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皇城上,一男一女,立在最高处。
北风呼啸而过,男人身着黑袍,女人一身紫纱。
风吹起紫纱,与男人的黑袍纠纠缠缠,难舍难分。
他们望向同一个方向,女人在前,男人在后。
当他的手,搭在女人肩头时,女人身体猛然僵住。
此时,整个皇城,由这里开始,逐渐亮起。
不远处的灯火,像散落满天的繁星,美极
“这场景,你还满意吗”
本该温柔的话,听起来,那样的生硬,生硬到,有些刺耳,像是讽刺。
“呵,难道不是,你满意”
肩上的手,猛然收紧,“琉璃。”
威严的语气中,暗含威胁。
“不要叫我琉璃,我不是琉璃。”
女子硬气回应,挣开男人的手。
男人怒极,用力握住她的肩,往回一收,将她禁锢在怀中,另一只手,扯她的腰带。
“琉璃,别惹朕。”
明显的,他在愤怒的边缘。
女子完全不顾,死死捂着腰带。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放手。”
只可惜,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他只轻轻一扯,腰带散开。
女子一惊,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祈求,“你让他们走开。”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散去,男人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很好,就应该这样。”
轻纱落下,被风吹到一边,外衫落下,风吹凉了她的肌肤,女子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脚踢向他的下体。
男人早已有了防备,轻松躲开,一把揽住女人的腰。
那腰,有些瘦,瘦得他一只手便可握住。
“还有力气,不错,不如,试试新的玩法。”
话音一落,他将她放在城墙上,让她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像是要将她丢下城楼。
她往后一仰,求死心切,男人早有打算,轻轻一踢,机关打开,外面,有什么东西拦住了她的身子。
*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醒醒啊。”
半琴和绿儿着急的喊着。
忽然,林静姝惊坐而起,望着桔红床幔,捂紧了胸口,急速喘息着。
以前,她只梦到打打杀杀,今天却梦到有人跳下城墙。
这人到底是谁,梦里的女人又是谁,为什么这些噩梦总是缠着自己。
她怕极了,蜷缩着身子,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林夫人。
“姝儿,怎么了难道又做噩梦了”
林静姝轻轻摇头,林夫人过来一摸,了然道,“半琴,准备酒,帕子,绿儿,去熬药。”
半夜三更,庄子上灯火通明。
折腾了大半夜,见她睡了,林夫人这才返回厢房休息,眉宇间的愁绪,再不曾展开过。
等到第二日,林静姝面上的潮红已经退下去了,人也精神不少,问了林夫人,得知她还在睡,忍不住自责。
打发走了绿儿和半琴,独自靠着引枕看起昨日捡回来的书。
越看,她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里面的故事,怎么和她的梦境,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
直到,看到最后。
她才终于明白,这梦,是预示。
许是上天觉得她太过愚钝,才让她得到了这本书。
本以为只是讲述一个少年成为帝王的个人传记,却不想里面竟然有她家的兴亡史。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都哲是西凉世子,小时被人贩子拐卖。
好巧不巧,竟叫林静姝的二哥给买回家了。
起因竟是他打死了她二哥的狗,便将他当作他的狗。
都哲隐忍多年,一朝回到西凉,直接领兵,杀入京都,直接屠了林府。
林府上下几百口人,一夜之间,尽数消灭。
独独剩下林家掌中宝,林静姝,半病半活,被他当鸟儿养,以报当年之仇。
当真对得起那一句,丧尽天良,昏聩至极,残忍暴虐。
合上书本,她眼神变得深沉。
门帘微微一动,动动略微僵硬的手指,林静姝不动声色的将书藏在枕下。
再次抬头,眼神清明,中间夹着一丝坚定,她再不能让林家陷入那样的境遇了。
现在必须弄清楚,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反派,还在不在林府。
若在,那就在他还没回去之前,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打消报仇的念头。
若是不在,必须找到男主,靠上男主,才有可能使林家免遭灭门之祸。
“小姐,马婆婆来了,夫人让我们准备准备,这就去了。”半琴打起帘子,珠子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嗯。”
半琴心细,上前握了一下她的手“小姐,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又要起热了。”
说着,手探了上去。
“娘亲又找了神婆”
“嗯,听说这个神婆,好像有些本事。”
林静姝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以前,她也希望那些算命的,郎中,各地前来的游医能把她的噩梦驱走,现在,她已经不这样想了。
伸出手,半琴将一件翠绿色的夹袄穿在她身上,系上了腰带,又服侍她喝了药。
马婆婆那吊梢眼微微一睁,略带惊讶,很快,她镇定下来,大喊。
“妖孽,还不速速离去。”
按马婆婆的设想,屋里的人早该被她这一喝吓得不轻。
怎么没有半点反应
林静姝只是心中冷笑,这种场面,她自小就见,见的太多了,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了,忽然,她有些厌了,也倦了。
只有林夫人,不管是真是假,只双手合十,拿着佛珠,念着“南无阿弥托佛。”
当马婆婆口若悬河的说,她的身上跟着许许多多的邪祟,又是跳,又是念些乱七八糟的咒语时,她冷笑一声,起身便走。
林夫人当时就吓了一跳,连忙去追林静姝。
“姝儿,姝儿,你怎么走了,等马婆婆看完再走行不行”
“母亲,天底下的能人异士,我都记不清看过多少了,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若是有用,早就该好了。”
马婆婆立马生气质问。
“小姐可是信不过我马婆婆。”
马婆婆深知,在这些富贵人家面前,你越高傲,他们就越觉得你有真本事,给的赏钱也就越多。
所以,她摆了半个月的谱,眼看事情就要成了,怎么能功亏一溃。
林静姝并未理她,只小声说,“娘,她口中念的那些琐琐碎碎的经文,我都会背了,那些符,我也会画,可是有用吗”
林夫人仍旧不肯放弃。
“可,万一呢”
万一这一次,误打误撞,治好了病,她就不用再受罪了,就能一直活着,活到出嫁,生儿育女了呢。
林静姝摇头,“娘,以后,再也不必看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夫人心一沉,女儿这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放弃自己了
主人走了,马婆婆冷哼一声,站起来,“既然不看,我走了。”
“慢,马婆婆,小女仍在病中,许是正午的太阳比较烈,不若改日吧。”
说着,从张嬷嬷手中接过一个荷包,递给马婆婆。
“劳烦你跑这一趟,待小女好些,再请婆婆过来。”
马婆婆看着那一包银子,眼睛都看直了,为了下一次拿的更多,马婆婆狠了狠心,仍拒了。
“今日既然没做完,我是断不能收你银钱的,夫人良善,等小姐好些,我再来就是。”
果然,林夫人更加感激了,亲自将她送到门外。
转身去找林静姝,却被半琴告知,她拿着书走了。
说是要去温泉旁边待会儿,不让人跟着。
“那也不行啊,你和绿儿过去,悄悄的在远处看着,别让她发现就好。”
“哎。”
半琴和绿儿一走,林夫人身子一软,幸好张嬷嬷扶得快,才没让她摔着。
“夫人,您要保重身体啊。”
林夫人呜的一声哭出来了。
张嬷嬷偷偷抹泪。
*
温泉旁,林静姝仔仔细细看着都哲仅有的几行回忆。
想要从中再多读出一些东西,却仍旧一无所获。
最后叹了口气,吹起火折子,点燃了书本。
烟气和雾气混合在一起,纠纠缠缠,又烟消云散。
待她完全毁尸灭迹,正要起身离开,腿又一次被那个逃跑的小男孩抱住。
“神仙姐姐救我,有人正在追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