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爷”
梨香站在门口进退无门,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盛母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盛拂轻扑了过去。
“轻儿娘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能打我”
盛拂轻轻而易举的控制了盛母朝他胸口拍过来的手,反折在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他冷眼瞥向梨香,说道“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老夫人累了吗还不快带她回去休息。”
盛母在盛拂轻手中挣扎的厉害,她实在受不了被儿子这样对待,气的张口咬在盛拂轻虎口。
盛拂轻暗骂了一声,抬掌利落的砍在盛母颈后。
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盛拂轻也是男子,轻松就砍晕了盛母,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丢进梨香怀里。
梨香抱着晕倒的盛母手足无措,“少爷,若是老夫人醒了,一定会”
“母亲近日累到了。”盛拂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让母亲好好休息。没必要出门走动,会伤了身体的。”
少爷竟然要软禁夫人
梨香咬着下唇,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和老夫人一向母慈子孝,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样。
梨香虽是盛母身边的人,但受盛母的管教,一向以盛拂轻的命令优先。
她温顺的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会看住夫人的。”
盛母被梨香带出了院子,盛拂轻脑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捂着伤处坐在床边,越想越窝火。
一拳砸在软榻上,眼底满是不甘和怨愤。
他不能没有驸马这个身份,他必须想办法把傅招摇给哄回来
夜半,莲花村
村尾一处破烂的砖瓦房中,灯烛已经燃到了底,烛火忽明忽暗。
坐在桌边的女人正在补衣裳,一边下针一边抹眼泪,她双眼又红又肿,看得出是终日流泪的结果。
这时,房外出现轻微的动静,季芙连忙放下针线,抄起边上的棍子警惕的挡在身前。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窗下往外看去,房外只有浅浅的火光,片刻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开门”
女声刻意压低了声线,季芙丢下棍子,快步开门跑了出去,把大门打开了。
“鹿嬷嬷”季芙泪流满面,下意识就跪了下去。
拉着鹿嬷嬷的衣摆说道“舒儿舒儿她”
鹿嬷嬷咬着牙将她拉扯起来,怒道“进去说这样像什么样子”
二人拉拉扯扯的进了屋。
隔绝了旁人的窥视,鹿嬷嬷才慢悠悠坐下,摘下了兜帽。
季芙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嬷嬷,夫君和老夫人救救舒儿舒儿她现在下落不明,我、我”
季芙说话错乱,没有任何逻辑,但大概意思鹿嬷嬷都知道。
她眼底泛着寒光,但面上的笑容却十分和蔼,倾身将季芙扶了起来。
“夫人怎能向老奴行此等大礼呢。”
鹿嬷嬷的客气并没有让季芙放松几分。
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追究鹿嬷嬷的变脸了,她只想快点见到她的女儿。
鹿嬷嬷徐徐说道“夫人放心。老夫人和少爷已经在想办法救舒儿小姐了,老奴今日来,就是来传老夫人的命令的。”
季芙眼中浮现出畏惧之色,她并不相信盛母,但是现在她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愣愣的问“老夫人、老夫人她怎么说”
“老夫人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季芙一脸懵懂,鹿嬷嬷笑容微妙,说道“意思就是,让夫人您,先答应了那里正少爷的要求。先想办法,把舒儿小姐换出来,然后再”
“不行”
季芙嗖的站了起来,用力推开了鹿嬷嬷。
鹿嬷嬷脚下没站稳,险些滑倒,好在扶住了身后的桌子,不过也吓得不轻,拍拍胸口顺气后,愤愤看向季芙。
季芙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
她指尖纠缠在一起,一边摇头一边嘟囔“我不嫁,我不嫁这算什么里正少爷的年岁,我嫁他成了什么,舒儿日后又如何自处不、不行,我不能嫁”
里正少爷醒了以后,也一早跟季芙说了,她如果愿意嫁,也能饶季舒一条命。
季芙若是肯嫁,至于拖到等盛家的回信么。
谁知道等了这么久,还是等来这么一个处理方案。
季芙哭着跪在鹿嬷嬷跟前,说道“求求您了嬷嬷,您就再求求老夫人和相公,让他们再想个法子吧想当初,我和少爷,也是明媒正娶的,即便现在、为了少爷的前途和离,可是也只是暂时的啊即便是缓兵之计,可这整个莲花村的人,都会知道我嫁给了里正家的小少爷做妾,那让我日后如何抬得起头,舒儿又如何自处呢求嬷嬷让相公再想想法子吧”
鹿嬷嬷没好气的舒了口气,“夫人,但凡老夫人和少爷有别的法子,又怎么可能会让您做出、这么有损盛家体面的事情来呢不过是那里正家有路子,连少爷现在都找不到小姐。哎老奴回去帮您求一求也行。就是怕小姐那边等不及。那里正家里这么不讲道理,也不知会给小姐定什么罪,若是流放小姐那小身子骨”
季芙两眼翻白,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差点晕厥过去。
鹿嬷嬷笑着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她的狼狈模样,才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放软了声音劝说道“夫人就别再纠结了。既然老夫人和少爷都不在意这些,您自己又何必在意呢老夫人说了,知道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舒儿小姐,等舒儿小姐救出来,少爷自然也会把您救出来。少爷说了,不会嫌弃您的。”
季芙嘴唇发抖,好半晌才颤颤巍巍的闭上眼睛,一个点头,仿佛都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翌日,鹿嬷嬷回到盛府。
发现府上气氛低迷,十分奇怪。
她来到盛母的院子,却发现院子门口平白多出两个守卫,还配着刀,看着很不好惹。
鹿嬷嬷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守在老夫人院子前头,谁让你们站这儿的”
“我等是奉盛大人命令,在此保护盛夫人。”
鹿嬷嬷皱皱眉,看他们两个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保护盛母的,倒像是
鹿嬷嬷暗暗吸了一口气。
不会的,老夫人和少爷母慈子孝,少爷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走上前“我要进去见夫人,有要事禀告。”
两个守卫看看她问“敢问你是何人”
“我是鹿嬷嬷。”
守卫撤开身子,“你进去吧。”
鹿嬷嬷愣愣的走进院子,回头一看,那两个守卫又死死把住了门。
她不敢耽搁,快步跑到了正房。
“夫人夫人”
梨香从房内出来,“鹿嬷嬷,你回来了。”
“梨香,门口那两个守卫是怎么回事我就离开了一天,夫人和少爷怎么了”
梨香昨日已经了解了事情全貌,抿抿唇说“这事说来话长了”
盛母半个时辰后才醒。
她昨夜起来闹了一通,筋疲力尽之后才睡下,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进来伺候的是鹿嬷嬷。
鹿嬷嬷一直跟着她,盛母看见她,这委屈就涌上了心头,“嬷嬷”
“夫人”鹿嬷嬷跪到榻边,温声宽慰道“您别哭,少爷只是一时跟您闹脾气罢了,不会一直这么关着您的。您先别生气伤心,若是垮了身子,少爷肯定会为您担心的。”
鹿嬷嬷苦口婆心安抚了许久,盛母才镇定下来。
这气儿过去以后,盛母才想起正事儿。
“季芙那边都搞定了吗”
虽说跟盛拂轻闹了矛盾,但盛母是不可能放着儿子的麻烦事不管的。
鹿嬷嬷笑道“夫人放心,老奴都安排好了。三日以后季芙便会嫁去里正家,新婚当晚悬梁自尽,都安排的妥妥的。”
盛母满意的笑了,“不错,这也算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只有她永远闭嘴,乖宝和她成过亲的事才能永远保密。”
“只不过季舒还是没有找到。那里正家不知将人弄到哪里去了。”
“她一个小女孩,不管是送到哪儿也是个死字。”盛母轻蔑道,毫不在意的说“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别闹的动静太大,省的让人抓到把柄。”
“老奴省得。”
夜深人静,点香阁
后院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内,几个半大的孩子蜷缩在墙角,从高高的窗户泄进来一点光亮。
偶尔还能听到前面传来的放纵笑声,隔了一段距离,仍能感觉到淫靡的气氛。
窗下,一个小姑娘正在反复尝试,把系起来结成一长条的衣裳裤子往房梁上丢。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已经顾不得廉耻与否,小脸上满是认真。
靠坐在墙边的几个姑娘跟她一样的穿着,明显大家都把衣物脱下来,用来绑成能通向自由的绳索。
但最大的问题是,就算是她们这里力气最大的姑娘,都无法把绳子扔到房梁上。
坐在墙边抱着腿的女孩满脸绝望,说道“算了吧,我们不可能逃出去的。过了今晚我们就会被带去前面,到时候”
季舒充耳不闻,又一次失败后,她咬着牙看着手里的布绳。
几个姑娘看一直在不停尝试的季舒,忽然扔掉了手里的布绳。
还以为她也要放弃了,没想到她下一秒,竟然去脱她身上的亵裤。
几人忙扑了上去制止她。
季舒脸上也滚烫,若不是为了逃跑,她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要去前面那地方,那和死也有什么区别。
娘还在等她,她可不能死
有个姑娘按住她的手,焦急道“要不你把裤腿扯掉绑上去”
几个姑娘劝了半天,季舒才放弃脱掉裤子,找到尖锐的石块,划掉裤腿绑到布绳上。
可一两次后,仍然是丢不上去。
季舒气急败坏,最后一下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布绳奇迹似的成功绕过了房梁,从另一边垂了下来
“成功了”
“真的成了”
几个姑娘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季舒冷着脸说道“先离开这儿再哭也不迟。”
她们中间最高的两个姑娘,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叠罗汉,将垂下的另一边布条拉了下来。
季舒将一边布条绕在另一条上打成绳结,用力一扯,布绳固定在了房梁上。
她首当其冲,将布条当成绳索,奋力朝上头爬了过去。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
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她们考虑的怎么样的鸨母,看见眼前的一幕,惊声吼道“快把她们抓起来”
几个姑娘连忙后撤,其中一人冲季舒大吼“快走”
季舒强忍着泪水,从房梁走到窗户边上,跳了下去。
有个龟公还打算从布绳上爬上去。
鸨母气的一巴掌扇在那人脑袋上。
“蠢货那房梁你能走过去吗还不快出去拦人去从那么高跳下来,我就不信那个小畜生能跑出去多远”
“这些人全都关起来”
鸨母咬牙切齿的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姑娘们。
“看来是我脾气太好了。让你们考虑了这么几天,你们却还是不识趣。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季舒滚落在点香阁围墙外的大街上。
后街空荡荡的,连一个人都看不见。
她跳下来以后,左腿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可季舒顾不得疼,一瘸一拐的埋头往前跑去。
只想着快些、再快些
只要能看见一户人家,她就会得救了
“在那儿去抓住她”
身后的声音仿佛催命符一般。
季舒脸色煞白,奋力想要往前冲,可身后的火光已经逐渐逼近。
一个很大的力道踹在她背上。
季舒摔在地上,眼里的光亮彻底熄了。
“贱货,还挺能跑,害的老子追了这么久”
他在季舒身上踹了两脚,不巧碰到了她的左腿。
季舒发出一声哀嚎。
几个龟公互看了几眼,说道“腿断了”
“从那么高窗户上还敢往下跳,不断她断谁。只是可惜,腿断了卖不出好价钱了。”
“回去再说。妈妈正等着呢。”
龟公伸手要去抓季舒的头发。
前面不远却响起马蹄声和车轮声。
一辆马车停在几人面前。
季舒喜极而泣,用尽浑身气力喊道“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