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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章 第68章
    怀乐的身子虚弱, 胎象不稳,眼下需得听郎中的话, 滞留在沂水城里安稳几日, 喝安胎药养着。

    避子汤的事情一出来,怀乐神情恹恹,往日起央追说什么她不搭理也听。

    现下他讲到很多有趣生动的段子, 梁怀惔听着都津津有味,怀乐却没有什么反应。

    起央追费了好大的唇舌,他的嘴巴都要冒烟了, 怀乐只是偶尔展露一丁点笑颜,明眼都能叫人看出来她里头的勉强。

    “”

    起央追偏头看向梁怀惔, 无奈使眼神我也没辙了。

    梁怀惔回给他没用。

    就算是没有点成效,他好歹也是尽心尽力了,起央追不服你有用你来。

    他径直让位, 梁怀惔进门时端来了一碟松子百合酥。

    “哥哥瞧你午膳没用多少又吐了, 这道糕点是沂水城很出名的名点,哥哥特意出去买的, 吃一些垫垫肚子,好过腹中空着。”

    怀乐抿了抿唇, 乖乖点头, 两只小手捻一块糕点慢慢吃着。

    怀乐本来不想吃, 她近来空乏,头昏脑胀, 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旁的。

    若是不知道肚子里有了宝宝,还想不了许多。

    听着起央追那些话, 可能觉得少见好玩感兴趣。

    如今起央追越说怀乐愣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腹中难受, 胃口消减,怀乐只想吐。

    怀了宝宝真的好辛苦。

    怀乐摸摸肚子。

    她手里的糕点只吃了一小口放下了。

    梁怀惔看着面前小姑娘白皙青嫩的面庞,一旁的灯笼将她照得温柔明婉。

    即使忘症没有治好,但那犟性还是原来的一等一。

    梁怀惔把食碟往怀乐面前挪,“是不合胃口吗?”

    怀乐从恍惚中回神,摇头说没。

    又接着吃她没有吃完的糕点,瞧着便知道她是不想吃,味同嚼蜡,如今强撑着吃,不过都是为了肚子里头的。

    梁怀惔不忍心看怀乐委屈。

    他抽走了松子百合酥,丢在一边,“阿囡不喜欢吃,就不吃了,不要勉强自己。”

    怀乐两指之间顿空,这才正经回了神,目光正儿八经看向面前的二哥哥。

    他叫怀乐什么?

    “阿囡……?”

    是小名吗?怀乐没有小名,阿囡两个字明明是极陌生的,念出口却很熟稔。

    怀乐的心口划过异样的熟悉感,好像她听过无数遍了,有人一直叫她。

    阿囡,阿囡,阿囡。

    怀乐莫名顺着心里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阿囡?”

    梁怀惔身侧的手捶成拳如今还不是时候,想不起来记忆,贸然将一切告诉她,会不会受到刺激。

    阿囡还怀着宝宝,郎中说要静心安养。

    “二哥哥为什么叫怀乐阿囡。”

    怀乐垂下眼皮子,长长的睫毛映出剪影,看着百合花样的酥点,想起那句特意去买的。

    “又为什么要对怀乐好?”

    “我们不是一个母妃生的,以前以前在宫里也没有交集,为什么对怀乐好?”

    不是挟持,是护着怀乐,带怀乐出宫。

    原本怀乐以为二哥哥和那位胡人王子一样,是想让挟持怀乐这个名义上的皇后威胁傅忱。

    因为二哥哥和傅忱素来有恩怨。

    可昨日那郎中说的避子汤,他们也都听见了,傅忱对怀乐都是欺瞒,没有丝毫怜惜。

    那么挟持怀乐就没用了对付他就没用了。

    可二哥哥是替怀乐出头。

    还说了很多的话,怀乐哭得伤心到泛呕要吐的那一刻,萌发出想要轻生的念头,又给按了回去。

    怀乐胆小,她心里破碎,她怨傅忱恨他,对孩子却觉得委屈,怀乐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照料好一个宝宝。

    这个宝宝来得太突然,怀乐没有做好准备。

    若是不知道避子汤的事情,怀乐或许会欣喜,知道了,有的情绪也只是担虑。

    二哥哥昨日那一番话,虽然莫名其妙,但对于伤心欲绝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怀乐,有了慰藉,也给她勇气。

    梁怀惔怕起疑,并没有思忖多久,顺口而出。

    “我们虽非同一个母妃所生的,父皇却也是同一个。”

    怀乐并没有就此打住,她被傅忱诓怕了,不想糊涂,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再也不憋在心里。

    “只是因为父皇的缘故,二哥哥为什么不救四姐姐?”

    三姐姐走了,四姐姐也还在宫里。

    妹妹,四姐姐也是二哥哥同父异母的妹妹。

    怀乐在宫里念着四姐姐的好,还让人给她送了好几次吃的。

    梁怀鸢求怀乐能不能让她出去,怀乐夜里问过傅忱,傅忱摸着怀乐的脸,反问她。

    “有我陪乐儿不成吗?为什么非要梁怀鸢呢?”

    又想到过去了。

    怀乐甩开头,既然出来了,宫里的日子都跟怀乐没有关系了。

    久久

    他会好生照料的吧,当时为了救久久,他也受伤了,怀乐相信傅忱改是改了那么一点。

    梁怀惔不擅长说谎,他直来直去习惯了,如今到这份上,叫他周全话头里的漏洞,还真说不上来。

    他从来不会好言好语哄人,阿囡是了解他的性子的。

    她之前那样聪明,早就摸透了他这位哥哥。

    梁怀惔哑然,面上有一瞬凝滞。

    他正想着怎么编,起央追敲响了在外殿敲响了屏风侧。

    “梁衡之。”

    正好了,梁怀惔松了一口气,对上阿囡那双澄澈的眼睛,他真怕自己就算编出来了都要露馅。

    怀乐安静,她从前就很能感知人的喜怒哀乐,虽然总是笨笨的,这或许是卑微的人会格外注意到身边人细末的变化。

    因此,怀乐并没有错过梁怀惔松一口气的动作。

    “”

    梁怀惔站起身,“哥哥出去会,待会进来看你。”

    怀乐护着小腹,应,“好。”

    松子百合酥不合胃口,梁怀惔下楼换了几盘糕点,亲自叫人做了几道小食,嘱咐了口味,都是照着从前怀乐爱吃的菜例端上桌。

    他又嘱咐怀乐,“时不时用一些,别饿着自己”

    目光落到怀乐的肚子,眉头蹙起。

    “也莫要叫肚子里的把阿囡好不容易进口的吃食全都抢了。”

    怀乐都应着声音,两只手都护住了肚皮。

    二哥哥不喜欢这个宝宝。

    还在南梁地界,梁怀惔谨慎,他没有把怀乐独自留在屋内。

    这家客栈的上等房,有内外间,中间有圆弧的扇门。

    里间还置了一扇很大的并蒂莲的屏风。

    起央追在外头和梁怀惔商谋接下的路子,怀乐听见些许走,几日、动身、商船的只言片语。

    她捏着一块糕点,轻手轻脚绕过屏风躲在了圆扇门扉后头,偷听他们说话。

    “小流莺的身子还成吗?我们差不离该走了,汴梁那头最近动作大得很,宫内的消息探不出来,我留在汴梁的人在外面察觉到了风吹草动。”

    “傅忱已经发现小流莺不见了。”

    怀乐闻言,瞳孔骤然放大,手指按紧了门扉。

    他要出来抓怀乐了。

    “我们的人手全都拨了出去,他的性子阴狠毒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我们如今带着小流莺和他斗,手脚处处受钳制,继续留下来局面会变得很被动。”

    梁怀惔面色凝重,他怎会不知道如今的局势。

    可是

    “阿囡最近神思忧虑,修养不好,我怕上路,她吃不消。”

    “孩子”

    “孩子若是就没有了,她会难过。”

    怀乐听了,内心复杂,不管二哥哥是不是真的对她好,抚慰人好听的话总让人听了想哭。

    第一回出宫,当时傅忱找到怀乐,护着怀乐的柏大哥险些被他砍伤了手臂。

    他身居高位,受不得半点忤逆,温伯伯一家百般顺从,都被压得喘不过气,二哥哥的性子,怀乐更知道。

    怀乐捏紧了拳头。

    她不能拖累二哥哥。

    起央追不懂了,“孩子流了不是更好,反正你也不想小流莺生养你死对头的孩子吧。”

    “流着傅忱血脉的孩子,将来叫你什么?”

    梁怀惔脸黑了。

    起央追伸出手指头给他罗列,“指不定长了像傅忱,你整日看着一张像他的脸,心里不烦?”

    “再者说了,流了好,小流莺带着孩子,日后总不好议亲招婿吧,你难不成要叫她守一辈子空房?”

    “吁你将小流莺许给我,我倒是不介意有个孩子带。”

    大概是一辈子虐不了傅忱捡些威风,实在不成,让那像傅忱的小孩叫他一声爹,想想就很惬意啊。

    梁怀惔一巴掌拍起央追脑袋,他手下不留情,啪一大声,怀乐都吓个激灵,差点吊一口气出声就被发现了。

    起央追捂头不满,就要骂人。

    梁怀惔竖起手指到嘴边嘘。

    起央追,“啧。”只得吃了这个闷亏。

    “咱们言归正传,说正事,汴梁传来消息,柏家落大狱,柏家,就是之前听说在朝堂上特别刚正不阿的前任钟官,柏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傅忱,被灭了几族。”

    怀乐刚刚稳住的身子,眼睛更被柏家被抄的消息吓得骤缩。

    什么???

    温伯伯他们出事了,她死死咬住手掌处的虎口。

    他说了,柏家好好的。

    高官厚禄。

    他又骗了怀乐,他竟然又骗了怀乐!!把她当傻子。

    “唯独柏家几个困在牢里,跑了一个最有出息的柏清珩,奔朝北疆,我估算着,八成找你那大哥去了。”

    怀乐咬紧了牙齿,虎口渗出了血,她被傅忱的伪善狠毒惊得察觉不到痛了。

    小腹一阵紧缩,要用力才能大口呼吸。

    这么多的事情

    是了,都怪怀乐被他蒙弊,没有去求证,相信了他的谎话。

    怀乐的眼泪掉了下来,都是她害了温伯伯一家。

    柏夫人,柏大哥,还有俐君,他十岁都不到。

    梁怀惔忙着跟傅忱斗,甚少关注梁怀砚,“属实吗?”

    起央追点头,“千真万确。”

    “什么时候的事?”

    “抄家是早前,我们还在汴梁时,立后那几日吧,柏清珩逃跑的日子再往后拨点。”

    “他一个文官,手上没有权势,你也别怕。”

    柏清珩这人,梁怀惔有些印象。

    文学甚是不错。

    因此梁怀惔不认为起央追的说法,他讲。

    “文官武将从来密不可分,武将出力文官献计,他真去北疆了,那梁怀砚如虎添翼。”

    起央追眯眼,“我们的人也快到北疆,找人结果了他?”

    梁怀惔摇头,“不成。”

    起央追发愁,“那可如何,不论如何,这么说来,我们快些走了,加了你一个大哥,我们届时更加腹背受敌。”

    梁怀惔捏紧拳头,拿不出决断。

    怀乐背靠着门扉滑落下来,抱着膝头,她觉得浑身寒冷。

    静默了好久。

    外头没有声音,怀乐却做了决定,不行!

    她不能跟着二哥哥走,不能害了二哥哥!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