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府。
元夫人听小厮回禀,说是二儿子回来有些心不在焉,脸色也有些不好。
担心儿子的推腿,没有任何犹豫,她便起身到了元文柏的院子。
知晓儿子是个嘴硬的,她便率在唐宝那询问了一番今日的情况。
心里有了底儿,她便给了唐宝一个回避的眼神,迈步到了元文柏的身后。
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儿子的腿刚伤了时,儿子也是这般孤寂的坐在窗户前,视线虽落在前方,但双眼里却尽是空洞。
唯恐儿子又陷入自闭,她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儿子,你”
“娘,我没事。”其实从元夫人到的那一刻元文柏就知晓了,只是因为心情太过憋闷,他便没有说话。
他需要时间来治愈心底的伤。
毕竟是两辈子唯一一个喜欢的人,就这么被拒绝了,心里实属不好过。
元夫人的心拧得更紧了,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儿子的身旁,“你若真的喜欢,那我明日就去提亲。”
她是真的怕了,怕儿子再度回到过往。
跟儿子的健康比起来,她情愿舍弃她多年坚守的名誉。
元文柏慌乱的抬起了头,“娘,别去。”
自嘲一笑,“就不要给她徒增烦恼了。”
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在真正听到时,元夫人还是将心拧了起来。
“我真的没事,明日就好了。”说着,元文柏强扯出一抹微笑。
可元夫人还是瞧见了他眼底的牵强与落寞。
装作没看见,元夫人起身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一些你爱吃的。”
元文柏没有拒绝,算作默认。
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差。他若再拒绝的话,只怕娘会更加担心。
元夫人离开他的院子后,本想去找苏箐箐。
可想到她去了后也不能改变什么,便也打消了心思。
苏府,正抱着大西瓜在树荫下歇凉的苏箐箐,压根不知元府这一幕。
在回完了林润谦的信后,她就来到了此处。
“你这日子倒是过得舒坦。”宋氏走过来,没好气的道。
相处这么久,她对这个儿媳妇也算是有了较深的了解。
平日里忙起来可以一整天脚不离地,可若是碰上无事时,又比谁都会享受。
听见她的声音,苏箐箐立马挪动了一下身体,将西瓜往一旁移了移,“娘,吃西瓜。”
宋氏直接摆手,搬来一张凳子在一旁坐下,“我听苏哲说,你打算过些日子去皇城”
苏箐箐微一顿,想着早晚宋氏也会知道,便点头,“元文柏那边说是想打开皇城的市场,让我过去帮帮忙。”
宋氏半信半疑,“真的”
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眼神有些闪躲的她,“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箐箐听到这儿,心都快跳出来了。
努力压下心底的慌乱,强扯出一抹微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
故作妥协的叹息了一声,“好吧,我承认我有些私心,我其实也想去见识一番皇城的繁华。”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润谦去的。”宋氏小声的嘟囔道。
没听透彻的苏箐箐,面露疑惑,“娘,你说什么”
宋氏摇头,“无事你若要去,就放心的去,家里有我跟苏哲看着,没问题。”
苏哲是个聪明的,早些年也读过一些书,不仅将药膏一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家里的事也由苏哲照看着。
早就想当个甩手掌柜的苏箐箐,还将现代的算术教给了苏哲。
所以,苏哲现在已经是苏府名副其实的小管家了。
对于这样的帮手,苏箐箐自是爱护的。
知晓苏哲牵挂着家里,她还特意询问过要不要将家里人接过来。
苏哲也没跟她客气,说打算等天凉快一些再去将人接来。
想到什么,宋氏又道“既然决定了去皇城,那生意上的事你就得多个心眼。”
虽跟元文柏接触也不少,但她还是觉得元文柏的心思有些深了。
苏箐箐用勺子舀了一勺西瓜放进嘴里,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我打算让苏哲去跟元家接触。”
她既都决定去皇城了,那元文柏作为发起人,自然也要一起去。
想到这里,她又拍了一下脑袋,怎么先前没想到这这事儿
都怪元文柏那个狐狸,没事瞎打趣她做什么
宋氏对于她这个安排,无任何意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想到什么,又道“青青那丫头是个好学的,我见她对读书也有几分兴趣,你要不要”
对读书有兴趣
苏箐箐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的如宋氏所言,妹妹经常跑到林润谦的书房里拿书来看。
“女子多学一些总是好的,将来在夫家也能有几分底气。”宋氏语重心长的道。
苏青青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也很懂事,在宋氏心里,她早就将苏青青当成了自己半个女儿。
“这事,您比我懂,就辛苦您安排了。”说这话时,苏箐箐的话语里夹杂着几分愧疚,作为妹妹的唯一的姐姐,她居然疏忽了这样的事。
还得让娘来提醒她。
她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
宋氏不满的拍了一下苏箐箐的脑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起身挡了挡衣袖,看着苏箐箐怀里的西瓜,“你既是个大夫,就该知晓西瓜是寒凉之物,少吃些。”
苏箐箐听到这儿时,彻底愣住了。
貌似这几日就是小日子来临的时间。因为早些年伤了根基,这具身虽勉强被她调理好,但每次在小日子时,却还是会比寻常人难受一些。
低头看着被自己吃了一个大坑的西瓜,眉头紧拧,看来这次有罪要受了。
两日后,小肚子传来的疼痛告诉她,她的预计是正确的。
因肚子不舒服,她便让苏哲单独去元文柏那收银子。
念及元文柏的狡诈,她还再三叮嘱苏哲不能在中途恍神。
一旦恍神,保不齐又要被元文柏带进沟里。
带着她的叮嘱,苏哲来到了明轩。
得到唐宝的应允后,他进了厢房,对元文柏恭敬的作揖,“元公子。”
没听见想要听的声音,元文柏抬起了头,“苏娘子呢”
苏哲不敢有所隐瞒,“苏娘子身体有些不适,便差遣我来。”
身体不适
元文柏平淡的表情听到这儿时,有些许的变动,手指敲击着桌面,“可有大碍”
元公子这是在关心苏娘子
可苏娘子不是说,元公子一肚子坏水吗
压下这个疑问,苏哲半笑着答道“苏娘子说,歇息几日就好了。”
元文柏这才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将一旁准备好的账本递给了苏哲,示意苏哲查看。
苏哲不敢懈怠,拿到账本后就利用苏箐箐教导的办法默算了起来。
一炷香后,他将账本递还给了元文柏,“账本确认无误。”
见他速度这般快,元文柏不由再度抬起了头,“你的算术是苏娘子教的”
苏哲下意识点头,“有幸得到过苏娘子指教。”
他没好意思说,他其实是跟苏青青学的。
而苏青青又是跟苏箐箐学的,所以四舍五入他就是跟苏箐箐学的。
“哼,她倒是对自家人挺大方。”
这是在夸赞苏娘子
可他怎么听出了丝丝不满
一头雾水的他,立马提高了戒备,果然如苏娘子说的那般,元公子心思深。
可心思深归心思深,该回答的话却还是要回答,“苏娘子对府上的所有人都挺好的,大家都很喜欢苏娘子。”
这是实话,无论是苏箐箐还是宋氏,平日里都没架子,还时不时给大家加餐。
他不止一次听到过那些婆子夸赞苏箐箐,是他们见过最好相处的主子。
不仅好相处,平日里有个伤寒感冒,苏箐箐也会亲自开药给他们。
所以,越是跟苏箐箐相处,他就越是觉得自己跟大哥走了运,竟得了苏箐箐的赏识。
元文柏这下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大家为何这么喜欢她”
苏哲虽是一个男子,但也知晓不该跟一个男子讲述过多。
可看元公子的意思,又颇有一种你不说,就拿不到银子的意味。
下意识抬手挠了挠头,强挤出几个字,“苏娘子平易近人,将所有人都当成自己人。”
所以只是将他当成了外人
有了这个认知,元文柏的心情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以为有了上次的试探后,他会死心。
可他还是低估了苏箐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没错,他还是不甘心。
他觉得他还有机会,毕竟苏箐箐现在对林润谦也没那层意思。
所以只要他努力改变一开始在苏箐箐心中留存下的印象,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
思及此,他随手将准备好的银票放在了桌上。
在苏哲临走时,还吩咐唐宝带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回去。
正在陪江瑶谨歇凉的苏箐箐,看着苏哲手中拎着的药材,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今日他这么大方”
这话逗乐了江瑶谨,“我倒是很好奇,那元公子做了什么,在你心中留下了吝啬的印象。”
这话难住了苏箐箐,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吝啬,就是他颇会玩弄人心,我好几次都被他给带到沟里了。”
说到这,又扭头看向了苏哲,“他没为难你”
苏哲摇头,“未曾为难我。”
那看来是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
苏箐箐默默的在心里道。
“你把药材放到药房吧,辛苦了。”
等苏哲离开后,江瑶谨又凑上前了几分,“我还是觉得那个元公子对你不一般。”
苏箐箐连连摇头,“他那是想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
她脑袋又没被踢,岂会异想天开的认为元文柏对她有意思
听此,江瑶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想到两日没见着柳淮,欲言又止,“那个柳。”
觉得不妥的她,在说了这三个字后,又立马止住了话语。
可苏箐箐耳尖,将三个字都收揽到了耳底,“你说的是柳淮吧他被家里叫回去了。”
关于柳家,江瑶谨也听表姐说过那么几句,说是柳家败就败在柳夫人的手上。
这便罢了,柳夫人对柳淮还特别的苛责,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淮是捡来的。
“他”
捕捉到她眼底的担心,苏箐箐的眼睛都瞪大了,“看来你对柳淮也不是那么无感嘛”
抿了一口茶,故意装作没看见江瑶谨微红的脸,“他挺苦的,也很坚强。”
趁江瑶谨不注意,又靠近了江瑶谨,“他现在读书还不错,我听刘子毅说,他春闱上榜的几率很大。”
这个消息倒让江瑶谨有些诧异,因为她听说表姐说,柳淮先前一直都不务正业,从未好好上过学。
可苏箐箐现在却
瞧见她眼里的疑惑,苏箐箐笑了,“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先前他虽做过不少糊涂事,但都是因为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现在他病好了,也有了上进之心,学习一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难事。”
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他在药理也有研究,本来先前我还想让他跟我学两手的。”
这话半真半假,她先前问过柳淮。
在与第二人格合并后,第二人格的长处也保留了下来。
但柳淮却并不打算学医,至于为何不想,他却没说。
江瑶谨的眼里尽是诧异,以柳淮时不时吊儿郎当的性格,她真的很难将柳淮与优秀沾边。
将心底的颤动压下,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所以他也是你的病人”
苏箐箐倒在了椅子上,表情慵懒,“先前是,现在不是了,我当他是我弟弟。”
可他年龄貌似比你大。
这句话江瑶谨最终还是没说出,不可否认,在柳淮的锲而不舍之下,她确实有两分心动。
可这两分心动,在考虑到对柳淮不算全面的了解,以及柳家的情况后,都被她给生生的压下了。
倒不是她瞧不上柳淮,而是她的爹娘不会让她嫁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然而今日苏箐箐的话却颠覆了她先前的认知,若柳淮真的能在春闱上榜,那她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她的脸上不自觉多了一抹红意。
她怎么就想这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