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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第67章
    夜过了一半,叶青尧躺在床上竟然毫无困意。周宿住的地方传来起灵声音,那里悲凉的风似乎吹了过来,无孔不入地填满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但也许是在的,他生前就总喜欢在她这里寻找存在感,死后也应该是一样。

    叶青尧看向窗外,风铃被灯笼微弱的光晕笼罩着,缓慢温柔地摇曳,叮铃铃响着,如同在唱摇篮曲。

    她忽然发觉,她这一生似乎总在送别,出生后送别母亲,长大后送别师傅和胥明宴,现在又送别周宿,仿佛注定是要孤孤单单的。

    罢了。

    罢了。

    叶青尧闭上眼,听着周宿起灵的声音入睡。

    周宿的遗体被很快送回淮江,周家已经设好灵堂白幡,周霖驭带领所有人在门外迎接。

    时下正落雨,周霖驭被周礼搀扶着,死死看着雨幕里渐渐走来的队伍。

    周宿的棺材就在人群中央。

    他本来还抱有一丝奢望,心想这小子会不会在和自己恶作剧可看到那棺材,看到那深沉阴森代表着死亡的颜色和形状,周霖驭一下子被抽空力气,周礼连忙搀起他下坠的身体。

    看着越来越近的棺木,周霖驭面皮颤抖,忽然扔开拐杖扑上去,不顾一切想要推开棺材盖,阿金阿银连同沪颂连忙拉住他。

    “老先生,让先生安息吧”

    “老先生,咱们先回家好吗”

    周霖驭踹向阿银,“你是怎么护着他的”

    他苍老的声音嘶哑暗沉,极其愤怒“那个女人呢她在哪里”

    阿金知道凭着老先生的能力,一定很快就能查清楚先生的离世和叶坤道有脱不开的关系,她手忙脚乱地拿出周宿的遗信。

    老爷子抢来信快速撕开,看到里头的几行字,暴怒斥吼“放肆”

    一声滚雷适时响起,阿金阿银吓得跪倒。

    周霖驭冷冷看着棺材“你就算死了也要护着她是吗”

    那封信被他扔开,阿金阿银看清上面的字。

    问老爷子安,愿您吉祥安康。

    我的死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作孽,请您不要迁怒任何人,

    您如果伤叶青尧分毫,我会永坠地狱畜牲道,无法转生,无法顺遂,死不瞑目。

    “孽子”

    “孽子”

    周霖驭愤怒地骂完,却又倍感头痛无奈“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宁愿诅咒自己也要保住她可是她呢她会对你有一点怜惜吗”

    阿银将头压低,低声答“老先生,先生对叶坤道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周霖驭深深叹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

    他们周家,总是出痴情种,曾经他以为绝不会重蹈覆辙的周宿,竟然栽得最深。

    这一栽,竟然把命都栽了进去。

    老人伸出颤抖苍老的手,忍着哭声摸了摸棺材,如同安抚一个还年幼的孩童,疲倦伤怀地闭了闭眼。

    “回家吧阿宿,我们回家。”

    锁喇被吹响。

    白幡随风动。

    棺材再次被抬起。

    周宿,回家了。

    叶青尧站在长廊里看风铃,算算时辰,周宿应该已经到家,她也要启程继续找玉奎了。

    那么,就此别过。

    她转身,准备进屋收拾东西,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师叔”

    回头去瞧,竟然是小辣椒。

    小姑娘背着书包快速地跑过来抱住她。

    叶青尧轻轻弯唇“怎么了”

    “我听说”小辣椒从她怀里抬头,语气试探“周宿死了”

    叶青尧摸她头发的手微微顿住,“你怎么知道”

    “我离开淮江的时候到处都传遍了,周家迎棺材的动静很大,所有人都在传周宿是栽在一个女人身上才死的,他还给周老爷子留下一封信,让他不能动你,否则他就永坠地狱,无法转生。”

    叶青尧拧眉,握紧了菩提。

    “小师叔,咱们修道的人都知道这个诅咒过于狠毒,周宿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小辣椒是个单纯的姑娘,一直把周宿一点一滴的改变看在眼里,她向来比较赞同自家小师叔和周宿在一起,心里也早就把周宿当成一家人,突然听说他去世,很是接受不了,眼里泪花点点,抓着叶青尧的手轻声试探“小师叔,你也是很难过的对不对”

    叶青尧浅笑,缓慢摇头“生死有命。”

    小辣椒失落地低下头,“好可惜,周宿是我见过对小师叔最好的人,真的好可惜。”

    叶青尧敲敲她的头“师傅对我不好吗师兄师姐对我不好吗你对我不好吗不要胡说。”

    她笑了笑,进屋。

    小辣椒跟在她身后,“那不一样的,我们对你好是因为您是我们的家人,周宿对您好,是因为爱您,敬您,打心眼里想怜惜疼爱您。”

    叶青尧环视着整间屋子,思考要带些什么离开,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周宿为她准备的。

    小辣椒还在喋喋不休“我看得出来周宿是真心实意想为您付出所有,心甘情愿不求一点回报。不,可能他也有想要的,但只是您的一个回眸,一点关注,一句问候。对您来说轻而易举的事,他想得到却难于登天。”

    叶青尧看向她“你很了解他”

    小辣椒点头“师傅说过,善于观察是我的优点,您也夸过我。”

    她歪了歪头,看着叶青尧“但是,这世上我能看清楚所有人,唯独看不透小师叔,您就像天外之人,总在雾之后,所以我才同情周宿,您真是他人生的难题。”

    叶青尧无奈地笑“你竟然也有这么伤感的时候。”

    小辣椒叹叹气“我只是以为,周宿能温暖小师叔。”

    “我不温暖吗”叶青尧环视屋子很久,实在没有合适带走的东西,索性什么也不带,而是看向了门外的风铃。

    她这话问得随心,没想到小辣椒却答得认真“不温暖。”

    叶青尧一怔,看向了这个从来只会跟她撒娇卖萌的小丫头。

    小辣椒深呼吸,抬头直直看着她“小师叔不温暖,小师叔就如夜空里悬挂的月亮,就如道观供奉的尊神,您是清冷,淡漠,平静的,周宿的死更加验证这一点,您不会怜悯世人,您只在冷眼旁观。”

    叶青尧坐下来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小辣椒,温和地打量她。

    “你说这些话,不怕我生气”

    小辣椒摇摇头“小师叔不会生气,您无悲无喜。”

    叶青尧的确不生气,反倒是欣慰,云台观后继有人,往后她要是不在,尽可以放心地交给小辣椒。

    “你长大了,看来周宿来道观几趟是值得的,他的离开教会你许多。”

    小辣椒认同点头,语气里满是感伤,“但周宿一定不是为了教会我什么,他想的只是好好爱您。”

    “不要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小辣椒垂头丧气“是。”

    风铃晃动的声音传来,叶青尧瞧了瞧外头。

    很久后,才说“我们走吧,带上它。”

    “这是”

    “周宿挂上去的。”

    小辣椒惊讶,“您要带上它”

    “嗯。”叶青尧垂眸摸摸菩提,“声音好听。”

    周宿下葬那天反倒是个艳阳天,周霖驭亲自为他整理衣冠,不经意碰到他脸颊时,忽然皱紧眉头。

    沪颂一直注意老爷子,上前低声问询“您身体不舒服吗”

    周霖驭没回答,而是把手放在周宿鼻子下面,突然一下子弹开。

    沪颂拧眉看向棺材里的遗体。

    周霖驭忽然大喊“去叫医生快”

    阿金阿银立刻对视,发生了什么难道先生的死有转机可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灵堂设在这里好几天,周宿也一直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毫无动静。

    几名医生被快车送来,被管家催促着赶到灵堂。

    周霖驭坐着等,看起来沉稳,可不断摩挲拐杖的手还是泄露他的焦急,看到医生出现,他立刻站起来“快去看看周宿我刚刚摸到他有体温”

    所有人都很震惊,医生们更是马不停蹄地围拢在棺材周围。

    半小时的检查过后,一名医生大汗淋漓说道“恭喜老先生,周先生的确还没死幸好有他手里握的香囊,那是解蛇毒的解药因为有它,才算保住周先生最后一丝气息”

    周霖驭激动得面红耳赤“好好好好活着就好”

    “只是”医生露出惋惜“周先生的身体太虚弱,我们检查后发现他从很久之前就会吐血,且一直没有去医院好好治疗,后来还中了蛇毒,再加上经常心情郁结,就算有这个解药,就算现在开始规范治疗,也有些晚了,要醒过来恐怕不容易,得看天意。”

    哪怕是一丝希望,周霖驭也不会放弃,他不愿意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治”

    这一治便是一年,周宿始终没有醒过来,叶青尧寻找玉奎也没有任何收获。和小辣椒回云台观的时候正是春天,师侄俩乘船到山脚,接她们回来的是阿力和豌豆夫妻俩。

    “坤道回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景色才正好呢。”

    小辣椒奇怪“什么好景色”

    豌豆笑了笑“你们上山就知道了。”

    小辣椒嘀咕一声神秘兮兮,跟随在叶青尧身后。

    叶青尧大约猜到豌豆夫妻俩说的是什么。

    上山得经过枯井,当靠近那里,真的看到眼前景象时才明白,仅仅一句景色好是不足以形容的。

    春天来了,周宿往年种在枯井旁的花都开了,曾经的这里一片荒芜,是叶青尧心里最荒凉的地方,现在它被鲜花铺满,就连那口枯井周围也长满鲜花。

    风吹来,所有花儿都在和她打招呼,像周宿站在那里,温柔和她说着好久不见。

    “哇真漂亮”小辣椒忙掏出手机拍照。

    叶青尧没有多看,去往三千九百石阶,没想到那里路的两旁也有已经开放的鲜花,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她脚步顿了顿。

    三千九百石阶,叶青尧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小时候为了锻炼身体,师傅曾让她来跑石阶,她曾觉得这条路无比枯燥乏味,也很不喜欢路两旁的枯草。

    后来长大,虽然谈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多喜欢,它们对她来说只是一条路,踏脚石而已,但现在它长满花朵,变得耀眼夺目。

    阳光从树梢间洒落,仿佛每个台阶都在散发灿烂光芒,充满生机与魔力,就在这一瞬间,她记忆里无趣的通天路被眼前花路代替,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她踏过的每一步台阶都有花香与蝴蝶陪伴。

    叶青尧竟有些分不清楚眼前是真的,还是记忆里的是假的。

    “真好啊。”小辣椒感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周宿的愿望实现了。”

    叶青尧看向她。

    小辣椒笑“他在这里种花的时候我曾遇到过他。他说过要让花从荆棘里重生。我曾觉得他大言不惭,一把锄头而已,怎么可能斩得断森林里扎根万里的荆棘,他想拯救您,简直痴人说梦。”

    “现在我才知道。”小辣椒弯腰采了一朵花递到她面前,“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周宿从来没有想过改变您,他从来不觉得您有错,他陪您呆在这片荆棘丛林里是心甘情愿。他不怕黑,不怕冷,但怕您觉得黑,怕您觉得冷,所以他为您种花。”

    “小师叔,您知道花为什么会开吗”

    叶青尧不那么想听,踏上石阶,小辣椒立刻把花塞进她手里,“因为有阳光,因为温暖,所以再怎么荒芜的地方也能开出花。”

    这大概就是周宿想告诉您的吧。

    叶青尧看了眼手中的花,“自从周宿死后,你倒是挺容易多愁善感。”

    小辣椒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您从前常常教我,说咱们修道的人需要用心。我虽然不曾用心,却感受到周宿对您的用心,身为旁观者也受到了很多震撼,才慢慢有这些想法。我很感谢他,您呢”

    叶青尧没有回答,提裙走上石阶。

    小辣椒抿了抿唇,摇摇头跟在后头。

    回到云台观的日子就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希文依旧研究他的蛇虫鼠蚁,梓月经常不归家,小辣椒成长很多,叶青尧把许多事交给她打理,也做得很不错。

    陈慕常常给叶珺娅守墓,也常常带着秧纥来看她,不过都被叶青尧拒之门外。

    这世界上的人,少有像周宿那样对她有耐心的,陈慕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之后,终于有些灰心丧气,决定带着秧纥去外地。

    临行的前一天,他独自来告别。

    叶青尧坐在庭院的树下看书,风轻轻,树叶摇曳,斑驳树影婆娑而模糊地落在她白色道袍。

    听到动静,她侧眼看来,一缕头发便从下颌拂过,垂落在地的裙袍荡荡,化不开的飘渺清冷,声音如清泉澈澈。

    “来了啊。”

    陈慕笑着叹息,不得不承认,她和她母亲真是越来越不像了,叶珺娅不会这么静,也不会冷得仿佛阳光也暖不透。

    陈慕注意到她今天还是穿白色,从澧阳回来这么久她总是打扮素净,好像从来没有穿过从前那些旗袍,也好像更安静不爱说话了。

    “我要走了。”

    叶青尧态度平淡“再见。”

    陈慕惨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留我,但还是不死心,想来试试。”

    叶青尧翻过一页书,被阳光下白色的书页晃到眼睛,微微眯了眯,嗓音有些犯懒,“你知道我不会说场面话。”

    “是,我也知道你讨厌死缠烂打,所以我不会学周宿。”

    陈慕抬头,看着树上挂满的风铃。

    可是即便被讨厌,周宿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你会想他吗”

    叶青尧也看着风铃,“偶尔。”

    这真是难得,没有感情的叶坤道竟然也会有想念的人。

    “想他什么呢”

    叶青尧轻笑“失去了一个好信徒。”

    “是吗。”陈慕试探问“你喜欢他吗”

    叶青尧笑意更深“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慕看着她的笑,替周宿惋惜“我懂了,你想的不是他,而是他偶尔给你带来的精彩,譬如枯井旁的花,三千九百石阶花路。你想他,只是在想如果他活着,能否为你创造更多的惊喜。”

    叶青尧笑而不语,但陈慕知道她就是这样想的,神也总是这样捉弄世人,给人类送去无数的试炼,看着人类在试炼中成长,来填补自己变态的满足感。

    “青尧,可惜这世上再也没有周宿了。”

    是啊

    的确蛮可惜。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

    她不需要谁的陪伴。

    周宿做了一个很长很痛苦的梦,他看到叶青尧变得越来越孤单,日复一日地看书写字,无论刮风下雨都会出神地看着窗外。

    像在等待新一天的到来,又像在盼望今天迅速结束。

    时间对于她仿佛不再是时间,而是不变的嗟磨。

    她画画,焚香,赏花,都不是因为它们美好,也感觉不到,只是在机械的重复着这些行为。

    她的心平静如死海,情绪淡漠,对一切事索然无味。

    这样的叶青尧比任何时候都令他心疼担忧,他无法坐以待毙,无法冷眼旁观,只想迅速去到她身边。

    深夜的医院病房寂静无声,阿银和阿金守在周宿病床前,疲倦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已经一年过去,他还是这样睡着,有时候他们总觉得周宿会这样睡一辈子。

    “再这样下去,叶坤道总有一天会忘了咱们家先生。”阿金忧愁叹气。

    阿银淡声“就算先生活着,叶坤道也不见得会记得他。”

    阿金苦笑点头,“叶坤道会嫁人吗万一先生醒过来的时候叶坤道已经嫁人了怎么办”

    阿银不知该怎么回答,叹了一口气,再去看周宿时,发觉他竟然睁着眼睛,死死看着他们俩。

    “先先生”姐弟俩立刻趴到床前去,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您醒了”

    “您终于醒了您感觉怎么样”

    “我去叫医生”

    周宿猛的抓住阿银手臂,双眼潮红逐渐含泪,艰难蠕动唇,拼尽全力说出的第一句话果然还是和叶青尧有关,只是格外可怜小心翼翼“她要嫁给谁”

    后来知道叶青尧不是真的要嫁给谁,周宿才仿佛切实地活过来。

    他睡了整整一年,醒来后第一件事是离开医院去找叶青尧。

    周霖驭得知这事后怒不可遏,让沪颂带人立即去追,周宿身体还没恢复,非常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可他实在忍不住了,只要想到梦里叶青尧孤孤单单一个人的画面,就觉得全是自己的错,舍不得再让她多难过半分半秒。

    他还没搭到船,就被赶来的沪颂带来的人捆了回去。

    沪颂把他带回周家,送进他自己的院子里,周霖驭在里面等他,瞧见他虚虚弱弱,瘦得像骷髅的身体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周宿没有这个觉悟,门都被上了锁,还不放弃,一脚一脚地踹着门。

    “周宿”

    周霖驭忽然怒吼。

    周宿咳嗽几声“我知道爷爷生气,您先让我去一趟云台观,回来后任您打罚。”

    “你还要去见她”周霖驭气红了眼睛,“要不是因为她,你至于在鬼门关走一趟吗这次你能醒过来是你命大下一次呢你是不是要把命玩在她手里才甘心”

    周宿踹门踹得有些累,知道老爷子这会儿不会立刻放自己走,先找地方坐下,等喘匀了气才笑着开口,“您的孙儿比谁都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您养老送终不是。”

    可拉倒吧

    周霖驭能信他

    “你是想活着和她白头到老吧”

    周宿轻轻挑眉,笑得止不住咳嗽“还是老爷子聪明。”

    “你想都不要想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你和叶青尧在一起”

    周宿休息好了,声音也平稳很多,头枕在圈椅里,深长地叹息“我的事,向来只有我能做主。”

    “你想反了天不成你是周家的人,周家还是我说了算他们要听我的你也是”

    “爷爷,这世界上无论哪一种关系都不能是绝对的服从,您是我的长辈,我尊重您,会孝敬您,但不代表我为了孝顺就要放弃所爱,你知道的,这不是我周宿会做的事。”

    他跪在周霖驭面前,坦荡直白“我很想她,想去见见她。”

    他的头磕了下去“求您准许。”

    周宿一生要强骄傲,周霖驭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去见一个不爱他的人下跪。

    “你是周家的人,我救了你的命,你要忤逆我,总得留下些什么。”周霖驭同样不甘心,企图威胁他,让他退缩。

    周宿淡问“您想要什么”

    “你的命,或者你的双腿。”

    周宿摇头“命不行,我得活着。腿也不行,我得用它们跑着去见她。”

    “那你能留下什么”

    周宿很快从自己的收藏匣里找出一把匕首,“不如留下我的一只手。”

    周霖驭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宿已经把手放在桌上,快速地朝自己的手切下去。

    慌乱之下,周霖驭扔出自己的拐杖,周宿的匕首被打歪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阻止,刀切断了他的小拇指,鲜血淋漓,那截断掉的手指留在桌上。

    周霖驭震惊,愤怒,无以复加。

    “周宿”

    他气到头晕,猛地从圈椅里站起来,看着那摊血,又浑浑噩噩地一屁股跌坐下去。

    周宿用衣服裹住还在不断流血的手,疼得冒汗,唇色惨白,竟还一副轻松模样,“能放我离开了吗”

    “你滚”

    周霖驭瞪着他,忽然嘶声吼“滚出去”

    门开了。

    阔别一年的阳光从外头延伸进来,落在他病白的脸上。周宿握紧流血的手,并不感觉疼痛,而是幸福,能再见到叶青尧的幸福。

    他迫不及待,大步踏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狗哥还没死透就被老婆送的香囊拉回来了,之后就不一定了,手指真的断了,接不好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