁上下打量了一番魏宝盈, 公事公办地问“姓名, 年龄,身高,民族。”
魏宝盈眼里闪烁着一丝拒意,但在苗红的瞪视威慑下还是选择了服从“魏宝盈,十六岁,身高一米五八,汉族。”
“你现在读几年级”
“八年级。”
“初二是吧以前我们最高到六年级, 不这么说。”
“是。”
“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么我是法医,来帮你做体检的。”
“我有点头晕”
“想吐么”
“不会。”
“那你来过月经没”
魏宝盈视线一怔,随后扭捏地点点头。
高仁又问“几岁初潮”
“不记得了,我之前撞过头,很多事都忘了。”
高仁点点头,示意苗红把人带去法医办拍x光。他走路的时候故意慢了几步,小声对罗家楠说“我刚问话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她的牙齿,磨牙损耗介于二三度之间,单从这一点上来判断,她得有二十七八岁了。”
“”
不得不说,这一判断令罗家楠倍感震惊。他以为顶多说小个两三岁,没想到一竿子支到二十七八去了,那这丫头当初是怎么混进初中女生队伍的不过就事论事,穿着校服往人堆里一扔,他也看不出魏宝盈已经成年了,只觉得比同龄人的气质上显得成熟一些而已。
皮相可以说谎,但牙齿和骨头不会。高仁把俩实习生也都拍了起来,跟着一起做骨龄测定。虽然祈铭不在跟前,但高老师的随堂考依然不会少“测骨龄的x光片需要拍哪些位置”
张金钏和周禾互相看看,不敢言声。死人的知道,活人的超出知识储备范围了。不过张金钏好歹是当了爹的人,多少有那么一丁点认知“测青少年骨龄我记得是拍左手还是左胳膊来着”
就知道他俩都答不上来,高仁并不为难,直接给答案“十四岁以下拍肘关节正侧位相、腕关节正侧位相,十四岁以上拍肘关节正侧位相、髋关节正位相、跟骨侧位相,你俩去把防护马甲穿上,大米,启动x光机。”
“哦。”
周禾正要去拿防护马甲,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转头问“高老师,你怎么也管我叫大米啦”
“多可爱啊,又好记,大米大米的。”高仁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是跟着祈铭叫顺嘴了。
被对方“纯真善良”的笑容给忽悠晕了,周禾基本放弃治疗“对哦,有个外号叫着容易让人印象深刻,那天碰见方局,他也叫我大米来着,听着还挺亲切。”
继续保持微笑,高仁心说那是他不知道你叫啥只知道你叫“大米”。
拍完x光,高仁对着灯箱上的片子微微皱起眉头。骨骺已完全愈合,髂骨骨化明显,根据骨龄评分表,魏宝盈的实际年龄应在28至30岁之间。
尽管提前有了点心理准备,但罗家楠和苗红得知结果后仍是不免震惊。三十岁的女人冒充十六岁少女,确实有点意思。就算苗红长得再显年轻,四十的看着跟二十多似的,但那是背影,看正脸多少还是有岁月留下的痕迹。魏宝盈是个苹果脸,颊侧饱满,像是婴儿肥还没完全退下去一样,骨像并不清晰,皮肤也没有明显的皱纹,单从皮相上看,可以说是完全是冻龄在了青春期。
罗家楠问“鉴定意见报告什么时候能出”
“得等我师父醒了签字确认。”高仁耸了下肩,“得让他把把关,如果是尸检看耻骨联合面的话,我没问题,骨龄鉴定我实操少。”
得,还是得把祈铭敲起来。虽然罗家楠很想让对方多睡会,但案子不等人。不过叫祈铭不能像叫高仁那么随意,他怕惊着对方,遂蹑手蹑脚地摸进法医办公室不知道的得以为他是来偷东西的弓身靠近窝在沙发上休息的祈铭,在耳侧轻声唤道“媳妇儿,媳妇儿,起床了,来活儿了。”
“又有死亡患者了”
心里惦记着事情,祈铭睡得并不深沉,一叫就醒,同时被叫醒的还有窝在他怀里的祈美丽。祈美丽不光个头长了,睡姿也变了。以前头重脚轻,要么趴着睡要么仰着睡,现在则越来越接近成鸟的习性蹲卧在祈铭怀里,头侧拧,嘴巴别到左翅膀之下。
“没有没有,是嫌疑人骨龄测定,高仁做完了,等你签字。”
看祈铭眉头皱起,罗家楠抬手帮他搓脑门老毛病了,惊醒之后会头疼,据说和畸形的脑血管有关,即便做完手术也无法完全恢复正常。这毛病就算没脑血管畸形的人也会有,神经性的,有的人发作起来能持续好几个小时,得靠止疼药来缓解。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他就抓过一个因为睡醒后会头疼、长期服用止疼药产生了药物依赖,最终走上吸毒这条不归路的瘾君子。打那之后他轻易不吃止疼药,小伤小痛的,咬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骨头上比较难以忍耐,有时候不得不吃药压制,赶上阴天下雨的时候,开胸的位置必定隐隐作痛,比天气预报还准。
这满身伤痛换来的荣誉与称赞,虽然一纸轻薄,却又无比有分量。偶尔参加同学会,听那些已经转行去做律师或者企业风险管理的同学们侃侃而谈,他总是附和着笑笑,并不提及自己的经历与嘉奖。因为有些人会问“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才混个科级”之类的问题,令现场气氛瞬间尴尬。他倒是想说“我立功又不是为了升官”,但谁信呢在当下这个物欲横流时代,“为人民服务”和“坚持正义”的理念似乎已经成为了某些人口中的笑谈。
充电五分钟续航一整天,祈铭立刻打起精神,起身把美丽放回到垫子上,快速洗漱完毕去看片子。和高仁给出的结论一致,他也认为魏宝盈的实际年龄在三十岁上下,另外还有更令其他人出乎意料的判断“通过耻骨下角的形态来看,她很可能已经生过孩子了。”
x光片没有骨骼实物拿在手里直观,高仁刚才想提,但是没把握,听祈铭说了,认同道“我也这么考虑来着。”
“妇科检查做了没”祈铭问。不用看骨头,经产妇看宫口形态即可确认。
高仁摇头“没,不涉及到性侵的情况,没给她做。”
“等会,你俩慢点说。”
罗家楠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了不光冒充青春期少女,还生过孩子,这魏宝盈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刚想做更细致的解释,祈铭忽然注意到罗某人的左脸看着有点和平时不太一样,随即上手掰过对方的下巴,借着灯箱灯光的照射仔细观察。而他当着高仁面还动手动脚的举动令罗家楠顿觉不妙坏了,该不是发现我脸肿了吧
果然,也就半分钟的功夫,祈铭眉心皱起“你挨打了”
罗家楠试图糊弄“没没没,刚撞办公室门框上了。”
“撞门框会形成挫伤和条状淤青,你这是个巴掌印。”祈铭抬手比了上去,眉头皱得更紧,“是个女人打的,身高不超过一米六,是嫌疑人干的”
对上高仁那“你忽悠谁不好忽悠我师父”的视线,罗家楠放弃挣扎,还得反过来劝祈铭“不是她,是她养母,跟重案办公室里谈话的时候突然情绪崩溃,给了我一下,没事,打的不重,你看你刚才都没注意到。”
“打的不重也是打脸上了”缺少睡眠本就令人情绪焦躁,一听罗家楠挨打祈铭更是没好气,“她凭什么这种方式太侮辱人了”
就知道祈铭得知真相后得生气,罗家楠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好声好气的“行了咱别计较那个了,等案子结了再说,您先把鉴定报告出了,上头还等着审人呢。”
不甘心地喘了口重气,祈铭要求道“把那个谁的电话给我。”
“谁”罗家楠一脸蒙圈。这默契真没有,祈铭嘴里的“那个谁”太多了。
一如既往的,祈铭完全不记得人名,但那不是重点“就特贵那个刑辩律师,老和生姜对着干的,发个律师函震慑下对方,必须得让她正式给你道个歉。”
“”
雷智敏啊罗家楠干咽了口唾沫我咋就娶了这么个败家媳妇,有钱没处造了是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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