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白氏见她们姊妹一路说笑着进来,面上也染了笑意,道
“微姐儿来了”
“今日伯娘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糖醋鲤鱼,桂花糖藕,还有姜汁东坡肉,来,快些入座”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掠了过来。
“老三你怎么才来”
李璞一张俊脸拉的老长,凑到李太微跟前,不满道
“我都来回望了你三回了若不是母亲不准我去春园,我一早就去寻你了”
春园是她们长房的院子,白氏一见李璞这副没有规矩的样子,脸就绷了起来。
“昨日你三叔与你说的话全忘了你婶娘身子不好,你可不许去闹她回头叫你三叔扔进庄子里去”
李璞最怵李太微的父亲,李相折腾人的本事那可是五花八门,能叫你防不胜防
见李璞老实下来,白氏这才缓了脸色,一家人落了座。
仆妇摆上了碗碟,玉箸。
“二伯父今日怎不在府中用膳”
李太微见主位空着,偏头问白氏。
白氏苦笑
“你二伯父这几日陪我歇在娘家,耽误了不少公文,今日天不亮就去了衙门。”
二伯父李勤在礼部当差,任侍郎一职,虽官职不大,却是个苦差。整日忙碌的很,尤其临近中秋,宫中祭祀繁杂,出不得半分差错,只怕这几日都要宿在衙门里了。
李太微点了点头,又问了兄长李瑞近况。
“我大哥就这几日能回府了,回头我与你细说”
李璞从饭碗里抬起头,朝李太微眨了眨眼,又挨了白氏一记眼杀才消停。
“你母亲这几日静养身子,下人们未必真就伺候的周全,你就来伯娘这里用饭,左右不过多一双筷子,你千万莫要与伯娘客气。”
李太微笑着道谢。
白氏做事周到妥帖,人又和善,李太微倒是极愿与她亲近的。
昭和自生下她,便一直在养身子,这掌管中馈之事,便落到了她二伯娘身上。二伯娘谦和有度,凡有大事儿定要与她母亲相商,妯娌之间很是亲厚。
前世她母亲去世不久,祖母也病下了,整个侯府后院儿便是白氏一人扛在肩上张罗打理,样样周全。便是盛京城里,谁人不赞一句李白氏贤惠
用了饭,李太微陪着白氏母女说了会子话,心中记挂昭和的身孕,便寻了由头回春园。
李璞主动提出送她回去,白氏拦都拦不住。
刚出了秋棠院,李璞上下打量着大福,好奇道
“这是你从西凉带回来的”
西凉人长相与汉人有几分不同,肤色更白,眉宇间轮廓也更深些,尤其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涌着波光一般。
李太微的母亲昭和长得偏像她外祖母颐安公主,当年便是西凉第一美人,来大周和亲时不知惊艳了多少王公贵族
李太微也有一双琥珀色眸子,她面相七分像母亲三分像父亲,除了皮肤比寻常汉人明显白皙一些,长相上倒是更接近汉人。
她这一张脸,可以这么说,若不是有这样贵重的身份护着,早不知道被别家抢了多少回
不及李太微开口,大福看了一眼李璞,直白道
“这就是郡主说的缺心眼儿的兄长”
李璞呛了一下,连声咳嗽,一手指着大福朝李太微道
“你你你看她是不是没规矩若在秋堂院当差,指不定一天要被我母亲骂哭多少回”
李璞说的极快,大福没能听明白,眨巴着眼,好奇的望着他。
李太微顿住脚,转头不怀好意的扫了李璞一眼,道
“大福是外祖母赐与我的近侍,她祖父是西凉苍南王,是我外祖父的堂兄,说起来她的身份只怕比你还金贵”
李璞听完,愣了一下,忙缩回了手指,又瞄了一眼大福,心中不禁怀疑李太微这话有几分真假。
这胖乎乎的丫头,真能是个“郡主”
“说吧,你有什么事儿寻我”
李太微此时一门心思在昭和身上,脚步加快了几分。
李璞正盯着大福看,待反应过来时已是落了好几步,忙大步上前凑过来,一手拢在嘴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想不想报仇”
李太微一怔“怎么说”
李璞邪魅一笑,道
“过两日我大哥就回来了,听闻陆家那小子今年受诏回京,多半是要去参选金吾卫的”
“咱们大哥如今不就在兵部当差么届时寻个由头嘿嘿轻而易举”
李太微一听这话,眉眼就舒展开了
她怎么就忘了,前世那老鳏夫不正是九月参选的金吾卫
前世陆萧拔了头筹,很是风光了一番从那以后,那老鳏夫一路高升,金吾卫就逐渐被他拢在手里了。
若是此番她能先下手为强
李太微也笑了起来,往李璞肩头拍了拍,满意道
“难得你有这份儿心这事儿要是给我办妥了,便是日后叫祖母知道你学武的事儿,我也能给你想法子”
“当真”
李璞大喜,瞪着李太微的眼睛都直冒星星了。
“老三你可不许抵赖”
李太微什么身份打了陆家世子都能全身而退不说,还得了祖母一番夸奖
再不济,她身后还有昭和公主与李相呢只要李太微肯接下他这祸事
李璞越想越觉得靠谱,顿时挺胸
“老三你就等着哥哥给你报仇雪恨”
言罢,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李太微看着他没个正形的样子直摇头。
“郡主”
念夏从垂花门走近,面色有些发紧,左右瞧了瞧,才道
“郡主,奴婢方才去华安堂打听了一番,听孙嬷嬷说,年初宫里送来的那些首饰,老夫人半数赏给了薛表姑奶奶,剩下的尚未动过如今还收在库里。”
“奴又问了孙嬷嬷,这半年来,绘春并未从华安堂老夫人那里得过簪子郡主”
念夏咬唇,眼底染了惊惶。
薛素琴
李太微眸中染了厉色。
如此说来绘春头上的簪子,便只能是薛氏赏的
她母亲房里的大丫鬟,竟瞒着众人,暗地里收了薛氏的礼
李太微前世没能察觉这事儿,如今想起母亲不为人知的身孕,眼底就冷了下来。
“郡主,绘春入府多年,又在夫人跟前颇得脸面,这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念夏有些不安。
她与绘春伺候夫人多年,二人寻常也算得上亲厚,她有些不敢相信,绘春竟能干出背弃主子的事儿来。可先前四姑娘一番话,确是叫她无法替绘春辩驳。
李太微绷着脸
“今日起不必叫她去云水居伺候,母亲有孕之事,也要暂且瞒着她。”
“她若是个好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去,可若是真起了心思”
李太微没有言语,望着风中颤动的枝头,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