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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先生)
    雪莉站在实验室中央,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气的。

    地上血迹未干,血色拖痕一直绵延到门口。给她打下手的实验员,五分钟前变成一具尸体,被人拖了出去。

    那帮粗人混蛋杀人机器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停下来,高高的黑色阴影封住门,散发出极大的压迫感。

    白大褂袖口掩盖紧紧攥着的拳头,雪莉冷冷道“琴酒,我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该交给我处理。”

    琴酒没说话,审视的目光隔着淡金色长发,落在她脸上。

    雪莉冷漠地回望。

    她知道自己对组织的巨大价值,有底气对上琴酒。

    但还是怕。

    琴酒整个人透出的森然杀气,光是直视,就耗尽了她的勇气。

    可恶

    一名黑衣男人进来,对琴酒恭敬道“藤井弘辉的尸体已处理好。”

    藤井弘辉,麻省理工细胞生物学博士,组织优秀的科学家前辈。

    雪莉的身体蓦地僵硬。

    琴酒微笑,充满冰冷冷的恶意。

    藤井弘辉拒不接受调查、并且以极端方式销毁资料软盘,琴酒干脆利落地干掉他,他的助手连滚带爬地翻出所有资料软盘存储、纸质档案、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手稿献了上来。

    藤井弘辉资格老,贡献大,已经56岁了,过了一个科学家最黄金的年龄。他的研究部分,后来的年轻研究员能够慢慢接手。

    杀掉这只有分量的“鸡”,剩下的人学会了识时务。

    雪莉的价值远高于藤井弘辉,琴酒不杀她,但是必须让她知道,boss的看重不是她对抗命令的资本。

    “雪莉,你是组织顶尖的聪明人。”

    轻轻一声咔哒,伯莱塔上膛。

    日本,鸟取县。

    乌鸦凄厉地叫唤,一抖翅膀,往别墅深处飞去。

    一只布满褶皱的手悬在半空,搭住它。

    “你来了,我的老朋友。”

    乌鸦稳稳抓住手腕。

    老人将它慢慢放置自己的膝盖上。正午的阳关穿过巨大的欧式长窗,温暖那被昂贵的编织羊绒毯密密盖住的双腿。

    日本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更暖和一些,依然驱不散身上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

    唯岁月与恐惧之恶寒,人类无法抗拒。

    老人眼皮半阖。

    乌鸦低头,好奇地啄羊绒毯上的手机。这款手机款式老旧,机身黑色涂层斑驳,与金碧辉煌的别墅格格不入。

    主人的手按住鸟喙,“别动,不能弄坏了。”

    乌鸦哑哑叫唤,仿佛回应他的话。

    老人自言自语地说“你说,我该不该联系他”

    乌鸦扑棱着跳到另一只肩膀上。

    仿佛从爱宠处汲取了力量,老人叹气,睁开双眼,苍老的手指缓缓移动,一个键一个键摁下去。

    嘟嘟

    电话接通。

    “您好。”老人镇定着声音道。

    电话里传来奇怪的呜呜呼呼声,像风穿过山地高高低低的罅隙发出的声音。

    压抑的静谧后,数架轰炸机俯冲的尖啸由远及近,更遥远的地方,爆炸声连绵起伏。

    老人一惊,耳朵下意识远离手机。

    片刻,那头响起轻轻的人声“你似乎很久没主动联系我了,乌鸦。”

    “先生很忙,日本的小事不值得您费心。”

    “对认识一百多年的朋友这么疏远吗。”电话那头似真似假地抱怨。

    “您说笑了。”

    “说吧,什么事。”

    “您的要求让我伤筋动骨,一定要这么做吗”

    “是的。”

    “那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这么任性不知我能否知道,您想用它们做什么”

    “为了准备一份礼物。”先生慢悠悠欣赏着战场,“新世纪的礼物。”

    见他不愿多说,老人就没有继续问,“但是,这么做对组织影响太大了,已经有十一名研究员和三十多名中层干部因此而死,他们都是我重要的手下,尤其是科学家,这让他们非常不安”

    “世界上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看开点。如果觉得可惜,就多投资几所学校和正经公司,对大家都好。”

    “也许有更温和的办法,能否宽限一段时间”

    先生平静地告知他“礼物必须在合适的时间送出去,才能体现最大的诚意。限定期限内你做不到,我会考虑自己的方案。”

    “”

    “自从你跟美国某些部门签订秘密协议,我不知道你那个小组织,还有多少完全的自己人,找来找去,好像只有几个能力强又让人放心的人选。”先生声音里情绪淡淡,听不出喜怒,“你孙女不是那块料,新ru做事毛毛躁躁,我选择了g,他的履历很漂亮。稍等,别告诉我,g也是你拨给cia的额定卧底。”

    老人听得冷汗密布。

    “琴酒值得信任,您以前还跟我一起见过他。”

    “是吗好像有这么回事,很久以前了吧。”

    先生装模作样地思考。他不打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私生活动向。毕竟琴酒还是很好用的,如果因为和自己的关系被乌鸦“特殊对待”,那可太浪费了。

    “是啊,很久了。”

    “岁月真美好。”

    “也许吧,先生。”

    仿佛被某个词触发了开关,电话那头突然安静。

    先生目光放空,思考着什么。

    穿着迷彩服的下属小队,沿着战壕弯腰小步快跑,后面跟了几个脏兮兮的孩子,一个牵一个像一连串小土豆似的滚过来。领头队长见他正发呆,便示意身后的孩子不要出声。

    过了许久,先生一字一句地命令“乌鸦,以后不要叫我先生。像以前那样,叫我ad。”

    一瞬间,老人的心跳几近停止,手心的汗濡湿了电话。

    久违的恐惧再临,这一刻,彻底压倒了怒意。

    “为什么”

    “我们毕竟是朋友,叫名字更合适。”

    老人攥手机的手微微发抖ad也不是你的名字

    “就这样,我先挂了。”先生含笑说道“再见,我的朋友。”

    嘟

    话筒残音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哈哈,朋友。

    白首相知犹按剑的那种。

    ad这个名字,唤醒他记忆深处不愿回想的恐惧。

    老人静坐许久,思绪陷入混沌。

    他的生命之火依旧在燃烧,剩下的柴禾却永远剩那么一点,如果情绪波动过大,身体就无法做支撑躯体做复杂思考。

    日头慢慢西斜,黄昏不详的光芒经窗棂折射,充斥整座别墅。

    老人拿出另一个手机,给最信任的手下发短信。

    “监视g。”

    短信发出去前一秒,他手指停了停,将“监视”改成“关注”。

    先生的目光投向下属们,“只有他们”

    队长恭敬地回道“是的,先生。”

    九个东欧相貌的孩子,六男三女,最大的看上去十岁左右。

    “抱歉,先生,战场上留下人和活下来的人不多。”队长一瞬间流露悲伤,里世界的人不代表没有正常人的感情,“除了这个”他揽过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伊万诺维奇,他父亲上战场前将他托付给我,其余八个孩子全都失去了父母。”

    年纪较大的孩子听懂了队长的英语,泪水直打转。其他孩子懵懂畏怯地打量对方。

    先生用本地塞克语问最大的两个孩子“您们想复仇吗”

    十岁出头还经历过战争的孩子,已经没那么天真了。那位红棕色长发的女孩像受惊小兽一样警觉起来,死死抓着旁边男孩的手。

    先生换成阿尔巴尼亚语重复了一遍“你们的家园被毁了,父母被杀死,你们想不想复仇。”

    女孩依然咬唇不语,旁边少白头的男孩想说什么,被她狠狠扯了一下袖子,闭嘴了。

    先生转而问下属“我长得很凶恶”

    队长一板一眼道“您很漂我是说英俊,先生。”

    “谢谢你的赞美,提尔,你果然是最聪明的。”先生眨眨眼,“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直白了一点。当然,我认为这是您的美德,只是孩子们还不能理解。”

    白发男孩子忍不住噗嗤笑,小手迅速捂嘴,偷偷瞄了眼身边的红发女孩。

    “看来是我社交方法不太对,也是,好久没和普通人交流了。”先生恍然状,“那么,介意我重新来一遍吗”

    幽默缓解了孩子们的紧张,白发男孩直点头,红发女孩和其他孩子一样,默不作声地看他。

    先生环顾战壕和废墟,“这里可不是美好的初见地,我们换个地方。”

    新一轮空袭刚过,根据情报和雷达监测,下一波还没到。先生在战场上闲庭信步,七绕八拐来到一处被炸成废墟的办公楼内。

    提尔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清扫废墟里的障碍物。

    “去私人电梯,连按五下负二楼。”

    电梯直直下落,忽然停住,红色故障灯不停闪烁,机械女音开始断断续续播报求助电话。

    “不用管它,继续按负二楼,照我说的长按,短按,短按,停顿,长按,长按。”

    故障灯依然闪烁,电梯晃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下落。

    约五分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外,宛如科幻电影场景再现。

    “欢迎来到bs一号实验室,虽然目前已经废弃了。”

    实验室内单独供电,白色的灯光冰冷而沉默地亮着,仿佛从未熄灭。建筑内部呈现类似金属光泽的银白色,坚固的合金混合柔性材料建成蜂窝状墙体,承压能力极强。

    孩子们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外面被nato炸成废墟,这间屋子竟然完好无损,连灰尘都没有

    先生蹲下来,摸摸柜子,翻出一袋咖啡豆,颠了颠重量,丢给提尔。

    提尔隔着包装袋,收拢手掌,慢慢碾碎咖啡豆。细腻的咖啡粉簌簌落进烧杯,热水一冲,香气四溢。

    红发女孩盯着两人的动作,悄悄松了口气看上去好接地气噢,一点不像电影里邪恶的大人物。

    热腾腾的饮料抚慰了孩子们紧张的心情。

    趁着孩子们喝咖啡的功夫,先生摸出一支烟,夹在左手把玩。

    落在女孩眼里,就是一个烟瘾很大、但是会顾及孩子不当面抽烟的绅士。

    “各位,你们好。这位救了你们的棒小伙叫提尔格林德沃,我忠诚能干的下属,至于我,你们可以称呼我ister,先生。”

    表现得最莽的白发男孩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

    “问得好。我的情况么,有些复杂。“先生摸下巴,“你知道的,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名字,像提尔,有个称号是蓝狮子,对吧提尔”

    “是的,先生。”

    “我有过很多名字,每一个都在生命中留下了印记。最近这些年,我的名字是adistrator,简称ad。亲近的朋友和下属则一直称呼我先生。对我而言,名字都是暂时的,只有先生永远不变。”

    白发男孩嘟哝“哪有人的名字叫管理员”

    “很有趣啊。”先生笑道,“美国某些家伙竟然叫我傅满洲。连种族歧视都如此缺乏想象力。我还给过五月花号赞助费呢那帮扬基佬好了,我履行了正确的社交流程,现在该你们了。”

    孩子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出乎意料地,最先出声的是之前最警觉的红发女孩。

    “感谢您和提尔先生救了我们,ad先生。我是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这位是我弟弟。”

    白发男孩急急忙忙道“我是皮特罗姜戈马克西莫夫”

    后面的孩子稀稀拉拉说出自己的名字。

    先生一一点头回应,末了指了指紧挨着提尔的小男孩,“既然他父亲把他托付给你,就由你养着吧。至于其他人”

    旺达紧张得屏息。

    “你们自己选择。去亚洲,和普通孩子一起上学、读书;或者留在这里,我给你们安排一些特殊的课程。”

    “您要把我们洗脑成杀人工具吗,ister”旺达尖锐地问。

    先生哑然失笑“小姑娘,电影看多了吧。人不是工具,人有了共同目标才走到一起。你心中有足够的爱,就会产生足够的恨。当恨无法宣泄,人们就主动来找我,请求我的帮助。

    马克西莫夫小姐,我的确不是无缘无故的帮你,但我也不会强迫你。复仇是一件美事,需要你们用自己的意志酝酿。”

    旺达脸涨得通红父母被nato杀死,怎么可能不想报仇

    可是想想nato那个庞然大物,再看看身边傻乎乎的弟弟,她犹豫不决。

    “让你们去亚洲,是因为接下来十年,我的重心都在亚洲。”先生解释道,“在我眼皮底下,你们非常安全。”

    一片沉默之时,手机突然响了。

    先生打了个暂停手势,一边接听一边走向实验室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