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宇宙港的莱因哈特在舒坦梅兹麾下的四个武装兵团守护下,前往安置同盟已故元首姜列贝罗遗体的国立墓地。查看列贝罗遗体的过程很短,皇帝也没有说什么类似感想之类的话,不过,他命令舒坦梅兹担任列贝罗丧葬委员会的委员长。
“姜列贝罗的不幸不在于他在最坏的时机当上元首,而是当上元首这件事本身。列贝罗会相信别人捏造的虚构事实--譬如民主国家体制的不可侵犯性--自身却没有虚构事实的资质,也就是俗语所说的粉饰太平。”
有人这样评论列贝罗,姑且不论历史上的评价,莱因哈特倒是完全遵守了胜利者对昔日敌人该有的礼节。反过来说,遵守礼节就不会出什么问题。某些事不需要掺入多余的感情。
离开墓地的莱因哈特在和希尔妲同乘的地上车中,给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下达了几个简短的指示。
罗严克拉姆的黄金狮子旗飘扬在旧同盟国旗的旗杆上。这一天,海尼森的官厅及公共机关区是晴天,但强烈的冷风吹在人们的皮肤上,人们在寒气及不安中缩着脖子,看着年轻征服者的行进队伍。武装的士兵部队隔离了胜利者和失败者,但是市民的视线偶尔会攫住车中像是有如同半神般美丽的征服者,在视觉的刺激下,人们,尤其是女性们的寒意和不安在一瞬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当然,这大多是表层的感动,远远不及随着莱因哈特远征、转战各地的士兵们的崇拜心态。如果英雄的定义是为了此人的或主观的理想而能让人们心甘情愿地为其就死,那莱因哈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天上已经住满了为他殉死的战士,而这个居住区似乎还有必要继续扩张。
地上车停了。群众中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一辆帝的装甲车靠了上来,身穿黑色和银色军服的魁梧高级军官走向前,跨跪在莱因哈特的地上车旁。是在莱因哈特的命令下,与舒坦梅兹共同负责市街警备的“黑色枪骑兵”司令官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
“黑色枪骑兵的字典里没有退却两字。”
豪言壮语强化了信仰,信仰也造就了实战的功名。在旧王朝时,毕典菲尔特虽不是出身贵族,却位列将官之阶,他之所以被莱因哈特看中,也是因为这个信仰及成绩。他具有足以让年轻的霸主称赞的实力。
强将手下无弱兵。黑色枪骑兵就是铁的事实。只要站在前头的司令官一前进,部下们就会形成一道钢铁般的洪流,紧跟在后,发挥出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弗利兹约瑟夫毕典菲尔特和杨威利、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同年,宇宙历800年,新帝国历二年,他们都迎向了人生的第三十三个年头。别人总觉得以“猛将”一词就足以形容毕典菲尔特,而他自己不但不否认,甚至还以此自夸。他的勇猛和他直线式的刚性用兵,以及因为这些特质而建立的武勋,的确可以以猛将来评价。然而,在兰提马利欧星域会战之后,他的部队中被他评为功绩最高,并据此向莱因哈特报告的,不是割草般杀敌无数的勇者,而是在激战的漩涡中进进出出治疗、抢救、护送伤兵的医务船组员。
莱因哈特大为惊异,但坦然率直地接受了他的报告,不仅给毕典菲尔特麾下的成员重赏,也给全军的医务船组员重赏。
“毕典菲尔特那个家伙,是不是想讨好陛下”
“不过,能重新看待医务船的功绩也不是什么坏事。”
“没错,就算他确实是想获得垂青,能想到这一点也相当可取了。”
当时,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苦笑着认同了同僚这令人意外的一面。
而这个毕典菲尔特,正以恐惧的态度跪在停止的地上车旁。希尔妲看看莱因哈特的眼睛,打开地上车的门,于是有着橘色头发的猛将更紧张地行了个礼。
“臣下不才骚扰陛下,望陛下恕罪。请陛下宽恕臣的失败。”
年轻貌美的皇帝对他的敬语用法根本不关心,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群众中的共和主义者想取陛下宝贵的生命”
群众不都是共和主义者吗莱因哈特这样想着,然而,他也没说出口。
“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在被包围之后当场举枪自杀了。弑君之大罪即使自杀也不能免罪。臣将尽快查明其身份,做出他应得的处分。”
莱因哈特那像是刻意描画的美丽眉毛因不愉快而皱了起来。
“不要做无益的事。把他的遗体交给他的家人就好了。不可以对他的家人有任何失礼的行为。”
“呃”
“你不满意吗你的忠诚心固然可贵,但是,如果太过,就让朕变鲁道夫了。”
此语一出,橘色头发的猛将就了解君主的意思,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鲁道夫这个名字不仅是莱因哈特,连他的臣子们也都极为避讳。
车门关上之后,坐在恢复前进的地上车中的莱因哈特把自己藏进思绪的森林之中,闭上了眼睛。他那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白晰皮肤上形成阴影的模样,希尔妲凝视了好一阵子。
3
对于昔日的敌人,莱因哈特当然不是毫无原则的宽大。对他来说,那一天的最后一件公务便是接见暗杀姜列贝罗的人。其他提督都被分别指派去管理市内的治安工作和设施的任务,所以在皇帝身旁的军部最高首脑只有亚达贝尔特冯法伦海特一级上将。
接见暗杀者的莱因哈特从一开始就无意隐藏轻蔑的态度。他傲然交叠修长的双腿,睨视着洛克维尔上将等十一名叛乱军官。他以远低于冰点的冷酷声音对笨拙地跪在地上的人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