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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签我”路西震惊地问。
邓畅点了点头,从刚才到现在他表情一直都很平静，直到说起这件事，他有个很明显的咬牙动作。
邓畅太明白那所谓的「签下路西」代表什么,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实际成了牵线木偶,包仲杰在他这儿尝到甜头，同样的情节还想再来一次。
可邓畅不能接受路西也像他被一样折腾,路西的性格宁折不弯，只会被包仲杰毁掉。
他好说歹说这辈子第一次讲了路西坏话，只为让包仲杰放弃这个想法。
包仲杰本来也只是在犹豫，因为路西在跳跃上并没有很顶尖,他觉得跳跃好的选手才能拿下好成绩。
如果包仲杰只是想控制他的话邓畅认了,可他还妄想把手伸向路西。路西是这些年邓畅心里最珍贵最纯粹的存在，在他身上邓畅看到纯粹的喜爱和热情,他觉得这很珍贵。
那时起他第一次有了反抗包仲杰的心思。
在加入国家队选教练时，邓畅毅然决然地恳请陈岐收下他。
当时包仲杰勃然大怒,他本来笃定邓畅会成为自己的选手。他连着找邓畅谈了一周，邓畅就咬死了「我想试试陈教练的训练模式」。
最后包仲杰想反正他的经纪约还在自己这儿，钱还归自己,相比之下名声无所谓。
他只当这是邓畅的叛逆期,随他去了。
一年后，路西在世青赛横空出世。
包仲杰勃然大怒，因为他错失了路西这么一棵完美的摇钱树,而且他给邓畅苦心营造的流量一下全被路西夺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曾经邓畅的劝说。
而且路西很坚定地选了陈岐,又不签他的公司,完全脱出他的控制。
路西是很优秀的运动员,但是对包仲杰而言，就是不受他控制的棋子，是瓜分他手里那块玉价值的另一块玉。
因为这件事包仲杰骂了邓畅很多次，他的想法就是要搞掉路西，他没明确的和邓畅说过，但邓畅很明白这一点。
包仲杰是主教练，手里已经有奥运金牌了，而且所谓的集体荣誉、男单历史，对他来说并没自己到手的钱来的真实，如果没有任何限制的话包仲杰绝对会想方设法开除路西。
所幸作为主教练，很多人盯着，大部分事情包仲杰只能想想不能真做。
他和经纪公司之间关系摘得极干净，就连以1的身份在小号上威胁他也很谨慎，更不可能真身下场去针对一个运动员。
再加上路西流量大到超出他想象，他不敢轻易做什么。
这几年邓畅面无表情地违抗着「1」对他一次次的要求，坚定地把路西藏在他身后。
他甚至一度试图揭发包仲杰，但发现对方隐藏得很好，他做不到。
在路西练四周跳那段时间，包仲杰总是骂邓畅“你别帮路西你是不是傻他起来了你怎么办你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对手”
邓畅表面上答应得很好，暗地里继续教路西。
他和包仲杰的争执越来越严重，一直到这次。包仲杰说“他受伤是个好机会，他这些年积累的流量你可以全都拿到手。”
邓畅再次无视了包仲杰，专心地陪着路西复健。从首都到淞城再回首都，1的威胁消息发了很多很多遍。
最终包仲杰决定动手，是因为这次外训。
包仲杰叫来邓畅，说他有名额，邓畅问“那路西呢”
包仲杰说路西都受伤了。
邓畅说可是明年他就该恢复好了。
邓畅觉得外训的机会很宝贵，他说要不然就让路西以自己助教的身份跟着去吧。
包仲杰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弯了一下嘴角说“你就惦记着他是吧，邓畅。你知道有人举报你私接广告吗”
他们边说着话边上楼，故事讲完时，邓畅坐在椅子上，路西坐在旁边沙发上。
客厅里没有开灯，凭借进门时自动亮起的廊灯两人对视着，外面下起了小雨，秘密只说给重要的人听。
“所以他决定下手搞你，就是因为你想带我去外训”路西掰了掰手指，动作很凶心里却有点内疚。
“你不用这么想，导火索而已，归根结底是他心术不正，我和他决裂就是早晚的事情。”邓畅说，“那个广告又不是这会儿才准备好的，明显他早就做了局，只不过看他什么时候想动手而已。”
路西无声地骂了句脏字。
邓畅居然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没影响到你就是好的。”
“所以”路西想了想问，“他手下那对双人滑也是你这种情况吗”
“我觉得不是，他应该没机会把手伸得那么长。”邓畅说，“他说过我是他第一个，也好在我是他第一个。”
至少没更多受害人。
路西啧了一声，好像对第一个这说法非常不满意。
“现在我们怎么办”路西问。
“其实”邓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建议你别再管这件事，我让他出出气就算了。”
路西一怔“我听错了吗”
“不是。”邓畅有点心虚，“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其实他也不会对我太狠的，他还指着我赚钱呢。最多最多就是搞黄这次外训，可能禁赛一个赛季，他再找到一个我这么能赚钱的人不容易。”邓畅说。
“我让他出了气，他就不会想着折腾你了，你现在是恢复的关键时刻，不要为了这些分心。”
邓畅知道这么说路西会生气，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好。
但想不出更好的，不会影响路西的解决方式。
他曾经试着反抗，被包仲杰叫去办公室，包仲杰把路西的个人档案放在屏幕上，看都不看，反而跟邓畅聊花滑队未来计划。
最后来了句“为了备战新奥运周期，可能会调一些优秀的单人项目选手去双人滑，毕竟双人是咱们传统强势项目。”
路西的身体条件技术特点都极不适合双人滑。但包仲杰如果报上去，不懂花滑的领导只会觉得「成绩好的单人选手调去支援强势项目没问题啊」。
邓畅当时就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被他浪费一个赛季吗”路西说，“你多冤啊。”
“不是，我”邓畅说，“我现在就想让你好好恢复，万一你为这个耽误了自己，他不是真就得逞了吗。反正我现在状态也不是最好，就还可以，我能接受的。”
“可是我不接受。”路西说，“再说你也把我想的太弱了，就搞一个包仲杰，我就会耽误训练啊”
邓畅愣了。
路西又说“而且，你不觉得有了这次还会有下次吗”
“我撑到退役就好了。”邓畅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样是最好的，你也不会受影响，我”
“好个头。”路西火大地说，“到退役多少年啊你受得了我都受不了，我非得跟他刚到底。”
“别”邓畅脸色都变了。
他飞快地劝阻路西“我不是没试过揭发他，但是找不到证据说了也没用。他当了十几年总教练，人脉很广，而且他手底下有奥运金牌，你说穿了只是一个普通运动员，就算是世锦赛冠军在他手里也不够看的。”
“而且如果真的没刚过，你国家队身份肯定没了，我忍一忍咱们两个至少都还有身份，他也不敢公然的为难咱们，你说呢”
“首先我不觉得会刚不过，我们是正义的那边。其次他这样对你我很生气。”路西说，“不说废话，如果我就是要跟他刚到底呢你要怎么做”
邓畅沉默了。
路西看着邓畅，觉得他如果还是不想挣扎也可以理解的，处在包仲杰钳制下那么久的人是邓畅，感受到他压迫的也是邓畅，邓畅更了解包仲杰的情况，路西自己大概只是一腔热血。
而且路西这种傻傻的固执，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特质。
不过就算邓畅没有那个信心，路西也会自己去和包仲杰斗争到底就对了。哪怕他自己也知道很难打。
虽然脸上没有表示，但路西现在真的很生气。
一想到邓畅以前经历的事情，一想到邓畅不搭理他是因为包仲杰不让，他就气得不行。
“所以你呢”路西又问了一次，“你的决定是什么”
邓畅坐在凳子上沉默着，抱着膝盖脚尖搭在凳子边缘，这个姿势他肩颈拉得很开，支棱出清瘦凹陷的锁骨。
月光在他侧脸抹出一道亮白的痕迹，映着少年线条锐利冷寂的眉眼，半晌他抬起眼看着路西。
“如果你确定，我跟你一起。”
听到这个答案路西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其实也想到会这样，邓畅会和他一起的，他说过做什么都会一起。
这对邓畅来说显然是个需要极大勇气的决定。
对面的邓畅现在是这些年路西都没见过的，相当无措相当脆弱的样子。
邓畅一直都是以大哥哥的姿态在保护他，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也就比自己大了一岁。
听邓畅讲以前的那些事，路西真是说不出的心疼。
然后他想起2017年的自己，刚刚比完全锦赛就骨折，那时候他很失落很难过，在更衣室里他问邓畅要了安慰，那种安慰给了他巨大的力量。还有前几天在冰场上情绪崩溃那一次，也是邓畅一直在安抚他。
今天的邓畅就像那时的他。
他想把这种安慰还回去。
于是路西没再提包仲杰的事，冲邓畅笑了笑，伸出手“辛苦了。来，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