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太微辗转反侧。
先前与李盛一席话,她动了几次念头可二伯娘对他隐藏爱慕一事,话到嘴边,李太微终是有些说不出口。
一想起前世她叫人前温柔恭顺的白氏害的家破人亡,李太微心中气血翻腾的厉害。
她倏地坐起身,耳房外就有了动静。
片刻,花烟推了门进来,手里捧着油灯。
李太微随意拢了一把乌黑柔亮的青丝,望着一身夜行衣的花烟,琥珀色珠眸泛着温润的光泽。
花烟身形轻巧的将油灯搁在桌上,朝榻上半遮在被中的少女行了一礼。
抬眸看去,烛光照在少女莹白的面上,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娇艳,花烟晃神间,听得李太微道
“辛苦你了,周有才那人可有消息”花烟顿了一顿,道
“世子得了郡主消息,已然加派暗卫去寻了,想必明日能有消息传来。”
李太微颔首,心想这老鳏夫可真不赖,到底是将门出身,身旁如此多的得力人手,真叫她莫名有些眼红
“你方才进来可曾惊动了大福”
李太微朝外间探了探身子,有些不放心道。
花烟语气平静道
“大福姑娘睡的熟,奴婢方才点了她的穴位,眼下醒不过来。”
李太微点了点头,见花烟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问
“怎么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花烟摇了摇头,道
“主子想见一见郡主,有事要与郡主相商。”
李太微一愣,想起今日在父亲面前拉他下水一事,觉着还是有必要与他通个气的,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及李太微反应,花烟几步走至窗边,径直推开了窗户。
陆萧一个利落的翻身就稳稳落在了李太微的闺房内
一时除却花烟,李太微与陆萧都怔住了。
陆萧呆了好一会儿,僵着身子,扭头看向花烟。
李太微如何也没有料到陆萧此时就在她屋子外头,就是见面也好歹等她起床换身衣裳吧李太微吸了一口气,脸色惊诧的看向花烟。
花烟见二人都看过来,目光一顿,似是领会了什么,忙一拱手,径直退了出去,顺带贴心的关好了门窗。
陆萧吸气,望着紧闭的房门,一时有些愣怔。
他方才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李太微气息都不稳了,随手抄起靠枕就砸了过去,压抑着怒气,咬牙切齿道
“老鳏夫你好大的胆子”
陆萧伸手一捞,抱着沾有女子体香的软枕,耳根子有些发红。
李太微穿着轻薄的里衣,方才因着一动,隐隐透出颈下如玉般的肌肤陆萧吸了一口气,忙别过脸去,心中骂了一声“造孽啊”
“我我真不是是白露领会错了我明日定然好好说她”
陆萧侧着脸解释,磕磕绊绊的,落在李太微眼中更添了实证
此时半拢在被中的李太微显然不占优势,她憋了一口气,随手抓了妆台上一件外衣,批在身上,又努力的低头去系带子。
可她李太微自打出生起,就没自个儿穿过衣裳,这么多复杂的盘扣和带子,她一时有些对不上,不由嘶了几声,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陆萧余光瞥见李太微一脸受挫的样子,闷声笑了起来。
李太微一抬头,恶狠狠瞪着陆萧,斥道
“堂堂世子爷竟总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没脸没皮的”
陆萧一听,也顾不上避讳了,沉着脸看过来,道
“郡主这意思要不我出去,从大门再进来一回”
李太微见这厮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气的噎住,没好气的剜他一眼,又不自在的拉了拉被角。
想她李太微前世在大周呼风唤雨的人物,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陆萧望了一眼李太微微红的脸颊,顿时歇了戏弄她的心思。目光落在她胸前系错的带子上,眼底闪着几分揶揄,心中不自觉的猜着,若是他此时上前为她系好了,会不会叫李太微剁了手脚
正想到迤逦处,便听李太微劈头盖脸的说起了金佛的事儿,顺带表达了一下对拖他下水的小小歉意。
陆萧顿时脸就黑了,上前拎起一把椅子就坐在了李太微榻前,瞪大了眼,道
“李太微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李太微叫她这番操作烧红了脸,忙往床里头缩了缩身子,憋着气道
“老鳏夫,你坐这么近作甚我怎么你了能叫你少块肉了”
陆萧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无奈的白了她一眼
“金佛的事儿我先不与你计较,你把这事儿胡乱按我头上,日后你父亲该如何想我”
李太微挑眉
“我父亲能怎么想你再说你何德何能,还能叫我父亲惦记上”
陆萧叫李太微几句话怼的心头发堵,不打算与她再做口舌之争,左右他也争不过。
忍了又忍,问
“你近日为何要查董记香粉铺子还有你府上二房,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李太微下意识的就朝陆萧翻了白眼,一副关你屁事的模样,可略一想,又怕陆萧真撤了人手不给她帮忙,便只好将她查到的事儿与陆萧说了一嘴。
陆萧听完,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眼角就扬了起来
“你爹可以啊还能有这”
剩余的话,在李太微杀人一般的眼光中,只能忍气吞进肚子里。
“总比某些人被绿了的好”
李太微不甘示弱,直戳陆萧脊梁骨。
陆萧闻言却并未发作,只淡淡睨了她一眼,道
“周有才这事儿,我明日给你办妥,若这人真是你二伯娘的人,你欲如何”
李太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卷翘如扇子。
她心知这事儿就是查出来了,也只能烂在府里,决不能传扬出去。此事不但涉及她父亲官声,还事关二房几位兄妹的前程
前世心狠手辣如她,也在血脉之情上,有些束了手脚。
陆萧见她忧伤了一瞬,整个人都有些蔫儿了,方要出声安慰几句,便对上了李太微清亮的眸子。
她定定望着陆萧,像是终于做了决定,缓缓吐出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