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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事实上,在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我就有点后悔了。

    白衣,带着微笑的白面具,是交界地的战场医师们统一的装束,也不一定就是梵雷,万一要是认错了多尴尬啊人家都已经那么难过了,还要受被人认错的苦也太惨了。

    但是不能怪我脱口而出,实在是那个声音太像是梵雷了。

    身位艾尔登法环的玩家,谁的声音都有可能记不住,唯独不会忘记梵雷的声音。

    因为他的声音太有特色了。

    永远都是一种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的语调,阴湿中带着一丝令人不悦的轻蔑不管说什么,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语气助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变成一波三折的咏叹调。

    请想象一下全职猎人里那位以变态著称的西索大人说话时,那种看谁都是蝼蚁的戏谑调调就明白了。

    就像现在,虽然只是在为自己即将被截肢的可悲命运哀叹陨泣,那种轻蔑不屑的态度倒是听不太出来了,可是从那独特的嗓音中不由自主地溢出绝望时的不甘和悲愤简直就跟日后在鲜血王朝被自己苦心引导的褪色者背叛入侵,倒在血泊中说遗言的梵雷一模一样啊

    我还在思考万一认错了该说点什么才会显得不那么尴尬,身旁那位不知名的白面具先生却在听见我叫出”梵雷“这个名字时微微一滞,带点抽噎的嗓音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缓缓地道“啊,抱歉亲爱的是我吵着你了么”

    “”草。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脸上的表情飘忽了一下。

    除了梵雷,还有谁会用这种亲昵的咏叹调叫人亲爱的

    我的语气简直不要太震撼“还真是你啊”

    虽然那张脸隐藏在脏兮兮的微笑白面具之下,但是梵雷此刻明显看起来十分吃惊“噢亲爱的你、你认识我吗”惊讶中,甚至还掺杂了几分说不出的惊喜。

    这个问题比起认错人来可是太好回答了,我当即脑筋一百八十度急转弯,朝他摆了个小黄脸龇牙笑表情包“嘿嘿,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啦路上的谏言看到过,说是有一位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医师失踪了,叫梵雷所以我就猜会不会是被葛瑞克的士兵抓住了,果然是你呀”

    听见自己的事迹在谏言上流传,梵雷似乎很高兴,受宠若惊地道“噢原来是这样谏言是吗真是有意思,我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惦记,还真是令人感动呢呵呵。”

    我微笑“好好说话,不准呵呵。”

    梵雷“”

    他好像被哽住了,半天没发出声音。

    我有点郁闷。

    感情游戏中主角出门见到的第一位引导nc、那位喜欢用充满戏谑的语调嘲讽主角没有女巫,未来只有死路一条、为此惹怒无数褪色者对他拔刀相向的梵雷先生

    您原来天生就不会好好说话是吗

    就像某部古早动画数码宝贝里的迪路兽,就因为看人时那种莫名锐利阴狠的眼神,动不动就挨她前主人吸血魔兽的鞭子迪路兽那个委屈啊我眼神就是这样啊天生的啊

    挺冤枉的。

    仔细想想,梵雷虽然背叛了双指,投入鲜血王朝成为血王蒙格忠实的手下,替他招揽信徒但他从来都没有对主角做过什么坏事。

    相反,他其实是一位十分有趣的人。除开会用欠揍的调调“嘲讽”主角没女巫,在交界地这种地方只会死得默默无名他是第一个认真指引主角该去往何方,该做什么事的人。

    他从不干预主角的选择,比如在打败葛瑞克之后,他会邀请主角前往蔷薇教堂找他,然后像是同老朋友叙旧一样,不经意地问主角“觉得这一路走来感觉怎么样”。

    如果主角觉得一切正常,那他就什么都不说,让主角听从双指的旨意,沿着赐福的指引继续前行。

    只有在主角透露出对双指和无上意志的怀疑之时,他才会顺着主角的心意,有意无意地诱导一下。

    即便他的最终目的是想让主角背叛双指,将其收编至鲜血君王麾下梵雷却从没有逼迫主角做过什么,他只会用那充满诱惑亲昵的嗓音,提醒主角回忆起褪色者们被剥夺赐福流放,被黄金律法像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经历。

    然后递上那可以用来摆脱双指指引的“溃烂血指”,带点奉承的语调满含期待地说“亲爱的,请你务必试一试“。

    虽然这家伙有时候嘴欠,说话不好听,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很有风度,浪漫地像个绅士。

    就是最后被自己亲自招揽的主角背叛入侵,结束了自己不怎么值得被歌颂的一生挺惨兮兮的。

    不过听他方才对双指的祈祷,似乎现在还没有对双指失望的样子,那他到底有没有见过鲜血君王要是没见过的话他是怎么逃离被截肢的命运的

    有没有见过血王这种事也不好开口问他啊

    我一脸纠结。

    此时被押送的队伍十分顺利地通过了风暴关卡,一路畅通无阻,沿着宽阔的大道朝山崖上的史东薇尔城前进,不知不觉间已经抵达通城隧道口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道“梵雷先生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白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黯淡了一下,随即又燃起希望般亮起来“噢不亲爱的,我的女巫也在的。”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另一支队伍“想必克莉丝汀也在为我祈祷呢双指一定会听见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吗”

    我刚要表示赞同,就听见一声不怀好意的嗤笑插了进来“祈祷”

    队伍前方的骑士长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侧过头,阴森森地道“祈祷要是有用,我怎么看城里那堆没了手脚的蛹群越堆越高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队伍正缓缓经过那条黑漆漆的通城隧道。

    隧道里没有风,众人却无端觉得一阵阴冷,齐齐打了个寒噤。

    骑士长又慢悠悠地道“我们葛瑞克大人对侍奉双指的指头女巫可没兴趣,你不如猜猜,我们抓她们是为什么啊”

    此话一出,褪色者的队伍中,一片死寂。

    双指降下的旨意,是让褪色者收集法环的碎片,这些碎片有一部分在破碎战争中为玛莉卡女神的半神子女所夺得,并化作他们体内的力量,即所谓的“大卢恩”。

    想要成王首先要修复法环,而为了修复艾尔登法环,至少需要收集两枚碎片。

    褪色者数目庞大,法环碎片却只有十一枚,僧多粥少。也就是说,为了得到要求的碎片数目,一定会有收集不到其他碎片的褪色者选择与半神为敌,从半神手里抢夺他们的“大卢恩”。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被双指默许的,褪色者亲自前往史东薇尔城挑战城主失败被截肢是一回事,但,不打算夺其大卢恩,甚至还没进入他的地盘,只是恰好经过宁姆格福就被抓去截肢,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无上意志所青睐的艾尔登之王,像初代葛孚雷那种纯粹的力量型只是一种,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没有力量,有智力有信仰也是可以的,蛮力比不过半神可以巧取,可你把人家全抓去给自己搞嫁接是几个意思

    葛瑞克大肆抓捕褪色者并将他们截肢的举动,简直可以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因此,为了不让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传到双指的耳中,只有一种办法。

    我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梵雷,小声道“抓捕褪色者的同时,将他们的指头女巫一并抓获并关押,不让她们有机会去往玛莉卡教堂,通过赐福将接肢一事转告双指。”

    身后的队伍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梵雷白面具后的脸看不见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一定是惨白至极的。

    “嗯不错,有脑子。”骑士长褒奖般的哈哈大笑起来,穿着盔甲的手臂大力拍了拍我的脑袋,将我拍的矮了一截“这样的脑袋接在蜘蛛身上,我都觉得可惜了呢”

    我被他拍的眼冒金星,用力拽下那只手“别碰我”

    他森冷地哼笑两声,手收回去。

    把女巫和褪色者分开就算了,还要关起来那岂不是进城之后我连托莉娜的面都见不着了

    一想到这我的脸色简直比梵雷的白面具还要白了这个时候,队伍已经走出了通城隧道,来到了史东薇尔城门前那座残破的石桥上。

    骑士长忽然停了脚步,将一只手高举过头顶,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明明什么指令都没有发出,行进中的队伍却仿佛接到了某种无声的讯号,停止了前进。

    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这个时候让队伍停下,众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皆是一脸惊慌。

    骑士长站在队伍前方,阴鸷的眼神扫过褪色者所在的队列,厉声道“搜身”

    我浑身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能被抓获的褪色者,此前必然是已经被缴过兵器的,进城前竟然还要再次搜身,葛瑞克手下的这名骑士长显然不是一般的谨慎。

    身后一片悉悉索索的搜缴声,我不免在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我提前预判了他的预判,把维克的匕首和托莉娜的圣印记都藏起来了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耳边蓦地响起一道森然的低音“脱鞋。”

    我愕然抬头。

    高大沉重的铠甲挡在我的面前,铠甲左胸上那片巨大的黄金双头战斧徽章,将本不明亮的光线反射得微微刺痛了我的眼睛。

    “把靴子脱了,你没听见吗”骑士长居高临下俯视我“还是说,想让我帮你脱”

    我望着那顶高高的头盔上枯槁的灰发顶饰,喉头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一瞬间竟然产生了想逃跑的念头,求助的目光投向另一支队伍。

    然而,指头女巫的队伍里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见我一动不动,骑士长冷笑一声,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准备将我拖出队伍。

    我吓的尖叫起来“放开我” 不管是葛瑞克还是贵族后裔,要的都只是褪色者手脚和头,我还真怕这位骑士长一个心情不好把我拖出去就地斩立决了,情急之下只能妥协“我脱我脱还不行吗”

    他冷哼一声,手松开。

    我哭丧着脸,顶着骑士长那道阴冷的目光磨磨蹭蹭地蹲下身,脱靴子,倒出藏在里面的匕首,把两只空荡荡的靴子在他眼皮底下翻过来“没啦行了吧”

    骑士长大手一挥,一名士兵立刻上前,将地上的匕首收走了。

    结束了这段小插曲,队伍再次朝着城门缓缓移动起来。

    我迈着行尸走肉的步伐,一脸生无可恋,仰起头,四十五度角愁云惨淡地望天。

    就看见城门右边那座高高的,破败的瞭望塔顶上,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人。

    悬崖边,风大而喧嚣,那人双手拄着一柄长长的、手杖模样的木头,身披一件连衣服都算不上的破布烂衫,被风吹的几乎遮不住那枯瘦高大的身躯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本来就迟缓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更加慢了。

    苍白凌乱的头发遮住了那张似乎永远都不懂笑容为何物的脸,也遮住了他头上被切割的残缺不齐的、杂草一般角他就这么孑然一身站在塔顶上,静立的身躯仿佛一尊雕塑,同身后雄伟古老的城堡融在了一起,就这么沉默地俯视桥上缓缓经过的人群。

    有关噩兆王一生的记忆潮水般涌了上来,不知道为何,那一刻我竟然觉得,既然我都已经看见他了,就那样视若无睹地直接走掉,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应该。

    于是,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朝那个孤独沉默的身影轻轻挥了挥。

    其实我本意并没打算让他看到,加上我身上本来就披着黑斗篷,挥手的幅度小之又小,那么远的距离看起来应该就只是抓了抓头发一样。

    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不心疼噩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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