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翻身下榻,在船舱内来回踱步,心情久难平静。
方才受那过于冲击的画面影响,她思绪大乱,如今只觉莫名可笑。
通关秘钥在手,她怎会为了顾桢甘愿放弃
大抵系统是真的故障了,才会显出那般荒谬画面
瑶姬命人打来冷水,洗漱静神后,心中有了定论。
不管狗系统究竟在玩什么把戏,都不会如愿。
六国主位是她的,任何幻境都无法阻挡
战火再起,当顾桢仍旧带伤回归,得到的却是瑶姬的冷待。
她不再询问他的伤势,甚至连眼都未抬,听完战果汇报后便让其退下。
顾桢静立良久,默然离开。
瑶姬批阅奏折的朱笔微顿,继续将“阅”字写完。
不知从何时开始,顾桢似乎陷入种思维怪圈,认为受伤越重,越能得到她的关注。
这种诡异想法在战场上与寻短见无异,还会压制自身实力,导致战线拉长。
必须让他改过来
然而,事态并未按她预料那般顺利发展。
顾桢陷入牛角尖,每次归来必血染衣衫。
直至这次伤及筋骨,无法站立,只得让士兵抬回。
瑶姬终于忍不住,怒摔茶盏前去寻他。
“顾桢你怎的这般不中用”未等他开口,瑶姬便厉声斥道。
她看见他眸中刚燃起的欣喜与期待瞬间零落,却仍视若无物。
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来。
系统带她领略的画面,近日愈发在她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若让顾桢肆意行事,半点不知爱惜身体,日后,他会不会受到那般撕裂胸腔的重伤也未可知。
“敬畏生命”四个字,这笨蛋就是学不会
“抱歉”顾桢垂下眸,低声说道。
他对瑶姬的怒火很敏感,用手撑着身体想从担架上下来,可能是动作太大,浸出的血反而更多。
顾桢下意识用手捂住伤口,薄唇内疚抿紧。
她已经厌了他这幅模样,不能再惹她烦闷
瑶姬手指微动,险些去搀扶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抑制住这种冲动。
“记住,今后必须完好无损地从战场上回来,否则就别来见孤”瑶姬努力让声音充满威严。
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臣牢记。”顾桢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
瑶姬挥袖,咬着唇狠心离去。
笨蛋
绥廉海军的作战能力,比瑶姬预想中还要棘手。
迎战的战船源源不断自远方驶来,没等靠近“利客达”海湾,靖炀与暮崇便各损失近十条船。
重臣商议半天后得出结论,双方硬战必有牺牲,这是避免不了的。
如今要思虑的,是如何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瑶姬看着尚有富裕的账户余额,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兑换一张提示卡。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把行动点数浪费在这类卡牌上面。
每次系统都会借此给她留下或大或小的坑,一朝不慎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卡牌转动片刻后,忽然显出一罐半臂大小的琉璃方瓶,瓶内装满土黄色的小东西,挤挤挨挨,表面又数枚铁刺。
瑶姬仔细打量半晌,依稀辨认出这似乎是铁蒺藜。
此物乃军用障碍物,通常在陆战过程中洒在地上使用,刺人扎马均有奇效。
可眼下是海上作战,要这东西有何用
更何况,这铁蒺藜比常见的种类要小很多,每枚只有半指大,又能有多少杀伤力
瑶姬沉思片刻,命人取来纸笔,将卡牌上的东西复原画出,未曾遗漏任何细节。
再次召开朝会时,她将此图展出,递给众臣传阅,看能否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铁蒺藜这东西有甚稀罕”
“颜色不大对呀,没见过,表层好像涂了什么粉末”
“会不会是某种特殊暗器呢”
群臣一筹莫展,正七嘴八舌议论着,唯李玉端详片刻后,忽瞪大双眼“等、等下,这不是火蒺藜吗”
此言一出,船舱内立即寂静下来。
众人互相递着眼色,各个欲言又止,更有甚者对李玉低声询问“可火蒺藜的事,是传言吧”
瑶姬揉着发痛眉心,挥手止住争议,让李玉将所知情况细细禀告。
相传三百年前,绥廉曾研制出“火蒺藜”这种武器,表层涂沾易燃粉末,数十枚由炮筒发射,在弹出瞬间即会变成或燃烧的火团。
待击到敌船时,火蒺藜又与普通炮弹不同,会形成散射状态,非但穿透力强,还能更大面积击毁船体。
且此物一旦燃烧,极难用水熄灭,即便落入海中,仍能旺燃两个时辰。
绥廉凭借火蒺藜称霸海面,一次出战,却因某艘战船炮手操作失误,致使船身起火,后祸连同阵船只,将整整二十艘船付之一炬。
这是场极为惨痛的教训,绥廉痛定思痛,决定将所有火蒺藜销毁,永不再用此恶魔之物。
而后,绥廉实力大减,不久便被鹤乘铁骑踏平,败为附属国。
自此世界上再无火蒺藜,甚至连制作方式都已失传。
听完李玉讲述,瑶姬若有所思。
照目前情况来看,想在极短时间内寻到火蒺藜的制作方法,并将其大量产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况且绥廉方若有此宝,应早就用了才对,也不至于鏖战这么久。
那提示卡显出此物究竟是何用意
“尔等可知,三百年前绥廉船队沉落在哪片海域”瑶姬皱着眉试探问道。
她心中有个猜想,但太过荒谬,不知是否能成。
群臣面面相觑,认真研究半晌后,终于敲定靠谱地点应在西方的朶蛮海域,快舟行驶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不过具体的下沉位置没办法确定。
李玉观察着瑶姬的神色,试探问道“或许那二十多艘沉船中,还会残有未毁的火蒺藜,陛下可是想派人去寻”
“哎呀,都过去三百年了,这怎么可能”
“据传当时海面被烈焰灼得一片沸腾,连船都毁了,那东西岂能存留”
“再者说,即便能寻到零星的火蒺藜,恐怕也早被浸泡得不能再用”
瑶姬抬眉,否定了这个说法“未必,火蒺藜皆用琉璃方罐保管,且封口严密,在亲眼瞧见前,情况如何不可断言。”
群臣哑然。
他们这位陛下,还真想去找啊
先遣部队于次日清晨出发,经过彻夜整备,四艘快舟共有二十名潜水高手搭乘。
此行只探虚实,众人原本没报多少希望,谁料四个时辰后,这些人竟带来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沉船真的找到了
可安全归来者仅有十二名,其余兵士皆折于海底。
除海草数量众多,缠身难行外,有种怪鱼亦差点将他们全体剿灭。
此鱼一寸长短,通体深蓝,唯纱状散尾呈白色,鳞片坚硬,齿利凶残,喜好成群结队出没觅食。
归来士兵身上均多处有伤,甚至深可见骨。
据领队汇报,他们遇上的鱼群或许并非全部,只是少数散游者。
幸好沉船不是它们的固定巢穴,不过感知到海流异常后偶然过来巡视罢了。
据悉,这些怪鱼对鲜血的味道也极其敏感,甚至会以某种未察方式召唤更多同伴。
李玉等臣听得心惊肉跳,头皮阵阵发麻,顿时消了再派人去探的念头。
连沉船内部都未能探明,便遇上这等恶鱼。
再强行搜索,天晓得还要折损多少兵士。
然亦有朝臣认为不应轻易放弃火蒺藜,毕竟那是陛下占卜得来的圣谕,没准真是引导海战获胜的关键所在。
众说纷纭,不欢而散。
“你可曾听闻过这种怪鱼”回到寝舱内,瑶姬即刻召见了顾桢。
毕竟他见识比常人广些,还喜爱研究奇毒怪草,没准能有对策。
顾桢问过那鱼的游动形态,及腮尾等关键部位,事无巨细。
略微思索后,还当真给出了答案“此鱼名唤肆鲳,生性凶残,喜食成群攻击庞大鱼虾,鳞会在夜间发光,故而亦有海底萤虫的名号。”
“可有办法克制”瑶姬追问道。
“据史料记载,此鱼增厌驱虫药液,若能将其撒入海中,应可短期避祸。”顾桢唇角轻扬“恰好,臣会研制此药。”
瑶姬喜出望外,她探身将膊肘压在岸上,无意间缩短与他的距离,继续向他追问制药的时间和所能产出的最大剂量。
出海前,太医署曾储备大量草药,可海流巨散,即便撒药,估摸也很难维持效果。
顾桢有问必答,来见瑶姬前,他特意熏过香,将身上的草药及血味彻底掩盖。
旧伤尚未彻底痊愈,仍在治疗。
他知道瑶姬不喜,甚至在她靠近时,悄然后退两步。
再等等,他的伤便都能养好了。
自从顾桢不再刻意受伤,瑶姬对他的冷淡态度也有所转变。
如今,她肯密召他入舱内议事,着实让顾桢欢喜得很。
只要瑶姬不再厌他就好。
见她对火蒺藜这般在意,顾桢弯起眉眼,主动请缨“待药液研好,可否让臣亲去”
“不可。”瑶姬极快回绝,他伤还没养好,再泡海水里受渍,和受刑有什么两样。
况且沉船内的状况尚未探明,火蒺藜又极其危险,怎么想此行都困难重重。
顾桢未料到瑶姬会如此坚决反对,便顺着她的心意,不再提此事。
夜间,炉内汤药沸腾,忙碌完手边事的顾桢欲去甲板透气,忽听守夜侍卫在闲聊。
明日探船,瑶姬派了郎元随行。
顾桢如双足生根,定在原地,心猛然下沉。