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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117章
    做彼此的星辰

    这边路西捡起两周半,另一边,国家队进入了紧张的赛前集训状态。

    和之前每次一样,参加大赛们的选手按次序去比赛馆参加合训,其他时间在训练馆内训练,其他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场。

    「任何人」的唯一例外就是路西。

    不光是邓畅的训练他看,就连刘新宇和祝思白的训练他也看。

    那天晚上刘新宇象征性地尝试了一个4o摔了之后,爬起来,突然从冰场的储物柜边上冒出个脑袋,眨巴着一对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刘新宇“”

    路西冲他比了个耶。

    “你来干嘛啊”刘新宇怒道。

    “我觉得你后外的起跳动作有问题。”路西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有问题没问题我能这么菜么没什么事儿的话你走吧”刘新宇恼羞成怒地喊。

    路西拉开冰场门上来,滑到他面前认真地说“我觉得虽然别的动作你做不了,后外应该是能跳成的。你没发现自己陆地课和冰上的起跳不一样吗”

    之后路西比划了一个起跳动作,做动作时因为反正不会真的跳,所以每一个分解都特别的慢,仿佛逐帧播放的幻灯片,最后起跳前夕路西的重心脚压得非常低,他探手比划了下自己左小腿和右小腿之间,“你试试看起跳的时候往这种姿势调整呢”

    “出”刘新宇的第三声喊随着路西的比划卡住了。

    刘新宇的水平一直就那样,第二梯队到第三梯队之间。

    其实过去很多年,国家队男单的二号位都是这个水准,一号位在第一、第二梯队之间徘徊。包括路西和邓畅入队之前,他和崔笑分别做一二号位,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路西和邓畅两个都太厉害了,直接冲到第一梯队的前排,这就显得他这个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国家队三号位非常的尴尬。

    其实这么多年都没练出第三个四周跳,刘新宇已经是一个摆烂的状态了,高卓霄来了,今年滑完他就准备退役。

    不退役留着干什么世界大赛最多最多三个人上,邓畅路西高卓霄,他呆在队里看饮水机是吧。

    4o是高级四周,刘新宇的想法大概是反正我也跳不出来,随便练练就好。路西这么认真地跟他说,反而让他愣住了。

    “试试看吧。”路西说,“你今年有那么多大赛能参加呢。”

    这天之后陈岐很好奇地发现刘新宇每天的训练时间大幅延长,他以前是所有参赛选手里面最摸鱼的,现在训练强度直逼本赛季的两组热门选手,男单的邓畅还有双人的秦舒胡沐雨。

    这让他相当诧异,感慨着“这小子临退役之前转性了嘿。”

    祝思白那边则是真的放弃,他根本就没能被选进国家队,因为十六岁了还是一个四周跳都没有掌握,现在就是混够年限然后退役,可能去做启蒙教学什么的。

    这样的选手很多很多,在各大省队比比皆是,今年祝思白是为了凑人头战术性升组,估计自由滑都进不了。

    邓畅这边,情况也不那么乐观。

    需要知道的是,今年虽然国家队有三个选手参赛,但是实际能打的就邓畅一个。

    而赛季前的动员会上,上头给男单订的目标还是「大赛保三争一」。

    等于说这份压力和责任完全落在邓畅一个人身上。

    可邓畅最近一个赛季状态都不算好,包仲杰那边的事也还没完,他时不时要被抓去问询,这问询最可恶的一点是,根本不提前说一声的,能早个半天告诉邓畅「等下要找你开会」都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因为身高问题他一直没能练出来的新单跳4z在这个赛季依旧是没进展,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凭借着爆发力优势,把重点放在高难度连跳。

    但这就意味着邓畅的节目每次都会抽空他的体力槽,一点投机取巧的余裕都没有。

    这赛季,老瓦退役了,俄罗斯男单的实力稍逊,但是美国队的杰尔斯上赛季世锦赛输的很惨,这赛季摆明了想报仇。

    还有他的师弟尼克,今年的世青赛冠军,势头非常的猛,参加了全世界第一场本赛季的b级赛事,上了5个四周跳的一套节目,拿冠军时领先了第二名80多分。

    一般顶级选手不会这么早参加b级赛,至少不至于难度拉这么满,尼克此举,分明是向其他选手高调示威。

    另一边,折原千里依旧是巅峰状态,浅野昴同样变得更强。

    邓畅的「保三争一」在这样的围追堵截下变得更难,所以他这赛季上了难度,把原本4f3t3t的连跳升级成了4f3o3t,在连跳系数的加持下能有接近2分的技术分加分。

    4f3o3t,去年之前是全世界只有老瓦能做的跳跃。

    邓畅的练习状况也不乐观。在距离大奖赛首战还有不到一个月开赛时,依旧没能在合乐中干净地完成这个连跳。

    教练组考虑,要不要把难度降下去。

    因为今年邓畅的状态确实是没有去年好,在这样的挑战下硬上难度,太不容易了。

    但邓畅拒绝了。

    说如果比赛前夕还是觉得不行,可以临时报低,但是明年2月份的大奖赛决赛以及世锦赛上,在单跳稳定性没法保证的前提下,如果要达到「保三争一」的目标,他必须要把这个高难度连跳搞出来。

    10月底,晚秋凉意弥漫,这天城里下了很大的雨。

    下午刚吃过晚饭,邓畅又被临时叫过去,说是有很关键的问询。

    负责问询的人跟教练组不是一波人,所以不会顾及邓畅训练的时间,但是因为陈岐是教练可以旁听还可以带助手,路西就以那个助手的身份去。

    每次问询的人都不留半点面子,刑讯逼供似的语气询问邓畅,似乎是包仲杰又搬出了非常利于自己的证据,这次的问询时间非常长。

    到后来路西记不清说了什么,只记得对方反复地问。

    “你确定你没有参与这些”

    “你保证你完全不知情”

    “包仲杰说的都是谎话,你是这个意思吧”

    邓畅安静地听着,在问话之后才点头,一次次地说同一句话“我确定,我是无辜的。”

    录音设备的灯一直亮着。

    晚上九点多,问询才算结束,邓畅还要去训练。路西跟着,按理说是不能跟的,但是队上或者说陈岐,给路西开了绿灯。

    时间太晚了,没让崔笑在这儿陪着熬,路西拎着录音机,用最原始的设备放音乐。

    周元熙本来今天要采访的,路西以为这么久他都撤了,结果居然还没走,坐在体育馆大厅里等着他们俩,看见路西过来时问“今天我还能录制吗”

    路西想人家也等了很久,说“行。”

    于是和周记者一起,拎着摄像机和录音机进了冰场。

    邓畅在冰上训练,路西和周记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望着邓畅。

    “这么看看不出来,但我听说滑一整套节目非常累是吗”周元熙问。

    “嗯。”路西表示肯定,“只不过因为有惯性所以看着不那么明显。跳跃真的很累,你跳几个就会腿软了。”

    冰场上邓畅在合乐,有时候合乐是只做舞蹈动作不上难度,但这次是上难度的。

    “下一个是那个顶级连跳了吧”周元熙也差不多记住了邓畅的动作。

    “没错,你记性很”路西刚点了一下头,话声戛然而止。

    冰面上邓畅在4f3o之后,第三个点冰跳没能做出来,落冰时脚下一个不稳,狠狠地摔了出去。

    邓畅摔下去之后,路西本来没觉得什么。摔跤嘛太正常了。

    可足足两秒时间,他一动不动。

    在这两秒里,路西心脏猛地抽紧,所有糟糕的想象都冲进脑海,几乎觉得心跳都停了。

    他脑海空白地大喊了一声「邓哥」,拉开冰场门就冲了上去。

    还好就在上冰时,邓畅支起身子冲他摆了摆手,意思是清醒着。

    “怎么样受伤了没”路西冲到邓畅身边,急切地跪下,“要我叫队医吗骨头没事吧哪里疼”

    邓畅慢慢地坐起来,灯光在冰面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影,冰上一道道苍白的弧线,全是邓畅的冰刀刀刃留下的划痕。

    有种说不出的萧索。

    “没关系,别担心。”邓畅摇了摇头。

    躺着的那一会儿体温融化了冰面,衣袖裤腿都湿了。

    路西在第一瞬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那种情绪随后又变成生气,想问邓畅没受伤为什么要一动不动吓唬人。

    但这念头不过是一闪而逝,就变成了细细的,碾在他心尖上的疼。

    邓畅最近遭遇的这些和受伤相比,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邓畅也觉得路西会生气,因为为他着急所以生气。

    他一只手扶着冰面,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解释“小西别生气,我就是突然有点累。想缓一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没有受伤,但是很疼,也很沮丧,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

    想要躺在那儿哪怕是装一会儿死,都是好的。

    可路西受过伤,会比谁都怕受伤,他应该至少做点反应不让路西担心的。

    正这样想着,一只手落在邓畅肩膀上,轻轻地搭着他捏了一把。

    “没关系。”路西认真地轻声说,“我明白。”

    邓畅侧过头,路西看着他,脸上在很温暖地笑,眼里却闪着隐约的泪光,神情有种让人酸涩的温柔。

    是啊,路西当然会明白。

    因为他们是绝无仅有的并立在世界之巅的双子星,只有他们明白彼此的一切际遇。

    不管是兴奋还是期待,不管是落寞还是疼痛。

    灯光映在路西漆黑的眼睛里,让他的瞳孔呈现出一种幽深的葡萄色。明明这时候路西的位置更低,明明仰着脸,在邓畅眼里他却像高处的神祗,只有他能给予温柔和爱意。

    邓畅没有多想,握住路西的手腕。

    路西往周元熙那个方向看了眼,摄像机「录制中」的红灯就在他视线转过去时熄灭,自动门轧轧地缓慢开合,周记者望着他们这边,带着心疼又温柔的神情,退出训练区。

    不需要说任何话。

    体育馆外暴雨如注,大雨落在半圆形的屋顶又倾泻而下,雨雾仿佛为场馆增加了一层柔和的光幕。

    录音机里暴风雨奏鸣曲的旋律还在响着,第一乐章的音调焦灼急切,仿佛将体育馆外黑压压的云层和瓢泼大雨都带进了馆里。

    冰场唯一开的那盏照明灯仿佛雨夜里仅有的光晕,光芒散射成线,在镜子一样的冰面上铺散开来。

    所有的光落在冰场上的人身上,除此之外都是一片夜幕般的漆黑,冰面构筑成梦幻的世界,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路西仰起头,凑过去,在邓畅闭上眼时轻缓地吻了上去。

    邓畅捧住路西的脸时手套上还残留着冰化成的水,训练场里气温很低,两个人嘴唇起初都是冰凉的,却在触碰到彼此时终于变得温热。

    在倾盆大雨的夜晚,在奏鸣曲急骤纷乱的乐章里,两个少年跪在训练馆空无一人的冰面上,拥抱着细致熨帖地接吻。

    是绝望里的安慰,是心脏无声而热烈的纠缠。

    路西和邓畅相伴了近十年,是对手,是战友,是知己,是恋人,没有哪一刻,他们与彼此比现在更贴近。

    冰场的低温,馆外的暴雨,甚至这几个月来的一切风雨飘摇、荆棘遍地,都成为这一幕的注脚。

    漫无止境的长夜里。

    有你,有我。

    做彼此的星辰。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

    七夕的夜晚我在加班但还是让小西和小畅过好七夕了

    所以,明天咕了理不直气也壮谢谢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