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
“乱步酱,要吃零食吗”
“乱步,衣服要好好地折起来放好哦”
“名侦探乱步大人,能请教一下这个案子吗”
“乱步”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顶着一头凌乱的自来卷,推开搜查三系大门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一群人高马大的警官,平时见了他就一副看不惯这小子的模样,现在却都带着渗人的友善微笑,将乱步团团围在中间。而乱步坐在角落铺满零食的桌子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头上顶着副墨镜,随手翻阅手上的卷宗。
这种夸张程度都可以出书了吧,如何用三天时间把警视厅变成自己的家,正好,江户川乱步这个名字很适合写小说。松田阵平在心里吐槽。
然而,更加震撼松田阵平的一幕出现了。
目暮警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和文件,他笑着对乱步说“乱步啊,手续办好了,给了你一间装修好的家属公寓,现在就可以把行李搬进去了。”
而此时的乱步已经爬上了桌子,笑眯眯地对着目暮警部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一手高举着卷宗,一手指着上面贴着的一张图,大声高喊着事件的破解思路,中间还夹杂着“愚民”“愚蠢”“名侦探”等等称呼。周围人却都不以为意,反而像是追星现场,众星捧月地将乱步围在中间,时不时如同狂热的粉丝,非常配合地说出各种赞扬。
松田阵平顶着半月眼,穿过人声鼎沸的搜查三系,他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狂妄自大的小鬼会那么受欢迎。
如果松田人缘足够好,搜查三系的警官们也许会告诉他。除了根正苗红的身世和令人怜惜的现状,真正造成这种乱象的原因是,佐藤美和子十分照顾乱步。
自从乱步来警视厅后,她帮乱步收拾行李,购置生活用品,还带他去理发。平日里,也经常耐心地在各方面教导乱步,教他如何待人接物,尽心地试图纠正乱步的各种陋习,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虽然很多“无关紧要”的建议,乱步自说自话地忽略了,但有些还是听进去了。
对搜查三系的男警官来说,佐藤美和子作为新人系花,她照顾的人 搜查三系全体照顾的人,这条等式是显然成立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没任务的人,都变成了乱步的跑腿小弟。
至于为什么不是因为乱步的才能
这就是松田的问题了。
他给乱步做出了限制,例如在成年之前不能看一眼直接说出结论,看到的一切最多只能说一半等等。乱步虽然不解,但还是一一应下。
以乱步这种,在搜查一课可以称之为“神”的能力,如果上级得知,绝对不可能放任他浪费才能。作为过来人,松田非常清楚,警察之中,并不都是正义的使者,也有着各种黑暗。
松田并不希望乱步在这么小的时候,由于过人的才能被各种利用。如果有一天乱步的才能绽放,他希望是乱步的意愿,而不是被逼迫。
大人的作用,就是守护小孩的天真。
看着不远处,因为周围警官各种溢美赞扬而得意洋洋的乱步,松田阵平觉得这一步没走错。
这样的景象虽然有些夸张,却与松田阵平的想法不谋而合。有许多人关心和照顾乱步,混在众多警官中间,乱步不至于会走歪路。
而松田自己,处理完那件事后,就会回到机动队。
想到这,松田不自觉摸出烟。
一瞬间,搜查三系所有人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锐利的眼神像是x光扫射,满满的谴责让松田仿佛接受了什么洗礼。
明明前几天,办公室还乌烟瘴气的,那群人一个个都抽得比他凶。
松田阵平半月眼,他妥协似的往外走。虽然他不是什么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但也不代表他喜欢一直被人盯着抽烟。
他在走廊上吞云吐雾,越是接近那个日期,他越是控制不住地回忆往事。明明已经过了四年,他都习惯了没有萩原研二的日子,但近期却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来。
“松田”佐藤美和子路过,她手里抱着件大衣,向松田阵平打招呼。
松田阵平正准备应声,余光扫到那件大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反射性地,松田阵平在它落地之前,一把抓住了它。
是一副有些陈旧的手铐,部分地方甚至已经开始生锈了。虽然关节部分完好,还可以使用,但这明显不是日常出外勤时会带的。
“这是什么”松田阵平一边抛动着手铐,一边问。
佐藤美和子看见他手里的手铐,表情明显一慌,但一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且,以佐藤对松田的认知,就他那种恶劣的性格,不知道答案不会还给她。
佐藤双手叉腰说“这是我父亲的遗物,现在是我的护身符。”
“欸把父亲的遗物当作护身符啊”松田阵平随手把玩着手铐,这几乎是他的本能,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他把手铐套在手指上随意的转动,自信不会对它造成什么损伤。
但佐藤美和子显然没有他那种信心。
“快点还给我” 她见松田阵平还没有还给她的意思,忍不住上手去抢,被轻松躲过。
佐藤美和子叉着腰不耐烦地说“我猜,你接下来八成会说,老是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别想往前踏出一步,对不对”
这种话佐藤美和子已经听很多人劝说过了,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放不下,至少留个念想。想必松田阵平这种人也会这么想,说不定还会说得更过分。
然而出乎意料
“不,干嘛要把它忘了呢”
“诶”
“要不要向前迈步是你的事。而你要是真的忘记了那种感觉你的老爸,才算是真的死了。”
“松田警官”还是那种欠揍的语气,但说出的话语却是意想不到的温柔。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佐藤美和子完全看不透他的表情。
佐藤美和子愣了好一会,回过神,松田阵平已经不在了,而手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手上。
松田阵平被佐藤美和子的事,完完全全勾起了回忆。他忍不住向着档案室走去,想再翻看一遍,已经看了很多次的卷宗。
结果在档案室门口,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乱步怎么跑这里来了又迷路了”
“才不是”乱步鼓起脸,“就在后天吧,那个炸弹犯。我也想看看当年的记录,可是他们不会让一个小孩进去,所以就专门在这里等你”
“这是我的事情,小孩子就别参与了。”松田近乎冷酷地说出这句。
“可是我能帮到你”乱步不服气地大声喊。
“听话,这不是小孩该参与的。相信我,我绝对会把他抓住。”松田阵平走近乱步,从墨镜后露出眼睛,直视乱步道,“就他那种水平的炸弹,不管什么样的,我都能三分钟内拆给你看。”
乱步愣住,他有些犹豫。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松田阵平所言非虚,也能明白今天松田阵平是不会带他进档案室了。
换个人,或者换成几天前,他说不定还能不管不顾地无理取闹一番,但对松田阵平,他只能点头道“好吧。”
其实4年前的案子并不复杂。
4年前,两名歹徒在市区内的两栋公寓大楼分别安装了两个炸弹当时警方并不知道一共有两名,以为炸弹犯只有一人,这也是造成这场悲剧的关键因素之一。
他们要求警方十亿日元,公寓内的居民不能离开,否则立即引爆两颗炸弹。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警校毕业后直接特招进了爆炸物处理小组,还是不需要实习和培训,直接出任务的那种。而他们也确实非常厉害,刚进去就成了小组的王牌,松田阵平更是直接成了队长。
这次的事件,他们就被安排分别前往两个现场。
松田阵平那边的炸弹比较简单,非常容易就拆除了,而萩原研二那边的比较复杂,设置了许多陷阱,无法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拆除。
因此,警方答应了两名歹徒的要求。歹徒用遥控让炸弹停止倒数,居民也开始撤出公寓。
萩原研二在居民都离开之后,开始着手拆弹。正常而言,事件到这里,就几乎结束了,只需要一点时间,炸弹就能被拆除。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以及当时在场所有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松田阵平甚至在赶到萩原研二所在的第二现场后,给他打了个电话催促进度。
然而
就在他们通电话的时候,炸弹重新开始倒数,只剩6秒时间,根本来不及逃跑。
雪上加霜的是,萩原研二,早就因为嫌弃笨重的防护服太热,在计时停止后脱掉了。当时的防护服,需要多人合作穿整整5分钟才能穿上。如果一直穿着,萩原研二要至少闷上半个小时。
最后的结果,就是松田阵平听着手机里的惊慌的喊叫声和最后的爆炸声,看着公寓一整层楼都笼罩在爆炸中,眼睁睁目睹了挚友死亡的全程。
甚至最后时刻,萩原研二为了救同组的人,一个人抱着炸弹往反方向跑,离爆炸太近,连尸体都找不到,全混在现场的灰烬当中,分辨不出了。
前一刻还在笑着调侃的人,一瞬间消失,而他们最后的对话刚刚约好了去老地方吃饭
而造成这起事件的原因,是松田阵平后来才知道的。
一名歹徒看到电视新闻针对事件的报导,以为炸弹没有停下,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警察,询问原因。
警方趁机拖延时间,追踪他的位置,最后顺利当面逮到了歹徒。但是,歹徒在慌忙逃脱时,不慎在穿越马路的时候被车撞死了。
虽然结局不太好,但在当时警方眼中,事件已经结束了。
可重新跳动的计时器,宣告着警方致命的失误歹徒不止一个。
但已经晚了。歹徒同伙联系不上,直接重新引爆炸弹。
之后虽然调查出歹徒的住处,但已经人去楼空,周围的人也对住户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们是两个人一起住的。因此确认为两人犯案。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是幼驯染。由于两个人不同的气质和外表,他们犯错时,挨骂的一直都是松田阵平。
但其实,两人之间,处于掌控地位的,一直都是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虽然看上去凶神恶煞,经常闯祸,但他干的最多也就是拆各种东西。他不会主动去做危险的事,不管拆什么炸弹防护服都一直穿在身上。他心中始终有一杆尺,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挪动底线。
萩原研二则完全不同,外表看上去温和随性,但他会去主动追求刺激,他经常去飙车,车技也非常疯狂,好像要把人的肾上腺素激发到极致,在死亡的边缘舞蹈。他会在认为安全的情况下,去除一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防护。
在电话中得知萩原研二脱掉防护服时,松田阵平还发了火。
萩原研二当时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我要是真死了,你可要替我报仇哦。”
而这,也成了松田阵平现在的执念。
佐藤美和子说她无法往前迈步,他又何尝不是。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是从小学就结识的发小。他们相知相识十几年,萩原研二的存在,早已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他现在还在给挚友发着永远收不到回复的简讯,几年的时间,只是让曾经大多以问号结尾的询问,变成了句号结尾的陈述。
萩原研二临终时最后的那通电话,算不上遗言的遗言,一遍一遍地在松田阵平耳边回响。时间仿佛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力量,反而让那段对话随着时间,更加清晰。
萩原研二曾经是松田阵平与世界的桥梁,他弥补了松田阵平社交方面的短板。现在桥梁被炸毁了。曾经在樱花下立誓的五个人,随着降谷零、诸伏景光的失联,以及好友的去世,只剩下伊达航班长还能联系得上。
那天之后,他依旧是一位警官,但他与这个世界仿佛隔着一道深渊,连接的桥梁消失,只剩下复仇的火焰,怎么浇都浇不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猛烈
他几年里曾后悔过,如果当时他没有打这通电话,让萩原研二集中精神拆弹,萩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当时是他去的第二现场,萩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他没有拉着萩原研二一起加入爆炸物处理小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甚至如果不是他,萩原研二都不会加入警校,他完全可以过着更轻松的生活
松田阵平清楚地知道这些假设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是萩原自己的选择,他甚至有些唾弃产生这种软弱想法的自己。
但只有真切地经历过,才能明白很多想法都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人要向前看。这种不过是未亲历者的风凉话。
死亡的最初,并不是痛苦的。
偶尔随意的呼喊没人应答,特意空出的休假日无人邀约,顶着饭粒一整天也无人提醒。这种空荡荡的自由,才是死亡最开始的模样。
再到后来,被新人取缔的座位,越来越少出现在谈话中的名字,习惯性提起却只能招来怜悯的目光。
逐渐无法抵抗的遗忘,存在痕迹的消失,才是死亡真正的恐怖面容。
松田开始抽烟,依旧不断地发着简讯,萩原的习惯被他一个个继承,他想证明萩原曾经存在过,他明明还活在他的心中。
但最后,这些变成了他个人的标志。
村上的死亡演出,在他眼中,不过是无病呻吟的闹剧。
死亡根本不是能被这样演绎出的东西。
它是天神都无法改变的自然法则,是所有人都躲不过的唯一真实,是一切的终焉。
当松田阵平听说每年11月7日,萩原研二忌日,警视厅都会收到奇怪的数字传真时,他几乎瞬间确认了,是那个歹徒。
他完全能理解歹徒的感受。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只有他们还清晰地记得四年前的一切,还记得挚友的存在,一直被无情而残酷的死亡折磨着,想要宣泄。
歹徒想向警察复仇,而他也想向歹徒复仇。
这是他最后能为萩原做的事情了。
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宿命。
他向警视厅多次提交调职申请,希望能亲自解决这件事。三年前是3,前年是2,去年是1,这是那个狂妄的歹徒在倒数,也是在提醒着某个人的存在。
今年便是决战之日。
他不想考虑,之后会如何这种事,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完成那项约定,抓住那个歹徒。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松田本人不会想得那么细致,是我不想将一个人的死亡就这么轻松地定义,就写了那么多,希望有传达到那种感觉。
评论都有认真看,有些怕剧透就没回复,,,时间线是73说的松田11月7日,景光12月7日,都会尽可能救的。
总之已经是和原著不同的平行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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