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少年御宇出现在小时洛面前。
小时洛已经见怪不怪,这些天,少年御宇没事就出来和她谈谈心,她合理怀疑神界的新战神玩忽职守、上班摸鱼。
小时洛摸出一块七彩光线的柔软布料是她某个世界从人鱼族里薅来的,轻轻擦拭手里的刀。
绯色的刀身映出小时洛的身影,一片锋利锐芒。
“自然是带她杀回去。”
小时洛抬头看向少年御宇,轻轻地弯了弯眼睛,却没什么笑意。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少年御宇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阻止我按照你们神界的审美,她比那些脑满肠肥的人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们神界的标准,杀人算恶,那杀恶人也算恶吗如果这也算,那断头台上的侩子手岂不是要下十八地狱”
“而且你不觉得很像吗”
“什么”
“皇族与世家,神界和魔族,不过是一样的本质,皇族和世家互为制肘,你们与魔族互称对方邪恶的。可是善恶是个什么东西谁定义的”
少年御宇竟然哑口无言。
他虽然天资聪颖,是神界最年轻的战神,但是也因为这个前缀一直被束缚了思维,从来没跳出来想过两界的关系。
反倒是时洛,从小不被任何一界接纳,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只缘不在此山中,所以看待这个问题更加冷酷、也更加清醒全面。
少年御宇嘴唇轻抿“可是”
“可是天地规则,非人类不该插手人间的事。”时洛接过他的话。
“你既然知道,何必自讨苦吃。”
少年御宇不解地看着小时洛。
规则凌驾于三界之上,是最玄奥神秘的存在,就连最强的神界、魔族、世界意识都无力反抗,只能遵守。
“可是人界有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果不插手,人界秩序崩溃,怨气横生,魔界力量必然大增。”小时洛比划了个巨大的手势,“你有神界的消息来源,应该比我更清楚,出现这种情况的世界应该不止眼前这么一个吧”
“这么多怨气汇集,魔族力量源源不断,你们却只能被动消耗。这么下去,你们打得赢吗”
小时洛看见少年御宇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继续道。
“规则的力量的确更强大玄奥,只能遵守,普通的神或者魔甚至根本领悟不到,只能依赖各位前辈总结出的条文。
感知这种事玄之又玄,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各家道法如今依旧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规则不比基础道法更玄奥深邃这种从抽象的感知中不同神具化出来的条文,不是更应该出现分歧甚至完全相悖可是现在你们神界流传的规则有一点争议吗”
“连基础道法都统一不了,为什么东拼西凑、不同神不同时间出来的玄奥规则,居然能在偌大的神界做到完全一致”
如果那些规则条文真是整合来的,在某些偏僻的角落总应该保留着原始的、不同的说法,就像人间的神话总有不同的版本。
而不是现在这样,凭空而来,内容如出一辙。
一个巨大的阴影似乎笼罩过来。
这些矛盾之处显而易见,为什么从来没有神想到过
少年御宇闭了闭眼睛,他的心跟着声音沉了下去“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小时洛放下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反问,“从何处来从何时来从何人来”
少年御宇瞳孔陡然放大。
这件事着实细思极恐。
只有实力足够强,才能感知到飘渺无形的规则,换算成神界的实力,至少是上古神才能触摸到规则的门槛。
随着神魔大战,神界陨落的上古神越来越多,那些经过他们验证总结的规则被口口相传了下来,可是确切的源头早已不可考究。
神界众神畏惧规则带来的严厉惩罚,为了避免可怖的九天罚雷,神界众神自幼便将前辈总结出来的绝对不能触碰的规则牢牢刻在记忆里,唯恐避之不及。
是以,竟然从来没有一个神刨根究底想过,这些他们早已熟读于心、习以为常的天地规则,从何而来
甚至从来没有神发现过,这些所谓的规则条文执行下来,大多数都是单纯对魔族有利
只是巧合吗
少年御宇的心沉了沉,他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一个强大的身影。
除了神界现存的五位上古神,其实还有一个存在,他的实力也足以能感应到规则。
被封印在魔界的魔尊是比最古老的神更强大、活得更久的存在,要论对规则的了解与利用的熟练程度,神魔两界中,无人能出其右。
少年御宇心中各种头脑风暴,小时洛已经为自己的话做总结。
“成年劫内的我现在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就算不可插手人间事这条规则没有问题,我也不算严重违背规则。所以我是最适合去试一试的人。”
太冒险了
少年御宇张张嘴,最后还是咽下喉咙里的话。
他只沉默地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默认了小时洛的动作。
“可算是走了。”小时洛小声嘀咕,“真不好忽悠。”
旁观的系统
我以为里面真的有什么惊天的阴谋诡计,原来是你随口胡诌的
小时洛带着一柄绯色的刀,带着浅兮从江南杀回去。
那是她和她的刀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的人类面前展露锋芒,便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前来刺杀的杀手全部没了消息,原本没将一个小小的公主放在眼里的世家们察觉不对,才开始重视起来。
可是精心豢养的死士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就算攻打城池也游刃有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浅兮身边那支小小的侍卫队,结果依然没有一丝丝改变,他们的人一出了都城后就消失无踪,消息石沉大海。
联手叛乱的家族人心惶惶,被六大世家强势压制了下来。
柳家家主拾起毛笔,在光洁的上等宣纸留下有力的字迹,风骨绰约。
他晾干看了看,满意点头。
不在意地掀起眼皮
“慌什么不过一个乡野间长大的女人而已,就算让她回来了又怎样”
皇帝这五年革新旧法、广开恩科,虽然触动了世家的利益,但是也提拔了一批勤政为民的好官。
若非民心所向,凭六大世家根基深厚,要弑君根本不必费力气编出父子相残的故事,只求善后。
事实上,这位皇帝不是最惊才绝艳的,也非最狠绝果断的,但是绝对是六大世家遇到过最难缠的一任。
在察觉到皇帝的雄心之后,他们敏锐地察觉出危机,精心布置了三年,才靠着江南的蝗灾给予这位草莽出身的皇帝致命一击。
可是他虽身死,名声却不减。
浅兮的北上之旅比她想象中顺利许多。
除了层出不穷的暗杀,他们经过的都城,没有一官阻挠,一部分当地的官员在杀手到来时,甚至冒着得罪六大世界的风险,对浅兮暗中回护不少。
浅兮一行人快马加鞭,只用了半个多月,暗中回到都城。
柳皇后是个娴静的女子。
看到浅兮出现在她宫中时也没有惊慌失措,她只是意外地看了眼浅兮身边提刀的小时洛。
“是我眼拙,以前竟然从未发现姑娘是如此能人。”
六大家族猜测了无数遍是谁在暗中保护浅兮,将满朝文武怀疑了个遍,唯独没想到是这个与浅兮形影不离的小姑娘。
柳皇后轻轻一叹“哀家记得以前宫宴上,你们还闹着要喝酒”
浅兮也记得。
这位年轻的继母温柔贤淑,和她的母亲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类型,但是待她与兄长极好。她虽然做不到完全将她视若亲母,但是对她也是极为敬重的。
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如今这副场景。
“兄长绝对不会造反”
柳皇后点点头“他当然不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成王败寇,古往今来,没什么稀奇的吧。”
可是父兄惨死,兵败如山,就算六大世家根基深厚也做不到如此天衣无缝,其中必然有内应。
这个人是谁如今已经不言而喻。
浅兮双目通红
“父皇从不曾亏待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晚上睡得着吗”
柳皇后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心”
“废话那是我血肉至亲”
“柳家也是我血肉至亲。”皇后只此一言,不欲多说的样子,恹恹道,“动手吧。”
“左右是我对不住你父皇。”
皇帝对她敬重有加,她不是没动过心的。
可是柳家生她养她护她,家族的重量已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这些就不用和小姑娘说了。
柳皇后闭上眼。
却没等来痛快的一刀。
她诧异睁眼,看着浅兮拉着小时洛一并远去的背影。
柳皇后美目中满是怅然。
“这孩子,这么心软可怎么行。”
翌日。
皇后自缢于殿中的消息传遍士族。
听说柳家家主听到消息后,摔了最喜欢的一套笔砚。
时过大半个月,皇后总不可能是突然想起来要死要活为皇帝殉情。
只可能是浅兮回来了
可是六大世家安插在宫中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对方神出鬼没的手段,如同悬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剑,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
这天过后,六大世家草木皆兵,加大巡逻守卫的力度。
“到底是谁帮她”
他们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当天晚上起,小时洛带着自己的伴生刀挨家挨户拜访了六大世家。
顺者昌,逆者亡。
一柄绯刀杀尽了不服的人。
浅兮以女子之身,迎着天下读书人的骂声,登上那个尊贵的位置,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位女帝。
小时洛教她合纵连横,帮她掌握兵权,一点点蚕食鲸吞,把世家明面上的势力瓜分殆尽。
虽因为时日尚短,不到触及世家根基的地步,但是也让他们狠狠地伤筋动骨了一番。
江南的蝗虫灾也慢慢稳定下来,因为先皇反应及时,女帝铁血果断,损失还在可控范围内。
按照小时洛估计,六大世家该消停下来的。
他们的确安静了一段时间,只是最近不知新得了什么倚仗,又频频开始了小动作。
这日处理完政务,难得清闲。
浅兮拉着小时洛外出喝酒。
雅秀斋,风景清幽高雅,广受各大士族和高门女眷青睐。
在浅兮无忧无虑的公主时期,她和小时洛也常常光顾,当然,她们单纯只是看重这里的点心柔软芬芳、甜而不腻。
如今再次坐在最喜欢的包厢内,春天的风从窗户吹进来,送来芳草花香,缱绻温柔。
暖融融的阳光将两人笼罩,恰到好处的温度让人骨头发软,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隔间外传来的高声说话声,打断了她们此时的安逸。
雅秀斋专供世族富商,一杯清酒价值千金,走的高精专路线。为了配得上消费水平,这里的建造也是下了大功夫,用材考究、造价不菲,声音能穿透雅秀斋的包厢,从某个角度,他真的很发自肺腑了。
浅兮支起下颌,听他语气激烈道
“以女子粗鄙之身称帝,有辱斯文沿用公主封号,如今诸位都称那小女子一声浅兮女帝洋洋自得,她却不知这封号意指浅薄,何其无知可笑”
小时洛蹙眉。
作者有话说
修了修前面,变动不大。新增了后半截,大家有时间可以重新看看。
最近步入光荣的打工人队伍,可能没有精力及时回复评论,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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