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沈漫一把拨开萧昀的手,怒视着聂方,“你胡说。”
萧昀和他说过,二皇子是极好的人,德才兼备,奈何母妃家室低,只能得了个守护上安的职位。
“继续打”萧昀冷冷的扫了聂方一样,他明显在撒谎。
侍卫扬了板子要继续打。
“我招我招”聂方慌张求饶,“是五皇子他身边的侍卫几月前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
聂方扒在地上,艰难的开口,声音断断续续,“殿下是我鬼迷心窍,太子府待我不薄我却饶了我吧”
萧昀扬了扬手示意侍卫停了手。
沈漫看了他一眼,转头扫向府中众人,冷冷开口,“聂方卖了殿下的消息,导致殿下在福祀节上的消息走漏,才受了伤,该打”
她顿了顿,目光又扫视一圈众人,眼神冰凉,高声道“我知道你们中也有向他一样,一时鬼迷心窍犯了错的人,可以私下找赵管家请示离府,我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的,被我找出来砍了四肢丢到野外喂狼”
萧昀看她凶巴巴的吓唬人,但是奈何眉眼温顺,倒看着像小兔子。
沈漫的话倒是镇住了这些下人,人群中起了波澜,有人瑟缩的动了动。
沈漫以前也没少看宫斗剧,吓唬人有一套。
她看了一眼聂方,转向萧昀,想了想,“殿下,聂方怎么处理”
萧昀垂眸扫了一样地上狼狈的聂方,冷笑,“不是一百大板吗”
“打够之后,丢到楚王府。”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让沈漫心一颤。
楚王府,萧明轩的府邸。
她侧头撇了一眼聂方,一百大板若是打完,他估计也没命了。
沈漫没心情再看下去,拉着萧昀去商讨接下来的事。
“我去一趟二皇子那。”沈漫想了想说。
萧昀皱眉看她一眼,不解。
沈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狡猾,“既然聂方说这是二皇子干的,这么个挑事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
说干就干,沈漫立马火速就给二皇子下了帖子,带着阿芝赶往周王府。
皇子中,二皇子封了周王。
二皇子萧析无,只管一小部分御林军,管上安的城防。
倒是分散了一些赵家的军权。
至于皇宫的防卫,是赵家的长子赵浩掌管。
赵家要反,真是易如反掌啊。
沈漫到周王府时,二皇子并不在,只有周王妃在府内。
周王妃贺兰容,出自一个小小的文史之家。
贺兰容气质端庄大气,雍容闲雅,一身的书卷气。
“太子妃”贺兰容看见沈漫,有些惊讶。
“二嫂嫂。”一看见贺兰容,沈漫就绽开了一个笑脸。
贺兰容笑盈盈地招呼她,“太子妃嫁入太子府那日,盖着盖头,并未瞧见真容,今日一见,果真是明眸善睐,肤若凝脂。”
沈漫还没开口,对方就先夸上了,让她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事。”沈漫拉着她坐下。
她先是夸贺兰慕清丽绝俗,又夸了这屋内摆设水平颇高,又说这院子建造极好,还说周王殿下文韬武略,她眼光好。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沈漫一番东拉西扯下来,哄得贺兰容笑弯了眼,“太子妃真是个有趣的人。”
沈漫看时机差不多了,故意皱了眉头叹了口气,“二嫂嫂,不瞒你说,我今日还真有一件事。”
“什么事”贺兰容看她一眼,“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是这样的,”沈漫略一思索,似乎有些苦恼的模样,“殿下近日丢了一件极其金贵的玉器。”
“找到了吗”贺兰容关切的问。
沈漫点点头,“找到了,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贺兰容一眼。
“怎么了”
沈漫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一口气说完,“那小贼居然说是二哥让他偷的”
贺兰容脸色变了,失声开口,“怎么可能”
“对呀,我就说,二哥那么好的人,不会这么做的”沈漫恼怒道,“所以我当即让人打了他一百大板丢拉出去。”
贺兰容没说话,低头垂眸思索。
话也不用说太明白,她一定能听懂的。
沈漫看说的差不多了,又拉她聊了一会家长里短,就起身告辞。
萧析无一回来,就看到贺兰容忧心忡忡的在正厅走来走去。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贺兰容赶紧将情况说了一遍,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件事会不会有人想陷害我们”
萧析无听完,表情阴沉了下来,“我回府之前,恰巧听说了三弟今日丢了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人到五弟那。”
“这”贺兰慕担心的拽着他的袖子,紧张兮兮的开口。
她读书行,对官场的事就不太懂了,但绕是如此,她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不对之处。
萧析无冷笑一声,“怕是五弟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想栽赃到我们身上。”
“父皇还没死呢,这老五就这么着急。”萧析无说话也是个不拘一格的性子,说话直来直去。
“那怎么办”贺兰慕皱着眉。
萧析无安抚道,“没事,三弟妹不是来了吗三弟也当是清楚这件事的内幕,别担心。”
贺兰慕才轻轻点点头,他们周王一脉,权势弱,一直小心谨慎行事,但是如此,也躲不开被拉扯进夺嫡之争的命运。
沈漫在外奔波一天,累得不行,早早回了院子歇息。
赵管家来报,有几个婢女小厮请求离府。
沈漫不在意的挥挥手,放他们离开了。
不过都是些被收买的家货,今日这一出,也够吓唬他们一把。
刚在镜子前坐下,有人推开门进来,“太子妃,奴婢来给你梳头吧。”
“你是”沈漫扫了一眼,发现不是阿芝。
她歪头想了一番,似乎是荣姑姑调过来的丫鬟其中一个。
“奴婢叫小梅,来太子妃院里有些时日了。”小梅轻车熟路的给沈漫拔下了头上的钗子。
“阿芝呢”
“阿芝姐姐有些不舒服,早早歇下来,所以就让我来给太子妃梳头。”
沈漫点点头。
小梅给她散了头发,就退下了。
沈漫脱了外袍和中衣,踢掉了鞋子,吹灭了烛火。
穿着里衣,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
刚合上眼,就梦见一身是血的聂方站在她面前幽怨的看着她。
沈漫一个激灵坐起来,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窗棂上。
她裹着被子坐起身,小心的打量了一圈儿。
“呼,自己吓自己。”
沈漫双十合十,小声的嘀咕,“那什么,要不是你给萧明轩卖消息,我也不会打你啊,这也不能怪我,要找找萧明轩”
有风吹过,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嗯”沈漫又迅速朝窗户看了一眼。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沈漫又裹了裹被子,就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她裹紧被子,干脆闭上眼睛开始絮絮叨叨背起来。
“没有鬼,没有鬼”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背。
外边似乎起风了,夜晚宁静,叶子唰唰落下的声音格外清晰。
沈漫丢下被子,迅速跳下床,随便披了件外袍,打着灯笼就冲了出去。
阿芝作为贴身的婢女,有自己单独的卧房,就紧挨着沈漫的房间。
沈漫打着灯笼,趴在阿芝房门上看了看,她打算找阿芝凑合一晚。
看这情况阿芝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伸手紧了紧外衣,出了院子,夜晚院子里就剩零星几个侍卫在守夜。
打着灯笼,踩在白色鹅卵石小路上,快步往前走。
她是想去找叶淑钰的,可她和叶淑钰的院子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北。
沈漫想了想,直接绕过几条小路,往萧昀院子走。
正走着,突然听见两个婢女小声的窃窃私语,似乎是刚在厨房收拾完东西的两个小婢女。
“没想到太子妃是这样的啊。”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沈漫止了脚步,往墙后藏了藏。
“是啊,聂方平日里人也挺好的,不过是犯了个小错,太子妃就要打他一百大板。”另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
沈漫抓紧了灯笼的提手,心里冷笑。
小错聂方的小错差点害他们都没了性命。
“殿下也是,平日里殿下人看着温和,没想到这么残忍,聂方都认错了,殿下还是打完了一百大板。”
“嘶,别说了,想起来聂方那浑身是血的样子都害怕。”
“听说还有人吓的看完回去就吓病了呢”
两个婢女一边走一边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消失在小路尽头。
沈漫站在原地半晌,有风吹过,撩起了耳边的碎发,她才回过神。
果然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人,疼没疼在她们身上,怕是也不能理解吧。
萧昀残忍
沈漫轻声笑了笑,这就残忍了
她攥紧灯笼的木质提手,攥得劲,硌的手疼。
她拐到萧昀的院子,看着他屋内闪烁着烛火的光,松了口气。
沈漫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殿下,你睡了吗”
“没有,进来吧。”
萧昀似乎在看书,看她进来,合上了书,“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没事,来找你聊聊天。”沈漫笑笑,没好意思说自己因为害怕。
萧昀上下扫了他一眼,只穿了里衣,又批了一件外袍。
心中明白了几分,估计是白日里吓到了。
萧昀笑着问她,“冷吗”
沈漫搓了搓胳膊,“有点。”
萧昀起身去柜子里翻了件披风给她。
沈漫裹着披风坐在萧昀旁边,看他拿起剪刀,把油灯的线剪短了些。
沈漫盯着蜡烛,烛火摇曳,散着柔和的光,她心里的恐惧散了几分。
她想了想,将刚才在路上听到的话告诉了萧昀。
萧昀听后轻轻笑了笑,声音柔和,“你也这样觉得吗”
沈漫摇摇头,“我不觉得啊,本来就是聂方不对。”
“我觉得殿下做的很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何况这只是个开始,不对吗殿下”
沈漫安安静静的单手支着下巴,盯着萧昀看,眼中透着坦然。
萧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说得对。”
沈漫没躲,她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若有若无又有些亲昵的小动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摸了摸鼻子,转开了目光。
若不是环境使然,谁又想去做个残忍的人呢
沈漫打着哈欠和萧昀慢吞吞的聊天,她过去学考古,历史这一科学得格外好。
聊起政治大事,丝毫不输于男人。
萧昀心中惊讶于她一个闺阁里长大的女儿,为何会懂得这么多。
“因为我聪明呗。”沈漫弯眼笑,眼角带着藏不住的机灵。
萧昀看着她笑的弯弯的眼睛,眼角闪着狡黠的光。
他新婚之夜那天,怎么就觉得这是一只乖巧温顺的小兔子呢
分明是聪明又狡猾的小狐狸。
沈漫眼皮发沉,聊着聊着就趴在桌子上合上了眼。
萧昀低头看她一会,她脸埋在臂弯里睡得安安静静,就露出了半张脸,眼睛紧闭,长睫垂下,眉目间都是安详宁静,没有一丝防备。
半晌,他伸手给沈漫裹紧了披风,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来,送回了芳华院。
沈漫隔天醒来,要不是看见杯子上还盖着萧昀披风,她就以为昨天晚上是在做梦。
她挠挠睡乱的头发,自言自语,“殿下送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