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李星河怔了怔,迷迷糊糊地问,“你认识我”
他说话一字一顿,带着牙牙学语的幼态感。
那人松开手,手串微微摇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佩戴沉香的缘故,李星河嗅到了一缕很好闻的木质香气。
他似乎笑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旁边穿花衬衫的男生靠过来,说“阿北,你笑什么”
“没什么。”那人轻描淡写地偏过头,转向李星河,“你现在在a大上学”
李星河茫然地点了点头。
花衬衫喊了起来“你是a大的这么巧,我们俩也是。”
“你们,嗝,你们是哪个学院的要是经院的话,哥哥我可以罩着你们。”李星河拍了拍胸脯,豪爽道。
花衬衫笑着说“我是学计算机的,哥哥打算怎么罩我们”
李星河抠了抠脑袋,认真地想了起来,“我也有朋友在计算机学院,你们关于学校有不清楚的都可以问我。”
那个人把桌上的酒杯推开,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拿给他,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优雅。仿佛不是在倒酒,而是在斟茶。
花衬衫没有为难一个醉鬼,感兴趣地看向他“你大几了”
李星河坦荡交代“大二,咳咳,这是什么,好辣”
他来者不拒地喝了一口酒,意外发现比之前那杯还要刺激。
“阿北,你也太欺负人了,给他喝这种酒做什么。”花衬衫坏笑道。
那人将手臂搭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我看他挺想喝的,成人之美而已。”
“你,你别说他,是我自己想喝。”李星河忙摆了摆手。
那人又给他倒了几杯,直到见他打起酒嗝才停下来。
“喝好了吗”他问。
“喝好了。”李星河咂了咂嘴,整个人仿佛飘在云端,觉得这人还挺上道。
“那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来买醉”他温和地说。
花衬衫突然骂了句操,“阿北,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好奇犯法”那人说。
“好吧,我还以为你想泡”花衬衫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聊,我坐过去了。”
然后,李星河就真的跟这个“阿北”还是“阿南”聊起来了。
这一聊,居然聊了半个多小时。
他的大脑完全不受控制,加上对方又有点循循善诱、人生导师的意思,顿时让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全部倒出来了。
刚开始那人还挺友善,一边礼貌性地听他倾诉,一边偶尔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尤其是在他说到“老子的初吻都还没给出去,第一次谈恋爱就被骗了”的时候,他嘴角的玩味更深。
不过李星河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他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大清楚。
事情是从二十分钟后开始,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的。
他在陌生人面前痛骂了许之林一顿,正觉得通体舒畅,手机收到了一串微信消息。
那人抿了一口酒,提醒他看手机。
李星河费力地睁开眼睛解锁,打开微信聊天。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直接给对面回了条语音“滚滚滚全都给老子滚什么赵公子王公子的,老子说不舔就是不舔了,那台尼康我不要了我们的兄弟情也到此为止”
“咳”那人被酒呛了一下,放下酒杯问,“赵公子”
李星河已经把他当半个朋友了,丝毫不遮掩,拿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
“兄弟,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嗝,我是校学生会的打工仔,就在前不久”
就在前不久的暑假,群里疯传这届新生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这个新生叫赵卿北,据说他爸是学校校董。
主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当即要求李星河将他招揽进学生会。
他的原话是“有了赵公子,我们以后的赞助都不用愁了,奖项随便拿这都是钱啊,钱,懂不懂”
而之所以要让李星河负责此事,是因为赵卿北就读于金融一班,是他的直系学弟。
他气愤把手机贴到“阿北”脸上“你看你看,他就这德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纵观他和赵公子的微信聊天,不外乎是这样
他赵同学你好,我是宣传部部长,刚才在群里做过自我介绍了。
他文档校学生会编年史
他这是我们学生会的简介,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部门。
赵卿北嗯
他转通知学生会为方便新生入学,特地为大家制作新生报道手册
他赵同学,开学当天可以在门口领取手册,其中包含a大的地图一份。
赵卿北哦
他你大概知道学生会是做什么的了吗
赵卿北知道
他可爱兔子那你要来吗,我可以给你留张表。
赵卿北不去
“什么玩意儿,老子真想顺着手机爬过去给他一拳”李星河义愤填膺地说。
阿北沉默了。
自打他看见聊天记录开始,已经整整五分钟没说一句话了。
先前他虽然话不多,但偶尔也会应付两声,让李星河觉得自己不是在唱独角戏。可现在他甚至没再发出一个语气词,二人之间的气氛静默得有些奇怪。
就在李星河以为他嫌自己烦人,不打算再聊下去的时候。
阿北忽然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理他”
不知道为什么,李星河总感觉他的语气带了几分郁闷。
“你以为我想吗”他冷笑着,继续展示聊天记录
当天,李星河把他和赵卿北的聊天截图发给主席,并认真地宣布这家伙b的像是多打一个字就要得腱鞘炎进医院一样,老子无从下手。简直不可理喻,无法沟通,拜拜吧您嘞。
截图里,他甚至违背猛男本性,用上了唯一一个从女生那里投来的兔子表情包,结果却换来冷冰冰的拒绝。
他一压线学渣,连用两个成语,由此可见其怒气之甚。
主席慢吞吞地回复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高三翘课五天泡网吧,还有你大一挂了三科的事告诉姨妈。
李星河安静半晌,说表哥,你不能这样。
主席回他只要把赵卿北招进来,我给你买上周你看中的那款尼康。
李星河瞪大眼睛那台接近一万了,你认真的
主席这也是老师给我的任务,帮帮哥哥吧。
于是,他很没骨气地答应了。
谁让他不敢和他妈提买相机的事。
李星河幽怨道“我我只是,想要那台尼康,嗝。”
阿北“”
这时,花衬衫走过来道“阿北,他们说要去下一场,走吗”
那人看了眼半躺在座位上,软的跟摊烂泥似的李星河,表情冷漠“不去,我带他去酒店。”
花衬衫一愣“去酒店你管他干嘛。”
那人淡淡地说“人是我灌醉的,不能不管。”
花衬衫挠了挠头,只得跟众人说他不去了,几个女生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接下来的事,李星河的记忆趋近模糊。
他只记得那人把他塞进一辆车的后座,座椅是橙色真皮,看着不像出租车。
那人坐在副驾,从后视镜看见他干呕,幽幽地说“最好别吐车上,吐一次两千,五分之一的尼康。”
李星河赶紧死命捂住嘴,这才忍住没吐车上。
然而车停下后,那人过来给他开车门,他哇地一声,全吐人家裤脚上了。
“少爷,这这我帮您拿新的衣服上去。”有个人说。
李星河眼冒金星,心想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叫少爷谁是少爷
吐完之后,他站立不稳地栽进那人怀里。
司机惊恐地看着赵卿北身上的醉鬼,战战兢兢地伸出手道“少爷,我把他扶上去吧,您先回车上。”
就在他即将碰到李星河的刹那,赵卿北眉头紧皱地开口“不用,张叔,你先回去。”
“啊您不用车了吗”
“嗯。”
赵卿北单手提起李星河的后衣领,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往酒店里走。
李星河掀开沉重的眼皮,跌跌撞撞地往他身上靠“这是哪里你是谁少爷呢”
赵卿北没理他,也没推开他。
李星河虽然瘦,但好歹也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在他面前看起来显得弱不禁风。
“你站起来这么高你几米啊”他挥舞着手去够赵卿北的头顶,想和他比身高。
赵卿北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略施压力摁了下去,眼神冷淡地看着他。
李星河喝醉后攀比心爆棚,戳了戳他的脸颊“你怎么这么白,不过比我差一点。你几岁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酒店经理在旁边吓得直吸气,屏着呼吸给他们按开电梯,默不作声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李星河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多高呢,总不能比老子还高吧。”
每一个一米八以上的男生,在他临死前都要提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你他的身高。
果不其然,这回赵卿北理他了“一八七。”
如果放在平时,他说完这句就懒得再说话了。
但今晚他先是被当面吐槽,然后被吐了一身,便又加了句“确实比你高。”
李星河不说话了。
赵卿北以为他自闭了,把他带进房间后,转身想去浴室洗澡。
李星河突然说“比我高就算了,男人矮一点又怎么样,我敢说你那里肯定没我大,不信我们来比一比。”
赵卿北“”
他看怪物似的看了李星河几秒,估计是觉得跟一个酒鬼计较有失风度,于是冷着脸举步往浴室走去。
李星河觉得他比不过自己所以要跑路,得意洋洋地坐在床上摇晃双腿“你不敢比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你没我大光长得高有什么用,嗝,中看不中用。”
赵卿北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不知死活地继续说“有一个什么专家说过,一般长得高的都不怎么行,有的是不持久,有的是”
一道黑影走到他面前,赵卿北垂下眼睛,将手搭在了皮带上。
李星河说打一半打住了。
他坐在床上,而对方站着,两人距离不过十几公分,那只扣着皮带的手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
他的眼神微微向下,看见了迅速打他脸的东西。
咕嘟,李星河咽了口口水好像是比他大。
“不是要比吗自己解开。”赵卿北语调清冷,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伸手捉住李星河的手腕,将他的手往这里牵引。
虽然李星河神志不清,但本能的警觉让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可手腕上那只手犹如烙铁,牢牢地抓住他,不容许他后退分毫。
这时。
咔哒,门锁响了一声。
“少爷,您的衣服我给您放在”张叔从外面刷卡进来,刚探出个脑袋就呆住了,石化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赵卿北皱着眉回过头。
他背对着门,手放在腰上,李星河的上半身被他挡住,看不见脸。
这姿势,一看就知道在做什么。
张叔默默地退了出去“对不起,您先忙。”
三分钟后,外面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张叔再次刷卡推开房门。
李星河蜷缩在床上,有点胆怯似的把头埋了下去。
赵卿北皮带松散垂落,正俯下身和他说话。
张叔将一袋东西放在玄关处,小声说“少爷,注意安全。”
赵卿北莫名地抬头看了一眼。
等他走过去拿起那袋东西时,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竟然还贴心地拆了外包装,还是草莓味儿的,浮点的。
呵,玩挺野。
他顺手把那东西扔在地上,打算去浴室冲澡。
床上的人哼了一声,听着似乎不太舒服。
赵卿北走过去看他,刚走近,便被拽住了衣角。
这股拉扯力道很轻,像小猫无力地用爪子扒拉人。
刚才闹腾着要比试的人已经熟睡,把自己缩成一团。白皙的脸颊被枕头挤压到微微嘟起,色泽很淡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地带动t恤上下起伏。
赵卿北看了看那只细白的手,动作很轻的将它拽开,小心地塞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早上,李星河是被电话吵醒的。
他头疼的要裂开,昏昏沉沉地接通电话,耳边传来夏绮惊雷般的声音“你昨晚去哪了你让我早上六点打电话给你,说是要去迎新,你人在哪儿呢”
“我在”
李星河一说话,听见声音沙哑得不行。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家设施豪华的酒店。
视线一点点往旁边移,差点叫了出来
他旁边睡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一头烟灰色短发没穿衣服,肩胛处的肌肉线条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惊悚地发现,他也没穿衣服
“操”他捂住嘴,把冲嗓子眼的尖叫压了下去。
操操操,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别人约炮了
“喂李星河,说话”夏绮还在不依不饶。
他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方便,我等下打给你。”
然后动作极轻地从床上爬起来,踮着脚尖找到衣服穿上。
在穿衣服的短短十几秒内,李星河隐约想起了昨晚的事在一个陌生的卡座上,他认识了一个天菜。
天菜灌了他好几杯烈酒,还故意引导他倾诉心事。
现在回味过来,估计这人就是个约炮常客,看见长得不错的就把人家灌醉带去开房。
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他就愤懑到要爆炸。
在地上看见几个拆了封的套之后,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半小时后,郁格路兴隆早餐店。
夏绮坐在桌边,边吃小笼包边听得目瞪口呆。
她叼着包子,震惊地问“所以,你把许之林甩了以后,和一个陌生人419了你被上了”
“小声点。”李星河摸了摸不痛不痒的屁股,面如死灰地说,“虽然那人看着很猛,但应该是我把他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0的三大人生错觉1他那里没我大;2他被我上了;3我是大猛1
赵公子是由好感到暗恋,不会上来就猛追哈,星河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人;两人小时候有交集,后来分开了所以现在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