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4章 第 74 章
    我根本没想过会遭到这种“暗算”。

    后脑被人扣住, 我们之间隔着的罅隙因为他的行为而荡然无存,在这如同风穴吹出的紊乱呼吸之中,我身子僵硬凝固。脑子里翻飞的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情绪, 而是简单的感受。

    比如说“很软”、又或者“原来是这种感觉”之类的细碎想法。

    我不自觉拱起了后腰, 这快要令人窒息的吻叫人生理上目眩。我只要略一想扭动头, 就被对方摁住, 不给我终止的机会。

    我本是闭着眼的, 此时微微张开一点, 余光只能看见他秀美的睫毛, 略微垂下时就像松柏上的落雪。

    “唔”

    感觉到自己面颊开始发烫, 时间也变得暧昧模糊时,那股禁锢我的力量终于松开。我仰起身子, 后腰被对方扶住, 就像在怕我重心不稳坠落在地上似的。

    在对方如同积满碧浪的眸中, 是得意与狡黠的二重奏。五条悟甚至还舔舐唇角, 耀武扬威。

    以及,他还有一种

    满足。

    被他这游刃有余的表情撬开阀门后,我也同样想到了, 在错误的关系中曾经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考虑到还在工作中。

    这次我会直接动手的。

    我保持平静的擦拭嘴角。

    然后迅速投入状态, 重新搭上他的脖子,对着仍在看戏的美惠说

    “怎么样现在可以证明他是我的所有物了吧”

    后者愉悦的拍拍手。

    “嗯。”她笑着说, “毋庸置疑。”

    在她瘦得脱相的脸上逐渐凝出一种古怪的神色,看起来叫人不大舒服。紧靠着五条悟的身体, 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就像引火线。

    这两种双重的不适交织在一起。

    即使人设还在维持, 但老实说我心里快气死了。

    美惠大大方方的同意了让我去和神秘的医生见上一面。她敲了敲门, 动作可以称得上粗暴了, 完全不像山城先生和川口那般小心翼翼。

    “有人来看你哦, 医生。”语气也是轻浮的。

    旁边的人对美惠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动作,看来是习以为常了。

    只有朝我们大力推荐医生的波浪卷嘀咕了两句“要尊敬医生”、“不可以对医生无礼”的碎碎念,这话不知道是对美惠说,还是对我们说的。

    “进来吧。”门里的人说。

    美惠扬了扬下巴,“喏”了一声。示意让我自己推门进去。

    五条悟被拦在了门外。我心想这也好,趁着我不在,美惠他们一定会找他搭话的。两个人分头搜集情报效率会更高。

    五条悟恋恋不舍的发出鼻音。

    “那我在外面等你。”他说着,竟然真像一只小猫在我肩膀上蹭了蹭。

    对于他不留余地的找机会进行接触,我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在方才那个意料之外的吻之后,我才意识到是我先前那种“随你怎么折腾,反正我都冷脸相对”的态度,被他找到了可乘之机。

    对五条悟来说也许只要表现得亲密、有肢体接触、不拒绝他靠近,他就已经赚到了。

    和精神上的博弈,他总归得到了一方面的胜利。

    在我还以为我是两分,他是零分时,我已经被他钻到了漏洞变成了一比一平的局面。

    被他这么一激,我也有了想回击的打算。

    但是五条悟和我在意的事情并不一样,一些会让我心弦大乱的事,如果他遭遇了同样的事,未必会和我一样难受。

    所以,我得换个法子。

    “悟君。”

    我以又轻又甜、仿佛恋人的低语在他耳边说话,还不忘以手指柔软的侧腹抚摸他的头发,然后又朝下滑落,抚摸脸颊。

    “嗯”

    “在我出来之前,可不要看别的女人哦”

    我的手指落在他的喉结上,以蜻蜓点水的力道用指尖摩挲,最后,四目相对之际,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学着他方才挑衅十足的模样舔了舔唇。

    在气氛升上云端之前,我推开了他

    让他也尝尝,近在身边仿佛触手可及,却什么也得不到的感觉。

    “乖一点,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我面无表情的转身推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

    “打扰了。”我转动把手,然后推门而入。

    然而门后另有玄机。

    是一片漆黑包裹的小道,两边似乎是堆满了物件、我粗一看,好像是高高的置物柜。整个房间都没有开灯,就像在幽世中进行探索,我扶着两旁往前进。

    心中古怪的想这个房间有这么大吗

    往前走了几步就豁然开朗,仍然是黑暗之中,有一个办公桌。案上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在翻阅一本破旧的书,全靠手旁一个橘色的台灯做光源。分明是大白天,这里却像是什么魔法世界中的秘密图书馆一般神秘诡谲。

    “你好。”他先看到了我,抬起头来。

    我正好看见他被灯光晕染得像镀上一层烟灰的镜片,却看不清脸。

    “第一次来吗”他说,“先坐过来吧,不用紧张。”

    “你好。”我说,“你就是他们说的医生吗”

    “是的,你也这么叫我就好。毕竟这里只有我一个医生。”

    看来是不打算告诉我姓名了。

    我保持着警惕,走到了他对面坐下,横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暖灯将我们一人一半照亮。

    我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大约三十岁上下,很年轻,眼角已经有了不少细纹,总体看上去还算温和清俊,也难怪给人印象很好。

    可是,我总感觉我在哪里见过他。

    声音也是如同涓流般动听。

    “是椎名莉莉小姐对吗”他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吗”

    我只好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将自己人设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起初他只是说一些很简单的话来对我进行安抚,然后一点点的挖掘我的个人信息。我自然按照设定全部告诉了他。就想知道医生还会怎么做。

    在交流的过程中,我愈发觉得这医生眼熟。

    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谁。

    “椎名小姐现在有个恋人对吗”他刚才听我说,还在纸上做了个简单的草稿记录。如今医生用笔在上面画了个圈,问我“你们之间感情怎么样”

    我挽着头发丝绕圈圈玩,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还可以吧。”

    “按照椎名小姐的说法,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赚钱养他是这样的吧”

    “是的。”我说,“有什么问题吗”

    “椎名小姐一个人要负担两个人的开销是不是有点吃力呢”他微笑着说,“更何况,我们戒赌会的大部分成员都有点不方便说出口的小爱好这种情况下,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再养一个人,还真是辛苦啊。”

    “哈还好吧。”

    医生双手交叠置于下巴之下。

    “不过,您的男友他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事情做。”我表面上做出思索的模样,实际却是在盯着他的手看,试图从医生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找到我为什么会对他感到熟悉的原因。

    我说“他偶尔也会忙些自己的事情,只是时间不怎么固定。”

    “具体情况能麻烦椎名小姐说来听听吗听您这么说,他应该是有自己的兼职吧可能是自由职业者,或者弹性工作。”

    “有吗”我说,“如果他有,他一定会告诉我的。”我仍然表现出对自己同居男友,不,同居小白脸的信任。

    “嗯我只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来讲,如果一直让女方养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说不定椎名小姐的男友背着你偷偷在打工,想给你个惊喜也说不定。”

    我注意到医生正在有意把我往“男朋友正背着我在偷偷工作”这个想法上引导。

    于是我顺着说道“怎么可能他什么都不会,怎么打工”

    “也有许多要求并不高的工作。”他眨了眨眼,“椎名小姐的包都已经用旧了,也许您的男朋友正在偷偷攒钱,打算给您一个惊喜呢”

    我心里骂了两句。

    医生这种故意拔高人心中的期望值的做法实在是不厚道,如果我们真的是情侣,女方听完他的话搞不好就会喜滋滋的开始期待男友给自己一个惊喜,可一旦落空,就会滋生怀疑

    比如如果不是工作,你背着我去哪里了如果你去赚钱了,钱又去了哪里你明知道我经济状况没有表面性那么好,是打算一直心安理得的花我的钱吗

    只不过,目前我还不知道医生这么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接下来的对话也是如此,医生一直在对我进行诱导,将“椎名莉莉”这个角色心中原本就对男友的不满、怀疑,全都挖了出来放在明面上,又表现出一副“我对你很支持”的态度,就像是在放任“椎名莉莉”的负面情绪生长一样。

    明明医生一句直白的“我赞同你”都没有说过,但言行举止中,让你觉得他好像早就知道你想做的事,并且还隐隐表现出支持。

    我心里想到难怪波浪卷对医生很赞赏,他这一套对压抑得久了,拥有改变的想法又缺乏实施计划的自信的人来说非常受用。

    “椎名小姐,您是自由的。”他说,“你不需要将自己的金钱、劳动力、青春奉纳给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您明明可以拥有更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他已经做了不少铺垫,我就表现出略有些动摇的样子,说“让我想想。”

    “没关系。”医生微笑着说,“这边的活动一般两到三天会有一次,如果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欢迎再来找我。”

    他起身就要送我,在医生起身时,他推开凳子,侧面朝着我。方才被遮挡住了,如今我见到他左边颈部有一块像胎记一样的东西。

    “出去的时候可以走慢点,这里比较黑。”

    “我能问问为什么不装大灯呢”

    “当然是因为这样比较符合气氛。”他说。

    我没问是什么气氛。

    这短短几步路,我都在思考他脖子上那个胎记。看起来像是浅褐色、或者粉色的一片,有点像被人揉成团后砸在地上的海藻的形状。这个形状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对了。”他在后面喊道“椎名小姐,我们曾经见过吗”

    我扭头看见灯光下医生的模样,他两手插在口袋里。眼镜取了下来,在黑夜里看不清他黑色的双眸。然而从这个角度,这种熟悉感的影子愈发鲜明了

    我想起来了。

    在我因为使用能力救下了那个濒死的女孩后,身负重伤的我被转移到了医院。在我能活动之后,穿着病号服的我在去自动贩卖机买东西时,遇见了同样穿着病号服,身上带着胎记的病人。

    当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是在他弯腰从自动贩卖机里取东西时,我看见了脖子上那块胎记。

    和这个一模一样。

    当然是不能说真话的。

    “不。”我说,“我不记得我有见过你。”

    我推门出来,就看到五条悟正坐在长桌上,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旁边美惠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孩正在他不远的距离同他聊天,那年轻女孩脸皮薄些,一直在偷看他,她双手捧着自己的手机,一副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美惠注意到我出来了,用胳膊肘对那女孩戳了下。后者以为美惠在鼓舞自己,于是涨红了脸上去,我走过来正好听到她的话。

    “那个,能和我合照一张吗”

    她颤颤巍巍的朝五条悟提问。

    这场景简直是经典复刻。

    我想想,五条悟之前就没拒绝别人的拍照邀请。

    这次他也会答应的吧,就和上次一样。

    这是五条悟的众生平等学,也是成功让我打退堂鼓的罪魁祸首。那种挫败感好像也跟着复刻了,如今我却只想将当时没能说出口的话,借着今天的机会甩出去,让它彻彻底底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去

    由椎名莉莉的口,来问出一枝终里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无论是谁找你拍照,你都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