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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第 185 章 我是对所有博士都有偏……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审讯室里的李晓旻四平八稳,喝着水聊着天,丝毫没有被传讯的惶恐。背景资料显示,李晓旻是某大型化工集团旗下一家全资子公司的总经理,年净利润过亿,管着二百多号员工。她和苗红年龄相仿,博士学历,虽是干研发的出身,却无学究之气,那不施脂粉的面上满是精明,妥妥的女强人之姿。

    罗家楠进屋把负责记录的吕袁桥替下来,浏览了一番讯问记录,当下明了这是颗硬钉子。和那些二进宫三进宫的老油条不一样,李晓旻并不胡搅蛮缠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像某些硬扛着不说话的“石头块”,而是苗红问什么,她都能顺着对方的问题提出质疑,试探警方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再据此来制定应对的策略。这必然是商场上拼杀出的精明,罗家楠确信,李晓旻的心理素质比自己经手过的绝大部分嫌疑人要强。

    陈飞曾说过,这女人一旦有了野心,一般男人绝不是她的对手。问题在于,像李晓旻这样能力卓绝的女人,怎么会找一个范何辉那样平凡到掉渣的庸人。说他掉渣是因为他恶习太多,吃喝嫖赌抽,除了毒品全沾。要长相,掉人堆里找不着,要学历,和博士差着七年,要能力,在港务集团干了二十多年勉强混一副主任。家世背景更没有,祖上三代都是务农的,连个村干部也不是。

    李晓旻也是农民的女儿,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罗家楠琢磨来琢磨去,考虑唯一能让李晓旻选择范何辉的理由应该就俩字——听话。而且是以前听话,现在不听话了,可能是有钱了人飘了,什么都想试试,夫妻关系又不融洽,在外拈花惹草的老婆也不管,于是越玩越大,还搞上了老婆的“情人”。

    有关和张子余的关系,李晓旻倒是承认了。她说依照自己多年来的所闻所见,彻底对男人丧失了信心,感觉和女人在一起更轻松。跟张子余也只是“玩玩”而已,各取所需,互不负责。至于范何辉同张子余之间的瓜葛,她表示这种事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好计较的,之前没承认只是因为不希望家丑外扬而已。

    顺着她的话,苗红问:“那你为什么要跟踪张子余?”

    “跟踪?我什么时候跟踪她了?”李晓旻反问。

    苗红给她看视频证据,看完,李晓旻只是笑笑,轻松回道:“我也有那间超市的会员卡,我去买东西了,我没有你们警察那种观察力,开车的时候还能到处看,你不给我看这视频我都不知道那天前面的车就是老范那辆。”

    “你买什么了?”

    “逛了一圈,没什么想买的,又出来了,既然你们有监控视频,可以在里面找找我。”

    这话不用她说,该找的苗红已经找过了。后续的道路监控也调取了,两辆车行驶在同一路段的时间大约十五分钟,后来迈腾拐进一个小区,捷豹继续向前行驶。那个小区苗红也去过,确认张子余是去“送餐”的,价格不菲的红酒牛排奶酪都是客人点的“外卖”。从这位“客人”口中得知,他二十号的时候还想约张子余来着,可联系不上对方,据此可推断张子余的死亡时间为十八号到二十号之间。这是一个很巧妙的时间点,根据范何辉的□□聊天记录,他十七号的时候刚接了一“单”,有位客户订购一名年轻女性的骨架,和家里一位因意外死亡的年轻男性“配阴婚”,开价十五万。

    这可比鬼屋老板花六万买的那个八十岁老头儿值钱多了,所以从犯罪动机上来讲,范何辉更有可能是杀死张子余的凶手。问题现在范何辉死了,只能从李晓旻身上找答案。可这女人油盐不进,你说东,她问你西是哪边,你给她指了西,她说“哦,我不分东西南北”。她知道警察手里没自己的把柄,不管是非法人体骨架交易还是张子余的死亡真相。眼下就拼一个字,耗,耗够二十四小时,他们必须得放她。然而不可能让她耗到羁押时限,罗家楠一向秉承的理念是,进了公安局大门就别想再出去,再出去就得奔看守所了。

    示意苗红和自己换个位置,罗家楠坐稳后冲李晓旻微微一笑:“李博士,你前夫涉嫌违法犯罪,可他现在人不在了,我们有问题只能问你。”

    李晓旻面无表情的:“严格意义上讲,你们算非法拘禁,我可以告你们。”

    “别着急维权,李博士,知道你是文化人,要脸面,读个博士多不容易啊,尤其你还是个女的,我们念书那会就有个说法,说学校里仨性别,男的,女的,女博士。”

    “看来你对女博士的偏见还挺深。”李晓旻不屑轻笑。

    “不不不,我不是对女博士偏见深,我是对所有博士都有偏见,抓犯罪分子又不能拿学位证砸他们,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说话的同时罗家楠在桌下朝单向镜比了个“别介意”的手势,镜子那边一堆博士呢,一个都得罪不起。说这种话是为了放松李晓旻的警惕性,多说多错,漏洞就在嘴唇的开合之间。当年卧底时跟着寇英出席了不少谈判场合,拿捏对手心理变化的业务能力就是在那段时间训练出来的。所以说他不是没有实习期,只不过同期警员和犯罪分子针锋相对之时,他正在犯罪分子堆里体验生活。

    果然,李晓旻流露出探究的语气:“你是什么学历?”

    “我?本科。”

    “也还行。”

    “嗨,混呗,你现在拿份小升初的卷子让我做我都不及格。”

    这话真不是罗家楠自我调侃,别说他了,祈铭他们这一堆博士看现在小学生的卷子都头大。那天胡文治加班回不了家,打视频给儿子讲卷子,讲着讲着就上火了。瞅那爷俩隔着手机快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了,罗家楠好心把手机接了过来,豪言“不就是四年级的卷子么,我来!”。结果一看题,傻了,又去求助祈铭。当时杜海威也在,这俩大博士拿到题头对头嘀嘀咕咕了一阵,做倒是做出来了,然而解题方法不对——小学四年级还没学导数呢。

    “知识要用才不会忘记。”

    “这话没错,但大部分人会加减乘除就能混日子了,比如你前夫,我们通过调查得知,他欠了两百万的债务,这也算是本事,我说实话,我想欠那么多钱都没处借去,放贷的知道我还不起。”

    “……”

    一句话戳中了李晓旻的痛处,她露出了打从进审讯室以来从未出现过的表情——一点点愤恨和一点点无奈:“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找了这么个不争气的老公,本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老实只是表象,只是因为没有不老实的资本……前年他们单位新来了一领导,要开危险品运输业务,我呢,正好想把原来那家坐地起价的合作商换掉,就让他去参与竞标,还真竞上了,签了一千多万的运输合同,他领导高兴,年终发了他四十万奖金,然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其实这四十万是给你的回扣吧?”罗家楠问。

    “不我从来不收回扣,大家都知道我的为人,而且化学品运输危险性很高,对承运方的资质审核非常严格,一旦出事我也要承担连带责任。”李晓旻的回答十分坚定,毫无闪烁,“以前他一直觉得在我面前抬不起头,可自打有了这四十万,他变了,变得虚荣,爱面子,讲究排场,那辆捷豹就是他非要换的,过年回家时好开给亲戚朋友看。”

    “他赌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是的,我一开始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债台高筑无力偿还……离婚是我提的,我不想帮他还债,家里的钱大部分是我挣的,孩子在国外念书也需要钱,我不能让他把这个家拖垮。”

    “但你还是用自己的名字帮他买了辆车。”

    “用的是他自己的存款,虽然离婚协议上他是净身出户,但那是为了防止被银行冻结资产,这一点我上次接受询问的时候就和苗警官说明过了。”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罗家楠翻开面前卷宗,抽出一张照片朝李晓旻立起:“见过这个么?”

    照片上森白的骷髅骨架令李晓旻眉心皱起,她移开视线,摇头否认。罗家楠又拿起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像搓扑克牌那样展示给对面的人,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看:“这些是从你前夫的车后备箱和租的仓库里搜出来的,我们家法医说,手艺不错,比他们法医室从合法渠道订购的质量还好,制作这类模型的关键点在于脱骨时的试剂配比,化学药剂多了,骨头会跟着一起泡烂,少了,骨架会生虫发霉腐烂,李博士,你是搞化工的,而你前夫原来是码头起重机的特种车驾驶员,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做这玩意,你俩到底谁更专业?”

    李晓旻厌恶道:“我犯不上做这种东西赚钱。”

    “我说过他是拿来卖的?”罗家楠故作吃惊装,还得拽上苗红和自己一起表演,“师父,我刚嘴瓢了?”

    苗红白楞了他一眼,没言声。此时李晓旻意识到嘴瓢的是自己,眼神当即闪烁了一瞬,又立刻解释道:“我隐约察觉到他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赚钱还债了,去年公司销售部的人就跟我说过,他用现金买了些化学试剂,我看过采购清单,不是做冰的,所以没深究。”

    这下罗家楠是真的有点吃惊了:“你连冰都会做啊?”

    “如果我想,是的,我会。”

    “果然知识就是生产力。”

    “我不会用所学的知识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因为有太多前车之鉴。”声音一顿,李晓旻终于不耐烦了起来:“罗警官,你们把我关了好几个小时了,如果你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违法犯罪了,逮捕我,没有的话,我还要赶下一班飞机去东京。”

    “等会,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罗家楠站起身,走到审讯椅前,把四张照片逐一平铺在横板之上:“来来来,这四付骨架子里有一付是张子余的,你帮我们认认,看哪一付是她。”

    “……”

    视线微凝,李晓旻垂眼看向四张照片,本就皱起的眉心纹路更深:“不我认不出来,我对人体骨骼没有——”

    啪!罗家楠一巴掌拍上照片,视线骤然锋利:“看起来你知道张子余已经死了,可这个消息除了她亲哥以外,我们谁也没通知呢。”

    空气瞬间凝固,明晃晃的灯光之下,李晓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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