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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发表
    他们这里动静不小,惊动了周围一圈人,不一会儿就被工作人员围得满满当当。

    许珝没有彻底晕过去,但脸色差得吓人,满头虚汗,整个人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连指尖都是惨白的。

    祁砚旌抱着他,像抱着一汪抓不住的水。

    他一手托着许珝的背,一手覆在许珝颈侧,那里脉搏跳动得又乱又虚浮。

    刚才情形太慌乱,祁砚旌虽然尽力护住许珝没让他摔下楼梯,但跌在地上那下也不轻。

    许珝厚重的戏服还没换下来,他没办法检查,也不确定有没有碰到哪里,甚至不敢贸然抱他起来。

    “把医生叫过来。”祁砚旌头也不抬地吩咐高平。

    高平从下台起就跟着祁砚旌,亲眼目睹了自家老板怎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的许珝。

    他知道现在情况不太乐观,赶紧道“已经叫了,张畅我也联系了,马上就到。”

    祁砚旌点点头,把耳朵附到许珝唇边,沉声问“许珝,还好吗摔到没有哪里难受”

    许珝也不清楚,就是忽然的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都不行了,心慌眩晕恶心,手脚发麻,还很冷。

    祁砚旌抱着他,怀里很温暖,他本能地往里缩,“痛晕,呜不舒服”

    太可怜了。

    这个声音太可怜了。

    像受伤的小动物藏起来偷偷撒娇,明明难受得不行,还很乖很乖地挨个回答问题。

    祁砚旌心像被揪了起来,又酸又涨的抽着疼。

    周围一群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询问关心,许珝听不清,还被吵得头更晕了,难受得想哭。

    他把脸埋进祁砚旌怀里,小声呜咽。

    祁砚旌一下子手都僵了。

    他盖住许珝的耳朵,压低声音道“都散开别围着了,安静点。”

    众人立刻噤声,缓缓散开把空间留出来。

    祁砚旌把许珝抱紧些,拍着他的背轻轻哄“好了不怕了,没事的,医生马上就到,然后我们去医院,没关系的。”

    “小珝,小珝”张畅姗姗来迟,从人堆里挤进来,手里还提着饭盒。

    天知道他只是到楼下取个饭,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许珝竟然就晕了,还晕在祁砚旌怀里。

    张畅往许珝身边蹲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不知道是被许珝吓的,还是单纯因为祁砚旌抱着许珝的画面太有冲击性。

    “他身体到底怎么回事”祁砚旌问。

    他脸色沉得吓人,看张畅的眼神像在审讯犯人。

    “我”

    张畅张了张嘴,也说不出来。

    一来,许珝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不少,这么冷不丁一晕,他还真拿不准是为什么。

    二来,许珝这两天状态看上去反而好了不少,昨晚今早吃的饭都比平时多,他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祁砚旌看张畅一脸懵逼,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的样子,更气了。

    这种连自家艺人身体有什么问题都说不出的助理,不辞了留着过年吗

    张畅不知道祁砚旌心里已经盘算着要让他走人了,还觉得许珝就这么一直被祁砚旌抱着不合适,伸手想抢过来。

    哪成想被祁砚旌冷冰冰盯一眼,吓得直接缩了回去。

    “祁老师祁老师”助理导演气喘吁吁跑过来“下半场马上开始了,您看”

    祁砚旌一怔。

    他完全忘了还有评级的事。

    时间紧迫,助理导演见他不说话,又不敢再出声,急得汗都下来了,求助地望向高平。

    大事为重。

    高平咳嗽一声,凑到祁砚旌耳边斟酌道“哥,你要不还是先回演播厅,全国直播啊,后面还有两个组等着呢。”

    “医生马上就到了,还有这么多工作人员,等下我亲自跟着,有什么事保证第一时间通知你,放心吧。”

    祁砚旌有些茫然。

    倒不是因为要在许珝和评级之间作取舍而为难,只是忽然发现,他好像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作为许珝的跟组老师和主考核官,情急之下抱住他还能说是人之常情出手相助。

    但送去医院、带许珝看医生、甚至陪床照顾,都不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而接下来他的任务,是跟助理导演回到演播厅,继续当他铁面无私的主考核官。

    祁砚旌忽然觉得很荒唐,他明明不经任何思考地做出了想要陪许珝的决定,理智回笼后,却找不到一丁点履行这个决定的借口。

    他手稍微松了松,怀里就一空,许珝已经被张畅接了过去。

    祁砚旌怔愣片刻,缓缓收回手站起身。

    他拍了拍高平的肩,语气恢复到惯常的平静“你跟小张一起去,有什么需要也好搭把手。”

    张畅赶紧点头“谢谢祁老师。”

    祁砚旌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客气。”

    而后跟着助理导演离开,任由对方手忙脚乱给自己别上收音麦克。

    医生好像到了,身后又是一阵吵嚷,兵荒马乱。

    下半场的氛围明显不如上半场。

    这是全场观众和屏幕前的网友一致同意的。

    祁砚旌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冷静,评价也没有任何偏颇十分精准。但就是有种很微妙的气场,让他看上去情绪不高。

    祁老师怎么回事啊好像有点不高兴

    不知道诶,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个广告就哪哪儿都不对劲了

    就是说,关键还看不出来,就很奇怪的感觉

    救命你们都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老祁不一直都这样吗

    确实,现在这样才是他一直的常态吧,前段时间忽然经常笑,我还害怕他中邪了

    可不是嘛,总不能因为人家最近笑得多了点,就说现在这样不正常吧

    是真的不太对,哎呀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肯定有问题。

    行了都别说了,好好看表演行吗,这是正经评级,麻烦对台上的演员尊重一点。

    就是,还是打住了,不然一会儿又要扯到许珝身上去了

    本来没人扯他,你跳出来干嘛

    祁砚旌确实心绪不定,刚从后台回来时,他手心全是冷汗,罕见地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尽力让自己专注到台上的表演,但总会不受控制地想到许珝。

    稍微松懈片刻,许珝倒脸色苍白发抖呜咽的样子就一个劲往脑海里钻,无孔不入。他甚至能感受到许珝的体温,还有落进他怀里时,虽然很轻却让人心安的重量。

    所以现在抱不到许珝,他心就不安。

    原本熟悉无比的评级流程,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漫长。

    祁砚旌耐心地观看完后两组演出,极力摒弃杂念,和其他考核官一起做出最公正的评级。

    确定好全部排名和人员去留后,祁砚旌拿着手卡上台。

    舞台的布景已经被撤光了,恢复到演研所最原本肃穆庄重的样子,振翅逐日的飞鸟图标在祁砚旌身后闪烁低调的暗光,也把台上形容冷淡的人刻画出神圣的形象。

    “第三名,温禾。”

    温禾的优点一直就是稳定,她是前几名但达不到第一大家都有数,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纷纷祝贺。

    “第二名,黎依依。”

    这时台下的欢呼开始不同了,更加惊奇也更加强烈。

    黎依依去年出道,今年才十八岁,是个娃娃脸很可爱的女孩子,业内对她演技的评价一直都是灵气逼人,自然流畅。

    她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当下现象级的家庭伦理剧,在里面演了乖巧懂事的小女儿,国民度高涨,成了新晋国民闺女。

    不过毕竟年纪小出道时间短,多少还是有些质疑,只是在国民的高度好感下,质疑声寡不敌众。

    对于黎依依,应该说她自身的潜力远远超出现有实力,需要好好培养。

    现场和网络上的议论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人心如此,无论什么时候,大家都还是更关心第一名。

    所以第一是许珝了吧

    多半了,几乎没有悬念

    真唏嘘啊,一个月之前我还在随大流嘲他呢,那个时候谁想得到现在他拿第一都没人反驳了

    但我还是有点缓不过劲,总感觉他是第一不太对,但如果想想换成别人,好像又更不对味儿

    唉,随便吧,就他也行,我全程都看脸去了,演技没怎么看明白,至少脸是真好看

    他这场演得是真牛啊,你没看后面纪老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吗

    “第一名”

    祁砚旌拿起话筒,灯光聚焦,他面色平静,深黑的眼瞳扫了扫台下,再直视镜头“许珝。”

    同时,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一度沸腾到快要掀翻整个演播厅。

    1评的第一名年年都是最瞩目的存在,只有第一名可以在下一次评级自行挑选剧本。

    意味着今年三部最高规格的冲奖片,都会送到他手边,等着他挑,这是很多顶级演员都无法享受的待遇。

    卧槽真是他

    天呐见证历史了,真的见证历史了弟兄们

    救命我有点晕现在

    虽然大家都猜到了,但真正看到老祁喊出他的名字,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

    他这下真是飞升了,后面三部片子,随便选哪部后续资源都不用愁了

    所以许珝呢咋还不上台

    求他快点出现,现场喊声太大了,我耳朵都要震聋了

    按流程,1评的第一名会由祁砚旌亲自送上一簇捧花和一块小奖牌,奖牌墨玉为底,请最好的工匠手工雕刻上演研所的图标,哪怕不提评级赋予的内涵,只是玉牌本身都具备极高的收藏价值。

    第一名接受奖励后,进行致谢,再进入媒体访问环节。

    可现场左等右等都不见许珝的身影,换任何人,这种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去都嫌慢,许珝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现场欢呼中渐渐响起疑惑的声音。

    祁砚旌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捧花奖牌,才拿起话筒淡淡道“非常遗憾,许珝本人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提前离场,奖牌会由我私下代为转交。”

    “感谢各位观众考核官的支持,也感谢今天到场的全部前辈老师,演研所会秉承初心,永远以为国家臻选最优秀的演员为己任,谢谢大家。”

    祁砚旌只负责宣布前三名,说完这些便直接下台,后面的淘汰与晋级,全都由总导演接手。

    从宣布许珝身体不适无法到场起,台下就一片哗然,到祁砚旌下台更是议论纷纷愈演愈烈,已经完全没人关心后面的流程了。

    什么情况这么扬眉吐气的大好时候,竟然都不亲自来领奖的吗

    1评这个奖牌几乎就是后面各大电影界的影帝保送券了呀,是我从坟里爬起来都要自己来拿

    是的,对我来说只要没晕我都上,就算晕也要晕在台上,手里攥着影帝保送券,晕死都值了

    所以许珝身体到底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但他好像一直都不太好吧,前面一年没怎么出现,听说也是在养病来着

    什么病啊都没人说过啊,楼上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什么病,反正就是小道消息,他官方是没出过任何消息的

    不管是不是生病,反正他气色看起来就很不健康,而且瘦啊,多瘦啊,之前网传说他不吃饭,我总觉得不是在夸张

    新消息好像是真晕了,晕得人事不省的那种,还是祁老师抱住的我朋友的姐姐的表姑的侄女的前男友的女朋友说的,她好像是内部工作人员

    楼上这消息也倒太多次手了,保真吗

    不保真啊,不就听个新鲜吗,反正来源是没问题的

    哦豁,论许珝突然变成美强惨了

    别瞎猜了,等官方消息呗,反正这种情况肯定是会给说法的。

    只有我关心,是晕在祁老师怀里的么

    祁砚旌匆匆下台,摘了麦转身却看到等在楼道的高平。

    他拧眉上前语气不好“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跟着许珝吗”

    高平还没来得及说话,祁砚旌又摆摆手“算了,先不说这个。”

    他径直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许珝在哪家医院,现在带我过去。”

    “哥,哥”高平跟在祁砚旌身后一个劲地撵。

    祁砚旌走路本来就快,此刻更像脚底生风,高平一米八的个子标准大长腿,都有点追不上。

    “哥”他不得已用力喊了声“许珝没在医院”

    前方身影猛地一顿,高平差点直接撞上去。

    祁砚旌回头,满目诧异“你说什么”

    高平咽了咽唾沫,平复呼吸“他在咱医务室呢,你走反了,算起来你离他又至少远了五百米的直线距离。”

    祁砚旌脸色瞬间黑沉无比。

    “都晕倒了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祁砚旌觉得荒唐,虽然他们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比医院差,但设施终归不是那么齐全,而许珝身体看上去很不好。

    “这”高平欲言又止,“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放心,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

    祁砚旌看了他两眼,最终一言不发原路返回。

    十分钟后,医务室里。

    祁砚旌双腿交叠坐在许珝病床前,跟演研所合作了十几年的老医生在旁边絮絮叨叨。

    “饿晕的你敢相信这年头还能有人活生生把自己给饿晕吗”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年轻人,从来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止痛药当饭吃,还是这么强效的药,硬是吃出厌食症”

    医生小心翼翼给许珝加了瓶营养液,又在祁砚旌面前比划“他那个小助理都不知道,还拍胸脯给我保证说都戒了,这几天也能吃下东西。”

    “我寻思着,吃是一回事,吃了吐那是另外一回事啊”

    “反正他是你的人,”医生指着床上的许珝道“一刻不踏出这扇门,你就得给我管好咯,我在你们这儿上这么多年班,不想临了了还弄出人命,你们爱怎么作我不管,但得等我先退休”

    这小老头医生也是老前辈了,没事就爱吹胡子瞪眼,天天骂当代年轻人不爱惜身体。

    祁砚旌跟着点头说是,被悬得高高的心却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搁。

    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因为药物性厌食症吃不下东西,导致的急性低血糖。

    他都不知道许珝已经到了吃什么吐什么基本无法进食的情况,明明昨晚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许珝看起来都还好好的,原来回去就全吐了吗

    小老头看祁砚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还是大发慈悲缓和了些“唉,你也不用太紧张,送过来的时候问了,是昨天开始没法吃东西的,说明还不是太严重,后面好好调理就行。”

    “我现在给他用的成分很温和的止痛药,他也不过敏,就是只能静脉滴注。你等他醒了跟他说,以后实在疼得狠了,就来我这里挂一晚上的水,都是睡觉在哪里不是睡反正他之前那个药是绝对不能再碰了”

    “他不怕吃不死我是怕得很,你也好好看着他,反正这几个月你们都天天在一起。”

    “明白了,我会监督他。”祁砚旌应道,目光落在许珝的脸上。

    许珝已经被扒掉了演出的戏服和头套,看起来还稍微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汗,穿着件纯棉短袖蔫巴巴躺在病床上,脸颊消瘦得可怜。

    祁砚旌没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吃不了东西也不说,我平时饿着你了”

    许珝人没醒,迷迷糊糊觉得额头痛,蹙眉轻哼了一声。

    祁砚旌手指一下僵住了,小心移开,明明觉得自己没用什么力,许珝眉心却红了一小块。

    他皮肤太白了又很薄,看上去就像文艺汇演时,被老师用口红在眉心点了朱砂痣的小朋友,还皱着眉,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祁砚旌忽然想起拍戏的时候,听张畅说过许珝是豌豆公主,现在看起来,豌豆公主都没他一半娇气。

    他难得有些无措,停顿片刻,还是将指腹落在许珝眉心的红痕上,很轻地揉了揉,直到许珝眉目舒展开来。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许珝才悠悠转醒,只是人看上去还懵着。

    祁砚旌单手托住他的下颌,手指细微地动了动,像在很轻柔地安抚“醒了还难不难受”

    许珝眼皮只掀开一条小小的缝,很缓慢地边眨眼边睁大,似乎在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祁砚旌耐心地等着。

    好一会儿,许珝才缓缓开口,声音有点哑“晕”

    祁砚旌脸色沉了些“嗯,想吃东西吗”

    许珝心里本来就有些翻腾,一听到吃的,眼皮一翻,眉头又皱了起来“想吐。”

    祁砚旌手指紧了紧,神情更加凝重。

    还没想出要怎么做,许珝就彻底闭上眼睛,低低道“你能不能别晃了”

    祁砚旌一愣,彻底坐不住了,扭头问小老头“晕成这样”

    小老头波澜不惊,冷哼一声“那不然呢,这样都算好的了,我是人开的药不是神仙,你当什么灵丹妙药一瓶下去就活蹦乱跳了早着呢。”

    “可老这么晕着不行啊。”

    “你急什么呢,过会儿就好了。”

    祁砚旌还是急,但不说话了,就在许珝面前坐着,隔一会儿看一次时间。

    等到第一瓶营养液快输完的时候,许珝总算能坐起来,不再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转悠。

    他人稍微有些精神了,就开始作,祁砚旌问一句哪里难受,他很不得从头到脚都说一边,连头发丝都能透出委屈。

    张畅带着衣服和饭菜过来,推门看到的,就是祁砚旌给许珝揉额角的画面,手里大包小包差点全掉地上。

    “你、你你你们干啥呢”

    许珝从祁砚旌肩头露出小半张脸,看上去像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

    声音听着也懒洋洋的“没看出来么我撒娇呢。”

    祁砚旌在他后腰拍了拍,“别瞎说。”

    他扶许珝靠着床头坐好,自己则坐回一旁的椅子上,冲张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畅愣愣地走进来,把衣服放在床头,饭菜放在小桌上,人都还是震惊得有点懵。

    许珝被祁砚旌抱住的画面,越想越暧昧。

    他打开饭盒,就是一小碗蔬菜粥,问许珝“现在能吃吗”

    许珝点头,他其实有点饿了,就是不知道这回吃了还会不会吐。

    张畅见他愿意吃东西,长长抒了口气,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许珝也很乖的慢慢吃。

    只是越喂张畅心里就越不舒服,总感觉毛骨悚然的,一偏头,果然和祁砚旌的视线对了个满当,吓得手一抖,粥糊了许珝一嘴。

    “你干嘛呢”许珝满嘴黏黏糊糊,懵得睁圆眼睛。

    寻思着,自己嘴虽然不大,但还不至于找不到口吧。

    张畅回神,赶紧忙着找纸,却被祁砚旌抢先。

    祁砚旌动作迅速,却相当优雅地从床头扯了张餐巾纸,捏着许珝的下巴把糊在嘴上的粥擦干净,然后扔进垃圾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滑无比。

    他坐回椅子上,长腿交叠抱着胳膊,看向张畅,非常无所谓地说“继续喂啊。”

    张畅哪还敢喂。

    张畅只想直接消失。

    许珝懵了一会儿,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转,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抿嘴笑了笑,对张畅说“你先出去吧。”

    张畅如蒙大赦,一溜烟立刻没了影。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祁砚旌心里总算舒坦些。

    许珝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吃点东西老爱舔嘴唇,吃一口舔一口,多容易起皮呐。

    看上去也不太好说。

    许珝看着祁砚旌,眨了眨眼。

    “”

    许珝笑了“你喂我呀。”

    “”

    许珝撇撇嘴“你把我助理吓跑了,我手上又没力气,你不喂我怎么吃呢”

    祁砚旌“”

    祁砚旌没话说了,在心里暗暗衡量了下是愿意继续看张畅喂他,还是自己亲自上手,答案显而易见是后者。

    他起身坐到许珝床边,舀了勺粥送到他嘴边。

    许珝却往后缩了缩,一脸纯真“烫。”

    祁砚旌抿了抿唇,缓缓收回手,吹了两下再送过去,小祖宗才愿意张嘴。

    没喂两口,许珝又摸摸肚子,说不想吃了。

    祁砚旌搅拌着还剩了大半的粥,皱起眉“才吃多少张嘴,再来一口。”

    许珝却靠回床头,拿大眼睛看他,渐渐绪起委屈“你说话怎么这么凶呢”

    祁砚旌“”

    这下是真没脾气了。

    他把勺子放回碗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投降,舀起一勺吹了吹,放柔声音

    “再吃一口好不好乖一点。”

    趴门口听墙角的张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许珝嘴角扬起笑,张嘴含住勺子,还又舔了舔嘴唇。

    这副样子落在祁砚旌眼里,很像古装剧里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恃宠而骄的贵妃娘娘。

    于是祁砚旌人生第一次当老妈子,千哄万哄才伺候贵妃娘娘吃完了半碗粥。

    这种滋味,很难言说。

    吃完饭,祁砚旌把东西大概收了收,又去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拿了两样东西捧花和奖牌。

    祁砚旌揉了揉许珝的头发,神色在这一刻很认真“恭喜啊,第一名。”

    许珝眼睛都亮了亮,漂亮的眼瞳里闪烁着灼热的光。

    他小心翼翼接过来,抱在怀里,很仔细地瞅了瞅那块雕着飞鸟和太阳的玉质奖牌,又低头闻了闻那捧花,而后惊喜抬头看向祁砚旌“花竟然是真的诶”

    祁砚旌忍俊不禁,在他床边坐下“不然呢我们还不至于拿捧塑料花滥竽充数。”

    许珝整张脸都笑开了,轻轻摸着花瓣“那我回去找个花瓶插起来,应该能开好几天吧”

    他开心的点有时候总令祁砚旌觉得费解,甚至思考过是不是两人年龄差太大,所以有代沟。

    但无论如何,有个事实是毫无争议的许珝开心起来笑一笑的时候,是真的很漂亮。

    祁砚旌半点眼神都没分给拿捧花,目光一直落在许珝弯弯的眉眼上。

    “嗯,能开好多天。”他说,“以后再多买些给你。”

    许珝不说话了,抱着花冲他笑,忽然他脸色变了变。

    祁砚旌心里一紧,弯腰扶住许珝的肩“怎么了”

    许珝摇摇头,低声道“帮我叫下张畅”

    张畅一直在门口听墙角,几乎下一秒就冲了进来。

    然后祁砚旌才知道许珝为什么忽然要叫别人。

    他又吐了。

    刚刚被祁砚旌哄着骗着吃下去的一点粥,不一会儿就吐得精光。

    祁砚旌视线被张畅挡住大半,只能看到许珝抓住床沿的指尖都变得青白。

    小老头寻着响动赶过来,检查后对着一脸焦急的张畅,只说

    “没关系,吐了就再吃,暂时只弄温和好消化的。他肠胃被刺激得有点厉害,但还可以调养,一点一点的加,少食多餐,别碰那款止痛药,要不了多久就能好。”

    “他现在会觉得饿自己也想吃东西就是很好的情况了,其他的都不急,慢慢来。”

    张畅连声应着,又掏出手机做笔记,追着小老头问食谱。

    祁砚旌留下来陪许珝再吊了一瓶营养液,彻底结束小老头来拔针时,天已经很黑了。

    许珝下床穿外套的时候,走路还有点颤颤巍巍,祁砚旌看不下去扶了一把“我背你出去吧。”

    说完也不管许珝答不答应,眼睛在四周的空地上扫了一圈,直接问“我蹲哪儿”

    语气相当自然,自然得好像打从心底里觉得“背许珝需要指定蹲的地方”是非常理所应当的事。

    许珝扣纽扣的手一顿,怔愣片刻忽然笑起来。

    这个画面熟悉得很诡异。

    当初在二楼的洗手间,许珝是因为腿痛得实在走不动路,才指了个地方让祁砚旌蹲。

    没想到祁砚旌被得那么懂事,一直记到现在。

    许珝笑得喘不来气,他身上没力气,笑了一会儿就头晕,伸手想扶门框,结果扶住了祁砚旌。

    不知不觉间,就笑到祁砚旌怀里去了。

    祁砚旌真的不懂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成天都在傻乐呵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在许珝手指的地方蹲了下去,稳稳当当把人背起来。

    张畅和高平早早地等在了地下停车场。

    祁砚旌把许珝送进车里,关好门,许珝就摇下车窗,趴在边框上仰头看他,小声问“这次回去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呢”

    祁砚旌拨了拨许珝额前的碎发,声音放得轻柔缓慢“很快了。”

    许珝这才笑起来,冲他挥挥手“好,那拜拜了。”

    祁砚旌点头“回去好好休息。”

    1评结束到2评开始的期间,有一小段休息时间,演员们可以离开演研所,回家放松或者跑行程。

    最近天气开始变好,每天都能看到暖融融的太阳,许珝狠狠休息了两天,身上不怎么痛了,多多少少也能吃进去些东西。

    休息的第三天,被老板华自亮叫去了公司。

    董事长办公室里,聂成益陪着笑给华自亮沏茶“华总你看,还是让我继续带小珝吧,我带他最久,最了解他呀。”

    华自亮抿了口茶,笑笑却不给回应“嗐,不急啊小聂,这些事也需要双方商量嘛,我把小珝叫来了,咱们再沟通沟通。”

    “好好,”聂成益搓着手在一旁坐下,“等小珝来。”

    “叩叩”门被敲两声后,从外面推开。

    华自亮看清了来人立刻起身,亲自上前把人迎过来,满脸堆起笑“小珝来了呀,快快快,快坐下。”

    他给许珝斟了杯茶,热络道“怎么样身体还行吧你都不知道啊那天你晕倒,把我们都吓坏了,幸亏没什么大事,不然我要伤心死了”

    “是啊是啊,”聂成益也赶紧开口,“小珝你身体不好,评级越往后任务越重,华总最近一直再愁,说你身边没个经纪人可怎么办呢”

    张畅立刻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许珝拦着,估计得骂出声。

    许珝眉梢挑了挑,对今天走这一趟的目的了然于胸。

    他笑了笑看向华自亮“华总是有安排了吗”

    “是呀,华总对你那是殚精竭虑啊”

    华自亮刚要开口,却被聂成益抢了话头,脸上的笑不由地淡了些。

    许珝倒是很好奇,短短一个月,这两人怎么忽然就不在一条战线上,变得有点面和心不和了。

    他撑着下颌,手指在太阳穴上点了点,问聂成益“聂哥你想说什么”

    聂成益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我是觉得哈,我毕竟是带你带得最久的经纪人,你的资源团队我都最了解,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继续带你呀。”

    “当初换人,也是因为不得已,现在我们继续配合,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打造成宇宙大明星,为咱们公司创造最高的价值”

    许珝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他捂住嘴“不好意思,咳,可这样的话,那个谁”

    “丁柯。”张畅在一旁不太小声地补充道。

    “哦对,丁柯,”许珝想起来了,又带上些歉意,“对不起,最近记性不太好,那聂哥你回来带我的话,丁柯怎么办呢”

    “他呀,他就是个新人,”聂成益拍着大腿,十分语重心长的样子“随便分个底下的小经纪人带就是了。小珝你不一样啊,你是咱们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那不得派个有经验有人脉的来带你,你说是吧”

    “哦,原来如此,”许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转而看向华自亮“华总,您也是这个意思吗”

    华自亮还在喝茶,一时没有回应,像还在等什么人。

    聂成益焦急道“华总”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女声,聂成益的脸色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变了。

    “岑姐”张畅甚至直接站起来,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你、你回来了”

    华自亮看完周围一圈人的表情后,才放下茶杯朝女人招招手“小岑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身穿干练的职业套装,踏着小高跟款款上前。

    她先是拍了拍张畅的肩,而后在许珝身边坐下“好久不见了,小珝。”

    许珝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个人。

    岑槐原身的第一个经纪人,也是原身的星探。

    她从学校里选中了许珝,许珝才由此展开的星途,原身刚出道时最辉煌的那段日子,都是岑槐在带他。

    后来岑槐因为个人原因离职,原身的经纪人才变成了聂成益,事业逐渐一落千丈。

    聂成益脸都黑了,不甘心地问华自亮“华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华自亮摊开手,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小岑是小珝的第一个经纪人,和团队的关系也最密切,由她负责小珝以后的工作事宜,不是自然而然吗”

    “那我呢”

    “嗐,你是丁柯的经纪人啊,人家好歹是咱们花钱挖过来的,要是这么快就换经纪人,外界还不得说咱们落井下石啊”

    “可是”

    “小聂”华自亮神情严肃了些,“再说下去你就不懂事了,小柯还是有潜力的,这次初评被淘汰也不用急,你好好培养嘛,你可是咱们公司最有能力的经纪人啊”

    聂成益满腔的话都被堵死,气得快要吐血。

    他算了知道了,华自亮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继续给许珝当经纪人,甚至早就联系了岑槐,这几天都拿他在当猴耍。

    华自亮是个生意人,以前许珝还能给公司挣钱的时候,他就不遗余力地捧过他一段时间。后来许珝名声坏了,他才渐渐的不管不问。结果现在一有了起来的苗头,他还是跑得比谁都快。

    知道在华自亮这里讨不到好处了,聂成益只能把矛头对向岑槐。

    “小岑,你这么突然回来,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他脸黑沉得可怕,咬牙道“你当初一走了之,都是我在带许珝,我给他拿下了多少资源,现在你说回来就回来,等于好处都给你占了呗”

    “是吗”岑槐神色不变,冷静道“真像你说的拿了那么多资源,怎么我走之前留下的杂志长期合作,tq品牌的形象大使,f家的珠宝代言全都没了”

    聂成益一哽。

    岑槐不打算放过他,从包里翻出一叠资料继续道“去年一季度的服装代言,临近开拍忽然掉了;十月的v杂志开年刊,本来是单人单封,到你手里变成了五人封,还被扔进角落;c家定好的代言tite忽然降成大使,这些,聂哥你有什么说法吗”

    “那是、那是”聂成益被噎得有点结巴,“小珝那时候的商业价值已经不如从前了,现实原因不可避免,但是华总”

    他冲着华自亮拍胸脯“华总我保证,现在把许珝交给我,我肯定能再把这些谈下来”

    “不用了。”岑槐打断“我已经谈好了。”

    她把一个大文件袋交给华自亮,微微一笑“这是合同。”

    “好好”华自亮顿时眉开眼笑“不愧是你啊小岑,业务能力还是这么出挑,小珝交给你,我很放心啊”

    不仅华自亮,连许珝都惊了。

    华自亮拆开文件袋时,许珝看了几眼,全是各种高奢的合作,远远不止上面提到的几家品牌。

    一来就给出这么多见面礼,聂成益还能有活路吗

    果不其然,聂成益足足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还不死心地想求华自亮“华总”

    华自亮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分给他,语气冷硬“小聂啊,你应该多为艺人着想,小珝身体还不好,他现在需要回去休息了。”

    聂成益目光暗了,再也说不出话。

    车里,张畅还没缓过那阵激动劲儿,逮着岑槐一个劲絮叨。

    “岑姐啊,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年我们在姓聂的手下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你过得怎么样啊,生的儿子女儿”

    “怎么突然愿意回来了呢”

    他问题太多,岑槐哭笑不得,只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递给他“生的儿子,叫舟舟,回来是因为发现老公靠不住,所以离婚了。”

    “啊”张畅愣了。

    岑槐不再多说,给了许珝一份资料,说“后天有个户外综艺,小珝你准备一下吧。”

    许珝接过来翻开大致看起来。

    岑槐继续说“是演研所的固定综艺,祁砚旌会带这次评级的前三名出去玩两天一夜。奖励性质的,没有奇葩的任务环节,也不需要自己赚钱买饭吃,你只需要好好休息放松地玩两天。”

    许珝一怔。

    忽然明白1评那天晚上,地下停车场里,祁砚旌说很快就会再见的意思了。

    一开始许珝还以为他指的是2评开始,没想到原来就在后天。

    许珝合上资料,窝进座椅里,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不由地笑了起来。

    回去后,许珝洗了澡半躺在床上,越想约乐呵,干脆给祁砚旌去了个电话。

    采访厅里灯火通明,祁砚旌端坐在高脚凳上。

    工作人员拿来几张稿纸,略弯下腰凑到祁砚旌面前。

    “祁老师,就是这些内容,您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十分钟后就开始,行吗”

    祁砚旌接过来,大致扫两眼,抬了抬下颌方便别的工作人员往他西服领上别麦“可以,辛苦了。”

    他说着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不假思索按下接听“喂”

    许珝甜丝丝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我听说了,原来我们后天要出去玩呀,难怪你说很快就能见呢。”

    只听声音都能察觉到对面的人一定在笑。

    “嗯。”祁砚旌眉目柔和下来,低声道“你怎么还不睡觉”

    “才九点呀。”

    “医生说的,你需要多休息。”

    啪嗒工作人员的笔掉地上了。

    可能是他这里闹出了些响动,许珝安静几秒,忽然问“你在干嘛呀”

    “录个小采访,”祁砚旌看了眼飞速捡笔装作无事发生的小姑娘,淡淡道“直播的。”

    “咚”

    清脆的一声巨响。

    许珝多半把手机摔了。

    于是整个访谈厅里,上至离得最近的主持人,下至最远的小场务,满满当当一屋子人,都看到祁砚旌瞬间把手机拿远些,而后闭了闭眼语气无奈

    “你慢点,还没开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惹得他不自觉摇摇头笑起来。

    通话很快结束,祁砚旌把手机递给自己的助理,理了理衣领,对彻底呆滞的主持人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们开始吧。”

    所以当网友们打开直播时,看到的就是祁砚旌脸上还未散的笑意。

    卧槽暴击我老公笑起来好温油

    怎么又突然这么开心了他最近的喜怒真的让人很摸不着头脑啊

    e所以我能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吗

    e人家想笑不行吗,还需要向您请求批准

    不愧是祁老师啊,上班都这么高兴,九点多还在加班的我只想回家躺着

    虽然祁老师一直是劳模,但我也觉得他最近上班尤其积极,特别是对演研所的活儿

    我也不会是因为有那谁谁吧

    嘘不可说不可说,等下又要被唯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