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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野外(二更)
    夜雨忽至, 进山的卫兵见势不好,纷纷按照命令下山。

    清点人数之后, 一个也不少。

    但例外的是, 杨保却发现崔珩却不见了,连忙找了当时同去东坡的人盘问。

    自从遇到那跛子后,一行人便去了东坡。东坡地势险峻, 且坡底下就是断崖,不好翻越, 又加之夜晚漆黑, 山路湿滑,崔珩勘察之后, 当时只带了十几个身手好的上去。

    众人分散着去找,崔珩去寻的正是临着断崖的一处。

    大雨落下之后,这十几个人便循例下了山, 没料到崔珩竟未回来。

    一时间, 这十几人开始一言一语的担心起来。

    杨保更是焦急, 便又带着人冒雨往回找。

    但刚走出小半,山顶上却突然发出了两颗焰火做的信号。

    杨保一见,愁容顿时散去“这是先前约定好的信号,看来公子找到表姑娘了!”

    “幸而无事!否则没找到表姑娘, 反倒赔了公子,我等可没法交代。”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而这信号,大约正是崔珩给众人报平安的。

    但这会儿雨势太大, 上山艰难, 下山也危险。

    众人试了试无法前进, 便撤了回去就地扎营, 想等着雨势减缓之后再上山。

    然而他们没想到, 这雨一下就是一整夜。

    山洞里。

    因是洞窟,上面皆是石壁,回声格外明显,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能放大数倍。

    偏偏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府里拘束的缘故,崔珩格外的放肆,雪衣听得格外心惊。

    幸而有外面磅礴的雨声做遮掩,她才能不承认那声音与她有关。

    但即便铺了大氅,地上的青石还是太硬太凉了,硌的后背极不舒服。

    当她忍不住冒出泪,伸手垫了垫后背的时候,崔珩才终于顿住,抚着她的后背沉声问道“刚才除了手脚,后背也伤了?”

    雪衣含泪瞪他。

    他分明知道不是的。

    手脚是被藤蔓磨伤的,后背则是被他生生磋磨的。

    “当真伤了?”崔珩问。

    方才他里里外外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身上出了手腕和脚踝的擦伤,并肩上的一点淤青之外,并没什么大伤。

    雪衣却觉得羞耻,抿着唇喊疼。

    崔珩当真以为她伤了,拥着她不再动了,将她翻过来看了一眼后,他又皱眉,不虞地看着她“不是好好的吗,喊什么疼?”

    “皮不疼,肉疼。”

    雪衣小声道,伸手勉力身后绕过去,揉了揉自己的肩胛骨。

    “你有几两肉?瘦的骨头都凸出来了。”

    崔珩淡笑着,拨开她的手。

    “哪里瘦了?”

    雪衣觉得这几个月仿佛又丰腴了不少,再说了,他语气那么嫌弃,抚着她的手可没拿开。

    “谁让你勾我?”

    崔珩非但没收,反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的后背。

    后背被他的抚的微微发热,当那手落到腰窝处时要往下的时候,雪衣立马心生警惕,按住了他的手臂“我没!”

    “是,你没。”崔珩笑了。

    她没勾,她是勾人不自知。

    微微上挑的双眼一看过来,便激起人无限的破坏欲,想让人把她揉碎,把她那双眼里揉出更多的眼泪。

    崔珩忍着捏断她腰的冲动,双手上移,只舒缓地顺着她的脊骨的滑动着“我帮你揉揉肩?”

    他这样抚着她的背,雪衣总觉得像是在逗猫一样,别扭地打掉“不用。”

    “不高兴?”崔珩看出了她的低落,一指抬起了她的下颌,“帮你揉肩你还不高兴?”

    这哪里是揉肩的事?

    雪衣莫名觉得屈辱,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转过来,好好说话。”崔珩将她埋着的脸掰了起来。

    雪衣不知为何,今晚自从被他救了之后心里仿佛有两股火在窜。

    一股是在提醒她要感激,另一股又觉得被玩弄格外屈辱。

    偏偏崔珩还逼着她开口,她一赌气,便扬着脸将心里的火气问出了口“你将来娶妻后也会这样对我吗?”

    “什么娶妻?”

    抚着她的手停下,崔珩顿住。

    “没什么。”雪衣却后悔了,不肯再开口。

    “你是听见什么传闻了?”崔珩问。

    雪衣抿着唇不答。

    崔珩一看便知晓了,大概是郑琇莹那件事。

    郑氏的确有这个念头,母亲也并不反对。

    然而郑琇莹曾是兄长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虽未正式下聘,但两边都默认了许多年,崔珩早已把郑琇莹看成是嫂子,根本没有娶她的打算。

    此次郑琇莹之所以来,也是因着兄长死后三年她都未嫁,眼看着这成婚的年龄就要耽误了,郑氏族老与崔氏一商量,才暂且将人送来,打着商量商量的意思。

    但这样易妻的行径毕竟是不光彩的,崔氏尚且在犹疑。

    且崔珩刚刚出孝,便立马要娶兄长的未婚妻子,实在太过令人诟病。

    因此尽管郑氏依旧想与崔氏联姻,崔氏这边的口径却尚未达成一致。

    而且归根结底,大房父子都不在了,还得看崔珩的意思。

    “你想多了。”崔珩冷声道,“在你眼里,我难不成就是夺兄弟之妻的匪类?”

    雪衣没敢直接点头,但眼里分明写满了。

    如若不是,那他没退的是什么?

    雪衣偏头,难不成,他当真是好心地帮三弟“照顾”未婚妻吗?

    崔珩被她黑白分明的眼一看,忽然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

    其实说到底还是不够在意罢了。

    若是陆雪衣当真是大哥的未婚妻,他就一定遵循礼仪,绝对不会夺吗?

    这念头一出,他方才还信誓旦旦,此刻却并不那么确信了。

    但这假设不可能成真,那南疆的大夫已经找到了,三郎的病根本不需要冲喜,也根本不需要他夺,兄长更是已经埋骨黄沙了。

    “你胡思乱想什么,此事往后不准乱想。”

    崔珩烦躁地打断她,身体一倾,雪衣登时便咬住了唇。

    她不开口,崔珩被撩起来的心思却再难淡下去,捧着她的脸,久久未动作。

    她问的也不是没道理。

    解除婚约之后她该怎么办?

    崔珩先前觉得无谓,因为三个月后陆雪衣确然与他无关。

    但如今不行了,他根本做不到让她一个人立女户。

    到了那时,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住她?

    纳妾,陆雪衣的性子定然不愿。

    娶妻,先不说她身份够不够的问题,还有兄长的命横亘在哪里,即便她是间接的,他也不能全然无视。

    然而以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凭着陆雪衣的脑子和软的一塌糊涂的心肠,是决计做不出什么见死不救的事情的。

    她当时兴许是被耽搁了。

    “你……”

    崔珩有意想直接问问她,但话到嘴边,他又想起她似乎根本不知当年救她的人是她,也不知大哥的事情和她有关。

    此时若是告诉了她,以她这样柔软的性子定然会自寻烦恼。

    此事有他一人背着已经足够了,便是兄长地下有怨,也只恨他一人好了。

    崔珩于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忽然低头凶狠地吻着她,腰腹也随之加快。

    “唔……你怎么了?”

    雪衣方才被他看的发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之间情绪大变,但这大氅着实有些单薄了,她肩胛骨又疼了起来。

    幸而崔珩尚未完全失去理智,见她害怕又抱着她调转了方向。

    雪衣难堪了许多,但不得不说,后背的确好受了些。

    翌日,杨保领着雪衣的女使晴方找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穿戴整齐了。

    但那大氅却着实不能再用了,皱巴巴的卷着,被崔珩直接丢下了断崖。

    他不丢还好,这一丢明显是在告诉两人昨晚发生了什么,幸而杨保早有预料,并没让其余的人等靠近。

    竟然荒唐到幕天席地的在野外就这样了,雪衣白日里一回过神,竟想不起昨晚是如何开始的。

    等上了马车后,她不住地揉着后背的肩胛骨,才醒悟过来这一夜的荒乱。

    晴方心疼,揭开了后领一看,忍不住抱怨道“二公子这也太过分了,您背上都青了一块……”

    “不……”

    雪衣咬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青痕大约是之前滚落下坡的时候撞到的,并不是在山洞里。

    实则后来崔珩并没压着她,而是嫌她腰上没力,抱着她直接站了起来。

    但在这样的险境下他都不放过她,雪衣脸颊微烫,又觉得也没必要为他辩护,也是跟着低声骂了一声“是挺过分的。”

    “简直像狼似的。”晴方又接着道。

    可不就是狼,而且是头饿狼,雪衣闷闷地想。

    崔珩尚且不知自己又被扣了一顶帽子。

    他一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经过昨晚后,他既明白自己不可能放过陆雪衣,自然要为他们的将来筹划。

    于是下山后,他便着手派人去江左走一趟,查查当年的的具体经过,要求事无巨细地传过来。

    吩咐完当年的旧事,昨日声浩大的搜救也需他收尾。

    陆雪衣毕竟是女眷,且又是三郎的未婚妻,若是让人知晓了他们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于她的声名定然有损,以二夫人的性子,想要和平解除婚事也愈发不易。

    幸而昨晚兵荒马乱,除了那十几人,旁人并不知他一夜未归。

    于是崔珩下令让他们收紧口风,对外只说人是半夜便找回的,因着雨势过大没有立即折返,而是安置在大营里暂且住了一晚上。

    有雪衣的女使作证,旁人辨不出真假,消息便这么散播了出去。

    二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绷了一晚上的心总懈了下来。

    得救固然重要,但清白也不可忽视。

    到了厢房后,雪衣还在补觉,二夫人便将晴方叫到了外面的廊下,仔仔细细地盘问她“你家娘子的确是昨天半夜便被救回来了?”

    晴方早已被崔珩叮嘱过了,按照既定的说法答“是,娘子是出游的时候一不留神从坡上滚下来的,卡在了灌丛里晕了过去,搜救的卫兵没找多会儿便找到了人,但是突然天降大雨,无法折返,这才不得不在山脚下的大营住上一晚。”

    “原来是这样。”二夫人闻言松了口气,却仍是不放心,“那被找到时你家娘子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破损吗?”

    晴方愣住,不解地看向二夫人。

    “我是说,没有遇着什么‘野兽’,衣服被撕扯坏吧?”

    二夫人斟酌着解释,毕竟身为长辈,她不好直接问儿媳有没有被外人玷污,只是刻意咬重了“野兽”二字,提醒晴方她的深意。

    晴方却好似不懂,低下了头“娘子后来说只遇到了一头雪狼,但那狼被搜救的火把吓走了,并没有撕咬她。”

    “她倒是有福气。”

    二夫人点头,见晴方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拉她的手,直白地道,“但女子失踪一夜毕竟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高门巨族,一旦传出了什么流言,整个家族都要跟着沦为谈资。”

    “而且……”她顿了顿,“又是在那么偏远的山里,你知道的,山里不乏猎户,山贼这样的人,我是说,你们娘子没提到什么特殊的事情,身上也没什么古怪的痕迹吧?”

    晴方这回明白了,这位二夫人是疑心娘子失踪了这么久,不清白了。

    但三郎君听说根本就不能行事,她们娘子嫁过去也是守活寡,即便娘子不清白了,这位二夫人也没道理指责她们娘子。

    然二夫人她毕竟是她们娘子的亲姑母,又是未来的婆母,她问也没错。

    偏偏娘子昨晚又的确与二公子那样了,她们回来的急,娘子半道上便睡过去了,身上尚未来得及清洗,更别提那些斑驳的痕迹。

    若是叫二夫人发现了可就了不得了。

    晴方连忙解释道“娘子一切都好,身上的衣物也都完好,而且那块山崖陡峭,人迹罕至,并没什么人经过。”

    “如此我便放心了。”二夫人舒了口气,又拉着晴方的手道,“你也别怪我多心,实在是这大家族的主母不好当,我须得谨慎才是。此事你无须告诉雪衣了,知道吗?”

    晴方立即点头“夫人也是为了娘子好,我明白的,什么都不会说。”

    二夫人点了点,似乎是放心了,又嘱咐道“昨夜那么大的雨你家娘子受累了,我吩咐小厨房给雪衣炖了补汤,你去端一盅来吧。”

    “是。”

    晴方领了吩咐,轻轻松了口气,便离开了房间。

    可等她走后,二夫人的神情却又凝重了起来。

    她看了眼内室里睡的正沉的人,越看越觉得陆雪衣那张脸太过招人。

    这样美貌的女子失踪了一晚上怎能不叫人担心?

    山里有那么多山贼,还有那么多的卫兵,谁知他们有没有见色起意?

    陆雪衣本就是高嫁,她绝不能让三郎在这种事也吃亏了。

    于是二夫人又转向自己带来的嬷嬷,冷着脸吩咐道“文嬷嬷,你进去,解开她的衣服仔仔细细看一遍,绝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