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之后许知恙拐进了洗手间。
此时外面正热闹,洗手间内正好空无一人,许知恙回拨了沈舒迩的电话。
那头电话接通。
就听见沈舒迩略显焦急的声音。
“恙恙,你怎么现在才接我的电话。”
“我刚刚,”许知恙咽了口水,没说实话,“没看手机呢。”
沈舒迩哦了一声显然是信了,继而又想起自己找许知恙的目的,很激动地说“对了我哥怎么回来了你和他怎么在一起”
当然在一起只是字面意思,没有深层含义。
许知恙张了张嘴,但却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半晌,才缓缓开口“上次南大校庆,我只是碰巧和他遇到而已。”
这件事在沈舒迩这就揭过去了。
毕竟她找许知恙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沈舒迩在电话里很愤怒地说了抓住孟微微给孟冬妮发照片的事,大有将人生吞活剥的气势。
许知恙听着她破口大骂,低着头很轻地笑了下,时不时应和几句,配合女明星的疯狂输出。
末了。
许知恙戳了戳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缓声开口。
“我以后注意点,不要再被她抓住把柄就好了。”
回到卡座,温奈已经溜了一圈回来了,她看见许知恙就问“你刚刚去哪了”
许知恙在她旁边坐下“出去外面接了个电话。”
许知恙顺便把刚刚发生的事都说给她听。
听完。
温奈噌的一声就要冲过去找人干架“什么人啊手这么欠”
许知恙拉着她坐下“算了,最后也没事了。”
这种地方撞来碰去在所难免,好在刚刚陈恙帮她挡了。
许知恙想起刚刚陈恙拽她手整个人撞在他胸前的时候,脸颊不自觉的红了,好在里面灯光很暗,看不清她的神色。
温奈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包“那我们回去吧。”
这个时候将近九点,里面正热闹。
出了酒吧温奈打算去取车,却冷不丁看见门口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宾利,车前靠站着一个男人。
身形也很眼熟。
温奈晃着钥匙的手一顿。
“陆之杭。”
他怎么会在这
许知恙低头回着沈舒迩信息的手一抖,眼皮猛地跳了下,抬眼朝他看去。
陆之杭单手插着兜,拽拽地走到温奈面前,下巴一扬指了指许知恙“借个人。”
温奈猛地眨了眨眼,疯狂暗示许知恙。
姐妹这什么情况校草追人都追到绥芜来了
许知恙看懂温奈眼底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她失笑,叹了口气,和温奈说实话“介绍下,陆之杭,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陆之杭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我有话和你说,上车。”
许知恙拍了拍温奈的肩,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温奈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特别震惊,她怎么想都想不到她和陆之杭还有这种关系。
上了车,两人都没开口。
许知恙也不知道陆之杭要对她说什么,等着等着就靠在窗边开始发着呆。
陆之杭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靠进座椅的女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他第四次朝许知恙看去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语气很轻很软。
还有点疲惫。
陆之杭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下一秒呵笑一声“没,就是今晚在那看见你有点意外,好学生怎么还去那种地方。”
许知恙就知道他肯定会问,挑了挑眉梢,颇为淡定回道“看来你对好学生的理解有点刻板啊。”
陆之杭摸了摸鼻子,停顿了几秒。
“刚刚陈恙和你说什么了。”
前面都是铺垫,许知恙就知道陆之杭真正想问的在这里。
兜兜转转几句话,必定离不开这两个字。
“能说什么,无非就和你说的一样。”许知恙轻描淡写带过。
“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说来说去都是废话,我想听的是这些吗”
心里藏着一堆破事都不说出来。当然这句话陆之杭没敢说。
之前许知恙抑郁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她就是习惯把自己的想法藏得很深,以最柔软的一面示人。
许知恙看上去很好接近,但是你不可否认,除非她自己走出来,否则你绝对走不到她的内心。
“你还喜欢他吗”陆之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他是看得出陈恙这次回来,是有目的性的。
除去合作项目,许知恙也是他此次回来的目的。
许知恙被他单刀直入的问话问住了。
还喜欢吗
这个问题从她和陈恙重逢开始,她就逼着自己回避。
喜欢和不喜欢没区别。
喜欢,让自己再次陷入暗恋的卑微。
不喜欢,又是欺骗自己的内心。
哪个回答都会让自己难受。
她不想做个矫情的人。
许知恙摇了摇头,失笑“陆之杭,你还记得我住院那晚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不是你告诉我及时止损的吗”
陆之杭“”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不想再难过一次。”
话落,车内又陷入了沉寂,原本被玩笑话带起来的氛围也变得格外压抑,密闭的空间里只有送风口轻微的呼呼声和女生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许知恙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
喜欢他要花九年的时间去遗忘。
再喜欢他一次,她可能会把自己赔进去。
她还有多少个九年。
陆之杭瞄了一眼后座的少女,忽然有些不厚道地笑了。
这些年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了许知恙是个什么样的人。
敏感,慢热。
似乎认识她的人都会这样觉得。
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表面看上去柔软而无害,实际上比谁都坚韧。
她要放下陈恙。
陆之杭很轻地扯了唇角,她花了九年都忘不掉的人,如今又出现在她面前,哪有这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
他们俩这辈子就算是栽在对方手里了。
成吧,许知恙及时止损,顶多就让他那哥们多费点时间追呗,对他又没有坏处。
陆之杭有些得逞的哼笑一声,摸出放在暗格里的手机,摁下一个键后重新将手机塞回去,一手漂亮的方向盘直接开进了停车库。
隔天一早,许知恙起床的时候就看见院里给她发了好几个文档。
都是需要及时处理的材料报告。
她在小群里了所有人让大家半个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个短会,布置任务。
五楼只有一间大型的会议室,t大那边一般是早上开例会,下午考察,她下楼的时候没有遇到陈恙,倒是看见程斯衍拿着很多仪器和设备和她打过招呼之后就急急忙忙驱车离开。
许知恙迅速下楼解决了早餐,她习惯在吃饭的时候想事情,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把任务分好,等所有人都到会议室之后有条不紊分配任务。
她们小组五个女生,和两个研二的师弟。
几个人都是之前和许知恙一起组过队搞过非遗展策划的人。
之前组队的时候只是觉得许知恙人好说话,但是活动结束之后他们特别服许知恙,同样的材料报告,别的小组哀鸿遍野,而她们小组却轻松自在,跟着学霸组,就是能打。
本来做好了做到晚上的准备,但是许知恙带着他们做,速度快很多,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搞定了。
“唉,来绥芜就是不一样,这材料报告写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另一个人附和说“就是,这里空气好,写报告都写得身心舒畅。”
“希望院里能多来几个这种调研,我愿意永远奔赴前线”说话的女生格外激动,双手合十看上去十分诚恳。
许知恙没搭话,听着他们开玩笑只是笑笑,低着头整理会议资料。
突然,玻璃门外有人在敲门而后推开,许知恙抬眼,就看见周鄞朝她走来。
“许组长,我们队长在找你。”
许知恙赶过去古北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周鄞送她过来之后就急忙开车走了,说是他们副队程斯衍叫他去苏汀一趟。
目送他的车子离开,原地只剩下许知恙和陈恙两人。
他今天倒是没穿着西装,一件黑色飞行夹克,里面一件质地偏软的黑t,同色系的裤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很随性很有少年感。
许知恙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抬眼问“你找我。”
陈恙单手插着兜,眸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她脸上,问道“听说这边有个赵氏老宅”
许知恙皱了皱眉,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点了点头。
陈恙收起手机,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听绥芜政府那边说要把它迁了,如果要迁势必会牵连到周边的住宅区,你知道在哪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好在古北桥离赵氏老宅并不远,走个十分钟就到了。
许知恙陪他绕了一圈,看过老宅后,许知恙瞬间沉默了。
赵氏老宅自她懂事起就已经荒废了,冷冷清清的,和连书因的老宅靠在一起,如果要拆迁,那势必会牵动到外婆的宅子。
但是这事拆不拆好像挺麻烦的,听陈恙电话里提及了什么民宗局,政府,政策,她也不太懂这些,听得迷迷糊糊一头雾水,等他挂完电话之后许知恙数度瞄了他,但是碍于面子终究没问。
陈恙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扬了扬眉尾“你想问什么”
许知恙满心满眼都在想着这件事要怎么和连书因说,闻言愣了下,笔直地看入陈恙眼底,问他“一定要拆吗”
许知恙的眼底有光,很炙热,直勾勾地看着他时有那么一瞬喉间发燥。
陈恙没开口,眸子里很沉,但落在许知恙眼里却是一本正经的严肃和认真。
她试着和他商量“不可以不拆吗,其实还有很多办法不是非得拆掉才能”
陈恙冷不丁朝她瞥了一眼,许知恙有些激动的情绪就那么卡在那,并在他的注视下逐渐弱下来。
许知恙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顿时泄了气,头低低垂着,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格外的软,看得陈恙心底也软得一塌糊涂。
陈恙冷硬的喉结滚了滚,别开眼“嗯,还会有别的办法,你先别担心。”
陈恙“如果能在拆迁的基础上保存其他民居完好那是最好。”
许知恙依旧低着头,心事很沉重。
陈恙盯着胸前那个软软的脑袋,终究松了口“不过我会争取看看能不能不拆迁。”
闻言,许知恙眼皮小幅度的动了动,盯着铺着青石板的地面眨了下眼。
而后抬头,小声说“我明白。”
继而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陈恙一顿,眸里有些复杂,情绪不太高地嗯了一声。
“回去吧,不早了。”
许知恙点了点头,提步就跟着他往外走去。
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下了步子,许知恙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外面下雨了。”
许知恙摸了摸额头,越过他挡在前面的身体,看向院子里。
前院荒废,杂草丛生,还有废旧的鱼缸被随意推翻在了地上,蓄了半缸的水。
这雨下了有一会了。
南城的雨就是这样,不大,但是很密,且能持续下很长一段时间。
不怪他们在里面听不见,即便是现在站在檐下,下雨的声音也很小。
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许知恙问“你打电话给周鄞了吗”
陈恙“他和程斯衍在苏汀那边,估计晚点过来。”
将近二十分钟过去了。
但是这雨一点也没有要小的趋势,这个地方真的如陆之杭所说的那样,山卡拉,还没信号。
许知恙下午都在整理材料,手机剩30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濒临关机的状态,许知恙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心想要是再不回去她和她的手机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她本来是想打电话给温奈的,但是忽然想起来温奈今天不在绥芜。
入了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冷,风夹着雨丝不断往檐下飘来。
许知恙拢了拢单薄的风衣外套,小幅度地往里挪了挪。
下一刻,她察觉肩头一重。
“别着凉了。”陈恙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侧过身时,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将她包围。
烟草裹挟着冷香的味道带有很强的侵略性,许知恙忍不住放缓呼吸,耳尖后知后觉的发烫。
她的心跳得很快,而且很大声。
甚至大到她觉得陈恙一凑近就能听见。
她下意识想推开他,但是她发现,檐下能避雨的位置,只有两人脚尖对脚尖的距离,她一推开他就只能出去淋雨。
她终究是没推开他,放任着陈恙不断靠近。
许知恙咽了口水,发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指尖捻着她的耳垂,温度有些灼人,带着薄薄的茧,一瞬间让许知恙从耳阔酥麻到了心底。
她颤着眼睫抬眼,入目是男人锋利的喉结。
上下翻滚着。
带着有些危险的浓得化不开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