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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太子暗眸翻涌,停下脚步,垂眸往地毯上梭巡一圈。

    地毯上却是空无一物。

    迟盈一双手攥着太子的衣襟,脸颊贴着他的颈侧,如此的用力,甚至险些将手下那件太子常服扯烂了去。

    如今怀里抱着绵软轻巧,脸颊嫣红的娘子,显然很难分出心神来做旁的事。

    太子深眸落在怀中人身上。

    迟盈长睫微微颤抖,眼中迷离泛起了水色,

    事到临头,她惊恐至极,无奈只能委屈着自己。

    迟盈柔声开口,娇唇之下带着勾人的尾音,浑身上下软的不像话。

    “殿下”

    萧寰鼻尖皆是那股沁人心魂的香,一时之间竟什么都忘了。

    直觉掌心滚烫,眼底泛起了微红之色。

    迟盈贝齿紧咬着下唇,如今只能慌张顺从。

    若有若无的细碎哽咽,使得萧寰喉结上下滑动。

    “你乖乖躺着,不要乱动就不疼”

    又是这句每每同房时总能听到的话,若非时机不对,迟盈只想笑出声来。

    不要乱动

    疼起来如何受得了的

    是了,眼前的这位太子夫君可不是个会体谅人的,往往都是只顾着自己欢愉便好,哪里顾得来她每次事后满身红肿的

    可她却也不是全然无感的,不过片刻功夫,迟盈就听到自己抑制不住发出的声音。

    昏黄烛光之中,太子总喜欢拿着衣裳盖住迟盈的眼。

    今日却是匆忙间忘了

    迟盈第一次没被蒙着眼,她直视起了太子的面容。

    太子肩膀,薄唇紧抿,目光灼热,气息深沉。

    在烛光昏暗中,听着像是一头恶急了的野兽。

    一头恶急了的猛兽如何能听见猎物的挣扎

    她每每都喜好在他兴头上泼凉水。

    窗外莺啼,天色黑净,只内室一盏昏黄小灯映着满地黄花。

    迟盈总觉得,她像是一只缠到蜘蛛网上,挣扎不得的鸟儿,像是一只被人丢去了天上的娇花儿。

    一次次扑腾着翅膀,也无济于事。

    她眨眨眼,直觉耳旁嗡嗡作响,脚尖蜷起,嫩白的脚蹬来蹬去。

    迟盈入了东宫这些日子,往往都是早早的倒头睡去。

    从不向今日这般,心里存着事儿,如何也睡不着,更是不敢睡去。

    她躺在床榻内侧,全身总是疲乏眼皮打架,却只能闭眼等着,只佯装熟睡,一动未动。

    过了会儿,迟盈察觉一张被子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盖住。

    床畔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

    是太子,他往净室去了。

    迟盈捏紧自己的掌心,掌心的刺疼叫她瞬间清醒不少。

    她强撑着身子的不适,随意披上一件衣裳,带着全身的汗,步履蹒跚的穿过珠帘,往外间慌乱走去。

    她还记着,那个药瓶

    萧寰自净室洗净出来,淡淡瞥了一眼内室,便想起自己方才忘了的事。

    他狐疑的目光落往帐幔之后那道沉睡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找出了不知滚落到何处的瓷瓶。

    瓷瓶沉甸甸的,他冷眼看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

    门外守候的班值忽的听门打开的声儿,不禁有些惊疑。

    往日太子可不会中途开殿门的,哪次不是要等到天亮

    这日为何会这般快

    殿外滴水成冰,萧寰只着一件素色寝衣便冷着脸走了出来。

    太子不掌兵,萧寰却是反其道而行。

    他自幼往军营中历练出来的,十四五便随老将往西夏征战多年,实打实真刀真枪战场上挨过几年的,说是饱经风霜都不为过。

    该是骑射武功的好手,身子更是康健,却由于面容俊秀,身量颀长的原由,太子瞧着总有几分清瘦。

    他伸手将瓷瓶递给班值,语气带着冷冽“拿下去查。”

    迟盈这一觉仿佛弥补担惊受怕的自己一般,睡得香沉。

    清醒来时,甫一睁开眼,便见太子衣冠齐楚的坐立在她床边。

    修长如玉的掌间摩挲着一个碧绿瓷瓶,正饶有兴致的把玩,似乎刻意引诱她一般。

    迟盈瞧见了,心里暗骂了一声,匆促从床上坐起,伸着手便要去抢。

    却因血虚起的太快,迟盈登时只觉面前一片漆黑。

    她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器,苍白着脸,无奈虚弱的靠回床头,闷闷的垂着头不动弹了。

    太子竟然破天荒的端来了一杯温水,朝着她手边,“嗯”

    迟盈便也乖巧接着,将茶杯凑近唇边,脖颈微仰,小口咽下。

    竟是甜滋滋的蜜水。

    迟盈微微眯起了眼睛,正好昨夜渴了,更是哑了一般,她如今嗓子眼都在冒烟。

    她咕嘟咕嘟,一会儿功夫将蜜水喝了个干净。

    太子在一旁静静瞧着她半晌,眉头自始至终微蹙着,以为是昨晚的孟浪,导致今日迟娘子卧床不起。

    他恼怒迟盈身子的不争气。

    如此脆弱

    “你这是什么身子”

    豆腐做的,沾不得碰不得,他还没如何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叫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她染了风寒时的病容,太子没来由的心慌意乱起来。

    迟盈瑟瑟盯着太子手里的瓷瓶瞧,太子沉着脸却不肯将药瓶还给她。

    他沉吟片刻道,问道“你从随国公府带来的”

    迟盈点点头,她小声道“我这些治喘疾的药也吃习惯了,上回太医开的我吃着总不习惯,所以便便从家里拿了些来。”

    “不过是些治疾的药罢了,藏着掖着做什么”

    太子难得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满意于迟盈这般乖巧听话,不用他询问,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迟盈闷闷的不接话。

    却听太子冷冷道“什么东西也敢往东宫带,你吃了这么多年不还是病秧子一个可见这些民间的药没半分用处。既然入了东宫,便得依着宫里太医开的药方来,吃不习惯也得吃。”

    迟盈听了他骂自己病秧子,又气又恼,却只咬唇忍着。

    太子看着她要被说哭了的小脸,才缓和了语气“算了,这次孤便饶了你。”

    迟盈以为太子是要将药瓶还给她,不想太子转瞬便冷着脸吩咐起宫人,如同迟盈带来的是什么肮脏物件。

    “丢了。”

    宫人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连忙接过便出了殿,连丢哪儿都不知。

    迟盈面上委屈,背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昨夜她反应的快,知晓自己若是冒昧拿走药瓶,太子疑神疑鬼的性子,必定会生出疑心来,只怕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找出来了自己真的完了。

    是以她捡起药瓶,连忙将里头的药粉给换了去,换成她往日惯用的治疗喘疾的药,反正那些药她自从入宫也不吃了的。

    呵,如今想来真是庆幸。

    迟盈正心底欣喜,觉得自己这日能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偷龙转凤,如何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便听见永宁殿的侍女忙前忙后收拾着物件的声儿。

    许多口箱子被抬了出来,阵仗大的叫迟盈眼皮直跳。

    她问“这又是做什么”

    太子眸子冷冷的,声音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的转圜,便直接通知她一般“该动身往邺城去了。”

    迟盈声音流露出几分惊讶,她努力维持着镇定“殿下要往陪都去何时回来”

    陪都一去八百里,怕是没个半年都回不来吧

    太子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冷笑“太子妃难道觉得,你可以不跟去”

    迟盈面色苍白,仿佛随他一同往陪都去,是一件如何恐惧的事。

    “妾倒是想去的,可妾身子不好,怕是经不住长途跋涉。妾自知不该给殿下添麻烦,还是留守在京城吧”

    殿内日光柔和,萧寰深邃的眸底泛起一丝稍纵即逝的苍凉。

    回忆起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总觉得他二人间相处的还是不错的。

    萧寰纵然极力隐藏,却不得不承认,这段时日,竟是他二十余载罕见的愉悦时刻。

    他也知晓迟盈其实是怕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那时吓唬了她

    她胆子那般的小,身子也差,据说那日后还生了病,病了许久,吓坏了没缓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这段时日,他已经学着去低头了,甚至愿意弥补她。

    连昨夜被她咬了挠了,他也没有半分恼火,反倒是连动都未曾,任由她咬。

    这般难道还还不够么

    萧寰想着想着,竟觉得有几分恼怒苍凉。

    明明昨夜见她还是高兴的,不,是这段时日。

    他亲眼瞧着她一点点对自己放下戒心。

    为何一转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仿佛这段时日,二人间的一切全是他臆想出来的一般。

    太子不信一般,僵硬问道“你是说你想留在京城”

    迟盈抬眸看着他,一双眸中清澈至纯,她开口道“太子若是身边无女子侍奉,妾自当妥善安排好,若是您没有合适人选,妾便亲自安排,殿下喜好什么样的”

    如此贤惠,多合格的一位太子妃。

    萧寰如今听了只觉刺耳至极。

    他看着那张莹白的脸孔,迟盈说这话时竟是面上带笑,眼中也是一片笑盈盈的,是真的没有半点在意。

    萧寰恍惚明白过来。

    为何自己只是听说她与旁的男子多说了一句话,便能记恨恼怒上许久。可她迟盈,却能面带笑容,恨不得将自己拱手送给其他女子。

    他早对她生出情愫,他像是一个毛头小子,恨不得将她藏起来,关起来。不给旁人看了去,更不许她与旁的男子说话

    而眼前这个女子,却自始至终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没有情意,所以才没有半点在意。

    “殿下”迟盈有些惶恐,小声唤他。

    萧寰却不想留在原地,连多跟她说一句也不愿。

    他步伐匆匆往殿外去

    外边雪声一片簌簌。

    晌午后,武德殿小宴,詹事府卫率府臣僚百余人皆是到了。

    太子不日便该动身返回邺城,他们也无需如在京城这般束手束脚,备受皇帝猜疑。

    回了邺城,许多事也能放手做了

    是以今日众人皆是有些兴起,东宫少开筵席,因为太子不喜这种聒噪场合。

    而今日太子却一反常态亲自来了。

    筵席上歌舞升平,热闹的紧。

    太子多喝了些酒,往日端正矜贵的殿下,如今慵懒地斜倚交椅,长目微抬,欣赏起台上的曼妙歌舞。

    台上舞姬一曲舞罢,太子不管如何,一并叫赏。

    金银珠宝,一个下午便不知赏去了凡几。

    宋兆筵席中途才缓缓而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又厚又难看的青灰袍子,足上却蹬着一双月白皂靴,如此别致的搭配,怎么看怎么难以入目。

    纵使往日里有几分儒雅俊俏,也扛不住这身打扮。

    尤其是宋兆席位便安排在太子下首第一的位置,往那儿一落座,与太子这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之人离得近了,顿时显得丑了许多,简直不忍直视。

    众人皆是止不住小声打趣起他来“宋詹事是有多冷要裹成这般模样”

    “嘘,小点声儿,被他听见就不好了。又黑又丑,他是没别的衣裳了么,为何要选这一套如此丑的”

    宋兆眼皮颤了颤,淡淡道“这是我夫人选的。”

    他不穿就别想出门。

    众人皆是忍不住笑,“宋詹事啊宋詹事,想不到你竟然是妻管严”

    太子听了,忍不住蹙眉“这般的衣裳,你夫人眼光差,你出门也不知照镜子”

    宋兆却无所谓道“臣也知这衣裳丑,却是贱内一针一线亲自为臣缝的,为此还忙了半个多月,眼睛都险些熬坏了,臣如何能不穿”

    太子顿时脸色微变。

    许多人仍无所觉,跟着揶揄起来“说得像谁身上穿的不是夫人亲手做的一般,说到底还是你家夫人手艺差”

    宋兆开口解释“如何是我夫人手艺差以往我穿的哪一件不是她做的”

    与他交好的百里延想也不想,就明白的缘由“他老婆你们是没见过,醋劲儿大的很,估计是听说今日太子设宴,宴上怕他遭旁的小姐惦记,特意给他往丑里打扮呢。”

    有人跟着笑道“谁家的不是这般都说母老虎母老虎,依我看是醋缸子差不多。往常装的再是贤惠,你敢跟她提纳妾试试头都给你掀翻了。”

    众人听罢,皆是大笑起来。

    只太子听了心里愈发堵,俊脸都泛起了青黑。

    险些将面前的席面掀翻了,叫他们这群话多的都统统闭嘴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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