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先前御宇煞气未散的眼神是为什么了。此地处在花海中央地带,御宇从另一方位过来,路过踟躇花露的时候,必然也经历了同时洛之前相似的一系列幻象。
不难发现这片花海的用心险恶。
诱导促使时洛和御宇碰见,是想诱导他们将对方视作幻象中人,自相残杀。
在经历了一堆能以假乱真的假人之后,突然在花海里遇上杀气未散的旧识,未必能反应过来对方是真正的人,也疑神疑鬼、不敢相信,必然加重内耗。可是它显然没想到,时洛与御宇手中的本命灵器都熟悉了彼此,他们自己又怎么分辨不出来对方的真假呢。
反倒是省去了两人在茫茫花海中,被限制了灵力后寻人的不便。
这一波啊,踟躇花海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发了,系统幸灾乐祸地想,时洛和御宇在一起,还有比这更有安全感的组合吗
就是太黏糊了些,他们自成一派的相处氛围,旁人插不进去。
系统犹豫着,不知道此时上前算不算没眼色,周围的空间传来一阵熟悉的扭曲波动又来
幻境中死里逃生实在太令系统印象深刻,每个零件都生锈的错觉挥之不去,统身狠狠一颤,顿时顾不得什么审时度势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向两位大佬身边。
之前时洛走一路斩落袭来的各色攻击,一柄绯刀虎虎生威、气势凛冽,连附近的露珠都被刀气蒸发一空。可是这诡异的露珠会重生,系统估计是在他们贴贴的空档,不慎被无孔不入的露珠沾上了皮肤。
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着。
细小的空间漩涡出现在半空中,如同一只只漆黑的眼睛,冰冷地环伺,极度压缩的漩涡内蕴含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强大力量,任何一个漩涡放出去,都足以吞噬一个小世界。
那些小小的空间漩涡相撞,发出刺眼白光,短暂失明后,空间如同被折叠后缓缓展开,已经是一副全然陌生的场景。周围大片的赤色花海不见踪迹,天际阴沉沉的。
雾霭重重,像没有加载完全的画面,只能看到远处一个庞然巨物的轮廓,尚分不清具体是什么。
空间变化完成之前,系统终于赶到两人身边的安全范围,余光瞥见御宇衣角的湿痕,微愣,中招的竟然是御宇
上一任战神死在了与魔族的战场上,神魔大战却远没有结束,御宇就是在神界最难的那段日子里接过守卫神界之职的。年轻的新任战神手握银枪,屹立云巅,从此哪怕受再重的伤,也没有松开过手中的责任,他如同没有感情的锐利兵器,区区稚龄,却硬生生抗住魔族凶猛的进攻和神界内质疑不服的压力,以不可撼动的强硬姿态悍然护住了动乱中的神界。
旁的神兵神将,还会定时轮休调整状态,御宇以身作则严于律己,主动加班,完全泡在战场前线的架势。
后来东未上古神怕他绷得太紧,半强硬地让他去追查时洛的消息,也算变相放松了。
旁的自不多提,御宇这身功夫筋骨是真正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磨出来的,他经历的大战小役数不胜数,一身血煞硝烟气,早已在数不尽的战斗中形成反击本能,如今听说更是连三位上古神都难以近身了这得多么剧烈的心理波动,才疏于防范让露珠沾上皮肤
系统顺着那截衣摆仰头,不出意料看见御宇柔和放松的眼尾,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却泄出与平时冰雕雪封般的严肃所截然不同的生动来,已然足以称为奇迹了和时洛大佬汇合,是一件这么值得激动的事情吗
系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时洛和御宇已经举步并肩往黑影那边走去,分明许久未见的是他们,彼此却不需多说一句话,一个眼神,已经足够默契。
系统反倒愣了愣,才慢半拍跟上去。
走得近了,薄雾散去。
模模糊糊看不清是什么的黑影也露出真容
那竟是一块巨大的漆黑石壁,陡峭荒芜,连接形成的峡谷。
这大概就是花海的全力一击,势必要在这里将他们击溃神智留在这里,因此构建得异常真实。
在这一片潮湿阴暗的地底,峡谷间的缝隙传来呼呼的风声,阴渗渗的气氛,很有系统想象中的魔界的样子。
石壁背后两道人影,从行动的动作来看应该是负了伤,躲在岩石背后,小心谨慎的样子,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追杀。
时洛和御宇站在离他们数百米开外,刚好能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到情况,又没有太过接近。
“原来你在想这时候。”时洛早就放开了人,同御宇保持的亲近又方便彼此活动的距离。此时她不知被触动的哪根弦,时洛忍不住伏过身去,游戏般拨了拨御宇玉色一样温润莹白的耳垂,弯着眼笑他,“夹带私货呀。”
柔软莹润的耳垂泛红,露出玉色沁血般的漂亮色泽,年轻的战神把自己羞成一尾虾,没躲。
他柱在原地,没底线地放任耳垂上那只故意作弄的手,严于律己的战神难得任性,明知在危机暗伏的幻境里,放任自己短暂的和战场完全无关的思绪漂移。
真是奇怪。
明明时洛的指尖偏凉,他的耳垂也只是温热,可是她的指尖落下的时候,滚烫的热意却随着接触的那一小块面积凭空而生,扩散,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灼烧殆尽。
御宇被时洛戳破小心思,有些窘迫地半垂下眼眸,睫毛抖了抖,却没有否认。
踟躇花海算盘落空,在他和时洛手中撑不了多久。这才想到奋力一搏,毕功于一役,自然要选择成功几率大的。再加上花露有复制回忆的能力,御宇顺势做了点手脚,让不大聪明的花海误以为这是他们的弱点,花海会按照他的想法编纂出对应的幻觉,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按部就班渡过花海太耗时间了,这未尝不是他们的全力一击。
若是旁人知道,令人望而生畏的踟躇花竟然还能被这样反向利用,恐怕直呼异想天开,但是时洛和御宇都算不走寻常路的佼佼者,倒是没觉得此举大胆或者太过离经叛道什么的。
比起这个,更让时洛惊讶的,反而是御宇背后显露出来的主动。
时洛见好就收,见御宇快要把自己煮熟了,她眼底闪过笑意,收回了作乱的手,过犹不及,总不好再把鼓足勇气探出壳子的人吓回去。
御宇此时才敢正常呼吸,和时洛走进石壁内侧,那两道影子果然是小时洛和少年御宇的模样,他们似乎没看见走进来的时洛和御宇,尽职尽责还原御宇回忆中的样子。
小时洛成年劫出了意外,没能成功渡过,也不算彻底失败,身高外表介于少女和女孩之间的状态,已经初见后来的锋芒。
在被少年御宇慌乱塞入空间之际,阴差阳错遇见了返程的魔将,且战且退几番周旋,到了魔族边境,遇上了寻过来的少年御宇。两人便一边想办法躲避闻着味儿围过来的众多魔将,一边往魔族外撤。
小时洛受了不少伤,但她复原得也快,周围浓郁的魔气让她另一半魔族血脉如鱼得水。少年御宇就比较艰难了,在魔族客场作战缺乏灵气补给,魔气还见缝插针想要侵入沾染身体神魂,伤口难以愈合,银甲暗淡,破损了好几处,深色的血迹从肋骨下渗出来,凄惨狼狈。
两人躲在石壁后,一边抓紧时间疗伤,一边留意戒备。
静谧的空间渲染着紧张,不知过了多久,惊雷般的脚步声在头顶炸响。
“找到你们了哈哈哈哈”
少年御宇失血过多唇色苍白,但是还是在察觉动静的第一时间挡在小时洛身前,血因此流得更多,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只倔强得抿紧唇角。
等了很久却没有魔将下来。
刚才只是诈他们。
时洛歪头看了眼身边的御宇,她当时怎么想的呢其实也不用刻意回忆,毕竟这同样是对她来说值得珍重的记忆。
从出生起就面临无休止的围追堵截,孤立无援的漂泊,饥饿重伤疲惫早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但是她一刻也不敢停下,求生似乎已经成为惯性,最困难的时候,连留给她思考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只是日复一日的,在生死一线的紧迫中麻木地寻找渺茫生机。
后来情况好一点了,漫长的逃亡途中,当然也会遇到有趣的人,机缘巧合下也可能结交合眼缘的朋友,譬如浅兮,但长久以来的谨慎使然,小时洛总是充当庇护者的角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挡在她身前。
还是这么下意识的动作。
心尖发痒。
可爱。
小时洛用玩笑掩盖并不平静的内心,不容置疑地将重伤的少年御宇扯到自己身后,双手撑着湿漉冰冷的石壁,心头却似乎有火在烧,烘得她暖乎乎的。她抿了抿干涩缺水的唇瓣,用一种很刻意的不在意语气,传音道“我还没死呢,伤患就该好好休息。”
少年御宇似乎愣了愣。
倾覆的阴影中,重担毫无预兆压下来,他习惯性地做一棵大树一座大山,为旁人遮风避雨,为神界停歇的港湾。
他是战场上的标杆,是神界强撑的最后一口气。
所有神族都清楚,谁都能休息唯有他不能,谁都能倒下但是他不能。
就连东未,明白神界的形式后也不再提让他休息的话,只是叹气,在密集的战斗过后,给他派别的轻松些的任务。
最年轻的战神名号说来风光,但这也未尝不是御宇第一次被人这般直白的护着。
告诉他,可以放心交给我。
小时洛不是那些受他荫蔽的神族,自然不能心安理得看一个伤患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少年御宇愣神之际,小时洛还以为对方逞强不愿意,她皱了皱眉,视线生硬从他渗血的肋骨间移开,放软语调耐心哄人“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最可靠了,但靠山也可以适当歇一歇的,好不好”
少年御宇从愣神中惊醒,顺从地走到小时洛身后。
魔将不知道会不会返回来,不宜擅动,擦肩而过的时候,小时洛随手揉捏了一下温热的手掌,夸奖道“乖。”
少年御宇动作一僵,慌张地加快步伐,红扑扑的耳尖隐藏在墨色里,小时洛当时正全神贯注戒备,并没有注意,却尽收外面的时洛和御宇眼底。
时洛眼睛里笑意藏不住,当即起了坏心思。
当时他们生怕动静引来魔将,现在可没这个顾虑了。
时洛学着记忆中的动作,双手穿过腰间,环住御宇,将他抵在石壁上。
幻境模拟出的石壁潮湿阴暗,战神却温暖柔软,他对时洛不设防备,异常乖顺地任由时洛将他半圈在手臂与石壁之间,高大的身躯微微曲着,可怜可爱,迷茫征询的目光看向时洛。
旁边的幻境尽职尽责,不知何时有几个魔将下来了,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两道人影似乎做出了相似的动作,小时洛也是这样将少年御宇圈在羽翼之下。
仿佛时空交错,真的回到了过去紧张的生死一线。
时洛不知是被过去的气氛感染还是什么,也凑近了御宇,气息喷洒在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
“我当时就在想,怎么有人这么可爱。”
她明明可以用传音,却偏偏爱这样捉弄人。
御宇迟钝地没反应过来,堂堂神界战神,仅仅因为一句话,她的一句可爱,不争气地再次滚烫了耳尖,娇艳欲滴,连后脖颈都红了,别无所藏,系统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似乎和回忆中也没有太大区别。
曾经的小时洛屏息凝神,生怕引起追赶他们的魔将注意,发现他们藏身地点。
时洛就没有这层顾忌了。
她坏心眼地更往前进了一步,猎人慧眼如炬,在昏暗阴沉的背景中盯住了那一抹玉白沁血的耀眼殊色,精准衔住,细细研磨。
猎物如同被扼住致命弱点,毫无反抗之力。
神界战无不胜的年轻战神,仅有的溃不成军,便悉数献祭给了眼前这个人。
耳垂再次遭袭,这次比微凉的指尖更要命。
御宇手掌向后撑在粗粝的石壁上,潮湿冰冷的岩石也浇不灭滚烫的掌心,御宇注意力全在近在咫尺的时洛身上,手掌愈加用力到被硌出红痕,才能勉强在她给的连绵情意中维持一丝理智清明,不至于在幻境中狼狈滑倒闹出笑话。
但分离的时光那么长,总不曾虚度。
更何况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镇守一界的神界战神,学习能力更是不可谓不强。
御宇侧过头正对着时洛,他顶着一张滚烫冒烟的脸,视线欲盖弥彰地飘忽着,睫毛投下扑扇的剪影如同乱飞的蝶,惹人怜爱,不知道乱了谁的心湖。
年轻战神强忍羞意,轻轻吸了口气,努力镇定回道
“那我只可爱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似乎,又并非全然没有长进。
只是这句话似乎就用尽了积攒出的全部勇气,御宇嗓音难以避免的有些颤,仿佛带着无数小钩子。
细细密密挠在时洛心尖。
不痛,只是有些痒。
很痒。
时洛视线顺过去,只见樱色的薄唇微启,不容侵犯的凛冽战神,此时顺从地被圈在狭窄石壁之间,正襟危领长发微乱,可以任由她随意动作。
时洛指腹轻轻蹭了一下,那股念头来得迅猛又强烈想碰碰他。
想看他樱色的唇瓣覆盖靡靡红痕,想看他冰霜凝成的双眼化出水,闪烁潋滟光泽。
但是时洛还记得他们在哪里。
她只能压下那些不正经的想法,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似责备但一点不严厉,反而透出浓浓的亲昵“怎么这样招人”
御宇直勾勾看向时洛。
将直男式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发挥得淋漓尽致,仿佛不问个清楚明白,他就不能放心一样。
“那你被我招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被遗忘在旁边的系统我是一个大灯泡,发光本领强我干完这狗粮,碗底白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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