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岁尾,转眼而至。
云姨问沈辞舟,今年两家一起过年合不合适,沈辞舟当然没有意见,他和季临戈只会做些简单的菜品,原本还在犯愁年夜饭怎么做,这下直接被云姨给包揽了。
她带着长工云东过来,帮忙打扫卫生,大手一挥把沈辞舟和季临戈赶出家门,给了他们一条长长的单子,让他俩照着去买菜。
沈辞舟两人被关在门外,捧着纸单面面相觑,最后笑着牵手去开车了。
小镇上没有大型商超,而是菜市场,两人出来的早,在一众背着手的小老头小老太太堆儿里鹤立鸡群,哪怕人多也不用担心走散,所以决定分头行动。
沈辞舟把纸单一撕两半,季临戈把肉类、海鲜的那一截拿走,笑着揶揄“有味道的活,我去做好了。”
沈辞舟也不推辞,扯着他的领子快速亲了一下,“谢啦,季哥。”
然而真的和季临戈分开,沈辞舟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些微妙变化,原本季临戈走在前面会分开人流,沈辞舟只要轻轻松松的牵着手跟着他就好,现在才体会到摩肩接踵的拥挤。
他在人群中驻足一瞬,有些好笑,觉得自己真是被惯坏了,都快忘了季临戈来之前,他一直是一个人的。
他打起精神,掏出纸单,看了眼要买的青菜,准确定位绿油油的摊位后,奋力挤了过去。
等两人在门口回合,看到彼此脸上好像跑了三千米的疲惫,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些大爷大妈也太能挤了,作战能力惊人啊”季临戈笑着抱怨,“还泥鳅似的,从我胳膊底下钻过去,抢走了我看上的一块腊肉。”
沈辞舟心有余悸的点头。
“走吧,还有什么没买”季临戈余光看见了什么,“船儿,鞋带开了。”
沈辞舟抬脚看了眼雪地靴,正要把东西放下,季临戈已经把他拉到了人少的角落,放下东西,自然而然的蹲下给他系鞋带。
“咳干嘛呀”沈辞舟耳朵烧红的往围巾里埋了埋脸,“我自己可以的,这么多人看着”
“我看看谁看呢”季临戈抬头环视一圈,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对上他懒散却霸道的眼神后,立马龟缩回去了,他嗤笑一声,“船儿,同性婚姻不是都合法了吗怎么有人像刚出土的文物似的”
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某些人听到。
沈辞舟心想,这里毕竟是小城市么
不过鞋带已经系完了,季临戈把他手里的袋子也都接过去,“还没说呢,还有什么没买”
“对联和福字”沈辞舟抿了下唇,“我们去买红纸和笔墨吧,我自己写。”
没想到这年头,现成的想买容易,好看的半成品红纸却不好找,两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锁好,走了两条街才买到合心意的。
洒金红底的纸面,很喜庆也很好看,顺便买了爆竹和烟花。
转过街角,人流骤然密集,多是中老年人,前方烟火缭绕,竟然有一间小庙,不在深林偏在市井,所以黑瓦红墙都染上了些新年的喜意。
好像神佛也要过年了。
沈辞舟一向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但季临戈似乎没见过这种景象,有些好奇的张扬两眼,低头问沈辞舟,“这是庙吗做什么的”
“供奉神佛的地方。”沈辞舟解释,“或者说是供奉信仰的地方,有所求的人来这里点一炷香,或者捐些香火钱,希望神佛保佑自己心愿达成”
季临戈“啊”
他似乎根本理解不了,还是很茫然的看着沈辞舟。
“算了。”沈辞舟放弃了解释,拉着他随着人群一同像小庙走去,“你亲眼去看看好了。”
两人高的正门开着,进去直接是前殿,两侧供奉着天王像,三米左右的彩色塑像漆着青蓝色的皮肤,手持法器,怒目圆睁的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信徒。
季临戈在一众俯首叩拜的人里有些格格不入,张嘴要说什么,被沈辞舟捂住了嘴巴。
“不许说那个字。”沈辞舟低声道“你不信没关系,但要尊重别人的信仰。”
季临戈虽然没有敬畏之心,但礼节还是懂的,对着沈辞舟眨眼,唇贴着他的掌心动了动。
“知道了。”
两人穿过前殿,到了小小的广场上。
广场正北是一尊约两层楼高的观音像,慈眉善目的低垂着眉眼,再往后就是正殿了。
庙就是这么小,但临近年节香火不错,很多不能走远路的老人可能更愿意来这里上一炷香。
“还进正殿么”沈辞舟挠了下季临戈的手心,“正殿好像要收费。”
“不去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季临戈捉住他的手,一起揣进口袋里,“反正我是理解不了的,星际时代没有这些东西,人类不需要神明,我们以科技比肩神明。”
“确实”沈辞舟呼出一口白气,“但不管哪个时代,总有人所求不得,或者挣脱不了眼前困境,于是想要仰仗外物,所以就有了信仰。”
“是吗”季临戈不以为的笑了一下,“那我信仰我手中的刀,还有我的机甲。”
“也对,让你理解有点难。”沈辞舟拉着他,两个人并肩往外走,“你这个人,但凡有所求,前面横着刀山火海你也会爬过去,自己抓到手里。”
“所以你干嘛非要进来煞风景”沈辞舟瞪他一眼。
季临戈说“好奇,我没见过。”
两人从偏门走出,沿着街道往市场的停车场走,季临戈绕到沈辞舟另一侧,去暖他另一只手,顺着话题谈下去,“那船儿你呢你信这些吗”
沈辞舟笑了笑,“季哥,我们是同类呀。”
季临戈若有所思,安静的走了一段路,才偏过头垂眸说“小船儿,我不会让你有求而不得的事,也不会让你落入走不出的困境,所以你永远都不需要神明。”
沈辞舟停住脚步。
冬季干燥冰冷的风穿过街角,带来爆竹燃放后的火药味道,以及季临戈身上浅淡的木质香调,这味道是从他身上沾染去的,现在还杂糅了寺庙里的香火味。
沈辞舟莫名的想到,他之前为了补习狗血重生文,还看了一本神奇的abo文,并且对里面依靠信息素找对象的行为嗤之以鼻。
人又不是动物,怎么可以靠嗅觉寻找伴侣
然而这一刻他觉得那书的设定也许有几分道理,季临戈身上的气息会让他觉得心安。
“怎么了”季临戈问他,“走累了”
“累了。”沈辞舟顺着说“背我吗”
季临戈狐疑“刚才给你系个鞋带,都要把脑袋埋进西红柿堆里以假乱真去了,怎么这会儿大街上让背着了”
沈辞舟“你背不背”
当然背了。
季临戈没让沈辞舟拎东西,怕冻到傲娇船喵喵的小爪子,他把东西塞进沈辞舟羽绒服的帽子里,然后把人稳稳的背起来。
沈辞舟勾着季临戈的脖子,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忍回不往上涌的泪意。
挺没出息的,也不知道季临戈刚才哪句话戳中他敏感的神经了,也许是求而不得,也许是走不出的困境,总之沈辞舟竟然有一瞬想要落泪。
他自己也没搞清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莫名其妙的,更不好意思让季临戈看到,所以才顺口要背。
沈辞舟也觉得他不需要所谓的信仰。
虚假的神明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众生悲苦,而真正的神明负他前行,替他踏过不愿走的路。
两人去小庙耽搁了一会儿,回家时云姨已经打扫完毕了,接过食材时不忘埋怨他们俩磨蹭,叫抢红包的云东去厨房帮他砍骨头。
云东不情不愿的放下手机,季临戈见状主动请缨,“云姨,我帮你剁骨头,让他玩去吧。”
这打发孩子似的话成功挑衅到了云东,他审视着季临戈,撑着气势说“你别以为健身房里练出点力气,就能剁骨头了,那也是技术活。”
“是吗”季临戈脱掉外套,挽起衬衫袖子,“那有的人连健身房练出的力气都比不上,应该还没到能谈技术的层次吧”
两人斗鸡似的挤进了厨房,反倒把云姨给挤出来了。
沈辞舟虽然也是个男人,但有时候理解不了他们这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在桌子上铺了洒金红纸,浸润毛笔后准备题字上去。
云姨见了顿时大呼小叫不得了,把奶奶推过来看,像是围观小朋友才艺表演一样,奶奶还很给面子的呵呵笑,还没开始先鼓掌。
爷爷去世后,沈辞舟就没再见过这架势了,在那个女人眼里,似乎他会什么都是不值一提的,没什么好骄傲炫耀的。
他耳朵热热的,甚至都有点紧张了。
云姨甚至问“小舟啊,姨能录个视频吗那什么,姨不往外发。”
沈辞舟愣愣点头,“嗯,可以的。”
毛笔吸满墨汁,沈辞舟在充当砚台的罐头盖边沿顿了顿笔,原本想写诗词,余光瞥见一脸淳朴的云姨和奶奶,落笔时换成了“天意回春生万物,人心乐善淑千祥”。
横批是岁岁平安。
“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云东咋舌称奇,“厉害厉害,少爷有一手。”
季临戈凑在另外一边,趁着云姨和奶奶看对联,飞快的亲了一下沈辞舟。
“不愧是我家船儿。”
不小心看见的云东
真特么没眼看,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他这个失恋人士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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