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贝罗现在被迫面临的抉择有二,其一是保护杨一个人,招惹帝国的愤怒,然后使同盟陷入存续或灭亡的危机中,其二是牺牲杨以挽救同盟全体的未来。至少列贝罗认为他面临的抉择就只有这两条路。如果他脸皮厚一点,无论是帝国政府还是雷内肯普提出的无理要求,他都应该据理驳斥,以争取更多的缓冲时间才对。可惜的是,列贝罗把事务官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当成了皇帝的意思。他在左思右想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为了找个人来分摊他的苦恼,他决定将已经下野的友人荷旺路易找来。
“要逮捕杨提督你是说真的吗”
也许荷旺路易真正想问的是“你的神智还正常吗”
“你要明白我的立场,不,其实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我们不能给帝任何再度举兵攻击同盟的借口啊。就算是国民英雄,一旦可能危害国家的安全,也不得不将他处决。”
“不过,这不太合乎情理吧。就算杨元帅帮助梅尔卡兹逃亡是事实,就时间而言,那时候巴拉特和约以及反和平活动防止法都还没有成立。追溯法律的适用效力,这在同盟宪章里是被严格禁止的。”
“不,如果是杨唆使梅尔卡兹强夺战舰,那这当然就是在和约成立以后的事了。绝不是追溯法律适用效力的问题。”
“不过,你要考虑到首先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杨元帅本身,以及杨元帅的部下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说法,或许会用他们拥有的实力将杨元帅劫回去也说不定,不,应该是一定会这么做的。如果整个情况又再度演变成两年前同盟军彼此攻击的局面,那时又该当如何”
“如果真的演变成那种局面,那自然不能不给他们一些惩罚。因为他们不是杨元帅个人的部下。他们必须守卫的不是杨一个人,他们的立场是保卫整个国家的命运。”
“他们难道会接受吗”
荷旺路易又重复说了这句话,藉此对列贝罗表明连他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说法。
“而且,列贝罗,我个人认为真正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不知道帝真正觊觑的是什么。恐怕他们期待的是藉由激怒杨提督的部下,进一步挑起同盟内部陷入内乱的状态。如此一来便给了他们一个介入同盟内乱的绝好借口。不管怎么样,没有道理因为他们怎么讲,我们就必须要跟着怎么做吧”
列贝罗点了点头,不过他并不认为还有其他什么可以挽救国家危机的好方法。
如果将命运这种微妙的因素拟人化,那便是只有命运的手脚不听使唤地乱动,而中枢神经为了要收拾混乱的丑态,困惑到了极点。无论如何,紧张的情势一直在日渐升高。
翌日,也就是二十一日,“国立中央自治大学”的校长严里凯马契诺波鲁杰斯德阿蓝特司耶奥里贝拉前来拜访议长列贝罗。“国立中央自治大学”基本上是政府官僚的养成学校,过去二十年来,同盟政府重要的智囊团及幕僚几乎都毕业于这个学校。奥里贝拉和议长做了一次长达三小时的密谈。当密谈结束,两人从议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几个轮值的警卫士兵亲眼目睹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列贝罗紧闭着嘴,一副败者的表情,而奥里贝拉的脸上则布满了虚伪的笑容。因为方才在室内,产生了一个比列贝罗原先的决断更强硬的提案。
又隔了一天,也就是二十二日,杨威利在家里开始了一个和平的早晨。菲列特利加不断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那就是起司夹肉卷的味道总算能够让夫妻俩都觉得满意,而红茶的冲泡方法也获得了相当进步的肯定。一阵阵的微风飘过林木之间,仿佛掺有叶绿素与日光的香水似的,将人的皮肤洗得舒舒服服。杨把桌子和椅子都搬到阳台上,让他的全身都倘佯在由夏日谱写的阳光和风的华尔兹里。杨又蠢蠢欲动地想把蕴藏在他心中的一部分知知性活动写成文章。因为他有一股预感,或许是一种错觉,认为一篇千古佳作马上就可以写出来了。
“战争百分之九十的起因,是一些愚蠢得令后世人会为之一愣的理由,其余的百分之十,则是一些愚蠢得连现代人都会为之一愣的理由。”
写到这儿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门口玄关的地方有一些嘈杂的声响,赶走了令人满心舒畅的夏日华尔兹,将所有的音符都吹得无影无踪。杨皱起眉头,往玄关方向一看,映在他黑色眼眸里的是菲列特利加紧张的身影,另外还有将近半打,穿着上下成套深色西装的男人,他们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这些外表裹着显示法律秩序铠甲的人,毫无诚心地对杨说了几句开场白之后,一个看起来像是代表的男子,用他那迟钝的眼光望着杨,宣告道
“杨元帅阁下,我等仅以中央检察厅之名义,以涉嫌触犯反和平活动防止法之理由,必须要将您拘留。请您现在就和我们一起走,不过在此之前可以先联络您的律师。”
“真不巧,我没有什么熟识的律师。”杨说道。同时要求这些人出示证明其身份的证件。菲列特利加则替她丈夫更仔细地确认了这些证件的真假,还打tv电话到中央检察厅,确定这些使者没有说谎。确认的结果,让菲列特利加心中的不安感在质及量上都愈来愈大。根据她过去许许多多的经验,她非常清楚国家或者是政府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